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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終章

  第89章 終章

    先帝去世三年後, 元康四年的春天,蕭恪下了一道聖旨,為那樁已經淹沒在過去塵埃中的舊案平反。


    蕭恪此舉掀起軒然大波, 有人說子翻父案不妥, 是為不孝,也有人說蕭恪是在先帝去世之後三年才翻案的,這是孝義的體現,有人說那樁舊案都過去那麽久了, 沒有必要重新翻出來顯露於人前, 也有人說為忠義者平反是明君所為……


    可不管民間如何討論, 聖旨已下, 萬般都成定局。


    在魯才盛那裏蕭恪拿到了一部分證據, 在隆和郡公那裏也弄到了一部分, 證據加在一起, 將當年的滔天謊言揭開, 一個巨大無比的謊言就此呈現在了世人麵前。


    那些大渝老臣在此時才明白,為何先帝能把魯才盛罰得遍體鱗傷也要維護他,因為這是先帝主謀的, 魯才盛是借著先帝的心思構陷忠良,而隆和郡公, 在魯才盛透露消息之後也跟著幹了一場, 和魯才盛動的手比起來不算多, 可也不小。


    也正是這一次構陷忠良, 才給了隆和郡公一種他可以插手京城的錯覺,並且自此開始多方運作, 將目光鎖定在了那把龍椅上。


    鄭餘陽去了隴西, 跟隆和郡公這個老匹夫鬥了很久, 終於將這個老家夥給鬥倒,蕭恪命鄭餘陽把隆和郡公羈押回京城等候審理。


    隆和郡公回到京城前,蕭恪去見了母後皇太後,他當年是養在母後皇太後膝下的,就算是比不上親生母子,感情也是有不少的,他對隆和郡公下手,到底要做到什麽程度,還得看母後皇太後的意思。


    母後皇太後足夠聰慧且拎得清,她的兩個女兒在蕭恪登基之後是多麽地風光,她這個母後皇太後是多麽地風光,她都是清楚的,但凡換了別的皇子登基,她都不會有今日。


    “隆和郡公犯的是大渝律法,那就依照大渝律法處理,陛下不必心慈手軟。”母後皇太後態度很堅決,就差直接給蕭恪說將隆和郡公給殺了。


    隆和郡公犯過的事情加起來,都足夠殺他好多次的了,蕭恪完全不必擔心隆和郡公死不了,隻要母後皇太後這邊不阻攔。


    “母後深明大義。”蕭恪得到了明確的態度,也就不必留手。


    隆和郡公入京,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攤開,蕭恪定了他的死罪,不過考慮到他到底是母後皇太後的弟弟,死在菜市場口的確不太好,便賜下了白綾、毒酒和匕首,讓隆和郡公自己選一個。


    選哪一個都是去死,隆和郡公又怎麽能願意?他在大牢裏嚎叫著要見他的姐姐母後皇太後。


    然後……隆和郡公死得更快了。


    “我也沒想到母後會一腳踹上去。”蕭恪摩挲著下巴,“甚至母後那一腳還很有分量。”


    從前是端莊的皇後,後來是太後,誰能想到母後皇太後一腳踹在隆和郡公身上,能把隆和郡公給踹得四仰八叉。


    蘇清意聽蕭恪說完都驚呆了:“你確定母後就踹了一腳?”


    蕭恪堅定點頭。


    哦,那看來怨氣是很重了。


    母後皇太後早就厭棄了她這個隻會找事情的弟弟,這麽多年更是被拖累得疲憊不堪,而眼下要完蛋了才知道姐姐的好處,這世間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毒酒和匕首的死相不太雅觀,隆和郡公最後是用白綾勒死的。


    隨著一切都平息了下來,不再有那麽多的人盯著河間侯府的那樁舊案,蕭恪也派人把河間侯府休整好了之後,蘇清意出了宮,去了一趟河間侯府。


    她今天隻穿了一身素衣,發髻上簡單地插了兩支白玉簪。


    她從宮裏出來,坐著馬車來到這座剛剛翻新的侯府前,駐足仰望那塊牌匾。


    牌匾是新的,蕭恪題的字,再叫工匠刻的,舊的牌匾早就已經不知去了哪裏,極有可能是在當年就被砸壞了。


    “清意這是在看我的字寫得好?”蕭恪臭不要臉地自誇道。


    蘇清意:“……”


    蕭恪真的相當擅長破壞氣氛。


    “陛下也一起進去瞧瞧?”蘇清意征求蕭恪的意見。


    來都來了,豈有不進去的道理?

    有專門的人負責打理河間侯府,祠堂也建了起來,蘇清意先去了祠堂。


    她替她的父母祭拜了這些人,祭拜之後才跟蕭恪一道在河間侯府裏閑逛。


    “這侯府的規模不小,當年興盛時能住下很多的人。”蕭恪說。


    蘇清意不以為意,她這些年執著於給河間侯府平反,隻是繼承了母親的遺誌,她不曾見過河間侯府的其他人,也不知道母親盛讚的家族是怎麽樣的。


    當時蕭恪問她想不想公開身份,她拒絕了,一個是不想將原本已經隱匿的鎮王府再拉入旋渦之中,還有一個就是她並不想繼承河間侯府的後族身份。


    特別是在蕭恪能夠義無反顧地將偌大的後宮空懸,隻有她一位皇後之後,她就更加不想去揭開曾經的身份了。


    如果她以河間侯府的後人身份作為皇後,再看她和蕭恪之間,難免會叫人覺得沒有真情實意,哪怕她當年大老遠地來到京城,以側妃的身份進入成王府,為的確實是河間侯府。


    可她還是想,騙一騙世人。


    “沒有成王府大,不看了。”蘇清意發現她今時今日的心境與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她辛苦經營為了這麽一天,到頭來,也沒有掀起她心底多少波瀾。


    蕭恪自然說好,陪著蘇清意出宮一趟,又回了宮。


    她現在有三個孩子,每天光是陪三個孩子玩就很充實了,似乎越往後活,前麵占據著她人生的東西,便沒有那麽重要了。


    ……


    蕭恪在蕭曜辦完加冠禮之後,一道聖旨把皇位傳給了他,帶著蘇清意就要去浪跡天涯,蕭曜十足地發懵。


    “父皇,您正當壯年,將皇位傳給兒臣作甚?”蕭曜握著聖旨找去了鳳棲宮。


    他的心裏慌得不行,是不是父皇生病了,所以才會把皇位早早地傳給他的?

    蕭恪憐愛地拉著蕭曜解釋緣由,一邊解釋一邊把蕭曜給推出了鳳棲宮。


    “好好地當大渝的皇帝,對了,為父還給你找了門親事,是戎狄吉利可汗的女兒,下次人家過來你記得培養培養感情。”蕭恪毫不留情地把蕭曜給關在了門外。


    硬生生被自己親爹給薅出去的蕭曜:“……”


    他僵硬地偏過頭:“鈴鐺姑姑,父皇到底是想做什麽啊?”


    鈴鐺語重心長:“太子殿下已經長大了,兩位公主也都出嫁了,為人父母的已經做到很好了,也該去過一過他們的日子了。”


    鑒於蕭曜小時候有纏著鈴鐺教他武功的交情,蕭曜對鈴鐺說的話那叫一個深信不疑。


    “我明白了!”蕭曜攥緊了手裏的傳位詔書,“我不會讓父皇和母後失望的!”


    鈴鐺心裏默歎:殿下你明白什麽了明白?


    果然啊,太子殿下還是沒有意識到真相。


    蘇清意推開窗戶,看著蕭曜被關在門外,不由好笑:“你都跟兒子爭了這麽多年了,還爭呢?”


    蕭恪:“我這明明是在鍛煉他,讓他知曉人心險惡。”


    蘇清意扶額:“你真的確定有父親是這樣鍛煉孩子的嗎?”


    看把人家孩子給感動的,可你打的是什麽主意?

    蕭恪理所當然地道:“他既然已經成年,那就該娶妻了,老搶我的妻子算怎麽回事?”


    蕭曜這孩子,別的不像他,唯獨喜歡蘇清意這一點學了個十成十。


    蕭恪下朝回來,想和蘇清意一塊用早膳,發現蕭曜在,不忙時想和蘇清意一起找點樂子打發時間,蕭曜在,就連他悄悄帶蘇清意出宮,蕭曜都要變成一根小尾巴貼上來……久而久之,父愛已然變質了。


    蘇清意都懶得理他:“你還是好好地琢磨一下去西南的事情吧,都二十幾年沒有回去過了,別連路都不認得。”


    涼風吹襲,帶白晝入了夜幕。


    蕭恪雖然已經把傳位詔書強行塞給了蕭曜,卻還是要他處理些事務的,蘇清意給他多點了一盞燈,拿去放在書案上。


    “鳳棲宮素來點的燈不如宣政殿多,你也沒發覺?”蘇清意問道。


    蕭恪抬頭,衝蘇清意笑笑:“就這麽一點小事兒,很快就好了,也值得你專門去點一盞燈?”


    蘇清意不說話,她在心裏默默道:這燈不光是為你點的。


    這燈也是為她自己點的,好叫她能夠看清蕭恪。


    年輕時很多事情尚且看不明白,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她便越發明了,想通了之後,便會想做些事情。


    她思考了二十載,才終於想出了蕭恪於她而言究竟是什麽?君王?丈夫?還是什麽?

    蘇清意在一個長風卷入夜的時辰,仰望空中高懸的明月時,終是得出了答案。


    蕭恪於她而言,應當是一盞度她的光。


    她對蕭恪,從來都不是世俗裏三言兩語便能概括完的男女之情。


    回顧她的過去,金銀珠寶,華服美食,樣樣都有,卻也不妨礙她心底生有苦厄,這苦厄令她義無反顧地走向了蕭恪。


    而蕭恪卻將她的苦厄,化解而去,於不知不覺之間。


    從前聽滿院葉落,那是秋聲。


    後來見蒼山負雪,那是餘生。


    蘇清意順著那盞燈,用視線描摹著蕭恪眉眼,俶地就笑了。


    蕭恪怎麽做得和尚的事?度人災厄。


    啊,也不對,和尚隻能用法力度一人之災厄。


    蕭恪用一生,度了大渝百姓之災厄,這就是皇帝該做的事情。


    那究竟是她當年心中知蕭恪能度她才會走向蕭恪,還是冥冥之中,她就該有蕭恪呢?


    罷了,都不重要了。


    “蕭恪,芙蓉花開了,明日我簪芙蓉花吧,說不準能讓我看起來更好看呢。”


    蕭恪回她:“清意生來好顏色,不需花托。”


    作者有話說:


    到此結束,感謝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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