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飛天夢，夢碎人無蹤（4）
第一章：飛天夢，夢碎人無蹤（4）
呂亞楠再次站在攝像機前——
“盡管這是一場民間自發組織的飛行展演賽，仍舊吸引了不少參賽者。有來自飛行愛好者俱樂部的會員，有飛機廠退休的技工，還有令人驚奇的技術宅男，他們為了同樣的飛天夢想而來。起飛，將見證夢想的力量，為了這不平凡的一幕，我相信選手們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可天上不比陸地，一旦出現閃失，就危及生命……”呂亞楠鄭重地雙手合十，閉眼沉默兩秒，接著播報，“祈禱他們飛行平安，祝願他們得償所夢！瞧，試飛開始了……”
“準備好了嗎？”餘楊的飛機機艙裏，對講機傳來指揮台的聲音。
“準備好了！”餘楊吐口氣，大聲回答。
“狀況良好，可以起飛。”指揮台發出指令。
餘楊凝視前方，啟動按鈕。
輪胎加速滑動，機體快速前進，土飛機慢慢仰頭起飛了……
聶瓊花屏住呼吸，站了起來。
“哦，飛機起飛啦！飛機起飛啦！”餘欣興奮地鼓掌。
王智博跟隊友們開始呼喊口號——餘楊餘楊你最強，餘楊餘楊你最棒！
“哇！餘楊好棒啊！歐巴，成功啦！”隨著飛機起飛，餘欣禁不住跳起來。
“真的飛了！餘楊不會有事吧？！老天保佑！”聶瓊花張了張嘴，又趕緊閉上，好似不合緊嘴，那狂跳著，七上八下的心髒就要飛出來一樣。
“還真飛起來了？！”呂亞楠盯著飛機驚歎，忙又指示攝像師，“快跟快跟！”
其他選手凝望無語，有的在感歎——怎麽會？讓這小子出風頭了！……他到底什麽來頭？從沒聽說過啊……後生可畏啊……
圍觀的人群，各個都拿著手機對著天空中飛升的飛機，一個勁的拍個不停。
“難道是我低估他了？”呂亞楠搖頭感歎。
隨著飛機升上高空，平穩飛行，餘楊緊張的表情慢慢變得興奮起來。
“哇，飛起來啦！真飛起來啦！”餘楊使勁唱了起來，“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哦！”
唱著唱著，餘楊又大聲喊起來：“你們都看見了嗎？我餘楊的飛機飛起來了，真的飛上天了！意外吧，吃驚吧！都沒想到吧！我就是要證明給你們看，我餘楊是可以飛起來的！你們都在下麵，盡管仰慕我吧！哈哈！”
餘楊努力想向窗外看，但他根本看不到地麵的人群，慢慢，他緊繃的神經開始舒緩，望著窗外的天空，很享受地閉上雙眼——越來越高了，這不是夢吧！——餘楊心裏感歎著。
“這不是夢！”
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過來。
餘楊猛地睜開眼，飛機飛在藍空中，周圍空空蕩蕩。餘楊有些失望，他又閉上眼。
“我為什麽會聽到……她的聲音？”餘楊有些期待，“向婷，我還會見到你嗎？”
“這不是夢！”
餘楊仿佛又聽到了向婷的聲音……
餘楊睜開眼——
就好像高二那年，他和向婷在洪水中昏迷過去。當他恢複意識的時候，耳邊響起的第一句話，就是向婷的這句——“這不是夢！”
他緩緩睜開眼，第一眼就看到向婷正關切地看著他。
“這不是夢！”向婷微笑著，向他重複。
“我們……”餘楊的頭還有點疼。
“我們被救了！”
“被救了？”餘楊動了下身子，牽動身上的傷口獵獵的疼。
“是的，我們都沒有死。”向婷點頭。
“這是哪裏？”餘楊四下看看。
“救援飛機上，我們這會還在天上呢！”
“哦？”餘楊扭頭左右看看。
機艙內的士兵關切地看著餘楊，問他：“你沒事了吧？”
餘楊搖搖頭，撐起身子：“我可以看看外麵是什麽樣子嗎？”
——餘楊睜開眼，回過神來，看著窗外的藍天……
“我……為什麽還是不開心？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會為我的成功而欣喜——我最親近的人，都莫名其妙地離開了我……”餘楊突然有些感傷，“世界這麽大，我們再沒有相遇過。而我，就像這飛機一樣……孤單茫然地前行著！”
餘楊的飛機越飛越高，而他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渾然不覺。
“天呢，我哥越飛越高了！”餘欣望著天空中越來越小，隻剩一個小點的飛機，驚呼著。
“越高越危險啊……”聶瓊花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原本以為能飛起來就不錯了，真沒想到，這哥們技術有點高深了！”王智博仰著頭感歎。
“想不到，會飛那麽高，出點意外可就慘了啊！”呂亞楠的心情很複雜。
“飛行過高，請注意調整。”對講機的聲音將餘楊從自我的世界拉了回來，他看看窗外，連忙開始操作按鈕，卻發現控製器失靈了，餘楊慌了，使勁按著按鈕，可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餘楊真急了，又開始拉操作杆，可是還是控製不了飛機的速度。
“怎麽辦，怎麽辦？”餘楊急得滿頭大汗，“別急，別急，一定沒事的！”
“這怎麽行，要出事的！不行！”聶瓊花一臉焦急，開始撥餘楊的手機。
“我哥真勇敢，這高度，我看其他破飛機甭想超越了，我們贏定了！”餘欣還在歡呼著。
“飛機中的戰鬥機，哦也！”王智博比出剪刀手，招呼隊友，“來來，給我跟飛機合影一張！”
其他的選手們盯著餘楊的飛機，個個表情詫異，驚歎：“這小子飛得太猛了吧！”
大家全然不知，在高空中的餘楊，已經急得汗流浹背。
“操作失靈了，高度控製不了，速度也降不下來了！”餘楊抓著對講機，大喊著，“請指示，請指示！”
“不要慌，冷靜操作！請盡快調整返回。”指揮台那邊傳來細碎的討論聲。餘楊知道，事情不好辦了。
手機在響，餘楊看了一眼，忙接起來。
“媽，別打攪我，正在控製呢！”
接電話的聶瓊花有些慌了：“兒子，太高了，快回來！你怎麽了？是不是失控了？你不要嚇媽，你不是有降落傘嗎？不行就跳傘……”
餘欣聽見也急了：“啊，怎麽會失控？飛機去哪兒了！餘楊真是的，玩的過頭了！”
“什麽情況這是！可千萬別出事！組委會的人呢？”王智博嚷著，朝主席台奔去，“快組織救援啊！我兄弟都飛得看不見影兒了！人呢？都到哪裏去了！”
飛機飛向了遠處的山頭。
現場的人都看不見飛機了，人們開始慌了。
“快去救我兒子啊！人沒影了……”聶瓊花失控大喊。
“快去組委會了解下，怎麽回事？！”呂亞楠叫上小吳，兩人匆忙去往主席台。場內的人們開始亂了，圍觀人群也躁動起來。
飛機急速飛行著，餘楊額頭冒汗，對著對講機喊：“快來救援吧！真的失靈了……我沒法控製……”
“收到，收到，不要驚慌，千萬別亂了陣腳。保持平衡飛行！”指揮台的聲音也有些發顫了，“救援馬上就到，保持不間斷聯絡，隨時報告你的情況！”
餘楊表情緊張，聲音略帶顫抖：“不會亂的！”
飛機急速地飛行著。
組委會裏一片慌亂，打電話的，看地圖的，討論救援方案的……各種聲音嘈雜在一起。
一個工作人員放下電話，好似得到了指令，拿起對講機，開始指揮救援。
“救援直升機請馬上起飛，1號參賽機正朝西南21度方向飛行，高度1800米……”
觀眾們從看台往賽場湧，尋找最佳的觀察地點，現場一片混亂。
A組選手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周圍的人。
B組女友對男青年說，“咱不飛了……回家吧”！
C組老太太對老頭說，“幸虧你沒飛成，瞧瞧，這指不定得把命搭上了。”
警察和工作人員開始維持秩序。
聶瓊花在主席台上，拉著工作人員，情緒失控，“快去找我兒子，快去找我兒子！”她聲嘶力竭地喊著。
“您控製一下情緒，救援飛機馬上就起飛！”工作人員安撫著聶瓊花。
呂亞楠以慌亂的人群為背景，開始現場出境報道——
“……組委會已經采取措施，組織搜救人員和飛機，進行追蹤搜尋。據了解，剛剛失去控製的那架飛行器的製造者是一位技術宅男，職業遊戲玩家。他是第一次設計建造飛行器，也是第一次試飛。他純屬個人愛好，並且不顧家人的反對，堅持要完成自己的飛機夢。在這裏我不得不說，愛好飛機是一件偉大的事，可飛行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同時我也想問問組委會，對於飛行安全是否有嚴格負責的考量！”呂亞楠沉默片刻，接著報道，“此刻，我們能做的，惟有祈禱——這位宅男，以及他的飛機能夠平安歸來。稍後繼續報道。”
餘楊駕駛著飛機在天空上繼續飛翔著，他努力地拉著抬升操作杆，讓飛機繼續提升高度，驚險地飛過起伏的山頭。
“媽媽對不起，讓你失望了！這是要我反思嗎？可是我還有機會嗎？天啦！我的人生還沒好好開始，就要這麽結束了嗎？好多事情還沒有做，好多人還沒來得及作別，還有我想再見的人……都沒機會了嗎？不會的，絕不會！”餘楊機械地拉著操作杆，幾近崩潰，可是飛機除了能夠繼續往前飛行，已經完全停不下來，飛行高度越來越高。
賽場上越來越亂，聶瓊花一直在焦急地撥打餘楊的電話。餘軍勝匆匆走進賽場內，看到了聶瓊花和餘欣，忙跑了過來。
聶瓊花正要衝著飛機飛去的方向去找，被餘欣一把拉住。
“嬸嬸，你追不上飛機的……”餘欣一回頭，看到餘軍勝，忙喊，“叔叔，你可來了！餘楊飛不見了，嬸嬸急的要去找！”
“瓊花，你別著急，你看工作人員都在準備去找呢！你別急壞了身體！”餘軍勝過來拉住聶瓊花，安慰道，“餘楊不會有事的，他能飛起來，就一定能飛回來，相信他。”
“你什麽時候這麽相信他了……”聶瓊花很訝異地看著餘軍勝，“你不是一直都瞧不上他嗎？”
“瓊花……”餘軍勝語塞。
“餘楊為什麽參加這不要命的比賽，還不是被你逼的！”聶瓊花越說越激動，“你幹嘛要跟他打賭，你不知道他要強好勝嗎？非逼他豁出命。”
“不，瓊花，你聽我說……”餘軍勝忙解釋，“我哪裏知道會出這樣的事！”
“他沒了，你就可以把你的親兒子找回來了，是不是？”
“你胡說什麽呀！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胡攪蠻纏！”餘軍勝著急，臉漲得發紫，“我什麽時候有過這些壞心思了，我餘軍勝是這樣的人嗎？這些年我是怎麽對他的，你看不見嗎？”
“就是，叔叔對他比親兒子還親！我都看不下去了。”餘欣小聲插嘴。
聶瓊花無奈地看著餘軍勝，又轉而望著蒼茫的天空，大聲哭了起來：“餘楊，我的兒啊，你去哪兒了……媽為你操碎了心呢！餘楊……你要媽的命啊！”
“別難過，瓊花。”餘軍勝抱住聶瓊花，撫摸著她的背，“好了，你冷靜點，這不是在找嗎？說不準一會他就飛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