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章 人格轉變
第1062章 人格轉變
戰北溟剛才表情尚可以做到沉穩，這一刻，他的眉頭深深皺起，臉上浮現出隱忍的劇痛。
不過這樣翻湧的情感沒過多久便被他最短時間內消化掉了，他低低道：“是我。”
“季念念”看著他：“你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嗎？”
戰北溟分不清這是“季念念”的第幾個人格，但她的敵意，戰北溟感覺得到。
頓了頓，戰北溟朝前一步：“經過了這麽久，你應該知道真相了，應該知道當初你是被郝玉雪蒙蔽了。”
“季念念”忽然變得很激動：“不準你提到這個名字，不準在我麵前提到郝玉雪！”
“好，好，”戰北溟語聲很輕，“我不提她，我們不提。”
“如果沒有什麽事情，你出去吧！”
戰北溟看著“季念念”伸出來得手指，他濃眉輕攏，道：“我……太想你了。”
“季念念”一頓，側眸看著他。
“你心裏完全明白真相是什麽，你還恨我嗎？可你的恨也是虛無的，對不對？”
“季念念”的表情像是僵硬住了，她的眸光微微閃動著，凝固在戰北溟的臉上。
有那麽一瞬間，戰北溟甚至覺得站在眼前的就是季念念，而不是什麽幾號人格。
頓了頓，戰北溟用隻有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很輕很輕地道：“念念，我很想你。”
時間像是停住了，這次非常安靜，“季念念”一眨不眨的看著戰北溟，沒有說話。
許久許久，“季念念”重新抬起手指指向門口：“你出去，不要打擾我，我困了，要睡覺。”
“可是……”
“沒有可是，滾！”
戰北溟抿唇，道：“好，念念，晚安。”
他轉身離開。
“季念念”站在原地，看著他高大挺括的背影離去。
她臉上的神情忽然變得很複雜，一下子楚楚可憐，目光淒怨，一下子又冷酷堅決，沒有半分情感。
最後，她好像忽然覺得很累，跌跌撞撞朝不遠處的凳子走去。
可是月亮已經悄悄移走了，她這一個角度隻能看到半片了。
“季念念”情緒激動地爬起來，很快，月亮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裏。
一股巨大的哀傷突然襲來，“季念念”伸手捧住自己的臉，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出來後的戰北溟並沒有離開，他回到單向玻璃窗前麵，看著站在窗口忽然大聲痛哭的“季念念”。
戰北溟的心也跟著被揪緊，一股說不出的酸澀侵蝕了他。
“季念念”一直哭，足足半個小時後，她把自己哭累了，上床去睡覺。
戰北溟就這樣站在單向玻璃窗前，站了一整個晚上，沒有離開。
月亮漸漸朝西邊走去，東邊的魚肚白把太陽給扯了出來，大地重見光明。
分明渾身都累，衛顏卻早早的睜開了眼睛，冷夜霆的大掌摟在她的腰肢上，非常緊，她稍微一動，他就摟得更緊。
無奈，衛顏隻好在他的懷裏再睡一覺。
不過依然沒有睡多久，她再睜開眼睛，不過才過去20分鍾。
衛顏把自己的側臉貼在冷夜霆的胸口，靜靜聽著他的心跳聲，思緒卻忽然跑得很遠，依然還是跟他頭部的那些暗影有關。
冷夜霆現在的頭，到底是什麽情況了呢？
第1063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直到早上9點，冷夜霆才醒來。
低下頭，便見懷裏的小女人正出神地看著他的肩膀。
冷夜霆沒有出聲，不想打擾她。
即便是在出神，衛顏的眼睛都清澈明亮，她忽閃忽閃地看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目光分外專注，甚至漫不經心地抬起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他肩膀上的肌理。
冷夜霆低低道：“癢。”
衛顏像是忽然回神，忙抬起頭，目光看著冷夜霆，緊而，她彎唇一笑：“醒了？”
“你醒了多久？”冷夜霆問。
“很久了，”衛顏抬起纖細的胳膊，圈住冷夜霆的脖子，“睡得好嗎？”
冷夜霆點頭，眸光付盡柔情：“很好。”
衛顏微笑，靠在他懷裏：“從昨天開始，我就一直在偷懶，接下去我要好好忙起來了，如果你聯係不到我，你別著急。”
“要去哪？”
“學習啊，補課啊，順便，要去看看胡奶奶，有陣子沒去了，之前給她的幾個藥方和針灸圖譜，我得去看看有沒有改動……”
其實，早就應該去了的。
但是因為葉清音的事，她和葉家人的關係變得微妙。
她中間給季老爺子打電話，希望老爺子親自去看看胡奶奶，她暫時沒想好以什麽立場去。
畢竟，胡奶奶在葉清音對她造成那麽大的困擾之後，仍舊袒護自己的孫女，衛顏知道自己到底是個外人，可是，她當時是受害者。
臉頰被冷夜霆輕輕托起，冷夜霆道：“如果不想去看胡奶奶，你有權力選擇不，讓你爺爺去吧。”
“爺爺歲數太大了，”衛顏笑，“沒關係，我抽個時間去看下。”
冷夜霆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如果有困擾，可以跟我說，或者，我陪你一起去。”
“好。”衛顏道。
她靠回冷夜霆的懷抱，目光微微變深沉。
她之所以跟冷夜霆說這些，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那就是，她需要立即改變明麵上的“挨打”局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到飛雲，大概是下午了。
季念念的房間裏氣氛很奇怪。
衛顏停在單向玻璃窗前，一旁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醫生，衛顏在開會的時候經常見到她，不過沒說過話，隻知道她姓吳，是個海龜的心理學博士後。
衛顏現在朝她胸口的牌子看去，姓吳，叫吳欣妮。
吳欣妮先開口：“從昨天開始到現在，戰先生多數時間都在裏麵陪著她。”
衛顏道：“那麽，季念念的表現如何？”
“多變。”吳欣妮的視線落在季念念上，“確切來說，她現在是4號人格，稍微友善一些。”
衛顏朝“季念念”打量。
房間裏，“季念念”抱著枕頭坐在沙發上，目光看著電視，但是時不時會朝那邊的戰北溟看去。
戰北溟在削一個蘋果，削好之後盡快切成塊，因為易氧化。
他將削好的蘋果端起來，送去“季念念”跟前，“季念念”接來，模樣警惕小心卻又忍不住打量戰北溟的五官，道：“嗯……謝謝。”
“不客氣。”戰北溟聞聲道。
吳欣妮道：“對於戰先生來說，現在的心情應該也很複雜。”
衛顏道：“怎麽講？”
“最熟悉的陌生人，”吳欣妮淡然一笑，雙手插在白大褂外的口袋裏，“分明這個姑娘是戰先生從小看著長大的，但是卻又不是她，我看，接下去恐怕我們還要給戰先生做心理輔導呢。”
第1064章 人格轉換
“季念念”把蘋果接過去後，慢慢地吃了起來。
不過她太瘦了，這幾個月都沒有什麽胃口，所以胃也變得很小，吃沒多少，她就吃不下了，把水果盤放回去。
戰北溟端起來：“水果放久了容易出味，我去清洗下。”
“嗯……”
戰北溟帶著果盤去到衛生間，“季念念”的目光就一直跟隨著他。
待戰北溟轉身回來，“季念念”第一時間將視線又轉走，看回到電視上。
吳欣妮一直盯著“季念念”，道：“總覺得，很快要轉換人格了。”
衛顏沉眉，一眨不眨地看著沙發上的“季念念”。
吳欣妮繼續道：“現在，好像幾個人格全在爭取對身體的主導權，可能她們潛意識裏也覺得這具身體快不行了。”
衛顏道：“那為什麽不配合治療呢？”
“可能，覺得治療是在害她？”吳欣妮笑笑，“就看季念念自己的意誌了，如果她能殺死其他人格，那一切好說。”
說著，吳欣妮側頭看著衛顏，道：“季醫生，你很厲害，這幾個治療方案都是你想的，包括針對她的不同人格所進行的不同配藥方式。現在讓戰北溟進去，說實在的，一開始我是反對派，我覺得這會刺激到季念念，卻沒想，結果很好。”
衛顏淡笑：“謬讚，我隻是跟得比較久的那個，僅此而已。”
“聽說，季醫生不是科班出身？”
“嗯，野路子。”
“不不，我不是說你野路子，也沒有要貶損你的意思，我是覺得，你太厲害了。”
衛顏彎唇一笑，目光看回裏麵的“季念念”和戰北溟。
便在這個時候，她注意到了一個很輕微的細節變化。
“季念念”本來抱著軟枕的手指忽然鬆開了，活動了幾下後，她低頭朝懷裏的軟枕看去，目光浮起一絲困惑，但隻有很短很短的時間，她就又把枕頭抱了回去。
衛顏皺眉，很輕地道：“2號或者3號人格出來了。”
吳欣妮詫異地看她一眼，再朝裏麵的“季念念”看去。
衛顏道：“擅於欺詐。”
說著，她看向戰北溟剛才削了蘋果的水果刀。
衛顏沉聲道：“危險，戰北溟不應該將水果刀帶進去的。”
吳欣妮拿出手機：“我給戰先生打電話！”
她按下鍵，忽然一頓，抬起頭看著衛顏，目光裏麵浮現出幾分猶豫。
衛顏道：“怎麽了？”
“或許……將計就計，如何？”
“將計就計？”
吳欣妮看回裏麵，沉眉道：“如果，戰先生真的受傷了，你說真實的季念念，會如何？”
衛顏倒吸一口氣：“可是，這很危險。”
“卻未嚐不可一試。”
衛顏抿唇，說不出話。
“季醫生，讓戰北溟進去陪同季念念的醫療方案可是你出的，我一開始持反對意見，但是這幾天下來，我看到了成效，所以……”
衛顏道：“你比我更大膽。”
吳欣妮笑笑：“因為戰先生是有身手的，季念念這麽羸弱，一柄水果刀而已，戰先生完全可以掌握好分寸。這是，苦肉計。”
從某一種角度上來說，衛顏其實是認可她的這個想法的，可是，戰北溟的身手再好，此前麵對過再凶狠的敵人，但他們都不是季念念。
這麽多月了，季念念在戰北溟心裏的地位，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第1065章 你最好離開我的世界
衛顏忽然陷入了矛盾之中。
但留給她思考的時間並不多，吳欣妮也在催促：“季醫生，如何？”
衛顏牙一咬：“你給戰北溟打個電話，讓他把握分寸吧。”
吳欣妮一笑：“好。”
她低頭拿起手機撥通，戰北溟邊回去，邊拿起手機。
“季念念”忽然捂著肚子，叫了一聲“哎喲！”
戰北溟一凜，立即放下手機快步朝她走去。
衛顏和吳欣妮的麵色同時一變。
戰北溟快速扶起“季念念”，“季念念”的神色顯得很痛苦，咬著牙道：“不太舒服。”
戰北溟忙道：“哪裏不舒服，我給你叫醫生。”
“醫生？”“季念念”的目光看向戰北溟放在床尾附近的手機，“是啊，你的手機在響呢。”
戰北溟隨著她的視線，也下意識地看過去，就在這個時候，“季念念”忽然推開他，想要朝水果盤的方向撲去。
但是她太高估自己的行動力了，這麽一具羸弱的身體，根本沒有那麽利索。
“啪塔”一聲，“季念念”摔在了地上。
戰北溟立即回身去扶她：“念念！”
“季念念”倒吸了一口涼氣，委屈地抬頭看著戰北溟：“好痛啊，我摔得好痛，肚子也好痛。”
戰北溟一頓，黑眸微凜。
他不是傻子，這麽多月下來，他每天都在和這些人格打交道，這個人格是誰，戰北溟一下子能夠感覺得出。
地上的“季念念”卻也注意到了戰北溟的神色變化。
她忽然哈哈笑了起來，目光變猙獰：“行啊你，戰北溟，你是一點都不肯配合我演戲是嗎！？”
戰北溟沉了一口氣，道：“你現在身體還弱著，需要休息，我扶你去床上吧。”
“季念念”推開他：“滾！！不要碰我，我看到你就惡心，你最好離開我的世界，越遠越好！”
戰北溟抿唇：“念念……”
“季念念”忽然伸手指向牆壁上的巨大玻璃：“還有那邊！你以為我不知道那一扇玻璃是單向玻璃嗎？現在多少人站在那玻璃外麵盯著我看呢？戰北溟，你們好惡心啊，到底什麽時候還我自由？！”
戰北溟沉聲道：“你現在身體還不好。”
“我身體不好，但我也不是罪犯，憑什麽囚禁我？憑什麽？！”
她看回那一道玻璃，忽然回身，要抓起旁邊踩腳的小圓凳扔過去。
戰北溟去攔：“念念！”
“不要你管我！！戰北溟，你滾開，滾！！！”
越罵越凶，“季念念”的情緒也變得非常激烈。
就在戰北溟終於要用使出力氣對付她時，“季念念”忽然鬆手，朝一旁的果盤撲去。
衛顏和吳欣妮同時叫道：“不好！”
“季念念”已經抓起剛才戰北溟所使用的水果白瓷刀，轉身就朝戰北溟刺去。
戰北溟當然可以避開，他手裏就抓著季念念剛才想要扔出去的小圓凳。
但是，這個下意識要拿小圓凳攻擊對方的行為，被戰北溟生生忍了下來。
要克製這種本能需要多大的功夫，緊跟著下一瞬，“季念念”的水果刀就刺入了戰北溟的身體。
第1066章 衛顏的警告和恐嚇
啪的一聲，衛顏和吳欣妮同時打開房門衝了進來。
“季念念”試圖拔出匕首，但是被戰北溟很緊地拽住手腕。
“戰先生！”
“戰北溟！”
衛顏和吳欣妮跑來，其他人跟在她們後麵。
戰北溟俊容緊繃，一眨不眨地看著“季念念”，眼神裏麵沒有憤怒指責，甚至失望都沒有，隻有悲傷。
“季念念”最後被眾人扯離戰北溟身邊，戰北溟的手還緊緊握著匕首的把。
他難過地看著“季念念”，被人拉走了的“季念念”還在叫囂：“這一刀你死不了，對吧？裝什麽裝？有本事讓我捅在你的心髒裏，你怎麽不扇我啊？你裝這深情給誰看呢？”
吳欣妮緊急處理戰北溟的傷勢，邊看了“季念念”一眼，對戰北溟道：“戰先生，您先去處理傷口，她的情緒目前不穩定，我們先不用管她。”
戰北溟麵色蒼白，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目光看回“季念念”。
“季念念”已經被拉回床邊了，她不屑地怒目瞪著他：“去死吧，戰北溟，你把我抓起來，困在這裏，你去死吧！”
衛顏低頭，發現戰北溟的手指不受控製地抖了一下。
他一個什麽場麵沒有經曆過的男人，竟有這樣激烈的情緒。
拉著“季念念”的人都讓“季念念”別說了，但是她口中的咒罵仍然不絕。
吳欣妮護著戰北溟離開：“戰先生，我們走！”
為了避免更進一步刺激到這個人格的情緒，戰北溟跟著她離開。
衛顏看著他們退出門口外，收回目光，看著“季念念”。
便在這時，“季念念”的臉上出現了非常扭曲痛苦的神情。
她雙手捧著自己的頭：“放開我，滾，滾！！”
剛才攔著她的人都朝兩邊退去，但她還是這樣掙紮著。
“滾開，滾，你給我滾！！”
忽然，她睜大眼睛想要朝門外跑去，攔著她的人忙又重新跑上前：“季小姐！”
“季念念”換了一種語氣腔調，哀求道：“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因為她剛才聲音吼得非常用力，現在的音色極其嘶啞，但是從聲音的語調中，旁人還是能聽出不同。
趕來的諸多專家們看著她，卻一時無法分清這是人格的轉變，還是這個人格的偽裝。
衛顏沉眉看著，忽然，她上前一步，伸手指去，沉聲喝道：“住口！！”
衛顏平時說話平靜無波，這是她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周圍對她或多或少都認識幾分的人都被嚇到。
哪怕是生氣，衛顏的聲音也清脆清冷，她沉目看著“季念念”,冷冷道：“你還在叫囂什麽？你傷人了！你現在是一個罪犯，是一個嫌疑人！知道為什麽把你強行留在這裏嗎？因為放你出去，你會傷害到更多人！你應該慶幸戰北溟如今對你還有那麽幾分感情在，否則，你現在要去的地方，就是真正暗無天日的牢籠！”
旁人一下聽出來了，衛顏這是在恐嚇“季念念”。
但是對於這個世界常識的認知尚還缺失的人格來說，她被嚇到了。
衛顏又上前一步，氣勢淩人：“你要麽現在好好的配合治療，要麽我們就送你去報案，以及，你今天傷害了戰北溟，也將我們對你的所有耐心都用光了！戰北溟如果有個好歹，你不會再得到像現在這樣的待遇！你盡可能的祈禱他沒事吧！不是”
說完，衛顏轉身離開。
腳步忽然又停頓了一下，回頭看著“季念念”，語聲冰冷：“之前飛雲被人闖進來過，你應該知道，戰北溟當時就受了很嚴重的傷，這段時間完全是因為他對你有幾分感情而苦苦強撐著，他的身體看似沒事，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你的這一把匕首雖然沒有刺進他的心髒，可是，卻真的可能會要了他的命。嗯，如你所願。”
這次說完，衛顏頭也不回，直直走了。
房間裏，被人攔著的“季念念”雙眼發直，一下子跌在了床邊上。
第1067章 偽裝人格的假哭
房間裏的人漸漸退了，隻剩季念念獨自坐在床邊。
那些人離開時並沒有收拾滿屋的狼藉，季念念就那樣怔怔看著，目光渙散。
吳欣妮陪同戰北溟去包紮了，衛顏並沒有同去，她雙手抄在胸前，立在單向玻璃窗前，一眨不眨地看著床邊的季念念。
周圍也有其他人在看，眾人無聲。
忽然，衛顏哭了，雙手捧著臉，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一旁有一個專家好奇，很輕地道：“不知這是哪個人格。”
衛顏沒說話，她沉沉看著季念念。
哭著哭著，季念念停了下來，臉上的神色起了變化。
她輕輕抬了下眼眸，目光打量四周，隨即眼睛裏麵又浮起哀色，繼續捂著臉哭。
但這一次的動作，顯然不那麽自然了。
其實衛顏並沒有分清，剛才攻擊戰北溟的人是3號人格還是2號人格，這兩個人格一樣的糟糕。
如果剛才是3號，那麽現在必然是2號，反之也如是。
因為這個人格一出來，就對周圍的環境表現出了驚訝，不像是剛才存在過的。
但是，她同樣也擅長偽裝。
假哭了一陣，這個人格似乎意識到，並沒有人理她。
她爬起來，目光不解地看著地麵，還有戰北溟被捅而流下來的血。
她就那樣看著這些血，一動不動。
忽然，她一把往後麵跌去，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抱著頭，發出尖叫，往後麵縮去。
這個人格，衛顏可以完全確定，是4號。
因為她靠近了沙發後，抱住了她之前一直抱著的粉色玩偶。
“啊！啊！！啊！！！”她一直尖叫，並將手裏的粉色玩偶不斷地朝前揮去。
剛才說話的人道：“她今天受得刺激好大……”
另一人道：“必然是的，就是不知道這刺激，是好是壞。”
說著，他的目光悄悄看向衛顏。
剛才，衛顏的那些話，更加深了這種刺激。
不過，要戰北溟進去，本來也是她的提議。
也好，萬一戰北溟和季念念有個好歹，總算是有一個負責的人。
越來越的目光看向衛顏，衛顏目光冰冷沉默，一眨不眨地看著裏麵的“季念念”。
尖叫了很久，“季念念”停下，她抱緊懷裏麵的粉色布偶，神色惶恐地東張西望，忽然，張口開始吐。
不過，她沒有吐出什麽，連苦水都沒有。
“幻吐。”衛顏身後一人道。
衛顏聽過幻痛、幻酸，幻吐倒是第一次聽聞，不過，很好理解。
但眼前的“季念念”不像是在假裝，她是真的以為自己在吐。
吐著吐著，她閉上眼睛，精疲力盡地靠在那裏。
以往她這樣，醫護人員必定第一時間進去。
但是今天，要進去的人全部都被衛顏攔下來了。
興許，“季念念”也覺察到了這一點，她靜坐許久，抬起頭朝門口方向看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房門一直關著，嚴絲合縫，紋絲不動。
“季念念”忽然發出爆吼：“啊！！！”
她將手裏點點東西都朝房門扔去：“為什麽不管我，為什麽不管我了，發生了什麽，地上的血又是怎麽回事？！”
第1068章 第十二次人格轉變
戰北溟包紮完回來，是在一個小時後。
傷口隻有一個刀口，可是裏麵卻很深，幸好並沒有傷到內髒。
他不放心，一定要過來，衛顏同樣將他攔住。
戰北溟眼眶通紅：“念念這樣下去，可能會傷害她自己！”
“那就傷害著吧，”衛顏道，“可是你別忘了，她這具身體不屬於任何一個人格，誰都會去爭奪，其他人格不會坐視任何一個人格去傷害身體。”
一直跟在戰北溟身邊的吳欣妮道：“我認同季醫生的，現在，所有人格都在搶奪季小姐的身體主導權，她們不會眼睜睜看著其他人奪走。”
說著，吳欣妮的目光看回衛顏：“季醫生，其實你是想要讓其他人格……自相殘殺？”
衛顏攏眉，側眸看回單向玻璃裏麵的“季念念”。
許久，她緩緩道：“隻有殺死她們，季念念才沒有地方可以躲。”
“可是這樣，會對她造成很大的傷害……”
“不這樣，她的傷害也會持續下去。同樣都是傷害，但至少，我們是在救她。”
吳欣妮佩服地看著她，點點頭。
實際上，也隻有衛顏可以這樣去做，因為她擔得起責任。
他們其他人，任何人，誰都不敢有這樣一個大膽的設想。
天色越來越黑，冷夜霆打來電話，衛顏跟他說了現在所在後，冷夜霆在四十分鍾後趕到。
單向玻璃窗前，衛顏就一直這樣站著。
屋內的東西，幾乎都要被“季念念”砸光了。
中途幾次，她跑到門邊來大喊救命，一直在扳門把手，無濟於事。
而後是窗戶。
她的臉在所有人麵前放大，極其清晰。
她一直在拍，喊著放她出去，不要這樣對她。
而後，她又跑回床邊，所在床頭位置抱著自己大哭。
分明這麽羸弱的一具身體，但表現出來極其狂躁，精力活力十足。
冷夜霆過來時，“季念念”就在床上哭。
衛顏麵色嚴肅，一直這樣看著她。
鼻下忽然傳來得淡淡幽香，讓衛顏轉過頭去。
看到冷夜霆，衛顏唇角輕揚，緊繃許久的麵龐終於有所和緩。
冷夜霆旁若無人，直接伸手攬住她的側腰，黑眸朝單向玻璃窗裏麵看去。
知道她在“工作”，冷夜霆沒有說任何話，無聲陪伴著她。
這時，床上趴著的“季念念”又抬起了頭。
臉上的淚痕再一度不見。
吳欣妮的助理立即記錄下，道：“第十二次人格轉變。”
冷夜霆剛來，聞言驚訝，目光看向衛顏。
雖然沒說話，但是衛顏讀懂他的驚訝，道：“嗯，已經十二次了。”
冷夜霆看回床上的“季念念”，餘光似有所感，又側頭看向戰北溟。
留意到戰北溟身上的傷口，冷夜霆道：“你這是……”
戰北溟唇色蒼白，淡淡道：“她傷的。”
“嚴重麽？”
戰北溟沒說話。
衛顏替他回答：“再差幾厘米就是貫穿傷,幸運得是，和內髒也擦肩，並沒有傷及髒腑，不然，他現在應該在手術室。”
冷夜霆看著戰北溟：“你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和顏顏。”
好半響，戰北溟很輕地道：“我放不下。”
衛顏的聲音也很低：“讓他留著吧，去休息會胡思亂想，就他如今這一直繃著的精神狀態，他隨時會撐不住。”
冷夜霆點點頭，沒再說話，看回“季念念”。
第1069章 那我就殺了你心愛的人
“季念念”剛才抬起了頭，這一次的人格轉變，衛顏可以清楚判斷出來，是3號。
之前她還分不清2號和3號，這一個下午下來，她能夠分辨得很明顯了。
二者的共性，都是殘暴、冷酷、善於偽裝和強攻擊性。
但是3號，偏向陰鬱，更近郝玉雪的性格。
2號則是狂躁，六親不認，更像是一個脾氣不好的天生反、社、會、卻還沒長大的小學生。
“季念念”看著地上，過去了這麽久，地上仍然狼藉，沒有人進來收拾，也沒有來管她傷口上的血。
“季念念”的目光浮現出幾分失魂落魄，最後，變得錯愕。
忽然，她張嘴笑了起來，陰惻惻的笑容，看上去非常詭異。
她抬起頭，目光盯著牆上的一個攝像頭監控：“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她眼睛變得猙獰：“是要我死在這裏對吧？是不是要我死在這裏！！好啊，戰北溟，你這麽絕情，那我死，我死給你看！！”
戰北溟濃眉一皺，就要進去，吳欣妮拉住他：“別！”
戰北溟不放心：“她如果真的要……”
“不會！”吳欣妮道，“這個人格偏向郝玉雪，我們研究分析過郝玉雪的性格，她是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毀滅自己，她現在，是在試探。”
衛顏點頭，認同吳欣妮的說法。
戰北溟道：“可是……”
吳欣妮堅定道：“沒有可是。”
戰北溟的眼睛看回單向玻璃窗前。
“季念念”已經拾起地上的一片尖銳木屑了。
她將木屑對著自己的脖頸，仍然還是陰惻惻的笑，看著上麵的攝像頭監控。
“我要，殺了她！殺了季念念！！！”
“怕嗎？戰北溟，你怕嗎？”
她一眨不眨地看著攝像頭監控。
留給衛顏、冷夜霆還有戰北溟他們的，是一張請瘦脫相的側臉。
卻在下一秒，“季念念”忽然轉過頭來，目光看向單向玻璃窗。
眼睛像是狼一樣，銳利精明。
她抬腳過來，因為一下午的打鬧，她的腿也受傷了，一步步跛著腳過來，目光緊緊盯著玻璃窗。
分明是一麵單向玻璃，確定裏麵看不到外麵，但是3號人格過分強大的氣場和氣勢，讓站在外麵的每一個人都覺得，她的目光像是能夠望穿這麵鏡子。
戰北溟忍無可忍，再度想進去，依然被吳欣妮攔下。
吳欣妮這次沒說話，目光冷冷地看著他，衝他搖頭。
“季念念”一步步走來，停在了單向玻璃窗前。
之前過來，她一直用手掌拍著這麵玻璃，整個手掌拍得又紅又腫，都是血絲。
現在，她安靜地站著，隔著一道玻璃，和他們麵對麵。
而她的視角裏，玻璃上麵隻有她自己蒼白清瘦的臉。
“季念念”揚起一個笑容，微微偏頭，手指沾了沾傷口上的血，而後放在了自己的嘴巴裏麵。
她吮了兩口，又衝著鏡頭，詭異地笑了起來。
離得這麽近，她臉頰上麵毫無脂肪可言，整個凹陷了下去。
眼眶下麵都是黑眼圈，皮膚蒼白，卻也長了不少暗瘡，壓根沒有半點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生該有的朝氣和活力。
再配上這樣一個笑容，她看上去，就像是才從棺木裏爬出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