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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密電

  第六十一章 密電

    是年,12 月 29 日,蒙奉大戰爆發。


    厲北山作為奉係主帥,統兵十七萬,先後攻占赤峰、隆化等地。這場戰爭的挑起者——大清王朝的最後一個王爺肅親王善寅,勾結外蒙古,在日本關東軍的暗中支持下,拿著日本人給的槍炮,浩浩蕩蕩地殺向了奉天。


    但令他們沒想到的是,以期用卑劣手段攪亂厲家婚事,從而趁亂襲擊的如意算盤,他們打了個滿盤皆輸。


    根本不用厲震霆親自出馬,厲家年紀輕輕的二公子,便足以讓他們元氣大傷。


    一路揮師北上,奉軍戰無不克,軍隊士氣愈戰愈高。


    每走一日,每戰一程,奉軍的戰況以及作戰計劃,都會以密電的形式傳至奉天。而每每這時,厲北山無論多忙,也都要等候在密電機旁,等到密電員將規定的信息發出去後,他再親自上陣,用那台機器發送一條隻傳至北平的密文。


    奉命留守北平接報的士官,隻要一接到密文便即刻動身送出,並不敢擅自隨便破譯。因為主帥的命令不敢違拗,他隻要將這密文安全送至常宅,送至二少奶奶的手中,那他的功勞,便與在陣前拚殺的同袍毫無二致。


    今日,他揣著密文,候在常宅門口的時間著實長了一些。他未著軍服,怕的就是惹人注意,但盡管如此,總在別人家門口無所事事地轉來轉去,難免會被懷疑。踟躕了一會兒,他便一步三回頭地走向胡同口,他希望每一次回頭,都能見到二少奶奶的身影。


    然而,他的回頭沒能等來二少奶奶,卻等來了二少奶奶的師父——常月鬆。


    常月鬆拄著花梨木的拐杖,不動聲色地停在那士官的麵前,叫那忽然回頭的士官嚇了一跳。


    士官當即下意識地抬手去護住藏在衣服裏的那封密文,常月鬆卻用拐杖橫到了他的麵前。


    “拿出來。”常月鬆的臉上陰沉得厲害。


    士官巋然不動,並用那雙也曾經過沙場磨礪的眼睛與常月鬆對峙著。


    常月鬆用拐杖杵了杵地,說道:“我徒今日與人相親,來不了了。”


    士官見事已敗露,便也不再遮掩,“還請常老先生海涵,在下奉命辦事,東西須親手交予二少奶奶的手中。”


    常月鬆眉頭蹙起,語氣有些嚴厲地說道:“莫要再叫她什麽少奶奶,既未與你長官拜堂,那便毫無瓜葛。”


    一身便服的士官抬手向常月鬆揖了一揖,便閃到一邊,不再多言。


    “姻緣果真天定,不為人所製也……”常月鬆幽幽歎了一聲,便想起那天入夜時,他碰巧撞見姓厲的小子從自己小徒弟的閨房裏出來的事。


    當時,他一張老臉差點沒掉到地上。拐棍剛剛揚起,卻見那一身戎裝的大男人絲毫不避地主動上前,對他恭恭敬敬地就是一個長揖。


    “常先生,晚輩厲北山不請自來,多有冒犯,還請您見諒。”


    伸手不打笑臉人,常月鬆雖氣,此時卻也隻能收起拐棍,把氣憋在心裏。他清楚,若不是自己那徒兒願意,他厲北山再怎麽膽大,也不可能在她的閨房裏這般進出自如。這事兒要真追究起來,臊的恐怕還是自家的臉。


    常月鬆氣哼了一聲,拄著拐棍,背過身去。


    “常先生,”厲北山料想到他的冷漠,語氣便是愈發誠懇,“不論是依著我母親的關係,還是依著南枝的關係,我本應該早早就來拜訪,這點我的錯最大。日後得了機會,我是一定要上門負荊請罪的。此外,我與南枝的婚事沒能按時進行,不管有多少理由,錯也全在我一人。這事兒我不期望能得到您的原諒,但隻希望您能給我一個機會——往後我的命有多長,我就必定護她多久,直到我咽氣的最後一刻,我也隻把她一個人當做我唯一的妻子對待。除非……我不在了……”


    厲北山說到這兒,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而常月鬆聽到這兒時,心中卻是一滯。


    “除非,我不在了……請您再按照她的意願,給她擇一門能讓她歡喜的婚事吧,能讓她歡喜的,就好。”


    常月鬆微微側過頭,冷聲說道:“怎麽?厲少帥現下這是站在我常宅的家院裏,安排我常門人的終身大事?我徒什麽樣的心性,你了解,我更是了解。別說你是堂堂少帥,少將軍,就算你是前朝那樣的皇上老子,隻要我徒不願意,你就是拿了她的性命,她也不會委屈自己半分。你也看到了,今日是她不願見你,並不是我要迫著她,讓她做出違背自身意願之事,如此,你還不死心嗎?”


    常月鬆說這些,隻不過是在試探,他想試探這年輕人對自己的小徒到底有幾分真心和耐心。


    厲北山聽到這些話,心中難受萬分。他以為自己用一種委婉的說辭,能讓常月鬆在自己出征的這段時間裏,不給葉南枝安排那些令人煩惱的親事。然而,常月鬆並不吃這套,這令他不能不感到焦灼。要是以他以往的秉性,早就沉不住氣了,可是,他並不敢駁斥麵前這位長輩。


    他上前一步,拱手,單膝跪下,向常月鬆承諾亦是懇求道:“常先生,前方戰事此時一觸即發。即將出征的人,沒有一次不是做好馬革裹屍的準備。然而,這是我唯一一次,在心裏有著想要盡快活著回來的期許。我期望她是等著我的,也期望您能給我機會,讓我娶她回家。”


    院外的信號燈在不停地閃,常月鬆心裏盡管鬆動,卻依舊沒有鬆口。


    他大概也能感受到那個年輕人心中的失落悵然,可他對自己如親生女兒一樣小徒的疼愛,依然是要多過對於外人的憐憫的。心如硬鐵的“嶽翁”他是要扮演到底了,可“女兒”領不領情,就是另一回事了。


    打厲北山走以後,常月鬆就給葉南枝每日都排了要相的人家。有一表人才的,也有知書懂理的,更有像她大師哥那般,一看就知道是個疼人的。可這些人,葉南枝一個也沒去見。日日托病躲在屋裏,連飯食都幹脆讓姚雪竹給送進去用。


    常月鬆怎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其實那會兒,他在心裏倒也真盼著姓厲的小子趕緊活著回來。成日地派個小兵來送信,打個仗,到底分不分心啊?


    想到這兒,他便把臉一拉,又招手將那小兵喚上前來。


    士官恭敬上前,依舊把那封密電緊緊揣在身上藏好,“常老先生,您有何吩咐?”


    常月鬆見他那副謹小慎微的模樣,不屑地冷哼一聲,道:“回去告訴你們那位少帥一聲,囑他好好打仗,別有事沒事的就來信。有那功夫,多想點招兒,把那群蒙古人都收拾了,早些打勝仗回來行不行?”


    士官被這老頭兒說得一愣一愣的,還沒來得及告訴他,自己的權力僅限收信,而不能上傳時,老頭兒已經拄著拐,哼著京戲回家了。


    常月鬆離開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隻匆忙披了一件薄棉衣的葉南枝便從常宅裏偷偷跑了出來。


    不待她跑上前,士官便先疾步走到了她的麵前。


    “二少奶奶。”士官對她敬了個軍禮,並從衣服裏掏出那封密電,像往常一樣交到她的手中。


    葉南枝急急地取走那封密電,藏到袖筒裏,並小聲地探問道:“剛剛,我師父來過了?”


    士官點點頭。


    “那他與你說了什麽沒有?”葉南枝就怕她師父在這士官麵前說一些不好聽的話,回頭再傳到厲北山的耳朵裏,讓他分了心。


    那士官想了想,便很誠實地挑了一句最重要的話,回答道:“常老先生說了,希望我們少將軍早些回來。”


    “什麽?可是真的?”葉南枝聽到這話,心裏驀地像開出了一朵花兒。


    士官也笑,並誠懇地點頭。


    葉南枝喜上眉梢,又問:“這話,你能告訴他麽?”


    士官搖了搖頭,回答道:“我與少將軍隻是單線聯係,無法傳達消息。”


    葉南枝微微頷首,心中頓感失落。不過,揣著那封密電時,心跳還是不由得快了許多。


    這是厲北山走的第十天了,也是葉南枝收到電報密文的第十天。他沒有食言,每天都會讓她知道他的消息。


    十封的密電,每封不過寥寥幾個字,卻叫葉南枝在燈下摩挲了一遍又一遍。


    哪怕某一條隻是短短的兩個字:吻你。也能叫她在腦海中記起他那副不苟言笑,卻試探著要與她親近的模樣。


    密文上的每一個電碼,都是她按著士官給的密電簿,一個字一個字破譯出來的。仿佛他寫下的每個字符,隻有她才能看得懂,這是他給他們之間造的一個秘密,沒有別人可以介入。


    今日的密電比以往的都要長,這讓她既開心又緊張。


    會說些什麽呢?她一麵翻著密電簿,一麵忍不住在想——


    頭一個字是“我”。


    “我”什麽呢?她忍不住唇角微揚,是“我想你”?還是“我愛你”?

    第二個字是“身”。


    “身……”葉南枝突然緊張起來,“是身體怎麽了?”


    等到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字……等到所有的字都一一被她破譯出來時,葉南枝的後脊感到一陣發涼,手心全是冷汗……


    “我身邊有內鬼,速找講武堂吳渝中秘密調查。”


    PS:


    1100 加更搞定!那事兒沒完啊,但是咱們得先拋棄兒女情長,女兒是顧大局的,要幹大事兒了,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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