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往事如風（五）

  當他心急火燎地趕到那家三流醫院，小丫頭已經躺在襁褓里，一頭黑髮烏油油的，瞪著一雙烏溜溜的丹鳳眼，自個兒砸著手指玩。


  總之，用老媽的話來說，一點都不像早產的孩子。


  沒足月的孩子長得如此好，他卻把這一切歸功於自己平時給陸曼吃得好的原因。


  他實在是太喜歡這個孩子了，給她取了個好聽和名字「曉晟」，喻意初升的太陽。


  隨著她一天天長大，他更是視若珍寶，每每看到她，就彷彿看到了胖了一圈的小婉。


  直到某一天，年方五歲的錢曉晟正爬在小桌子上畫畫，看她皺著眉小手托腮發獃的樣子，母親若有所思打量著她，喃喃道：「這孩子動不動就蹙眉，心事重重的樣子，倒有些象她姑奶奶的模樣。」


  正看報紙的他順著母親的視線看去，孩子的神態落在眼底，他心頭不由一凜。


  這神情，這動作，讓他瞬間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他一直都不願意提起的人。


  不願意提起的人當然不會是他的姑姑，而是自己的情敵錢國強。


  記得上課的時候，那傢伙總是這副樣子著窗外，如果是別的學生，估計老師早就將黑板刷子擲了過去。但他不一樣，人家可一直是門門第一的好學生，所以老師即使看到了，也裝著視而不見。


  疑心猶如春草在心頭蔓延，讓錢嘯天幾欲發瘋。那段時間他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瘦了好幾斤。


  嚇得母親以為他得了什麼重病，硬拉著他去醫院做全身檢查。


  儘管他不敢相信，也不願意往那方面去想。但天天面對孩子，面對年老的父母，他咬咬牙，終於作出了一個決定——


  偷偷去做親子鑒定。


  他想好了，如果不是所想的那樣，他將加倍疼愛陸曼和孩子。


  如果是……他不敢再往下想。


  這件事他沒有讓父母知道，自然也不可能讓陸曼知道。


  他只是將自己和曉晟的頭髮送到上海最權威的檢測機構，然後度日如年地等著消息。


  終於，拿到報告單那一刻他只覺得兩眼發黑，硬撐著沒有摔倒在地。一下午，他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盯著那張薄薄的紙六神無主。


  好不容易回過神，他跌跌撞撞回到家裡。


  推開門，就聽到洗手間傳來陸曼的聲音：「曉晟，你爸回來了，咱不玩水了好不好？」


  緊接著是孩子撒嬌的聲音：「不要嘛，再玩一會會，就一會會。」


  他將手中的拎包往地上一扔，快步走到門口，看著女兒那張小臉，心如刀絞一般，面無表情看著陸曼「小曼，你說我是不是曉晟的爸爸？」


  顯然這突如其來的提問把對方嚇了一大跳。看著他憔悴蒼白的臉，陸曼頓時臉色大變，卻強作笑顏：「你說什麼胡話呢？我去做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肉……」


  說著，低著頭就往外走。


  他手臂一伸攔住她的去路：「別走，你還沒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曉晟的爸爸？是不是？啊！你說啊！」


  說到最後，他一把抓住陸曼胸前的衣服，嘶吼道。


  他的模樣把孩子嚇壞了，小傢伙趕緊跑過來抱住他的腿哭喊著：「是，你是曉晟的爸爸，是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