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九百零三章 賊
行走在街道巷角,滿滿都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有點迷茫。
鱗次櫛比的和風建築,高聳冰冷的白漆磚牆,青石鋪墊的路面,以及兩側由鵝卵石壘成的人形街道.……
這些建築風格,與艾瑞城極其相近,我甚至懷疑,海神族地的建造雛形就是依照艾瑞城設計的。
一切只是巧合?亦或者說,還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秘辛?
漫步在街道,與匆匆的行人擦肩而過,後者高冷的目光投射過來,瞥了我眼,我不由得一愣。
什麼情況?
爲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只是一不留神擦肩而過罷了,爲什麼要露出嫌惡的眼神?
難不成,這就是海神一族的打招呼方式嗎?
正納悶間,那個人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我忐忑不安的望着他,以爲這個看似高冷蠻橫的傢伙會折返回來教訓我一頓,卻不料,下一秒,他冷若冰霜的臉上竟然浮現出諂媚的笑容,高冷的眼神也在剎那間仿若融化的蜜糖,曖昧而又黏膩。
順着視線,我看到一對夫婦,男子高大俊美,女子高冷美豔,並肩緩步而行,在他們兩側,還有四名侍衛跟隨。
“啊~大人!”先前對我橫眉立目那人,弓背垂腰,搓着雙手,一副奴才樣子:“您的蒞臨,讓我倍感榮幸!”
俊美男人傲慢的翻了翻眼皮,鼻息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算是迴應了。
“快,快請大人入府!”那男人朝不遠處招呼一聲,很快,從其中一棟高門大院裡走出一衆面帶笑容的奴僕,以極低的姿態,將俊美男子迎入府中。
我則默默的站到一旁,靜靜地觀看完這一幕。
海神族地的門第觀念也這麼強的嗎?
我在心裡默默道。
府門關閉,短暫的喧囂也暫時停息,一切又都回歸安靜,只有府宅之內,偶爾會有聲音傳出,聲音內容十分複雜,有笑聲,有鬧聲,也有描述不出是在做什麼的聲音,總之很複雜就是了。
聽着模糊的聲音,我陡然想起數月之前曾讀到過的一部與艾瑞城相關的歷史文獻。
文獻上描述的是妖精統治時期艾瑞城的生活狀況,那是一個由地方門閥當政的年代,森嚴的等級制度維持着當地的秩序。
處於下等階級的人在遇到上等階級的人時,要鞠躬,要行禮,而且還要面帶微笑,微笑還要燦爛,還要真誠,哪怕死了家人,也照樣得笑!
這種忤逆人權的制度,從妖精統治時期一直持續到混戰時期末期,直到被卡特·亞當斯那個奇葩徹底摧毀爲止,人權,終於又重新迴歸到艾瑞城每個人頭上。
雖然隨後的君主又逐漸將散發出去的人權逐一收回,但像早先那種近乎絕情的森嚴等級制度,卻是不可能再重現了。
說到這兒,我不得不提一嘴,當年妖精統治時期末期,各族含恨起義的誓師大會上,似乎就有提到過,有關妖精族以不平等待遇壓迫,欺辱,針對各族中下階層這件事,這些都被記錄在某些未被摧毀的歷史文獻上,並留存至今。
如今看來,妖精族當年還真是背了一頂天大的鍋啊!
明明欺辱,壓迫,針對中下層階級的都是各族上層階級暗地裡所爲,甚至妖精皇族曾不止一次頒佈取締大部分階級制度,並喊出讓上層階級與下層階級的關係變得融洽起來的口號,但爲了自身利益,這羣貴族不但對妖精皇族下達的命令陽奉陰違,更是在羣民憤起之時,將所有不人道的行爲,舉措,一股腦丟到妖精皇族身上去。
想想都覺得無恥,但真的很有效果。
據說當年被口號鼓動的中下階級人民至少有數億,這羣人不要命的從各地蜂擁涌向皇宮,燒殺搶砸,肆意踐踏,以近乎瘋狂的方式,宣泄着對妖精皇族的不滿,而真正致使他們不幸的各族貴族,卻捧着茶杯,一邊品着明前好茶,一邊笑容放肆的欣賞着由他們自導自演的慘劇。
最終,妖精皇族被滅,族人流離失所,而原本大一統的和風大陸,也至此分崩離析,正式進入混戰時期。
混戰時期人們的生活就變好了嗎?
不,沒有,中下階層人民的生活依舊糟糕,甚至比原先更糟,至少妖精統治時期不會出現大規模連年征戰,而混戰時期可謂是真正的人命如草芥。
或許直到那個時候,中下階層人民才逐漸意識到,好像妖精統治時期也沒有想象中那麼不堪,至少不會說被殺就被殺,而且因爲不公而吃不飽飯的時候,也可以找皇都駐當地部門投訴,對作威作福的貴族來一波打壓,並從打壓中獲取一點應得的利益。
我想,在那一瞬,他們應該是後悔的吧。
在逐漸變得泥濘的道路上行走,耳畔中傳來的放肆大笑逐漸變淡,變少,最終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蕭索的腳步聲,及無聲的低泣。
我以爲牛逼哄哄的海神族,並不存在貧民窟,看來我錯了。
海神族的貧民窟比艾瑞城的更慘,不少居民連住的地方也沒有。
僅從這一點,就讓我對卡特家族加分不少。
人家卡特家族至少每隔兩到三年都會派人去貧民區修葺舊屋,又或者重建新屋,而艾瑞城的貧民窟居民雖然生活的相當艱辛,但至少還能有個住處不是,再看看海神族的貧民窟,衣不蔽體者遍地皆是,露宿街頭者排列如街。
真真是一派‘盛景’啊!
正冷笑着感嘆着,耳畔再次傳來一陣低泣,轉頭望去,是一戶人家死了孩子。
從外觀看,孩子是病餓至死,瘦小的身子能清晰的看出一排排肋骨,原本應該十分粗壯的大腿瘦的還沒有我手腕粗,慘白的小臉兒上掛着對生的渴望,然後他就這麼死了。
他的父母並沒有太多的悲傷,麻利的將小孩用破席捲捲上,暫時擱在一旁,然後就露天裡忙乎準備晚餐去了,從他們麻木的表情上我能看得出,這種事,已經不是發生一次兩次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