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殺機四伏(2)
第四十章殺機四伏(2)
方珍現在的這個房間,比以前那個類似病房的顯得寬敞明亮了許多,慘白色的窗簾布換成了帶花邊的碎花粉色,床邊雖然依舊隨時準備著輸液的架子,但平常多是隱藏在帳子後麵,床邊還多了一張精巧的小茶幾,上麵擺滿了五顏六色的水果和精致的茶點,就連房間裏的書架也是柔柔的粉色,放著幾個萌萌的毛絨玩具,看得出,這是刻意地盡力布置得像個普通少女的房間,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進了房間,方珍關上門,拉下臉來:“子晴姐姐,你實話告訴我,這段時間墨哥哥到底有沒有欺負你?”
子晴看著房間裏的擺設,搖了搖頭,“你怎麽總覺得他會欺負我?”
“剛才爸爸在麵前我不方便問你,但是我看你是被墨哥哥給綁著回來的,他的脾氣我最清楚了,肯定欺負你了!”
“他什麽脾氣?”
方珍撅了撅嘴,哼哼了兩聲:“從小就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小時候我還一度以為他有自閉症,誰都不搭理,惹急了就衝人揮拳頭,義鋒上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哥哥幾乎都和他打過架,不過自從他從澳洲回來之後,就有些不同了……”
“怎麽不同?”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變了,對爸爸特別尊敬,對我還是很好,但是總覺得隔著什麽一樣,也不知道他在澳洲那六年過得好不好,爸爸就總安慰我說,墨哥哥學業繁忙,還要打工,沒那麽多時間,但是整整六年啊,他一次也沒回來過,每一次電話也都是匆匆忙忙就掛掉了,半工半讀而已,真有那麽忙嗎……”
“再親密的人,六年不見麵,也難免會變得疏遠。”
“子晴姐姐,你有過六年不見麵的親人嗎?”
“親人?”子晴有些詫異,方珍隻當方墨陽是“親人”?
“他是我哥哥呀,難道不是親人?”
子晴愕然,方珍的單純還真是超乎了她的想象,反倒顯得她想得太多太複雜了,在方珍麵前,似乎她才是那個內心醜陋,渺小猥瑣的人。
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有些羞愧,又有些尷尬,於是不太自然地轉頭,裝作看窗外的風景。
“子晴姐姐,你就和我住一起吧,旁邊那個套間一直沒有人住,我讓她們馬上收拾一下,晚上我一個人怕黑,就可以來找你說話啦!”
聽到怕黑兩個字,子晴怔了一下,一個選擇了一條黑暗的不歸路,執著而倔強地為那微弱得看不見的希望努力摸索著前進,一個天性純真卻偏偏生在了黑道之家,還被保護得滴水不漏。
突然覺得,從某種意義上,她和方珍,才是同病相憐。
“可是我也怕黑的話,該怎麽辦?”
方珍嘿嘿笑著:“兩個人在一起,互相鼓鼓勁,說說話,也就挨到天亮了。”
天亮,子晴重複著這兩個字,也不知道她的天亮,幾時才會到來。
這幾日的晚上,子晴總是睡不著,從一個夢裏醒來,接著又入了另外一個夢,夢太多,她已經有些分不清哪些是虛幻的,哪些是真實的,耳邊始終回響著父親的聲音,眼前總是掠過母親的身影,他們都好像有話對她說,卻總是欲說還休,然後在她麵前煙消雲散。
“隻要一直記住你是誰,你就不會變成別人……”
坐起來,撩開窗簾,別墅外圍那高大的門牆上,大功率的白熾射燈不知疲倦地轉動著,光束有規律地掠過窗前,強烈得讓她睜不開雙眼。
借著燈光那短暫的兩秒停留,子晴看到一個黑影從門牆上躍過,隻迅速地一晃不見了,那個影子動作之迅捷,就連門牆上端著機槍的守衛們也絲毫未曾發覺,卻被她這樣無意中看到了。
子晴心中詫異,但也顧不上這許多,打開窗戶翻了出去。
這是二樓中間的房間,子晴把身子緊緊地貼在牆壁上,小心翼翼地,慢慢地移動著腳步,當射燈轉過來的時候,她連忙低下頭避過,然後再挪動幾步。
她要去那個牆洞,隻有那個牆洞,是她與外界聯係的唯一通道,她也隻有指望著韓睿能想到這裏,不過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這樣的默契。
從二樓悄悄地摸索下來,卻很久不敢亂動。
憑著記憶,她知道這個後院裏到處都是監控探頭,有不少是隱藏在樹蔭裏,白天都很難被發現,更別說是夜晚了,她可不能再自投羅網,這棟別墅裏,現在不僅僅隻有方墨陽,更有黑蛇和方憶瀚,可以說是殺機重重,經過上次在義鋒大廈的遭遇,子晴不得不萬分謹慎。
在那個唯一能確定是監控死角的角落蹲了很久之後,子晴艱難地決定還是先回去,雖然迫不及待想和韓睿聯係上,但小不忍則亂大謀,還是找機會先搞清楚別墅裏監控的布置,再作打算。
於是正想沿原路返回,就見遠處慢慢走來一個人影,逆著射燈的光,也看不清楚是誰,子晴心中一驚,忙鑽進了旁邊的灌木叢中,輕輕扒開草叢向外看去,隻見那個人全身黑衣黑褲,還戴著頂黑帽子,似乎也是十分警惕,一邊走一邊四下環顧著,腳步也輕重不一。
這時,射燈恰好轉了過來,幾乎是在同時,那人反應迅速地蹲下身避開,然後又迅速地起了身,輕巧地躍過草叢,往後院方向去了。
自始至終,子晴沒有看到這個人的臉,但光束照射過來的那一秒鍾時間,還是看清楚了他的身形,不會是別人,隻能是方墨陽。
可這是在義鋒自己的地方,他為何還作這一身打扮,行為舉止還如此怪異?
子晴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看個究竟,沒多久,就聽到一陣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然後有兩個人抬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麻袋從後院那邊走了過來,方墨陽也走了出來,對著那兩個人說:“找一條遠一點的河扔了,別見血……”
“等等!”
方憶瀚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人是我抓回來的,怎麽處置也應該是我說了算吧?”
“二爺,還真不是我不尊重您,蛇爺說了,再多兩日折磨,如果死在了這裏,影響了珍小姐,這是誰也擔待不起的。”
“我他媽的不想和你扯這些淡,總之老子說不能就不能,你這是想死無對證,包庇那個內鬼嗎?”
方墨陽冷笑一聲,“二爺,您這麽說可就冤枉我了,我這剛逃過七爺那邊的追殺撿了一條命回來,什麽內鬼我完全都搞不清楚狀況,包庇誰啊?”
見方憶瀚不依不饒,方墨陽無奈地歎口氣,靠攏過去:“二爺,您沒看報紙嗎?知道這人是誰嗎?”
“管他媽的是誰,老子連條子也殺過不少了,沒在怕過!”
“他是義鋒對麵那個頌泰財團總裁的私人助理,人家拿著望遠鏡在樓頂是在指揮直升機降落,您也是,不分青紅皂白把人抓了,那頌泰能咽得下這口氣?人家總裁親自報警了,三區正愁沒借口來搜查呢,您倒好,親自把理由給人送上門了,現在正在對接諾讓那條線,蛇爺不想節外生枝,這才吩咐我來把人丟河裏去,越遠越好……”
方憶瀚懷疑地看著他,指著那麻袋:“這人真是頌泰的?”
方墨陽點點頭:“您不信我可以,連蛇爺也不信嗎?”
半晌,子晴沒再聽清兩人還說了些什麽,就隻見方憶瀚很氣惱地對方墨陽說了句什麽,袖子一甩走了,方墨陽的目光像是不經意地掃過子晴藏身的灌木叢,停留了片刻,然後示意身後兩個人將麻袋裝進後備箱,車突突開動,在夜色中絕塵而去。
子晴這才小心地貓著腰從草叢中爬了出來,想順著來時的路神不知鬼不覺地返回房間去,剛爬上二樓的平台,那射燈冷不防地照了過來,而門樓上的人也偏巧轉過了頭,立刻端起槍來,大吼一聲:“什麽人?!”
與此同時,一顆子彈呼嘯而來,打在子晴身旁的牆壁上,顯出一個深深的孔洞,腿不禁一抖,竟一個踩空,從平台上直直地掉落了下去,還沒著地,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憑空接住了,順勢跌入了一個熟悉而厚實的懷抱中。
還沒回過神來,射燈又照了過來,幾個槍口遠遠地對準了她。
煞白的燈光下,方墨陽那雙藏在帽簷陰影下的雙眼眯了一下,抬起頭來,果然是他,還真是沒有什麽驚喜,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門樓上的人放下槍,朝這邊喊了一聲:“墨少,是您嗎?”
方墨陽看看懷裏的人,說:“這女人不從,翻窗逃跑,讓兄弟們見笑了……”
門樓上一陣哄笑,收起槍各自歸位。“墨少,對女人嘛,要慢慢來……”
方墨陽笑了笑,沒有繼續答話,抱起子晴轉身走去。
穿過草叢,走過後院,前麵便是後門,幾個同樣背著機槍,肌肉發達得可怕的男人看到方墨陽抱著一個女人走過來,先是恭敬地點了點頭,繼而曖昧地吹了幾聲口哨。
子晴覺得有些難堪,咬著後槽牙,沉著聲音道:“方墨陽,大半夜的你管什麽閑事?我死了也不需要你來管,放開我……”
“別動,這到處都有人在盯著你,想保命至少你要裝得像個普通女人吧……”
“你在自己的地方也是這樣鬼鬼祟祟的?”
“鬼鬼祟祟的是你,突然從頭上砸下來,想不接都不行,你以為我想管你的閑事?”
“大晚上這種打扮,怎麽,不想被人看到,心虛?”
“你剛才差點被亂槍掃射就不心虛?”
“你不來我掉到草叢裏也不會死!”
“是嗎,原來你不需要人接啊……”
方墨陽雙手一鬆,子晴重重地摔在地上,雖然身下是一片草地,卻還是摔得她頭暈目眩,渾身骨頭都快散了架。
“今晚你隻能和我待在一起,當然你也可以拒絕,那我就叫人把你也裝在麻袋扔到河裏去,如果運氣好,也許還可以順著河流漂回洪城去魂歸故裏,或者,在處決了你之後,我盡量說服蛇爺給你留個全屍,也不用剝皮剔骨把屍體打包回洪城,算是你我相識一場仁至義盡。”
方墨陽說完,打開麵衝台階外的一個房間走了進去,燈光亮起,門卻虛掩著,等待著子晴的選擇。
子晴爬起來,揉了揉摔得生疼的關節,盡管百般不願與方墨陽同處一室,但要想活命她別無選擇,想著,隻得咬咬牙,推開那扇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