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颶風之手
第二十六章 颶風之手
顏宇航很小就學會了怎麽駕駛船隻，但是從來沒有在晚上自己開船出去過，但他經常在研究所附近這一片海域來往，隻是把船隻開出去幾海裏，然後再開回來，應該不會很困難。
他拉著伊米上船，發動船隻，那船隻很快朝著遠方的黑暗進發，隻剩下一行白色的浪花漸漸在海邊消失。
“宇航，風好大。”伊米站在駕駛室，緊緊抓著旁邊的救生繩索：“前麵什麽都看不到，有點害怕。”
“別害怕，海麵上本來就是什麽都沒有的。”顏宇航專心看著前方：“你抬頭看看遠處的燈塔，就會看到方向了。”
伊米伸頭去看，果然穿過黑暗，又看到了隱約閃爍的燈塔，船隻比上過一次還要搖晃，不斷撲上來的海水拍打著船身。
顏宇航不由得皺眉，船隻的阻力越來越大，風也不斷大得出奇，海邊清涼的風到了海上就變成猛烈的風勢，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
顏宇航忽然想起老師說的那句“今天的天氣有點陰暗”。
他在心裏祈禱沒事。
船隻不斷前行，足足開出去了五海裏。顏宇航不敢再前行了，他記得自己就是曾經在這一帶看到了發光的水母，可是不斷轉了幾圈之後，什麽也沒有發現。
風越來越大了，海浪還是上下翻湧，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場麵的伊米已經嚇得哭出來，顏宇航心裏也害怕，但他還是要鎮定：“伊米，別擔心，今晚風太大了，怕是看不到了，等下次我們再出來。”
很快調轉了方向往海岸邊開去，但雨水已經下來了，而且完全沒有給人喘氣的機會，隻要一下就越下越大。
船隻在黑暗的海麵艱難地調整著方向，可是，海浪幾乎要把船掀翻，等顏宇航好不容易把船穩住的時候，已經迷失了方向，他對伊米說道：“伊米，你過來，抓著方向，我出去看看燈塔的方向，別怕，你隻要盡力穩住就行。”
伊米馬上過去雙手抓著方向，顏宇航跑出去差點滑了一跤，當頭澆下來的雨水跟鋪麵席卷過來的大風讓人難以站立起來。
他緊緊抓著欄杆四處眺望，可風雨裏麵哪裏還有燈塔的影子？顏宇航非常清楚晚上在海麵迷失方向的後果。
他再次回到駕駛艙的時候，伊米嚇了一跳：“宇航，你渾身濕透了。”
“我沒事。”顏宇航抓過方向盤。
伊米趕緊用駕駛艙內掛著的幾條毛巾給他擦頭發跟身上的水珠，她心疼極了，顏宇航一手抓著方向，一把就抓著她的手腕：“伊米，我們迷失方向了，你怕不怕？”
“我，我不怕，，”伊米也不知道自己害不害怕，她心裏是恐慌的，但是顏宇航在她麵前，似乎又給了她莫大的勇氣。
“這場風雨不知道還會持續多久，被困在這裏越久我們就越是危險。”顏宇航緊緊盯著她：“伊米，你有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你爸爸了，你怕不怕？”
“我，，”伊米咬咬嘴唇，終於“哇”地一下哭出來。
“對不起，是我大意了，沒有提前對天氣做過查看。”顏宇航將她摟入懷裏：“別哭了，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好一會，伊米忽然從他懷裏抬起頭來：“宇航，我不怕了，爸爸說過害怕是最沒用的事情。沙漠裏的狼群跟流沙都沒有把我打倒，我相信海上這些風浪你也一定會扛過去的對嗎？這不是暴風雨，這隻是小風浪對嗎，宇航，你回答我。”
顏宇航心中一震，他看著她，這麽近的距離，她如同瑟瑟發抖的小鹿，可眼中卻透著堅定的光，讓他幾乎要溺斃在她秋水般明亮的雙眼中。
他剛要回答，船隻猛然向一邊傾斜倒去，雨水也潑進了駕駛艙中，賤濕了兩個人，伊米雙手抱住他的同時，顏宇航也雙手死死地把方向拉住：“伊米，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等我一下，我想想來時的方向。”
但任憑他方向感再好，又怎麽敵得過大海？
顏宇航還是想不起來回去的方向在哪邊，他心裏也非常害怕，甚至還很後悔，不應該帶著伊米來這裏，他想不通，為什麽會跟伊米說起這些發光的水母。
伊米鬆開他：“宇航，船艙進水了，這艘船是不是要沉下去了？”
“不會的，說什麽傻話？”顏宇航看著腳下那些積水：“我們趕緊把門都關起來。”
伊米踉踉蹌蹌地去關門，風雨聲小了許多，但船隻還在搖晃著，看起來，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雨還會鬧騰很久，就算不被風雨掀翻，隻要耗盡了能量，船隻飄在海麵也是凶多吉少。
顏宇航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人生當中有哪一個夜晚是這樣的漫長。
“宇航，接下來我們要怎麽辦？”伊米也已經被雨水淋濕，兩個人成了落湯雞，但現在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她看到窗外簡直就是伸手不見五指，如同整個船隻被一塊密不透光的黑布嚴嚴實實包裹起來一樣。
“之前沒有接到暴風雨預警，這應該隻是一場海上的秋雨。”顏宇航思索道：“你放心，這個船是不會翻的。我可是潛水隊員的兒子，不會那麽輕易就認輸的。”
“宇航，我真是後悔，不應該說出海的。”伊米不能原諒自己。
“要怪就隻能怪我，想到什麽好的東西，就想著告訴你，想拉著你一起看。”顏宇航笑笑：“爸爸說我經常充大人，現在我得到教訓了，我想學大人的樣子帶你去最美的地方看看，結果現在發現，我根本還隻是個高中生。伊米，這是不是很可笑？”
“一點也不可笑，宇航，你對我那麽好，除了爸爸，這世上沒人像你一樣對我。”伊米哭到心痛，心裏火辣辣地疼著。
“伊米。”顏宇航緊緊抱著她。
船隻不斷搖晃著，顏宇航跟伊米站立不穩，雙雙摔倒在駕駛艙中，兩人的頭劇烈地撞擊到了船艙裏，一絲鮮血從顏宇航的耳後流出來，整艘船隻完全失去了控製，在黑暗的海麵上逐浪漂浮著。
伊米一直在做噩夢，夢到自己孤身坐在船裏，而船隻在茫茫的大海上湧動著，隨時都可能翻船，她心裏害怕極了，一直叫著顏宇航的名字，但顏宇航一直沒有回應，伊米感到絕望，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
一隻溫熱的手替她擦去了淚水，還溫柔地說著什麽。伊米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躺在病床，而顏宇航的母親正跟醫生說著什麽。
“伊米，你可算醒來了。”顏太太看到她睜開眼睛，鬆了一口氣：“這都躺了快兩天了，宇航隻比你早醒了半天，醫生說你們的頭部有輕度震蕩，其他沒有什麽，宇航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你有沒有事，你知不知道你跟宇航的命是怎麽救回來的？”
“那天晚上開始刮風下雨，宇航的爸爸接到很急的電話，說是潛水隊在清點的時候發現少了一艘船，在那之前，宇航去過潛水隊的值班室，值班員再跑回值班室的時候，果然發現鑰匙少了一把。宇航可是會開船的呀，他爸爸馬上趕過去，並且呼叫整個潛水隊緊急出動去海上搜尋船隻，又是風又是雨的，差點沒有希望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們，打開艙門的時候看到你們倒在裏麵，宇航還用手緊緊護著你，，”
一刹那的電光火石，伊米想起來在海上那可怕的一幕幕，她明顯激動起來，剛要起身，頭一痛，又沉沉倒了下去。顏太太扶著她：“你可別動了，頭部還有一點影響呢。”
“阿姨，宇航，宇航他怎麽樣？他要不要緊？他要不要緊？”伊米抓著顏太太的手：“他現在在哪裏？阿姨，我想去看看他，，”
“別急，伊米，他就在其他病房，你先吃點東西吧，一會，我找你說話。”顏太太叫人下樓買吃的，回身對伊米說道：“護士會照顧你一下，等下我就回來，學校那邊幫你跟宇航請了病假，你爸爸那邊，我們暫時沒有告訴他。”
顏太太一向有分寸有教養，無論是什麽情況下都能保持涵養，但伊米還是從她和藹的外表察覺到絲絲的冰冷之意。
不到半小時，伊米剛剛吃了一點點，顏太太就回來了，坐在她床頭，平靜又犀利地看著她：“伊米，我要問你一些話，你要老老實實跟我說，好不好？你放心，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想要弄清楚，你跟宇航，怎麽會發生那種事情，你知道快要把我嚇死了嗎？我的大半條命都隨著宇航去了。”
“阿姨，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提出要出海的，，”話沒說完，伊米就泣不成聲：“我不知道晚上會有風雨，我，，”
“真是你的主意？你是想要害死我們家宇航嗎？再貪玩，也應該知道晚上跑到海上的危險，你爸爸是怎麽教你的？”顏太太生氣極了，一時間說話不知輕重：“伊米，自打你們父女來這裏，我們是怎麽對你的？我們不要你回報，可你也不能這樣害我們宇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