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帷帽落地
第一百章 帷帽落地
沈宴應了一聲。
隻是仍然沒有動,他站在原地,目光看著暮池。
“走吧。”
半晌,沈宴才微微回神,轉身跟著顧言述往布莊外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顧言述的錯覺,他怎麽覺得,沈宴剛才牽動了一下嘴角呢?
沈宴笑了?
不可能不可能。
一塊木頭,怎麽可能會笑呢?
顧言述抹去心中的疑惑,離開了布莊。
暮池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這才暗暗地鬆了口氣。
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剛才有種感覺,感覺沈宴好像要過來跟她說話一樣。
太嚇人了。
又選了幾匹料子,季景言交給繡娘,定好樣式,定好時間來取。
其實季景言對女子的衣裳並不了解,又想到小白是一隻貓,應當也不知道這些的。
思來想去,便讓繡娘將當下新興的樣式都做一套,到時候讓小白自己去挑選便是了。
“結賬。”
做完這些後,季景言帶著暮池來到賬台,老板看了一眼兩位,笑著開口:“這位公子,您的賬,剛才的公子已經給您付過了。”
季景言微微蹙眉。
暮池聽到,也是一愣——肯定是沈宴知道了她的身份,才這樣做的。
不過,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暮池不理解,這樣豈不是很容易暴露他們的身份和關係?
“我與他們不熟。”
季景言不假思索地開口,將錢袋放在了賬台上:“那銀錢還是勞煩掌櫃送還回去吧。”
說完,季景言便帶著暮池,走出了店門。
看到天上的日頭時,暮池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
還不等她好好享受一下周圍的風光,一旁的季景言緩聲開口:“小白,你認得剛剛來的那兩個人嗎?”
暮池撓了撓眉毛。
——就知道季景言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去。
她抓過季景言的手,在他的手心寫道:“沒什麽印象。”
如果說不認識,顯得太刻意了,估計季景言不會相信,所以暮池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季景言了然地點點頭,卻最終沒再繼續詢問,似乎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季景言嘴角笑意清淺:“還生氣嗎?”
暮池:“……”
對哦,她剛才好像在生氣來著!
暮池反應過來,剛想放開握著季景言手腕的手,下一秒,便被季景言反握住了手腕。
“小白,我看不見。”
男人的語氣並不悲傷,相反,似乎還帶著幾分坦然與輕快,隻是男人的容貌過於精致,這樣說出來的時候,暮池甚至能夠感覺到他的幾分委屈。
怎麽會這樣!?
正當暮池愣神之際,季景言悶笑著開口:“你要帶著我走才好。”
帶著他走!?
開什麽玩笑!她現在明明在生氣好嗎!?
季景言笑笑,卻是沒有鬆開暮池的手腕:“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男人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示好的意味,暮池摸了摸鼻頭:“喵。”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季景言一般計較。
牽起季景言的衣袖,暮池帶著季景言朝著國師府的方向走去。
因為想要做的事情辦好了,所以暮池跟季景言也不著急回去了。
想起小白十分喜歡長安城的街市,季景言便特地放緩了腳步,任由小家夥兒四處張望著。
“叮鈴——”
有風吹過這長安的街巷,吹響了哪個攤位前的鈴鐺,鈴鐺叮當作響,聲音清脆。
長風吹過季景言的發梢,吹過季景言的眼紗,有一瞬間,季景言像是突然看到了喧囂。
看到了這長街上的熱鬧,看到了孩童手拿風車來來回回地跑著,看到無數的小販叫賣,看到了長安街繁榮的樹木與枝丫,萬物枯榮一刹,似乎在那一瞬間,季景言就曆經了長安無數的變遷。
“喵?”
暮池拽了拽季景言的衣角,季景言這才緩緩回神。
【怎麽了?】
暮池在季景言的手心寫道。
季景言的笑意遲緩了一瞬,隨即繼續笑笑:“沒什麽,隻是突然覺得,有時候看不見這世間,或許當真是有些可惜的。”
從前季景言並不這樣覺得。
這世間的一切,於他而言,見或不見,都沒什麽大不了,也沒什麽好在意的。
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季景言突然想到,若是當真能看到這長安城的美景,或許也是一件美事吧。
“長安城真漂亮啊。”
季景言沒來由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暮池有一瞬間的恍惚,反應過來的時候,暮池看向遠處喧囂的長街,看著無憂無慮笑著的世人,嘴角也染了幾分笑意。
是啊,長安城很漂亮呢。
是以,她願意傾盡一切,去守護這座城池。
哪怕最後被萬人唾罵,被無數人詬病嘲笑,她也在所不惜。
“閃開!統統給我閃開!”
不遠處,有誰人高聲叫嚷著,暮池還在出神,沒有反應過來。
季景言聽到了越來越近的馬蹄聲,來不及過多思索,他一把攬住暮池的腰身,朝著街市一旁跑去。
“當心!”
季景言沉聲喊了一句。
暮池反應過來的時候,最先感覺到的,是瞬間將她侵占的雪鬆味道。
再反應過來的時候,暮池感覺到了那隻在她腰間的手收了力氣,她甚至不知道,季景言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反應過來的!
頭上的帷帽因為突如其來的動作,終於從暮池的頭上掉了下來。
暮池暗叫一聲不妙,第一反應就是將自己的臉藏進了季景言的懷裏!
她的模樣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看到!
季景言感覺像是有什麽東西擦身而過,下一秒,他便感受到懷中的溫軟。
一陣淺淡卻又令人無法忽視的奶香味鑽進四肢百骸,季景言這才反應過來——是小白的帷帽掉在地上了。
他微微蹙眉,電光石火之間,他一隻手攬著少女纖細柔軟的腰身,另一隻手扶住她的後腦,將她安穩地按在自己的懷裏。
幾匹駿馬從季景言身邊擦身而過,那幾匹馬嘶鳴一聲,前蹄高高舉起,終於停了下來。
“沒事吧?”
季景言垂頭,輕聲詢問懷裏的暮池。
“喵。”
暮池心有餘悸地應了一聲,卻依舊不敢抬頭,因為沒了帷帽,暮池隻好窩在季景言懷裏,應聲都是悶悶的。
季景言抿唇:“別怕,我在呢。”
“喲,這不是國師大人嗎?”
一道冷冽的聲音傳來,季景言抬頭時,臉上的溫和被冰冷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