第六章 我幫不了她啊
溫枳匆忙趕回C市。
她風塵仆仆奔進醫院,一眼就見到了早早守在病房外的小姨。
她剛要進門,不料小姨卻說:“溫枳啊,你爸脾氣倔,知道我通知你後就一直鬧著要出院……”
溫枳一僵,剛抬起的腳又顫巍巍縮了回來。
她凝著屋內。
病床上的老人,年邁虛弱,他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隱隱還有鮮血透出,輸液的手皺得像是枯萎的老樹皮。
溫枳紅了眼眶。
三年不見,爸爸老的她都快不認得了。
她試探著,小心翼翼喊了一聲:“爸,我來看你了。”
話音一落,病床上的人側了個身,背對著她。
這一瞬,溫枳的心口像是豁開了口子,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小姨安慰:“溫枳啊,你爸也不是不疼你,等我勸勸他說不定就好了。”
溫枳反而搖頭:“我就站在這裏看看就好……”
知道車禍真相那一刻,她才發現她錯的離譜。
三年,一千多個日夜。
她拋棄爸爸,陪在了仇人的身邊。
她哪還有臉見他?
小姨歎息著離開,溫枳就這樣靠在走廊牆壁上,靜靜陪著。
也不知道過了過久,傅時禮的電話打了過來:“你在哪?腳傷複發怎麽不好好待在家?”
這似是而非的關切,曾是溫枳的幻想之源。
如今,夢碎了。
她被真相的玻璃紮進心口,鮮血淋漓。
她這樣痛,他卻什麽都不用受。
憑什麽呢?明明做錯事的是他們一家人。
“我爸爸被人打了。”她痛苦的眼眸,一點點漫上冷嘲,“今天上午你媽讓我簽離婚協議書的時候,剛罵了我是掃把星,一個小時後我爸就出事了。”
“你說,我是不是真是掃把星啊?所以爸爸才一直不願意見我?”
電話這邊,傅時禮越聽,神色越冰寒。
他沒想到母親會背著他做得如此過分。
“時禮,三年前我已經失去媽媽,現在……你能想辦法讓爸爸原諒我嗎?”
她的聲音仿佛絕望到死寂。
傅時禮宛如被人重拳擊在心口,在法庭上所向披靡的他,此刻竟然找不到一個安慰的詞匯。
半響,他才沙啞道:“我這就去找你。”
下午四點,傅時禮抵達醫院。
溫枳親自停車場接的傅時禮。
他瞥見她紅腫的眼,心口又是一震,正想說話,溫枳卻轉手就走。
傅時禮神情一黯,默默跟了上去。
十分鍾後,兩人回到住院部,靠近病房,越清晰聽見裏麵的沙啞痛聲。
“妹妹啊,不是我狠心,我辛辛苦苦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我能不心疼嗎?”
“可傅家看不起溫枳,總覺得我們溫家是巴上了他們兒子!我的女兒,我從不舍得說一句重話的寶貝,卻被周曼月指著鼻子罵!”
“那一聲聲跛子,是在一刀刀剜我的心啊……可我沒辦法,我幫不到溫枳。”
“我隻能遠著她,沒有我這個窮爸爸拖累,她在傅家才好過一點。”
一扇門,隔開父女兩人。
父親在門內抹淚。
女兒在門外顫抖。
傅時禮凝著溫枳,眸光微閃,有什麽東西正擊碎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
他上前一步把人擁進懷裏:“抱歉,我不知道這些。”
溫枳死死咬住嘴唇,才忍??γβ住推開他的衝動。
隻是抱歉內疚,這還不夠。
遠遠不夠。
這時,病房內恰好傳出沙啞一句——
“我被周曼月派人打這事你千萬不要告訴溫枳,我怕她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