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最終章 “結局”
第五十章 最終章 “結局”
李柯知道自己的不同，他從一開始就想要一個家庭，隱匿在人海中。從他對馮綺的態度來看，他並不接受自己，也不承認。
這是他選擇的生存之道。對他自己而言，他已經盡力了。對於馮綺而言，他既自私又可憐。如果他沒有自身那些附加條件，或許馮綺就不會選擇他。他們二人所做出的選擇，都是基於自身的利益出發，與其說誰是受害者，不如說，誰受到的傷害更明顯。
李柯現在反而鐵了心不想回頭。可是馮綺已經不再以受害者的心態看自己，她要徹底和這段感情揮手告別。
李柯還沒準備好時，誰也別想從他身邊離開。他想放手時，也無人能阻攔。他的忍耐和裝傻程度，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馮綺完全不在乎這些，她對他，曾有過憐愛，理解，慈悲。經過多年磋磨，已經所剩無幾。隻有內心最柔軟的聲音提醒她：不撕破臉。
馮綺不再是從前的馮綺，她完全不害怕事情接下來的走向。無論怎樣的結果，她都無所畏懼。她治好了自己的失眠，即使心裏疲憊不堪，也能沉睡。她也治好了自己的精神內耗，夜晚脆弱和孤獨的時候，不再胡思亂想，想看書便看書，想追劇便追劇，睡意來時，關燈就睡，如有神助。
李柯沒有跟任何人商量便定好了酒店，在節日的時候帶馮綺和康康出去玩。馮綺並不想出遊，但是考慮到康康，她答應了。如果將來要共同撫養康康，馮綺就必須認清現實。隻是李柯不知道，馮綺已經聯係了房產經紀，開始看房。
出去旅遊之前，馮綺約了千雨，兩人訂了當地一家很有名的海鮮餐廳。
馮綺開車去接千雨，這是她第一次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去餐廳的路她並不熟悉，千雨是她唯一敢載的乘客。千雨隻管坐馮綺的車，即使馮綺才上高速跑過幾次，她就是敢坐她的車。
兩人按照菜單的推薦，點了全套。從前菜，主菜，到甜點，唯獨沒有酒。
馮綺自從做了媽媽之後，便失去了在外麵喝酒的資格。
有一段時間，她在家時獨自飲酒。覺得疲憊不堪，難以支撐的時候，她會給自己倒一杯紅酒，或者開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喝下去，躺在康康的身邊，昏沉幾分鍾，再重新打起精神來對付漫長的一天。
“你後悔結婚?”千雨邊用勺子來回輕輕刮取蛋糕上的芝士邊問。
“我沒有後悔。”馮綺停下刀叉。 “後悔是承受不了選擇所帶來的結果，我能承受。”
千雨先是有些詫異，須臾，她便明了於心。
“即使是這樣的結果。”馮綺強調。
“你後悔沒有早做選擇？”她問。
“是的，這個我很後悔，但是我當時並沒有現在這樣的判斷能力。所以，說後悔並沒有意義。”馮綺釋然地說。
“那你什麽時候開始有判斷能力？”
“我不記得了，最開始我隻是判斷，但是不能下決心。”
千雨皺了皺眉頭。
“或者說我一直有判斷的能力，但是不願意相信，不願意麵對。”
千雨點點頭： “你很早就有判斷，但是下不了決心。”
“我好像是經曆了好多次的反複，非常煎熬。我不記得具體是什麽時候，或者哪一件事，但是總有一種感覺，是那種感覺，在我每次想回頭，想說不如就這麽算了的時候，拚命提醒我，千萬不要回頭。”
“那你不會回頭？也不後悔？”千雨追問。
“是的吧。不會後悔。會覺得以後的生活可能會有別的困難。將來的痛苦跟現在的痛苦肯定不一樣，也沒辦法比較。但是想到將來，有時很開心，不知道在期待什麽。”
千雨怔怔地看著馮綺。
馮綺笑到： “我覺得終於解脫了。怎麽？我過於樂觀了嗎？”
“沒有，我覺得沒有對錯。誰說必須要有婚姻才是對的。”
“對，以後我要努力掙錢了，有錢起碼就有安全感。我要很努力很努力的攢錢，掙錢，攢錢……再也不像年輕的時候那麽容易放棄機會。我現在要抓住一切掙錢的機會，學會投資，理財，等安定下來，我要讀書，讀文學，讀到我死的那天，把學位拿下來。到時我的墓誌銘就寫：沒有浪費人生的一分鍾。”
千雨靜靜聽馮綺說完，她覺得擔心或許有些多餘。
兩人聊著聊著，又聊起駱顏，這家餐廳還是駱顏推薦給馮綺的。
駱顏搬離烈火城之後，和馮綺兩人在微信上聊天的機會反而多了。
她知道千雨的住家阿姨聖誕節前要離開兩個月，也聽說了千雨想讓馮綺搬去她那裏住。她沒有多問，若是馮綺不說，她不會多嘴。
馮綺告訴了她自己的近況，她隻說感情有變。等事情有了結果會告訴她，叫她不要擔心，她自己能應對。駱顏有些不放心，她把自己的房產經紀的電話告訴馮綺，說想好了，是買房子還是賣房子，都可以放心找他。馮綺很快便聯係了這個房產經紀，她覺得駱顏對她的幫助還是那麽及時。
馮綺支支吾吾，還是說了自己的心裏話，她說： “你要是想回國探親，我們可以一起回，路上做個伴。你前夫要是來找事兒，我保證站在你前邊，我雖然是個女的，但是虎起來也挺嚇人的，絕不可能讓他把 Leo 帶走。”說完，馮綺覺得自己很幼稚，但是這確實是她的心裏話，也是她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
駱顏要被她笑死。她有十來年沒回過國了，笑罷，她突然認真起來： “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謝謝你，馮綺。”
馮綺把和駱顏說的話告訴千雨，千雨笑到： “你還是說了。”
馮綺詫異。
“你是這樣，大家都看出來的問題，隻有你想著伸手去幫，或者張口去問。”
“你也覺得我說的對。”
“駱顏本來就有心結。要不然她也不會總是不停的在朋友圈發這裏怎麽怎麽好。越是放不下越做得明顯。”
“那我們將來一起回去啊，我要介紹我最好的朋友沈曼給你認識，你們一定會一見如故。”
“我哥哥一直想回國內的醫院學習交流一段時間，或許他想知道媽媽當年為什麽放棄他回國吧。”
“你哥哥有心病，他是要回去，好好治一治。”
千雨“哼”地一聲，盯著馮綺。
“他缺母愛，他最需要的是回媽媽身邊，把他失去的那些年找回來。”
“那這麽說，咱們得要組團回去探親唄。”
“我不用，我爸媽馬上就要來了。嘿嘿。”馮綺狡黠地說。
馮綺馬上就是有爸媽疼的孩子了，調皮的本性顯露無疑。
馮芸有兩件事沒有跟馮綺說清楚，一是她老公的堂姐，並不像她們說的那樣過得很好。她給有婦之夫生完孩子之後，男人並沒有離婚，也不承認她生的這個孩子。她自己撫養孩子，輾轉給另一個人做情婦，最後又分開。直到孩子上中學之後花費越來越多，她不得已自己做些小生意，一開始非常辛苦，直到最近兩年經濟上才有好轉。她為什麽被傳成生活過得優渥，大抵是人心幽暗吧。誰也不想自己有個不光彩的親戚，但是誰都想自己有個傳奇的親戚，她的生活被人各種杜撰，聊作談資，隻不過各取所需罷了。她自成年後離家，家裏人知道她在外邊做什麽，便也覺得臉上無光。她怕鄉鄰背地裏說閑話，自離家至今，逢年過節，鮮少回家。
二是晴姐和大中，沒有離婚，並非是因為離婚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也並非晴姐懦弱。他們的感情最深，傷得也最深。晴姐之所以選擇原諒，是她的慈悲。她所抵達的地方，隻有她自己清楚。旁人不明白便也不明白了。
劉賀和鄧悠悠，複婚之後不久又離婚了。當年劉賀出軌再婚生下兒子，鄧悠悠再也沒有更新過朋友圈。直到劉賀離婚跟鄧悠悠複婚，之後又離婚。時隔數年，鄧悠悠第一次更新朋友圈，她和新同事在一起，笑得很開心，過往在這一刻，終於被她翻了過去。
董思敏至今沒有懷孕。她一直在聯係馮綺，希望馮綺回國跟她一起創業。她現在十分診視老鞏，如果注定一生不能擁有孩子，她希望能和老鞏白頭到老，相互扶持。對於江鈞辰，她隻字不提，似乎不認識他一般。偶爾朋友們聊起來，她也是十分地避嫌，兩人再無任何交集。
李柯開始對自己手裏的項目越來越上心，開始留心國內的機會，馮綺有時聽到他跟人聊工作聊到深夜。
兩人不再爭吵，也不再交心。都悶著頭掙錢。
馮綺不再關心他每晚睡在哪裏，如果他在沙發上睡著，馮綺就隨手把燈都關了。
李柯埋怨馮綺為什麽不提醒他，說他的手機一直開著，視頻響到半夜兩三點都沒有關。馮綺隻道： “我九點多就困了，你要睡就睡，我再也不會盯著你。”
李柯便無話可說。
飯桌上，他開始主動把手機關了，一家人安安靜靜的吃飯。在飯桌上不要看手機這樣的小事，馮綺也說了好多年了，如今李柯終於不看了。原來他也能在吃飯的時候不看手機。
李柯依舊堅持健身，隻是不再外出，而是每晚繞著小區跑步。不同的是，他再也不會手機不離身。馮綺之前想看他的手機，從來找不到機會，如今手機就在眼前，她卻再也不會拿起來看了。
馮綺把千雨送回家之後，看了看時間，距離接康康還有一個小時，她朝山邊開去。
搬來風影鎮有一段時間了，她很好奇離家不遠的那片山穀的背後是什麽。
她踩足油門，一路狂奔而去。
山的另一邊可能還是山，也可能是城市，或是一片海，但是無論是什麽，總要上前去看一看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