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風平浪靜
第四十五章 風平浪靜
顏宇航看到父親捂著心口吃力地坐下去，也很內疚：“爸爸，對不起，但是，這件事情，無論如何我也不能答應。”
顏太太很是為難：“你們想過我的感受嗎，你們讓我怎麽做才好呢，似乎幫著誰說話都不對，你們，，”
“爸爸，媽媽，這件事情我自己解決，你們不要費心了，有什麽事情，我自己承擔。”顏宇航說完，轉身上樓去。
“嘉俊，你以前不是告訴過我嗎，要給宇航選擇一個他自己喜歡的，才能算是對得起他，不是嗎？怎麽你現在卻，，”顏太太愁眉緊鎖，欲言又止。
“可是，真的到了那個地步，誰忍心把真相撕裂開來呢？難道，真的要因為一段感情，讓宇航一輩子都痛苦、都恨我們嗎？”顏所長抓著太太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覺得宇航長大了，應該順其自然，但是一旦宇航知道當年的事情，他的感情就不會受影響嗎？”
伊向源做的飯菜跟當年一樣好吃，伊米重新回到那個小房子住，覺得心滿意足。
她盡管因為顏宇航的事情而痛著，但是工作上的事情絲毫沒有馬虎。海岸之城的計劃雖然沒有審批下來，但是她已經在提前進行分段的計劃起草，這樣，等審批結果下來的時候，進程就可以加快很多。
伊向源剛剛給小歡喝完水，忽然聽到有人敲門，他去開門一看，居然是顏所長，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怎麽？沒有想到是我吧？”顏所長看到他憨厚地愣著，倒是微笑了：“不請我進門坐坐嗎？”
伊向源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把他請進門：“真是想不到所長會過來，真是想不到，快請進。”
顏所長走進去，看到滿院子花草芳香襲人，不禁開懷：“這裏打理得不錯，真好，真好，就像是到了另一個桃花源。”
伊向源給他搬了一張凳子：“這都是伊米那孩子喜歡的。”
顏所長坐下去：“我聽宇航說，這幾年都是他在打理這間屋子，那麽這些花草也是？”
“對，對的。”伊向源忽然打了一個磕巴。
“伊米那孩子呢？”顏所長環顧四周。
“哦，她去海邊寫東西了，在忙著工作上的事情，她剛剛吃完飯，出去走走，消化一下，順便散心。”伊向源道。
“老伊，我早不是所長了，叫我嘉俊好了，這段時間，宇航是不是給了你跟伊米很大困擾？”顏所長問道。
“沒有什麽困擾，我們，我們，，”伊向源忽然說不下去了。
“我都明白，我心裏都有數。”顏所長站起來，歎氣道：“六年前幫著你們找了這個房子後，我就再也沒有來過，這次過來一看，突然覺得很好，因為你們，所以這裏變得更好了，這是有人情味有生機的地方。”
“所長，現在這裏是宇航的房子，我們隻是暫住，以後，，”伊向源突然矮人一截，他半生辛苦，以四海跟天地為家，從來不覺得低人一等，但是為了女兒，他不得不一次次低聲下氣。
“你想到哪裏去了？安心住著吧。”顏所長看著海邊：“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下去找伊米，我想單獨跟伊米談談，可以嗎？”
“可以，可以。”伊向源打開院落的小門，看著顏所長走下海灘，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伊米光著腳站在沙灘上，手上拿著本子，看到顏所長，她很意外：“顏叔叔？”
“伊米，我想找你談談，可以嗎？”顏所長誠懇問道。
伊米點點頭：“當然可以，顏叔叔，你，，”
顏所長擺擺手：“我來，就是想要跟你說一句，伊米，我要你一句真話，以前你們說過的話統統不算數，現在你認真告訴我，當年，你到底是因為什麽離開宇航？隻有知道真正的原因，我才知道要怎麽做，你明白我作為父親的苦心嗎？”
“我，，”伊米低下頭：“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好，既然你不打算說，說明你有苦衷，但是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的宇航。”顏所長直接說道：“伊米，離開宇航吧，算我求你，再一次離開他，徹底離開。既然你不肯坦白當初離開他的原因，如今又要一直牽扯不清，隻會讓每個人都跟著痛苦，隻要你放手，所有的事情，才會有解決的可能。我知道這麽說你會很難過，但其實，六年前你不是就決定永遠離開宇航了嗎？”
“顏叔叔，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什麽可說的了。”伊米說道：“其實，你不用這麽說，我知道我跟宇航已經回不過過去了，回來之後碰到他是我沒有想過的，但他這六年來為我所做的事情也是我沒有想到過的。我心裏有話，但我無法說出來，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我已經學會了接受命運的安排，我不屬於這裏，以前，現在，或者以後。”
“這麽說，你已經決定了要再度離開他了嗎？”顏所長點點頭：“你跟宇航是這麽說的嗎？”
“我是這麽說的，但他不是這麽想的，可是，我會這麽做。”伊米看向一望無際的海平麵：“經過了這一次，我想，以後我都不會回到這個地方了，六年前我還年輕，看不開許多事，承受不住許多煎熬，但是現在我見慣了太多的人間悲歡，在人山人海之中，我自己的悲歡不過是滄海一粟。”
“伊米，我很抱歉，你跟宇航之間的事情，摻雜了太多太多的因素裏麵，我明白，不單是你們之間的問題。不過你能這麽想我非常感激，伊米，你果真是明白事理的孩子。”顏所長歎氣：“既然當初的原因你不願意說，我就不追問了，重要的是，現在的事情怎麽去解決。”
江家登報說要結婚的消息，伊米已經知道了，自從江楓年帶人去研究所大鬧一通之後，所有人看伊米的眼神就很奇怪，似乎是敬而遠之。
伊米知道，他們背地裏少不了要議論紛紛，哭是沒有用的，跟害怕一樣。這些年，伊米學會的最深刻的兩件事就是，哭跟害怕都完全無濟於事。
顏所長回到家，顏太太問他：“到底怎麽樣？伊米說了什麽？”
“她說她會離開的，隻要工作結束就離開，她讓我們安心等到那個時候就可以了。”顏所長癱軟在沙發上：“其實，伊米也是很好的選擇，隻可惜，，唉！就像是宇航所說的。就連他都要去將就，萬不得已的時候，也隻有舍棄伊米了。”
“當初，伊米在訂婚前消失，是她對不住我們，如今宇航跟雅白的事情鬧成這樣，隻能說宇航跟伊米是有緣無分。”顏太太感慨道：“既然她願意鬆口就好，總之，不是我們強迫她，對了，伊米有沒有說當年為什麽要離開宇航/”
“我看得出來，她心裏有苦衷，似乎是死守著天大的秘密，不管怎麽問，都不肯說出來，我猜想，伊師傅是知道那個秘密的，但是，他們父女就是不肯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顏所長兩手一攤。
“是不是，當年伊米做了什麽錯事，所以，才會害怕，會離開宇航？”顏太太想了想。
“不會的，伊米雖然不是什麽門楣出身，但是家教很嚴，她不可能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再說她能做什麽，又為什麽要做呢？何況，我們一點也沒有損失，一點也沒有覺察到她到底做了什麽。”顏所長回答：“如果真的是做了不好的事情，伊師傅會賠禮道歉的，不會拋下宇航帶著女兒逃跑。我想，一定是有什麽嚴重的情況，所以就連伊師傅也不肯說，寧願一走了之。”
“伊師傅上次說過，當年的決定都是為了宇航好，這是什麽意思，逃婚就是為了宇航好？”顏太太想不通：“這些事情我越想越不明白，越來越頭痛，罷了，等伊米一走，就風平浪靜，天下太平了，希望她能遵守跟你的諾言。”
“什麽諾言？”顏宇航從門外走進來：“你們去找伊米，讓她離開我，對不對？”
顏太太站起來：“我們都是為了你好啊，宇航，你能不能體諒一下我們做父母的心情？”
“伊米回來之前，我的心死了，但是她回來之後，我的心活了過來，所以才會覺得跟雅白在一起不幸福，雖然很早之前我就已經有了覺悟。”顏宇航的語氣是急切又發自肺腑的：“你們這樣，跟當年的江家有什麽區別？伊米如今可以依賴的就隻有這一份工作，你們這樣，是不是要逼著她連工作都不要了？你們想過他們父女的生活要怎麽繼續嗎？”
“宇航，你不要說了，這件事情已經有了結果，伊米離開，就是最好的結局，這也是伊米自己親口答應的，我沒有逼她。”顏所長嚴肅開口：“隻要伊米還在一天，你跟江家之間的事情就不會了斷。伊米已經一再對你放手，你為什麽要死死糾纏過去？”
“伊米離開，我也不會跟雅白結婚的，我也不會跟任何人結婚，我厭倦了結婚這兩個字。”顏宇航難以置信地看著父親：“爸爸，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兒子，為什麽你一直不肯告訴我原因，那個不惜要拆散我跟伊米、不惜要毀掉我一輩子幸福的原因？你對江家，為什麽要處處這麽俯首帖耳、言聽計從！”
“你，，”顏所長氣急地抓起一個茶杯朝著顏宇航身上砸過去，茶杯打在顏宇航身上又掉落地上摔得粉碎，顏宇航沒事，他父親整個人卻朝沙發倒下去，手指痙攣，呼吸困難。
“宇航，你太不孝了！”顏太太過去打了兒子一個耳光，含淚扶著丈夫。
顏宇航感覺自己背後就是萬丈深淵，隻要稍稍後退那麽一步，隻要錯那麽一步，就會陷入永久的黑暗之中。
照顧父親吃了藥，看著母親扶著他上樓，顏宇航心口堵得慌，朝門外走去，但是一開門，就看見宋雲意。
“宇航。”她抱著快一歲的兒子，如今已經是個美麗少婦，舉止嫻雅溫和，跟當年那個在江雅白身邊一塊撒潑的女生一點也不像。
“雲意，你怎麽會過來？”顏宇航看到她，很驚訝。
“怎麽？我不能來嗎？”宋雲意笑意盈盈：“下個星期就是小寶一周歲生日了，我親自過來給你送帖子。”她把手裏的請帖遞過去給他。
顏宇航雙手接過去，目光緊緊盯著：“真好，一轉眼，小寶都這麽大了。”他抬頭看著小寶胖嘟嘟的可愛樣子，不禁羨慕。
“最近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宇航，伊米回來了，對吧？你們，，”宋雲意忽然覺察到顏宇航的心傷，不再說下去。
“對。”顏宇航隻是言簡意賅的一個字，沒有說下去。
“能跟我談談嗎，如果你還把我當做朋友，我很願意聽聽的。”宋雲意說道。
顏宇航看著宋雲意誠懇的眼神，勉強笑了笑：“好。”
六年前，宋雲意忽然就聽說伊米離開了，也是很驚訝，還對顏宇航跟江雅白冷嘲熱諷了好一陣子。
之後，她在外地上大學，眼界開闊了不少，回頭再看以前的事情，就覺得自己荒唐可笑。大學畢業後，家裏舍不得她去外地工作，她就幹脆在家幫著父母經商，後來碰到情投意合的人就結婚了，這些年她跟江雅白幾乎不來往了，隻是在結婚的時候請過江家。
六年來，宋雲意的棱角越磨越平，她真正具備了女人應該有的溫柔個慈悲，特別是有了寶寶之後。
海邊不大的茶點店裏麵，顏宇航把這段時間的事情都說了，並且說道：“我現在，真的一籌莫展，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想不到，雅白還是這麽氣焰囂張，比以前還要過分。帶我去見見伊米好嗎，有些話，我想對著你跟伊米說。”宋雲意真誠說道：“當年的事情，我也欠著伊米一個道歉。”
伊向源看到伊米跟顏所長談完話之後就更加沉默，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麵，整個人如同被抽去心神一樣。
他又心急又心痛，但是又不敢輕易問，害怕女兒會更加難過。直到淩晨三點，伊米房間的燈光還亮著，她不知疲倦地趕著工作，想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夜涼如水，伊米推門走出庭院，葡萄架子遮住了星光，她打開庭院的門走下台階，抬頭就看到滿天星河，都在她的淚水之中不斷閃爍著，伊米一低頭，仿佛看到顏宇航站在跟前，就跟六年前那個周末的夜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