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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陰雲下的約定

  換上了新衣服的我,感覺到無比的清爽與自在,左臂上的花紋也被新買的繃帶牢牢遮住,看着身旁歡快轉圈兒的幸福女孩兒,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感貫徹了我的內心。 

  這纔是生活嘛。 

  將剩下的錢在銀行兌換成了更高的面值,數了一下,一共是四枚金幣,十二枚銀幣和兩枚銅幣——這比我曾被盜走的全部家當還要多。 

  聽着錢袋裡嘩啦嘩啦的脆響,我陷入了反思之中。 

  一直以來,被我爆掉的那些低等級小怪所掉落出來的銅幣以及材料都被我無情的忽視掉,只有爲數不多的銀幣和略顯值錢的稀有材料才真正能夠引起我的注意。 

  這也是導致我爲什麼如此貧困的重要原因之一。 

  相比之下,鳳凰這點就做得很好。 

  不,是太好了。 

  已經好到令人髮指的程度。 

  甲殼蟲怪的硬殼和甲殼蟲怪的硬化觸角還說得過去,這些東西多少能夠充當提升裝備硬度的添加劑。 

  而哥布林的指甲和鬼面蛆蟲的蛀牙也勉強能夠製作一些惡趣味有錢人所鍾愛的裝飾品。 

  可我就想不明白,那種令人噁心到爆的黏稠稠的史萊姆的鼻涕究竟會有什麼用處,難道會有人喜歡用它來熬製什麼黑料理? 

  可是鳳凰對此的見解卻獨樹一幟。 

  她告訴我,這種東西在乾涸之後會凝結成結實的塊狀物,很難再被分開,可以充當粘合劑,將一些斷裂的陳舊傢俱修復如新。 

  看看,多麼懂得持家的一個小姑娘啊,將來必定會是一個好太太。 

  我已經開始在心裡盤算什麼時候把她推倒拿下了。 

  路過一家武器修理店,想起我背後的這把已經傷痕累累的太刀,已經忘記上一次修理它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內心中充滿了愧疚感。 

  “我要修理一下武器,你先去咖啡館等我,我過會兒就來。” 

  從口袋裡掏出三枚金幣遞到鳳凰的小手上,我又擔心的囑咐她道:“要好好的擱起來,別再被偷走了,知道嗎?” 

  鳳凰認真的點了點頭,轉過身,就歡脫的跑了。 

  我無奈的看着這個神經大條的女孩兒離去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氣。 

  走進武器修理店。 

  老闆是個長有一副奸商嘴臉的地精,無論看着誰都始終帶着一副賊兮兮的壞笑,再配上他一頭中分的黑色假髮,像極了電影中‘太君’‘太君’不停叫着的漢奸。 

  他的個頭勉強到我腰的位置,雙手交叉,放在腹部,裝出一副非常熱情的表情,可憑誰看了,都能清楚的分辨出這絕對不是真心的。 

  似乎看出了我是個兜裡沒有多少錢的窮小子,他的眼神不自覺流露出輕蔑與歧視。 

  這些我雖然都看在了眼裡,但是我並不打算跟他計較什麼。 

  我來這裡的目的並不是爲了聽他假意的阿諛奉承,而是要修理背上那把已經殘破不堪的太刀。 

  當他接過太刀的一剎那,我能深切的體會到他異常激動的情緒。 

  “我這裡是武器修理鋪,不是破爛回收站!” 

  他終於還是沒能壓下內心中的憤怒,朝我咆哮了起來。 

  “可它的確是一把武器啊。” 

  我很無辜的答道。 

  “你管這個叫做武器?” 

  地精老闆綠色的臉變得更綠了:“這根本就是一把帶着太刀刀柄的破舊廢鐵片!” 

  “你竟然說它是一把武器!” 

  看着地精老闆怒氣衝衝的表情,真的有些擔心他的中分假髮會掉下來。 

  其實我挺理解他們這些修理武器的修理商,如果不將一把武器說到一無是處的話,是很難擡高修理價格的。 

  所以從始到終我都是笑眯眯的聽着他對我的跳腳怒罵,間或還會點點頭,表達一下我對他的理解和支持。 

  老闆終於不跳了,也不罵了,擦了下一腦門子的虛汗,雙手顫抖着從他寬鬆的大袍中取出一個小瓶,費了好大勁兒擰開小瓶上的蓋子,嘚嘚瑟瑟的倒出兩枚紅色的藥丸,一仰脖子,咕嚕,將藥丸吞進了嘴裡,接着拿起一旁裝滿涼白開水的水杯,咕嚕咕嚕,將藥丸吞嚥了下去,之後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艱難的喘着粗氣。 

  看着他綠中帶藍的臉,我在內心中默默地點了個贊。 

  爲了擡高修理價格,他真是費盡了心思,用盡了技巧。 

  裝病的演技簡直直逼影帝,如果在地球,就是連獲十個八個奧斯卡最佳男演員獎也不爲過。 

  可是這些對我一點用都沒有,就算是演出花來,我全身上下也只會有一枚金幣,十二枚銀幣和兩枚銅幣。 

  況且,買這把太刀的時候我只花費了四枚銀幣,也就是說,如果修理費超過四枚銀幣這個價格的話,我是斷然不會接受的。 

  “請問。。修理費是多少?” 

  我小心翼翼的問。 

  地精老闆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緩緩擡起手,將破舊的太刀扔到了櫃檯上,指了一下,虛弱的對我道:“拿着你的東西,出去吧。” 

  啊??? 

  我並沒有理解地精老闆的意思。 

  “我叫你拿着你的‘武器’,從我的店裡離開,並且以後都不要來了,這裡不歡迎你!” 

  地精老闆用盡最後一絲力量朝着我咆哮道。 

  我單手捂住了耳朵,消減了地精老闆對我的噪音摧殘,拿起破舊的太刀,無奈的走出了武器修理店。 

  “真是的,一點都不懂得待客之道”我嘟囔着,朝着另一家武器修理店走去。 

  吱嘎一聲門開了,一個身材嬌小纖細的矮人族女孩兒從裡屋探出頭來,嗔怒道:“帕奇叔叔,你幹嘛叫的這麼大聲,害得我都睡不着啦?” 

  “抱歉,米璐璐,叔叔太激動了。” 

  地精老闆看着矮人族女孩兒的眼神裡充滿了慈愛。 

  “我倒是沒有關係,萬一把阿姨吵醒了可就糟糕了”米璐璐一臉擔心的道:“阿姨的身體還很虛弱呢。” 

  矮人族女孩兒悄悄關上門,看了眼櫃檯上散放的藥瓶,疑惑的問道:“帕奇叔叔,你的老毛病怎麼又犯了?” 

  帕米長長地嘆了口氣,一對蒼白的眉毛抖了幾下,帶着還未徹底消去的怒意,忿忿道:“是一個年輕的戰士,拿着一把破舊的鐵片讓我修理,還說這鐵片是他的武器,簡直是對我職業的侮辱!” 

  咳咳。。 

  米璐璐連忙輕撫帕米的後背幫他順氣兒,一邊嗔怒的責備道:“真是的,你又激動了。” 

  擺了擺手,帕米緩緩的坐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很是認真,道:“看那少年的表情,我並沒有認爲他是在戲弄我,但是我就是很氣憤,武器是一個冒險家的生命,他對於武器的挑選怎麼會這麼隨便!” 

  “或許是他比較善於使用鐵片。。” 

  米璐璐安慰帕米道:“或許他有自己的苦衷也說不定。” 

  我的確是有苦衷的,而且現在就有。 

  到目前爲止,我已經被十家武器修理店的老闆趕出了門,握着手中這把我始終當做是太刀的鐵片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看來我還是被騙了。 

  一年前,同樣是這條街道,我碰到了四處遊走的行腳商人,當時他穿的非常華麗,手中抱着一堆制式相同的太刀,臉上帶着神秘兮兮的表情向我招手:“小兄弟,要不要買把武器,精裝的,批量販售的傳奇太刀,只要十個金幣。” 

  當時的我已經膩了用木頭棒子敲死小怪的這種粗魯的方法,正尋思着是不是該買把武器用用,恰巧就碰到了這個傢伙。 

  看着這傢伙真摯的表情,我有些心動,摸遍了全身上下所有可能裝錢的袋子,最終找出了四枚銀幣。 

  我跟那個傢伙對望了一下,又看了看手中陳列的四枚銀幣,有些可惜的對他說:“不買了,錢不夠。” 

  在我還沒走出第五步的時候,他用痛苦的聲音叫住了我,轉過頭,就看到他一張便秘多日,痛不欲生的臉。 

  “這樣吧,小兄弟,我看你跟我投緣,這把太刀就四枚銀幣賣給你了,當做是交個朋友。” 

  說着,他依依不捨的將其中一把太刀抽出來,緩緩地遞了過來,我甚至在他的眼角看到了淚花。 

  於是,我就用了四枚銀幣買下這把批量販售的‘傳奇太刀’。 

  剛開始使用的時候,我並不是十分看好這把太刀,因爲它有一個小小的瑕疵,就是它的刀身有點樸(piao)。 

  沒錯,就是樸(piao),如果仔細觀察,你就會發現從刀柄到刀尖是呈弧形伸展的。 

  這種略帶弧線的刀用起來,一般都很飄。 

  爲了保證太刀砍出的軌跡不至於太過奇怪,我摒棄了大家常用的刀法,轉而開始了自創刀法的歷程。 

  爲了完善自創的刀法,的確花費了我不少的精力和時間。 

  當我在地下城中第一次施展出自創的刀法之後,不僅震驚了和我組隊殺怪的那些隊友,就連和我對陣的怪物也露出了一副驚爲天人的表情。 

  從那之後,再也沒有冒險家願意和我組隊了。 

  我問他們爲什麼,他們也不肯回答我,只是露出一副‘我不認識他’的表情,匆匆離去。 

  後來,有一個好心的冒險家跟我說,那些人並不怕死,但是很怕丟人,他們每次看到我使用自創刀法的時候都恨不得砍死我。。總覺得丟不起那個人。。 

  這也是爲什麼我一直孤孤單單一個人的原因。 

  直到後來我遇見了鳳凰,這個誇讚我刀法好的單細胞蠻力天真巨【乳】蘿莉。 

  對了,還有小吱。 

  還好它不會說話,但凡它敢於表現出一丁點羞愧的意思的時候,我就會毫不留情的把它砍成土豆片,絕對是透面見光的那種。 

  扯遠了。 

  第一個給我修刀的是一個愛笑的老人,也是行腳商人。 

  當我將手中傷痕累累的太刀展現給他看的時候,這個老人臉上陽光般的笑容不見了。 

  他一邊唉聲嘆氣的給我修理着太刀,一邊憂心忡忡的問我在地下城殺怪的經歷。 

  當我給他講起自創的刀法的時候,老人竟然掩面嗚嗚的哭了起來。 

  一邊哭還一邊拍我的肩膀,對我說:“孩子,苦了你了,連鋒都沒開。。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砍死那些怪物的。。” 

  然後我就突然想清楚,爲什麼地下城中那些被我砍中腦袋的怪物會和被木頭棒子砸中腦袋的怪物死的一樣慘的原因了。 

  老人修好了我的刀就落寞的離開了,離開之前還不忘對着我抹眼淚。 

  我以爲那是對我的不捨。 

  但從那之後,老人就失蹤了,有人說他不知什麼原因變得鬱鬱寡歡,改行了,也有人說他離開了這塊傷心地,去了別的城市。 

  反正無論是哪種情況,我都再也沒見過那個老人。 

  老人不見了,我也再沒有找到肯修我刀的修補匠了。 

  看着已經有些殘缺不全的刀身,真是懷念那位給我修補太刀的老人,還有他令人難忘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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