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二百一十五章 薩亞與墓碑
“我……就是你啊。”
空靈的聲音在漆黑的空間中迴盪。
“你……就是我啊。”
“這裡，是你的意識，也是.……我的意識。”
“但它終將.……是你的。”
“什麼.……意思？”
沒有觸感，沒有視覺，沒有聽覺，沒有嗅覺，也沒有味覺，只有……意識的波動，在無盡的黑暗中，停留。
除此以外，便是那清晰卻不知源頭的聲音。
“我……不明白。”
“你其實，已經明白，只是你，不想承認，不肯承擔，不願相信……還記得，你曾經與我的許諾嗎？”
“許諾.……許諾……我曾經的，許諾.……”
喃喃自語間，一幕幕回憶如走馬燈般，在我眼前呈現。
那是，我剛剛降臨和風大陸時的畫面。
斷壁殘垣……屍骸遍野……整個村落，充斥着死亡的氣息與刺鼻的血腥味兒。
耳畔，隱隱響起一個飄忽卻又清晰的聲音：請……幫我……找出……這條手臂……真正的原因。
以及最後那聲似有若無的：多謝。
“我……記起來了，你是這具身體的原靈魂，你是.……來重新接管這具身體的嗎？”
“你只說對了一半，我再次甦醒，只是因爲你完成了與我之間的羈絆，也解開了困惑我多時的疑問，讓我重新獲得了原本屬於我的意識，也讓我從迷茫的徘徊中解脫，從此刻起，這具身體，將完全屬於你，而我，也將前往其他世界，完成屬於我的宿命。”
“你……是來和我告別的嗎？”
不知爲何，我突然有種道不出的失落感，彷彿一直與我相伴的摯友，自此以後，將天各一方。
相依，總是那麼不起眼兒，訣別，又總是那麼刻骨銘心。
“不要難過，不要悲傷……我即是你，你即是我，我們本就一體，從未有過真正的分離。”
“我……還能再與你相遇嗎？”
“不能”空靈的聲音平淡而憂傷：“就好比光與暗，永遠無法相遇，就好比日與月，永遠天各一方，但.……它們從未真正分離過，不是嗎？”
“.……嗯。”
千言萬語，百種感情，化作這一聲含糊卻又哽咽的應答。
“從此以後，你便是真正的上古妖精後裔，只是，我沒能解開體內的層層封印，只是一份遺憾，也是一份憂傷.……”
“這不怪你，我也曾爲因此而感到遺憾，感到憂傷，這些封印，便是我生命中的一個又一個劫，也是我生命中的一個又一個考驗，只有通過了，我纔有資格成爲一位真正的上古妖精。”
“我從來就沒將它當成累贅，相反，我以能擁有這些考驗，並不斷突破自我而感到光榮。”
“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
之後，是一段很久很久的沉默。
“你……還在嗎？”
“我……還在嗎？”
兩聲輕問，自我心中響起。
“時間不多了。”
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着解脫……與不捨。
“我要走了，去往下一個世界，去完成我的使命。”
“真的.……要走了嗎？”酸楚與失落，再次瀰漫心間，沉默片刻，我勉強讓自己用輕鬆的聲音回答，只是說出的語調，卻滿是顫抖與悲傷：“那祝你……一路，順風。”
“多謝.……”
聲音變得飄忽，在明滅不定之間，最後一縷餘音，輕輕飄入我耳中。
“算作離別禮吧，我將這些年積攢的絲絲力量，一併灌注你的身體，雖然解不開封印，卻能夠助你擺平眼前的難題。”
“.……狠狠揍他一頓，讓他知道……我們妖精.……從來……都不是好惹的。”
呼哈……呼哈……呼哈……
在恢復了意識的剎那，我感覺胸腔裡無比憋悶，仿若要窒息一般，於是情不自禁張大了嘴巴，猛烈的呼吸着。
隨着清新涼爽的空氣吸入胸腔，一種重生的感覺自我心頭燃起。
鷹目睜開，兩道寒光迸射。
我並未直接坐起，而是將視線落在胸膛上。
那如鱷口一般巨大而猙獰的傷口，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癒合着。
混雜其中的污泥，雜草，石粒，以及滋生而出的污血，都在傷口癒合的剎那，被無情的排出體外。
幾次長長的深呼吸過後，我一躍而起，如旗杆一般，迎風而立。
數米之外，第四使徒·卡西利亞斯尚未收刀入鞘。
在看到我站起的剎那，一雙狼眸陡然迸射出強烈的光芒。
“沒死？”他裂開嘴，露出猙獰笑容，然而下一秒，他就呆立原地，一臉愕然：“你的傷……”
在他眼中，本該致命的巨大傷口，正飛速癒合，與此同時，原本已然消散的殺意，又再一次凝聚，而這一次，無論規模，還是質量，比之從前，更加駭人。
“決鬥還沒結束，不是嗎？”
輕啓嘴脣，我喃喃道。
隨後，振臂，揮刀，拉開戰鬥架勢。
伴隨着戰鬥架勢的拉開，一股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氣勢，憑空而生，並在短短數息內，形成一股旋轉的狂風。
在狂風升起的瞬間，一個又一個戰技如灌頂一般鑽入我腦海之中。
數秒之後，我深吸口氣，緩緩道：“來吧，讓我在感受一次.……你的刀與決心。”
“如君所願。”
獰笑過後，卡西利亞斯再次消失不見。
然而這一次，我卻切切實實的看清楚了他的每一個動作。
那是宛如狼奔一般的兇惡氣勢，以及豕突一般的勇往無前的無畏決心。
左手擡起，豎刀身前，一個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是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卻不是我的聲音。
幾乎與聲音同一時間降臨的，是卡西利亞斯的刀。
雖然是斷刀，依舊致命。
但這一次，它卻未能傷到我。
甚至我能夠清晰的看到刀身自我身體劃過，清晰的感覺到金屬的冰冷與刀罡的鋒利。
然而，它依舊無法傷到我。
不是我的身體無敵了，而是，我的狀態無敵了。
這狀態並非源於上古妖精之力，但卻與它息息相關。
這是……自妖精之力灌體之後，創世之神賜予我的戰技的效果。
這是……鬼神的效果。
在卡西利亞斯揮刀的剎那，在我腦海中響起的那個陌生而熟悉的聲音。
他說：殘影之凱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