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路途
第86章 路途
要微服私訪也沒有那麽快, 蕭恪還是花了些時日將朝中一應事務做了詳盡的安排,直到五月初才帶著蘇清意踏上了去蘇揚的路。
微服私訪動靜不宜過大,蘇清意隻帶了一個鈴鐺, 蕭恪身邊隻跟了一個蕭征, 連小晚晚都沒有帶上。
小晚晚還小,出門要帶的就不是幾個人那麽簡單了,思慮再三,還是將孩子留在了宮裏, 有兩位皇太後看著, 不會出什麽事。
一行四人輕裝簡從, 在晨曦之中駛出了京城, 走上了官道。
先帝在位時奢靡無度, 大渝沒有多餘的銀子能用來修葺官道, 那時官道都有所荒廢, 官道上的驛站也荒廢了不少, 還是蕭恪登基之後抄了不少的銀子拿去修官道,修了這麽幾個月,初見成效。
蘇清意撩開簾子的一角, 看著馬車外的鬱鬱蔥蔥,生出了幾分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喜意。
蕭恪攬著蘇清意的肩, 同她一起看路上的風景, 還時不時地為蘇清意講解一番。
“離這裏不遠有長亭, 長亭附近種了許多柳樹, 就是被人折得也多。”
蘇清意啞然,折柳送別, 人的情誼是全了, 柳樹可能是極為不樂意的, 好好的非要去折它。
“陛下年幼之時離開京城去西南,有人在長亭折柳送別嗎?”蘇清意放下簾子,不再多開,和蕭恪聊了起來。
蕭恪細細地回想了一下,道:“並無。”
那時他的母妃還在冷宮,他自己並不受先帝待見,皇後有心多為他做點什麽,卻也無法隨意離開那座宮城,那會兒皇子中年齡最大的蕭睿也才加冠成年,正忙著自己的一番事業,哪裏有空閑工夫來關心一個非要去沙場上找罪受的弟弟?
蘇清意伸手碰了碰蕭恪的臉頰:“那後來呢?”
蕭恪握住蘇清意如玉脂般的手:“除了清意,沒有人會惦記來送我一程。”
他的幾個兄長,也唯有去歲那一回來送了他一程。
蘇清意:“那陛下會感到不開心嗎?”
蕭恪低頭,吻在蘇清意的鬢發間:“不至於。”
他倒不會感懷那麽多,不過是人之常情而已。
馬車一路上走得很慢,這或許也是蕭恪唯一一次出門不著急的,慢慢地晃著他還挺愜意。
蘇清意被馬車晃得有點暈,枕在蕭恪的腿上假寐。
她平日裏坐的馬車要比出行坐的馬車舒適些,畢竟是象征身份的馬車,自然處處不同,而他們這次是微服私訪,出門在外不宜太過高調,以免引起旁人注意。
到了午時,他們在一條小溪邊停下,蕭征和鈴鐺搭起柴堆生火。
“要不要吃蘑菇?”蕭恪把裝著一籃果子的籃子給清空,挎在了臂彎,“我帶你去撿蘑菇。”
蘇清意還沒有過這麽有意思的經曆,拎起裙擺就跟蕭恪進了樹林。
“你怎麽知曉哪些蘑菇是可以吃的哪些蘑菇是不可以吃的?”蘇清意看著蕭恪很是熟練地刨蘑菇,當即就腦補出了許多種可能性。
蕭恪把一朵長得極肥的蘑菇丟進籃子裏:“西南多蘑菇,和軍營裏的老人一塊認得多了就記住了。”
先帝對自己奢侈對軍隊可是摳得要死,蕭恪在軍營裏待的那些年,和將士們同吃同住,也深深地見識了軍隊的待遇,吃的不夠多,消耗又大,大家便想盡了法子找能吃的東西,不論是山林裏的野雞野兔子還是天生地長的蘑菇野菜,他們都弄來吃過。
蘇清意對分辨蘑菇很有興趣,看見蘑菇就會讓蕭恪教她認一認,哪些是能吃的,哪些又是不能吃的,他們也不著急,反正是出來遊玩的,玩得高興才最重要。
等他們帶著滿滿的一籃子蘑菇回去,蕭征已經架起了火堆烤肉,鈴鐺支了鍋在煮湯。
“把蘑菇拿去洗一洗,一道煮進湯裏。”蕭恪將那一籃子蘑菇給了鈴鐺。
鈴鐺“誒”了一聲,拎著籃子就蹦蹦跳跳地去了河邊。
蘇清意拿著勺子在鍋裏攪拌,她是吃過早膳才從宮裏出來的,這會兒聞著肉幹撕碎了熬的湯倒是有幾分餓了。
別看他們這午飯看起來簡陋湊合,實際上香味十足。
鈴鐺洗好了蘑菇,用手撕了扔進了肉湯裏和肉幹一道煮,很快香味兒就更加濃鬱。
“好香。”蘇清意什麽好吃的沒有吃過?居然被一道普普通通的蘑菇湯給饞得不行。
“夫人在等一會兒,很快就能吃了。”鈴鐺笑著,去馬車上取了碗筷到河邊去洗,蕭征也跟了過去。
“也就偶爾這麽吃一次,要是讓你天天吃,你會受不了的。”蕭恪連忙打住蘇清意眼底某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蘇清意拿了個鬆果扔進火堆裏:“知道知道,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蕭恪聽著,沒立即應她,隔了一會兒,在鈴鐺和蕭征洗碗回來前,才輕輕地道了一句:“卻也不必太過懂事。”
聲音輕地一下就散進了風裏,蘇清意不曾聽見。
“湯可以喝了。”鈴鐺拿勺子一碗一碗地盛湯,蕭征分了筷子,又把架在火堆上烤的魚給拿了下來,裝進了盤子裏。
蘇清意捧著碗喝湯,湯熬得又濃又稠,湯汁都是奶白色的,看著便令人食指大動。
蕭恪沒急著自己吃,他用筷子挑了魚刺,再將挑好魚刺的魚肉夾進了蘇清意的碗裏。
在京城時,蘇清意要吃魚,下麵的人自然會買刺少的魚來做,以免魚刺卡住貴人的喉嚨,惹出麻煩來,這在外邊沒有那個條件,蘇清意又不是吃過苦的人,蕭恪怕她吃不慣刺多的魚,就給她挑了魚刺。
蘇清意埋臉喝湯,其實看見了蕭恪仔細給她挑魚刺的樣子。
她不禁開始回憶,父親以前有給母親挑過魚刺嗎?
在她的記憶中,似乎是沒有的。
在用過午飯之後將火堆掩埋,一行四人才重新上路,往驛站趕去。
五月初的天氣尚不算炎熱,但身上也難免會出些汗,蕭恪自己在軍隊裏待了那麽久,自是不在意,可他體熱,出汗多,一身汗也不好還圍著蘇清意,蘇清意可是幹淨得不行。
驛站有客房可住,又提供飯菜和熱水,去驛站住宿是最好的,否則荒野露宿,也忒不方便了一些。
風景也不能一直看,蘇清意趴在窗邊看了一路也膩了,便從鈴鐺給她收拾的話本裏隨意地找出來一本,一把塞進了蕭恪的懷裏。
“夫君,給我念話本吧。”蘇清意懶洋洋地道。
蕭恪的眸色一點點變深,他把話本往旁邊一放,手疾眼快地抓著蘇清意的手腕就將人給壓在了身下,另一隻手護著蘇清意的腦袋。
“清意剛剛喚我什麽?”
蘇清意無辜地眨眼:“我喚什麽了?”
蕭恪臉龐往下,在蘇清意麵前逐漸放大:“清意再喚一聲給我聽一聽,好不好?”
蘇清意莫名地緊張了起來,她總感覺蕭恪看著她的目光不善。
“蕭恪,這可是在馬車上,還是大白天。”蘇清意警惕道。
蕭恪不再抓著蘇清意的手腕,騰出手來戳了戳蘇清意的額頭:“你在想些什麽?”
他還是沒有對蘇清意做些什麽,隻是流露出一個充滿威脅的笑。
蘇清意:“……”蕭恪你不要笑得這麽有深意!
事實證明,蕭恪這人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傍晚到了驛站用晚飯,他一個勁地投喂蘇清意,蘇清意明顯已經吃得很飽了,他還非要問上一句“吃飽沒有”,氣得蘇清意仗著桌麵擋著鈴鐺和蕭恪都看不見,狠狠地踩了蕭恪一腳。
蕭恪什麽都沒說,隻是吩咐了驛站的驛卒去燒熱水,燒好後送到他們的房間。
蘇清意在沐浴時,就明白蕭恪為何今天一直沒跟她算賬了。
這家夥等著晚上呢。
蘇清意隻穿著單薄的裏衣,全然不知自己這副模樣對蕭恪的衝擊有多大,她還故意可憐兮兮地跟蕭恪講條件:“明天還要繼續趕路呢,而且驛站的房間怕是不那麽隔音。”
蕭恪才不停,扛著人就扔上了床:“那就辛苦夫人,小聲一點了。”
蘇清意:“。”
她急忙求饒:“夫君我錯了!真的!”
蕭恪:“夫人現在求饒,實在是太不會看時辰了。”
蓄勢待發豈是說停就能停的?
蘇清意為自己白日的撩撥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蕭恪就是個王八蛋,逼著她喊“夫君”,不喊便不饒過她,可是她喊了之後蕭恪又欺負她欺負得更凶。
果然,蕭恪這禽獸在床第間說的話,那是半個字也不能信的。
“夫人的腰很好。”蕭恪還偏偏要在蘇清意被自己給折騰到人都要散架了之時,嘴唇湊到蘇清意的耳邊去來上這麽一句。
蘇清意提起剩下的力氣踢了蕭恪一腳,然後就軟綿綿地垂下了。
和蘇清意的精疲力盡不同,蕭恪精神頭好得很,一直弄到月過柳梢,移向西方,才令驛卒又重新燒了熱水送上來。
第二日蘇清意沒能起得來,蕭恪也縱著她睡,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和他們原本的計劃相去甚遠。
蘇清意:“夫君,朝令夕改,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她陰陽怪氣道。
蕭恪坦然:“那夫人想要如何?”
蘇清意能拿他如何?不能如何。
“我們還是認真些趕路的好,這山間的蚊蟲可不少,把我給咬著了毀容了你可得負責。”
蕭恪爽朗笑過,親自去駕車:“為了不讓夫人喂蚊蟲,那我們加快行進速度。”
他連戰車都親自駕過,更何況隻是一輛行在官道上的馬車?他拉著韁繩,愣是讓馬匹飛馳,蘇清意坐在馬車裏,都能從簾子翻飛的空隙中看見飛速後退的景物。
山間清風也順著車窗悄然鑽入了馬車之中。
是輕柔和煦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