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巴掌

  第20章 巴掌

    吳嬤嬤和慧嬤嬤冷不防地被趙槃這一句話嚇得激靈,那涼涼的語氣落在人心頭,寒滲滲的。


    “可……”吳嬤嬤一時語塞,還想解釋兩句。


    太子雖性子冷,不喜人聒噪,但總不能連皇後娘娘的旨意都不顧吧?


    何況這個妾室明擺了就是在裝病。


    慧嬤嬤察言觀色,急忙戳了戳吳嬤嬤,滿臉堆笑地拜道,“是,殿下。既然弗姑娘今日身體不適,老奴去回稟了皇後娘娘便是,改日也無妨的。”


    趙槃沒給什麽麵子,“改日也不行。”


    這下吳嬤嬤和慧嬤嬤徹底啞然了。


    說著,趙槃不疾不徐地起身,走到阿弗身邊撫著她微顫的肩膀。


    阿弗抬頭看向男子。


    她之前想的沒錯,趙槃那樣一個孤傲人,怎麽能容許區區兩個嬤嬤撒野。


    那兩個嬤嬤沒想到太子居然會如此護著這妾室,不由得呆若木雞。


    “太子殿下,老奴回去……沒法交差啊……還請太子殿下原諒……”


    趙槃掃了她們,漫不經心,“不懂回宮該怎麽說?”


    “懂,懂。”那兩個嬤嬤也不是傻子,聽出太子這話裏淡淡的威脅之意,“老奴就說阿弗姑娘生了場大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了,所以所以……”


    趙槃淡淡嗯了聲,“二位是老人。”


    吳嬤嬤和慧嬤嬤服侍了皇後娘娘半輩子,在宮裏算得上是橫行霸道,下人中的太歲爺了,地位比宮裏無寵的小主還高。


    本以為教訓個無權無勢的妾室不費吹灰之力,沒想到碰上了太子這硬釘子。


    太子不是皇後親生,自然也跟皇後沒什麽情分。而且太子看起來文質溫潤,實則是個冷麵心硬的。


    聽聞揚州的大家族陶氏剛剛都被抄家了,吳嬤嬤和慧嬤嬤的地位縱然再高,也仍然是下人。


    今日,她們倆待稍稍說個不字,就不用了再見明天的太陽了。


    /

    簌簌的一陣春分吹來,鳥語啁啾,丫杈上的枝葉也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打發走那兩個婆子後,阿弗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了句,“謝謝殿下。”


    不管趙槃為了麵子,還是出於什麽其他的原因幫她,她隻要能躲過那一頓皮肉之苦就好。


    趙槃聞言,神色倒也沒什麽起伏,臂彎有些散漫地圈起她緊繃下巴。


    她比他矮許多,這樣的動作他做起來甚是順手。


    阿弗頓時全身緊張,有些抗拒地躲了躲,卻被趙槃低頭攫住她淺色的唇。


    這一吻不深,隻似蜻蜓點水般。


    “記得沒錯的話,”他抵著女子的額頭,眼珠漆黑,暗蒙蒙的好似夾了一層霧,“你的身體養了一段時間了。”


    阿弗含糊地應了一聲,自然明白他的話外之音。


    “還沒好利索。”她眼睛瞟向別處。


    趙槃掀了掀皂袍坐在石凳上,骨節修長的雙手卻依舊拉著她雙手。


    他定定看了她片刻,“是麽?”


    兩人一坐一站,明明阿弗才是占據高點的那一個,卻不得不承受男子投來的審視的目光。


    阿弗感覺自己的心思又被看穿了。


    “真的。”她低低地說道,蛋白的一張鵝蛋臉此時像煮熟的蟹子似的。


    好在趙槃倒沒再多說什麽,好像興致耗盡。


    阿弗趕緊從他雙手的桎梏中解脫出來,抱著臂沉沉地坐到了一邊。


    看來養病這個借口不能再用下去了。


    她得趕緊找個新的理由,或者感覺從這深宅大院裏脫身出去。


    正當沉默之時,陳溟忽然過來,說是有要事要稟。


    他見阿弗也在此,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地不知該不該說。


    趙槃手指扶著額頭,神色有些煩惱,“說罷。”


    陳溟咽了咽喉嚨,往趙槃身前走了兩步,低聲道了一句話。


    雖然陳溟的聲音很低,但阿弗還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


    “您讓之前屬下查的衛長公主的事,有眉目了。”


    /

    陳溟那次稟告之後,趙槃多日都沒再出現在東宮裏。


    果然觸及衛長公主的事,對他來說永遠是最大的事。


    阿弗不太明白,衛長公主已經跌下城牆死了這麽久,還能有什麽新消息傳來?


    難不成死者還能複生?

    她倒是有點期盼著衛長公主複活的。如果正主兒真的回來了,趙槃肯定就顧不上她這個替身影子了,說不準還會直接把她送出府門去。


    到時候,一拍兩散,也就省得她苦苦鑽營了。


    不過這事到底如何了誰也不知道,阿弗也隻能幹想想罷了。


    隔日,阿弗把劉嬤嬤叫到了跟前,求劉嬤嬤幫她把藏在別院床底下的那張地圖拿來。


    那張地圖是沈嬋辛辛苦苦才帶人捎給她的,不能就這麽白白擱著不利用。


    吩咐完這件事,沁月過來報,說長公主來了。


    阿弗渾然一愣,不自覺地道,“怎麽又來了個長公主?”


    沁月哭笑不得,“姑娘說什麽呢,不就一位長公主嗎?是永樂長公主來了。”


    阿弗那遠山黛的眉毛皺了皺,費了半天勁兒,才想起來這永樂公主應該是趙槃的胞妹趙瓔。


    趙槃這個妹妹前世早早地嫁了人,阿弗對她的印象並不深刻。隻是恍惚記得她性子直率又跋扈,是貴女中的一顆明珠,和沈嫻是至交好友,也不怎麽喜歡阿弗這種身份的人。


    阿弗困惑地問,“公主怎麽會忽然來?”


    沁月答,“是來給太子殿下送生辰賀禮的。殿下不在,便想見見您。”


    阿弗低低地哦了一聲。公主要見,估計她也不能不見。


    阿弗匆匆換了套嶄新的衣衫,因是頭次見公主,她又是這種身份的人,也不敢穿得太豔麗招搖,隻穿了件素白的百褶月裙插了隻水色的簪子便來了前廳。


    隻見前廳正做著一十八九歲的明豔少女,跟阿弗年齡也差不多,坐在紫檀木椅子上正細細品著一盞茶。


    她帶著頂八寶琉璃的蓮花冠,身披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凝脂似的臉蛋上弄粉調朱,遠遠望去往端麗冠莊,絲毫不掩骨子裏透出的清高與貴氣。


    與她相比,阿弗簡直是黯然無色。


    趙瓔見阿弗來了,放下茶盞,那雙嵌了明珠似的眼睛笑了下,“你就是兄長新娶的侍妾?我看著倒也尋常。”


    阿弗臉上掛著淡笑,“奴婢,自是不敢入了公主的眼。”


    趙瓔上下打量了一眼,問,“你這臉……是怎麽弄的?”


    阿弗猛然被戳到痛處,下意識捂住眉心之處,“都是奴婢自己不小心。”


    趙瓔懶得關心她的臉如何,隻知道眼前這人清清淡淡實在是寡味兒得很,別說與當年衛長公主的風姿相提並論,比之沈府那位秋水伊人似的沈嫻小姐也大大地不如。


    趙瓔臉色沉了沉,“聽說弗侍妾的架子好大,前幾日連母後的人也都不見。今日來見了本公主,還真是給了本公主的麵子。”


    阿弗聽出她語氣的不善,垂著眼簾說道,“公主折煞了,奴婢豈敢。”


    趙瓔是皇室的人,自然要幫著皇室說話。


    她敲敲桌子,“一直站著幹嘛,坐下。”


    阿弗神思倦怠,隻盼著這什麽公主趕緊走了,她實在不想與這笑麵虎糾纏。


    “是你求著兄長帶你入京的?”趙瓔目光灼灼,“別跟本公主說不是。”


    阿弗唇間一滯。


    確實。當初確實是她求著趙槃收留她的。


    “你可知,兄長就要娶正妃了?”趙瓔像是受了皇後的旨意來敲打阿弗的,咄咄逼人地問,“正妃未進門,你知道你這種身份住在東宮有多放肆嗎?”


    阿弗見對方語氣咄咄逼人,心中嗔怒,語氣也沾了絲陰沉,“公主,是太子叫奴婢住在這裏的。”她斟酌了下言辭,還是決定一吐為快,“奴婢也不願。您過來敲打奴婢,不知直接跟太子說了。”


    “放肆。”趙瓔眉間一凜,“你這是在跟本公主說話嗎?”


    阿弗站起身來,沉著眸子道:“不敢。奴婢身有不適,不宜陪伴公主,便先回去。”


    說著她抬起腿就要走。


    “站住。”趙瓔也起身來,聲線夾了絲嚴厲,已不再像從前那般柔和,“本公主不似兄長那般吃你甩性子。今日,你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踏出這裏一步。”


    阿弗背著身子提醒她,“公主,您是公主,奴婢自然不敢開罪。但這裏是東宮,您無權幹涉奴婢去哪裏。”


    趙瓔攀著雙臂,冷笑著走過來,“滑天下之大稽,侍妾還真把自己當成東宮女主人了?”


    阿弗巋然不動,暗暗捏著骨節。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阿弗知覺有人扳過來自己的肩膀,回過頭來還沒看清是誰,麵頰就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啪!”


    隨即,一盞冷茶迎頭潑在她臉上。


    阿弗捂著紅腫的臉頰,殘餘的茶漬濕淋淋地順著水花留下來,痛和羞辱一時也如浪似地湧來。


    趙瓔瞧著自己身邊打人的丫鬟,諷刺地笑了聲,懶洋洋地說道,“錦屏,誰叫你動手打弗侍妾的?她若借此賴上我們,可改怎麽辦?”


    那叫錦屏的丫鬟也暗暗得意地笑了下,鬼黢黢的眼睛窺向自己的主子,“奴婢下次不敢了。”


    臉上心上雙重的折辱煎得阿弗似火燒一般,貝齒緊咬,恨得快咬碎了。


    卑微,孤女,外室。就是她人生的全部寫照。


    公主打了一巴掌,她又能如何呢?

    如果她敢打回去,明日皇後娘娘一定會派人把她的雙手給摘下來。


    阿弗放下捂著麵頰的手,眼裏染了戾氣。


    她抬抬手臂,毫不客氣地就往趙瓔的丫鬟臉上打去。


    公主她得罪不起。可她的尊嚴,還由不得一個婢子折辱。


    下一刻,她的手卻被另一隻男性的手突兀抓住。


    阿弗下意識回頭去看,映入眼簾的卻是趙槃那不帶任何感情的臉。


    作者有話說:


    阿弗:嗬嗬。你家的破爛親戚很好啊。


    趙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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