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乍見疑夢中（2）
第五十八章 乍見疑夢中（2）
街角的一輛灰色商務車，若琦關上車窗，擦拭著手中那把銀色的手槍，耳朵裏插著耳機，放著聒噪刺耳的重金屬搖滾，一個男人走過來，拉開車門鑽了進來，關上車門之後，摘下黑色的棒球帽，恭敬地說：“小姐，確認了，就是那個女人。”
若琦將手槍放回包裏，取下耳機，“居然是個警察，越來越有趣了……”
“小姐，需要兄弟們做點什麽嗎？”
“義鋒的事，我不方便出手，但是方墨陽的事，我是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叫兩個兄弟跟著他們，看她在搞些什麽名堂，如果看到方墨陽出現，馬上告訴我。”
“是，小姐。”
後座的兩名男人拉開車門下了車，四下張望一周，往街後走去，剛轉出一條巷子，看到子晴和韓睿二人的背影，正欲跟上前，突然，其中一個人後腦勺被重重一擊，瞬時暈了過去，另外一個人大驚，剛想掏出槍，脖子上就被架上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那人抬眼看去，頓時嚇得麵色如土：“方墨陽？！”
方墨陽扔掉手上的煙蒂，一腳重重地踏在地上那人的胸膛上，一手橫向握住匕首，陰冷地看著麵前這個人：“你們一路跟著那兩個警察，想幹什麽？”
那人吞了幾口唾沫，緊張得聲音都變了。“是小姐，她……她隻是讓我們跟著那個女警，看著她，沒有說要做什麽……”
方墨陽盯著這個人許久，眼神凶狠讓人毛骨悚然。“回去告訴若琦，我不管她想做什麽，最好不要隨便去招惹警察，尤其是剛才那兩個，下一次，我可就沒這麽好說話了，要是壞了我的大事，別怪我不看七爺的情麵和她翻臉……”
“是，是，一定轉達！” 男人忙不迭地點頭應允。
方墨陽將地上昏迷的那人一把抓起來丟到旁邊的陰溝裏，那人一個劇烈的哆嗦，醒了過來，手腳並用地爬了上來，趴在地上大口地嘔著胃裏的髒水。
“滾！”
這一聲讓兩個男人如獲大赦，慌忙連滾帶爬地跑了。
方墨陽拉下帽簷，將匕首插回高幫軍靴裏，往巷子深處快步走去。
向子晴，你看起來精神還不錯，很好……
若琦看著車外兩個狼狽的手下，散發著臭水溝的刺鼻惡臭味，不禁皺了皺眉捂著鼻子，取下耳機，不緊不慢地走下車來。
“方墨陽真的這麽說？他人在哪裏？”
“是的，就是方墨陽，剛才在那條巷子裏麵，現在不知道去哪裏了，神出鬼沒的……”
“廢物！”若琦沒好氣地看了二人一眼，“沒一個指望得上的，還是我親自去跟，義鋒最近正倒黴著，他能有什麽大事？我就看看那個女警對他來說，有沒有他的大事重要！”
掏出手槍，砰砰兩聲，兩個人應聲倒地。
她嫌惡地看了一眼，收起還在發燙的槍，對其他人說：“廢物就不要留著浪費長興的錢了，收拾幹淨，還有，今天的事回去誰敢對七爺提起，全都跟他們一個下場！”說完，騎上一輛哈雷摩托車，嗚嗚轟鳴著絕塵而去。
中央警局外，高壓電線網牆下，來回巡邏的警察數量增加了不少，似乎注定了這會是一個不尋常的夜晚。
牆根下，兩個黑影以極快的速度移動著，不一會兒便沒入了半人高的灌木叢中。
嚓一聲，打火機亮起，照亮了戰均那張半明半暗的臉，他眯著雙眼，往麵前照了一下，“該死，條子也有準備！”
秦維沒說話，直接奪過打火機，又往前走了幾步，放下一個包裹。
“你這玩意兒行不行？”戰均有些不耐煩，“別條子沒炸著，把自個兒給搭進去。”
秦維正要回答，一股火光忽地從圍牆裏躥了起來，直衝天際，裹挾著黑色的濃煙滾滾，從頭頂上一團一團地不斷冒了出來。
“起火了，快救火！”
牆裏驚叫聲，呼救聲，奔走的七零八碎的腳步聲，亂做一團，可以想象那場麵的混亂不堪。
兩人驚愕地對看一眼，這是怎麽回事，還沒引爆，怎麽就起火了？
突然，幾束強烈的手電光照射了過來，“什麽人在那邊？！”
戰均快速退了幾步，對準手電光的方向就是一槍，秦維拉住他：“撤，他們人多，我們沒有把握……”
“媽的！”戰均狠狠地唾了一口，不甘心地又開了兩槍，拔腿朝灌木叢中跑去。
此刻，重案組辦公室，章延昌和韓睿正在商量著對斯文森島的行動計劃，有人急匆匆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快，快去救火……”
韓睿眉頭一緊，“怎麽回事？哪裏起火了？”
“西區，西區醫療組……不知道怎麽的就起火了，已經給消防打了電話，但是現在火勢越來越大了！”
子晴一聽，臉色突變，驀地站起來：“醫療組，方珍！方珍就在那裏……”
還沒等韓睿說話，就見子晴已經一個箭步往外衝了去，眨眼便不見了人影，他慌忙帶上槍，和章延昌還有幾名警察，也迅速地緊隨著出了門，徑直往西區奔去。
轉過路口，前方的道路被消防車堵了個水泄不通，現場全是人，風威火猛，潑水成煙，那火舌吐出一丈多遠，醫療組所在的那棟樓被滾滾的濃煙緊緊包裹著，隨著風勢旋轉方向，很快連成一片火海，丈餘長的火舌舔在附近的房簷上，又接著燃燒起來，火光幾乎映紅了半匹天空，就連消防車的高壓水槍噴上去，似乎也是杯水車薪。
子晴跑過去，抓住一名穿著白衣的醫療組人員，“樓裏的人呢？都撤出來了嗎？”
“這火起得突然，蔓延得太快，隻有四樓以下的人撤出來了，四樓以上都沒來得及……”
子晴拔腿就要往著火的樓裏衝去，被韓睿及時地一把抱住。
“危險，不能過去！”
“方珍還在裏麵，她不能走路，這個時間她應該是吃了藥睡了，沒人去救她的話會不被燒死也會活活嗆死的……”
“咱們等消防員好嗎？你冷靜點，你在這裏幫不了忙！”
“我們能等，方珍能等嗎？上麵三層樓的人都能等嗎？！”子晴甩掉韓睿的手，從旁邊的救護床上扯下一張床單，跑到旁邊的水管邊，將自己澆了個透，不顧周圍人的勸阻，頭也不回地往樓裏衝了過去。
韓睿幾乎沒有猶豫，跟著子晴身後跑了去。
章延昌見狀，也點了幾個男警察：“你們幾個，跟著我，一起去救人！”
子晴從一間火勢不太大的房間翻窗而入，打開門，還沒走出一步，一股火舌忽地舔了過來，擋住了她的去路，她劇烈地咳了幾聲，用還在滴水的衣袖捂住口鼻，小心地避開火舌，朝外門的走廊走去。
走廊裏全是濃煙，熏得她睜不開眼，擦了擦眼，靠著尚未著火的牆，向前摸索著，眼見那扇關閉的防火門就在前麵不超過十步的距離，便加快了步伐，走近了才發現這扇門需要有權限卡才能開啟，此刻刷卡器已經被火熏烤得變了形，已然失靈。
子晴使勁地撞了幾下，那門紋絲不動，火頭越來越高，已經快要將門包圍了，她焦急地環顧四周，黑暗的濃煙中，她突然看到背後牆壁上的消防栓裏掛著一柄斧頭，心一橫，用手肘打碎玻璃，拿起斧頭，一下下地往門縫上劈去，斧子太重，門太厚，沒幾下，她便使不上勁，放下來喘了幾口氣，想歇一下再繼續，沒想到咯吱一聲，這時的門竟然開了一條縫隙，大概是火已經把門後的彈簧燒斷了。
推了推，似乎被什麽卡住了，於是將斧子一橫，把門抵住，身子一低，鑽了過去。
防火門後的樓梯間，還暫時未被火勢侵擾，陸續有渾身濕透的人低著身子從樓上跑下來，鑽過防火門逃生出去，子晴逆著人流一口氣爬上了六樓，這一層樓火勢不大，但也已經沒什麽人了。
子晴順著病房挨著找過去，每一間屋子都是空無一人。
尋至最後一間病房，也未見方珍的蹤影，子晴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轉身往後一看，走廊的那一頭似乎有人的腳步聲，還有推動輪椅的聲音。
“誰在那裏？”
聲音戛然而止，空氣中黑煙彌漫，安靜得可怕。
子晴顧不得韓睿和章延昌都不在，摸出防身的手槍，往走廊的盡頭靠了過去。
走廊盡頭，有一條很狹窄的通道可以通往外麵，但平時都是鎖住的，從未打開過，按理說，不會有來不及撤退的人往那裏去。
子晴聽沒有了聲音，心中一急，快速跑了過去，轉過拐角，赫然見方珍躺在輪椅上，頭耷拉著像是在昏睡，她的臉上罩著一個防煙塵的呼吸麵罩，迷蒙的煙霧中，一個男人推著輪椅，穿著一身警察的製服，身形高大修長，背對著子晴，一動不動。
子晴咳了幾聲，眨了眨眼，舉起槍對準那人：“不準動，舉起雙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慢慢轉過來。”
男人配合地舉起雙手，緩緩轉身，隔著濃煙，子晴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卻不敢放下槍，一步一步地朝前挪了過去。
“你是什麽人？！”
男人朝她走近幾步，臉逐漸在濃煙中顯露了出來，“向子晴，這才分開多久，就把我忘了嗎？還真是讓人傷心啊……”
一瞬間，子晴仿佛被雷劈中，怔怔地看著已經走到麵前的人，火煙熏得她眼眶驟然一疼，忽地流下眼淚來。
“方墨陽……”
這一次，她沒有看錯。
子晴胡亂地擦了擦眼角，拿起槍：“站在那裏，不準動！”
方墨陽站住，仍然舉著雙手，“你想開槍嗎？”
子晴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緊握著槍，對準他的胸口：“火是你放的嗎？是想製造混亂帶走方珍？”
方墨陽不說話，隻是看著她，又走近一步。
“回答我！”
“現在不是一定要你說，你所說的一切都將被記錄在案，作為將來的呈堂證供……向子晴，這裏是 K 三角，按照國際慣例，在審問之前，你應該先對我說這句話才對。”
子晴竭力控製住有些發抖的雙手，看著一步步逼近的方墨陽，不自覺地往後退著，“方墨陽，我警告你，就站在那裏，不準過來！”
方墨陽突然一個箭步跨過來，握著子晴拿槍的手抵在自己胸口上，淡淡地吐出兩個字：“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