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男朋友很凶
第125章 男朋友很凶
加上從單崇那騙來的,一共五個冰墩墩——阿皎一個,阿團一個,二車、阿桔、年年每人一個,正好五個。
薑冉掰著手指數人頭,覺得這簡直是天注定的緣分,派人給她送菜來了,省的她給了這個,第二天那個又給她打電話……她都想謝謝這群不服輸的小姑娘,哪怕她們從口袋裏把鑰匙扣往外掏的時候,看上去都快想哭了。
她一點沒覺得自己在欺負小姑娘,北皎也沒比她們大一兩歲的,還不是成天一肚子壞水?
她心安理得收下戰利品,抱起自己的滑雪板,看了看山頂上,此時一陣風吹過來,大風卷起雪塵,像是一道天然的幕布,直接迷糊了她的視線。
薑冉滑的是靠觀賽台這邊的賽道,風也是從這邊往側麵吹的,雪道上雪塵滾動,有個教練組的成員說:“這兩天風真的挺大,還好平行大回轉項目前幾天比完了,不然整不好得延期。”
平行大回轉項目除了坡長和坡道傾斜度,對橫向風也有要求,賽事選址很要有講究。
薑冉伸頭看了看外麵的雪道,這會兒除了被滑的亂七八糟還有就是風吹的一個個天然雪包。
她這邊賽道因為是受風的第一接觸麵,雪也被吹薄了——
賽事已經結束,官方也不可能再浪費經費天天人工造雪維護雪道,在稍微高一些的山上,隱約都可以看見有雪融了又凍結再融化如此反複形成的冰殼。
陽光之下,冰殼麵像是白色水晶,閃閃發亮。
薑冉縮回了腦袋,對身後王佳明還有聶辛打預防針:“這把整不好要輸。”
聶辛擺擺手:“還沒比呢你就宣布要輸,講點道理吧,不會是拿人手軟,想給人家小姑娘放水吧?”
“放唄。”王佳明眼睛尖,早就看見外國小姑娘通紅得像兔子似的眼睛了,“在自己的地盤上給人欺負哭了也不好,作為東道主,咱們不得有禮貌嗎?”
字麵上是聽著挺客氣的。
就是語氣隱約藏著一股變態的氣氛,隱藏的意思反而像是恨不得高歌一曲:我家大門常打開,歡迎來到這裏,不管遠親近鄰都給我哭著出去。
薑冉抽了抽唇角,看這兩位教練誰也沒把她說的話當真,抱著板就轉頭上山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第三次站在山頂的比賽起點,她心裏最開始那點緊張的氣氛早就煙消雲散,轉頭看了看旁邊賽道的艾諾薇拉,她倒是很緊張的樣子。
薑冉收回了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
她這邊的賽道因為風向問題,先受風力影響,冰殼早就存在了。
所以前麵兩把比賽,為了求穩,她不得不把折疊做到最大,板刃立得很高……實際上滑了那麽久,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在競速滑行中,折疊大反而不是一件特別需要追求的事?
利刃高,翻板就慢,翻板慢,彎型拉得就長,路線就越大。
但是薑冉也是沒辦法,隻能前期穩住,到了山下風小的地方雪夠厚支撐力回來了,她才起身減小立刃角度——
這就是她上麵兩把為什麽每次都到了中後部分才開始超過艾諾薇拉的原因。
但是第二把艾諾薇拉大概已經看出了她的滑法,不得不說這小姑娘確實是有天賦,很聰明,她跟著稍微調整了一下,立刻就輸得不那麽難看了。
所以這第三把比賽,薑冉的減輕施壓與折疊還得提前。
不然一定會輸的。
壓低了身形,扶在出發起點的扶手上,薑冉深呼吸一口氣,視線輕飄飄地從前方冰殼上掃過——
“嗶”地一聲計時器響起,她手背的青筋微凸,一個借力,人便飛躥出去。
……
前麵兩個旗門起速,身體逐漸下壓,形成折疊。
第三個旗門的時候,按照前麵的兩把,薑冉的速度已經起來了,她會把身體下壓與折疊到最高,她的板會完全立刃到近乎於負角度——
以自己身體的重量壓住不平的雪麵。
但是就當所有人以為她還會如法炮製複製上麵兩輪的滑法,她卻並沒有這樣做,她的身體依然保持著前麵兩個彎起速時候的舒展開放——
“她還在加速!”
這一次。隻是第四個旗門的時候,薑冉已經超過了艾諾薇拉!
此時距離中點計時器還差五個旗門!
艾諾薇拉的餘光,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原本與自己並駕齊驅,而後從某個旗門開始,突然一個擦肩,她就超過了自己。
艾諾薇拉心中“咯噔”一下,萬萬沒想到她這一次在上半段就開始發力,但是她無暇顧及那麽多,咬著下唇拚了命的追趕!
艾諾薇拉沒辦法看細節,可是觀賽台的人看得清楚。
他們清楚地看見薑冉改變了之前的保守滑法,從第四個旗門開始,她因為速度過快,翻板的方式也有所改變,在整個賽道最陡的地方,她依然做出了跳刃——
競速板又沉又長,她的雪板卻在換刃的時候於空中有完全滯空的瞬間!
觀賽台上,王佳明雙手撐著欄杆低頭看,就算是他也忍不住歎息一聲:“膽子真大。”
“薑冉玩兒大眾技術滑行那麽多年,他們這些玩透了的,最後也不光滑了,得在陡峭的□□(*高級道)上做高速花式才能穩住江湖地位。”
聶辛說,“這點兒坡度,你讓她上普通的刻滑錘頭板,她敢直接跳半米高飛起來轉個720°。”
也不是瞎吹。
聶辛這是還記得,薑冉當初剛入隊的時候成績不好,死磕哈融,像是瘋了似的訓練,那時候她進步也算快,她是自己不滿意自己。
後半段時間,他都不得不讓椿看著點她,生怕出事。
後來過了個國慶,也不知道國慶發生了什麽好事,她想開了,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的同時還撿回了自己的刻滑板開始娛樂。
聶辛也是在那段時間看過薑冉瞎滑——
看她在哈融最陡的雪道蹦nollie 720°。
那個暴力和拚命,給當時哈爾濱融創一群男滑手折服到心服口服。
都不知道在她飛在雪道上那會兒,有多少男人瑟瑟發抖的同時還心生崇拜愛意,從此拜倒在她的雪服褲腳下。
而他們當時,臉上那個“哦豁”的表情,和此時此刻趴在欄杆上教練組那一溜兒的人一模一樣。
聶辛叉著腰,突然就有點兒後悔自己怎麽那麽老實把人上交國家了——
2022冬奧會還沒結束,2026年冬奧會的雪聯積分賽階段還沒開始呢!
本來他可以再捂個一年半載的!
他心生感慨,正在這時,他聽見王佳明說:“有沒有人告訴過她,也不用時時刻刻當拚命三郎,一般的小比賽還是可以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
聶辛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這哥們在說什麽呢,突然餘光便看見不遠處,兩道身影疾馳而來——
此時的薑冉已經超過艾諾薇拉一個旗門了!
這是什麽概念啊,其實在頂尖高手之間,成績距離已經不是非常拉得開了,實力不再是她們唯一的排位因素,更多的是運氣、雪道平整度、當時的心態發揮……
在前五名的角逐中,拉下一個旗門這種事幾乎不應該存在的!
她真的太快了!
聶辛張了張嘴都說不出話來,滿心的震驚默默地加入了歎息中的教練席隊伍,在他身邊王佳明不知道什麽時候戴上了眼鏡,此時推了推眼鏡:“她還在加速。”
在國家隊教練平靜的稱述中,聶辛心中卻是猛地一驚,看著薑冉如同一頭蠻牛橫衝直撞,那速度簡直像是玩兒命似的——
她多快啊,跟玩兒命似的,膽子也忒大。
“我恨不得整個時間轉換器,給她塞到三天前平行大回轉的賽場上。”
一個教練歎息。
“那樣還有隔壁王鑫的大跳台什麽事啊,咱們早就他媽有金牌了。”
在這教練的歎息中,薑冉已經到了他們的麵前——
然後就像是要給這些老家夥狠狠地一巴掌打臉,在到達中間旗門的時候,她的雪板因為高速失控,直接打滑!
隻聽見“啪”地一聲完全不同於雪板板刃切雪麵的聲音,她整個人側滑橫著飛了出去!
“哎呀我去!”
“操!”
“王佳明!王佳明!你這逼真的是個烏鴉嘴!”
在數聲謾罵聲中,他們就看見雪道上,身穿白色雪服的身影滾飛數米,小陀螺似的翻滾得亂七八糟——
雪塵飛舞間,什麽都看不清楚,隻能看見薑冉黑色的板底跟螺旋槳似的,她人側滑了長長一段,驚天動地的聲響中,她滾滑到了觀賽台腳底下!
然後“啪”地撞到賽道旁邊的軟墊,停下來。
聶辛目瞪口呆,那叫個心驚膽戰,滿腦子都是“她還活著嗎”““出人命了”“她脖子擰斷了沒啊”,撐著欄杆拚命伸頭往下看!
伴隨著一切停下,突然好像是被誰按下了靜止鍵。
寒風吹過,除了狂風卷雪花的聲音,觀賽台上一時間鴉雀無聲,人都嚇傻了。
除了王佳明第一個摘了眼鏡轉身往出口方向走,剩下的全部都楞在原地呆若木雞。
過了好久,王佳明的身影都出現在雪道上了,雪塵終於全部落下,聶辛低頭看著趴在雪道上、頭發都因為高速披散下來的人,此時動彈了下,鋪在雪麵上的手指先動了動,而後慢吞吞地自己撐著雪麵,一臉被摔到懵逼地支棱起上半身。
“……哦,還活著。”
聶辛狂鬆一口氣,腿都發軟,倒退兩步坐回了椅子上。
……
腳下,艾諾薇拉完成了全程的比賽,到達終點,她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落後了,氣哼哼地第一時間往側麵看,想要看看那個女人是不是早就到了這會兒連板都脫了,現在可能正耀武揚威地等著她——
結果一轉頭,卻壓根沒看見人。
她腦子裏出現一個大大的問號,心想她快也不能快到這會兒已經到了終點且人影都沒有了吧?
莫名其妙地,隱約聽見騷動,她回過頭這才發現半山腰人亂作一團,雪道上坐著個渾身是雪、看著有點呆的女人。
她黑長卷發披散在肩頭,這會兒取下了頭盔,正側著臉跟旁邊大概是教練的人說話。
陽光從側麵灑下,照在她挺翹的鼻尖,落下一點點光斑。
腳上還踩著滑雪板呢,也不知道是滿臉嚴肅的教練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離那麽遠也看不清楚那個女人臉上的表情——
就看見她大概是嬌氣地用手錘了錘地,腳下還蹬了下雪板。
雪板鏟起雪塵飛揚,艾諾薇拉這才反應過來,那個女人應該是在半途失控、飛出了雪道。
換句話說,這第三把比賽,在開局形式一片拉閘的大劣勢中,她反而贏得了本次比賽——
她贏了。
抿了抿唇,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開心。
反正心中沉甸甸的,那股子不服氣的精神翻著跟鬥往上冒,她彎腰摘了滑雪板,獨自一人乘坐升降梯上了中間觀賽台。
艾諾薇拉的同伴早就在觀賽台等她了,各個滿臉笑容,恭喜她贏得了比賽。
艾諾薇拉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把雪板一放她順著觀賽台下雪道的樓梯就下去了。
下了樓梯,沒隔十米就聽見有兩個人在說話——
也可能是在吵架。
“脖子斷了沒?”
“斷了還能在這和您說話嗎?”
“痛嗎?”
“不痛。”
“沒關係,明天早上起來就知道痛了。”
“……”
“知道自己在雪道上滾了多少圈不?看你第五個旗門還不控訴我就知道你這趟必摔,瘋了嗎,還是眼睛瞎了,地上那麽厚的冰殼沒瞅著?那也不應該,前麵兩把壓得那麽死,說明還是惜命的……第二把差點被人家攆上,命就不要了?”
“教練,雖然我還沒正式入隊,但是以後大家好歹也是友愛的互幫互助關係。”
“偷著笑吧,得回還沒正式入隊,你這要是入隊了今晚我就讓你寫書麵檢討,然後下周一晨會國旗下朗讀。”
“看您一聲不吭的我還以為您好歹是個斯文又貼心的,是我誤會了,現在我突然又反應過來您怎麽能跟聶辛玩了——”
“話那麽多,看來是真的不痛。”
“……”
“聶辛都讓你嚇傻了。”
“我才是摔了的那個,您心疼他?!有毛病吧?!”
艾諾薇拉聽不懂中文,就看見不遠處一站一坐兩個人。
伴隨著他們談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語氣越來越激烈,她都跟著鬆了口氣,這女人還有力氣吼呢,看來是沒事。
她正琢磨,便那個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女人慢吞吞地撐著雪麵想要爬起來,結果撐起來一點,她又痛呼一聲趴回了雪麵上。
摘了手套,她用手套拍了身邊站著的教練一下,後者這才彎下腰,麵無表情地拎著她的手肘,把她不怎麽溫柔地從雪麵上拎了起來。
……
說不疼那都是在強行逞能。
其實此時此刻薑冉隻覺得渾身上下都像是被卡車碾壓過了似的,動一下骨頭都發出“哢嚓”一聲,仿佛隨時都要散架。
她從嘴角不停地發出“嘶”的倒吸氣聲,意識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好好站著用滑的滑下去再去醫務室,她放棄了,彎腰摘掉雪板。
腳一得到解放,那疼痛更是侵襲而來,她腦子發昏,就記得自己剛才在雪道上像個巨型油桶,又蠢又笨重地滾了好幾圈——
那麽多教練和領導都看著呢,丟死個人了!
希望他們就記住她前半段的英姿了,後半段直接“哢”掉!
她右腳剛落地,膝蓋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讓她猛地蹙眉,蝦米似的彈跳勾起來,左腿直立在雪道上跳了兩下,然後手一撐扶著旁邊的防護牆。
整個人像是林黛玉一般,軟著腰側著靠了上去。
“右腳怎麽了?”王佳明眼尖地問。
薑冉看了眼他的臉色,還算平靜,不至於罵人或者真的讓她寫檢討,於是腆著張臉衝他尷尬地笑了笑:“沒事,今天出門沒穿護具,火辣辣的應該是擦傷了。”
說到後麵,聲音逐漸含糊。
她今天以為就表演性地滑了一趟,穿什麽護具啊麻煩死了。
誰知道被艾諾薇拉忽悠的多滑了那麽多趟,而且最後一下還被激起了戰鬥欲,那麽上頭的!
害死人了!
王佳明抬了抬眼皮子,薑冉就想到了什麽,立刻說:“你別告訴聶辛啊。”
她停頓了下,“他要跟我男朋友告狀的。”
聶辛在後來逐漸知道了薑冉無法無天那也還是有條狗能軟硬兼施,給她管的服服帖帖。
當時麻溜就加了北皎的微信。
那今天這出必然是在他告狀範疇內的,為了比賽搞危險動作已經很糟糕了,被那條狗知道她甚至沒穿護具那可就熱鬧了,上次沒穿護具被他抓包他就是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好在當時他精蟲上腦沒跟她計較……
這次人都不在跟前,哪裏可能跑得掉一頓叨逼叨。
薑冉才不耐煩聽他狗叫。
王佳明冷笑一聲,不置可否,伸手一抓抓著她的手肘,把她連拖帶扶的弄回了半山腰觀賽台。
聶辛伸著頭往下看,邊看邊喊:“祖宗唷!你腿一瘸一拐的怎麽了,扭了啊?”
薑冉抬頭喊回去:“沒事啊,沒扭著!好著呢!就滾出去時候搓到了,應該是擦傷!”
聶辛:“你沒帶護具啊,北皎知道你天天訓練偷摸不穿護具嗎?”
所以我為什麽強調我“好著呢”!
這人怎麽聽不懂暗示!
“……你不說他就不會知道!”薑冉沒好氣地回答。
喊著喊著,突然前方有人擋著了她的去路,抬頭一看是艾諾薇拉,她小臉通紅地望著她,咬著下唇,看上去委屈又嬌羞還帶著一股子不甘心。
薑冉心裏憋著氣,還不懂她有什麽好不甘心的,臉上卻不顯,大方地衝她笑了笑,【你贏啦!】
北歐英語普及率挺好的,架不住有些人就是不想學,然而這麽簡單的英語再不學無術的冰島人都該聽得懂,艾諾薇拉也是。
她抿了抿唇,臉上一點兒沒露出喜悅,一把拽過會說英語的隊友衝她嘀咕了幾句,那隊友問薑冉,【她說,這是不公平的比賽,你的賽道上有冰這事,你怎麽不早說?】
艾諾薇拉也是下來找薑冉的時候,路過了插著藍色旗門的賽道才發現這件事的。
薑冉擺擺手:【冰殼早就有了。】
她雲淡風輕一句,給小姑娘說的臉色一陣泛白——
她意思就是,第三把上半段就是她的全速,如果不是前麵兩把求穩壓的深,所謂的“隻差分毫”這種情況搞不好都不會出現。
在外國小姑娘難以言喻的表情中,薑冉單腳蹦著和她擦肩而過。
……
最後聶辛給她整了張輪椅,坐上去的時候,薑冉覺得這輩子都沒這麽丟臉過。
她就恨今天出門沒戴個防風護臉,把口罩掏出來戴上了……雖然捂得很嚴實,還一路盡量低著頭,但是走在路上該被人認出來的,還是被認出來了。
就像是為了報昨天的哄騙之仇,單崇不知道打從哪冒出來,奇怪地上下看著坐在輪椅上被眾星捧月似的往回推的女人:“怎麽了這是?”
單板滑雪教練組都認識單崇——獨苗苗,香餑餑,王佳明嗤笑了聲:“哎喲,認識呀?這位姐姐護具也不穿,跟別人搞友誼賽,激進奔放,搞到命都不要了。”
按照雪圈的地位和資曆來說,單崇雖然年紀大點兒但是跟薑冉算是同輩,眼下被同輩目睹慘狀還被揭穿老底,一股子羞恥的感覺再次湧上來,薑冉目光閃爍,抬起手壓了壓口罩,“哎呀”了聲。
在她逃避的氣氛中,王佳明說:“錯誤示範,別跟她學。”
單崇是摔過的,且摔得比薑冉狠多了,看她坐在那除了臉紅,壓根不像是有別的屁事,就知道她不嚴重,嗤笑一聲:“我惜命。”
聶辛說:“你看看人家多懂事!活著才有輸出,聽過沒!”
要不是看在昨天的冰墩墩的份兒上,薑冉現在就能跳起來跟單崇吵一架的,而後者還要火上澆油:“我聽老煙說你男朋友盯你盯得挺嚴的,你訓練不穿護具他不說你啊?”
尾音拖長,多少沾點看熱鬧的意思。
薑冉:“……”
單崇:“我在崇禮見過他,看著挺凶的,因為學員零基礎又不願意戴護具當場甩臉……你還敢在這陽奉陰違,膽還挺大。”
現場沒有狗,江湖卻始終飄蕩著惡犬的傳說。
單崇走了,薑冉被他三言兩語奚落得抬不起頭來,轉過頭瞅身後的教練天團,沒人出聲反對,每個人好像都覺得他說得很對。
“別看他們了,現在都想把你供起來,塞進哆啦A夢的時光機抽屜,要麽回三天前比賽場,要麽去四年後的米蘭。”聶辛半真半假的開玩笑,“現在你的身心都屬於國家,這位姐姐,作為希望的星火人民等您燎原,希望您多多保重。”
這玩笑開的薑冉抑鬱的心稍微舒坦一些,她輕笑一聲,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就聽見身後王佳明說:“不服輸是好事,但是過於上頭就是偏執。”
薑冉收了笑,蔫著臉垂下頭。
王佳明走到了她身邊,平坦無起伏的聲音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不可能一直在贏。”
薑冉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她在芬蘭也不是就拿了第一。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反正好像就是很容易上頭,腦子一熱,踩上雪板就理智喪失。
她回了酒店還是沒什麽精神。
脫掉雪服看了眼膝蓋,左腿沒事,但是右腿膝蓋那叫個慘不忍睹——
她甩出去的時候是右腳先著地挫著地滑出去的,常年訓練總有摔跤的時候,她摔也摔出經驗了,下意識就屈膝減輕衝撞人如同球一樣往外滾……
腿是沒事兒,就是右邊膝蓋在地上挫那一下挫得狠了。
眼下破了皮,皮下還有一片血點似的內出血,破皮的地方冒出來的細密血點將她的速幹衣都染紅了。
薑冉一陣倒吸氣將本來就很貼身的速幹衣往下脫,把沾血的衣服扔進送洗框。
右腳不能使勁兒,落地了就疼,她勾著腿滿屋子蹦,掛上了自己的雪服,從裏麵掏出五個鑰匙扣——
不想起這茬還好,為了這幾個鑰匙扣她鞠躬盡瘁。
都負傷了。
薑冉抿了抿唇,周圍一沒有其他不那麽熟的人她矯情勁兒就上來了,輸了比賽,在那麽多人麵前摔飛出去,最後被人用輪椅一路推回來。
今天黃曆上一定寫了不宜出門吧?
否則怎麽可能這麽倒黴。
回床上,給膝蓋拍了張照片,傷口還在滋滋往外冒新鮮的血珠子,就這麽血肉模糊的給北皎發了過去。
發完照片,她又有點後悔。
正想這條狗會不會給她扣問號啊,那她可能會更生氣,突然微信語音電話就響了,她嚇了一跳。
接了視頻,視頻那邊北皎好像是在車上,周圍有點暗,她也看不清。
電話接通了,北皎也沒跟他廢話,漆黑的眸子盯著屏幕這邊,悠悠地問:“膝蓋怎麽了?”
語氣越平靜,事兒越大發。
他這聲音一響起,薑冉就覺得後腦勺某根筋跳著疼,她心想她可能是瘋了,要麽怎麽會想不開自討落網——
雖然她本質上隻是傷口太疼了又輸了比賽想要撒個嬌。
……早知道找邱年了。
她在心裏嘀咕。
對麵聽她半天不吱聲,神色變了又變,“後悔”與“遲疑”相互交替出現十分精彩,也沒揭穿她。
就坐在那看著屏幕,臉上甚至沒有過多的情緒,耐著性子等著她開口。
等了半天,終於聽見她哼了聲:“早上出去遛彎,地上滑沒看著,摔了一跤,就摔成這樣了,好疼。”
她聲音又緩又軟。
她什麽時候用過這種聲音跟北皎說話啊——
要麽心虛。
要麽在床上被他弄得狠了想讓他滾開。
一般目的明確。
“走路上,平地摔。”北皎說。
薑冉點頭:“對,對。”
北皎沉默了下,正當薑冉以為自己蒙混過關,又聽見他慢吞吞提醒:“下次撒謊,先把速幹衣脫了。”
薑冉抬起頭,床的正對麵是梳妝台,梳妝台上有一麵鏡子,她看見鏡子裏的人身上白色的速幹衣穿的整整齊齊,正一臉懵逼的與鏡子外對自己四目相對。
“薑冉,天天為了護具的事跟我發脾氣,輪到自己就可以不穿?”手機裏,男朋友聲音緩慢,“搞雙標,是吧?”
今天仿佛全世界都在提醒薑冉,你男朋友很凶的。
現在看來,確實很凶。
薑冉拿起手機,冷靜地掛斷了視頻。
然後給他扣字——
【是誰的冉冉鴨:信號不好,晚點再說哈!想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