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後巷(上)
第99章 後巷(上)
薑冉加完微信,眼睜睜地看著他毫不避諱地在她眼皮子底下檢查她的頭像和朋友圈開啟狀態——
非常囂張的講究細節,如果她敢對他設置朋友圈不可見,他可能也有膽子當場讓她打開。
她毫不懷疑。
“你喝多了?”
回想了下他從出現開始就是甜弟的形象,屬實反常,薑冉忍不住問。
“喝了,”北皎說,“但沒喝多。”
“……”
好的,是喝多了。
薑冉麵無表情地得出結論。
而在一旁,慫慫如同甲方監工似的盯著兩人加上了微信。
“哎呀!”慫慫笑眯眯地對在座的所有人說,“剛才誰啊還在說薑冉這天天搞事業也不知道談個戀愛,這真是說不得,說著說著,緣分就來了。”
“還是個弟弟?”一不知情地隔壁省隊小姐姐笑彎了眼,“嗤嗤”地笑,“北皎應該比薑冉小吧?我記得是,這年頭姐弟戀可是很流行的噢!”
薑冉微微眯起眼,沒搭話。
“是嗎?”
北皎慢悠悠地,露出一個清晰的笑容,“我不知道,她看上去沒有比我大很多。”
他其實一般來說沒有那麽多笑容——
要麽麵對薑冉。
要麽喝多了。
要麽所有的元素集齊,比如現在。
看著他的笑,周圍的人都和善地笑了起來,誰不喜歡禮貌又主動的漂亮弟弟呢——如果不是薑冉知道他的惡犬真麵目,她也會歡欣鼓舞到以為今天走了什麽頭彩好運的。
這個演技一流的惡魔。
“姐弟戀我就不苟同了,談過就知道多糟心。”薑冉打斷了這些人的笑聲,淡淡道,“以前談過一個,談完之後我就覺得憑空掉下來一個兒子我也能照葫蘆畫瓢養大的,畢竟一樣不省心得很。”
慫慫轉過頭盯著薑冉,像是盯著在場唯一一位其樂融融氣氛中不合群的玩意兒,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弟弟是會長大的。”北皎說。
“哦,是嗎。”薑冉撩了撩頭發,微笑道,“可惜等不到,因為那時候姐姐已經老了。”
北皎沒準備在這跟她爭論這個,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要說“弟弟是會長大的”是一件真實存在的事,那麽弟弟長大後學會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見好就收。
他又強撐著逐漸上頭的酒精,跟在座的人閑聊了幾句,轉身準備回自己的朋友身邊。
幾乎還沒等他走回到自己的位置,薑冉這邊的人已經憋不住了,有一個小姐姐茫然地問:“冉冉,你是對戀愛過敏還是對男人過敏?”
“你們再繼續鼓吹姐弟戀,我就馬上升級為對人類過敏。”薑冉說,“他真的不行。”
慫慫:“你怎麽知道他不行,你都沒用過。”
薑冉和藹地說:“寶,現在不是開車的時候。”
慫慫:“……”
我隻是實話實說,你他媽都不遺憾嗎,你知道七十萬讚裏有多少人隔著屏幕都想摸一摸那隆起的肱二頭肌,你曾經有機會摸除了這玩意之外的更多!
你是最接近天堂的女人!
卻隻願意蹲在井裏望著天“咕呱(孤寡)咕呱(孤寡)”地叫個不停!
“小小插曲而已,在酒吧加個微信從此就是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講話的案例還少嗎?”薑冉說,“別討論我了,繼續喝酒吧。”
“給我開瓶白的吧,我喝!”慫慫說,“我怕我今晚睡不著……沒辦法,我這人就是看不到人浪費糧食,送到嘴邊都不肯吃什麽的,氣死個人。”
薑冉:“……”
……
另一邊。
在薑冉遭受批判的時候,北皎在萬眾矚目中於朋友中間落座。
阿呱湊過來:“要到了嗎!要到了嗎!淦,你是真的敢要!”
阿呱旁邊的男生酸的冒泡:“有什麽不敢的,我要是長著他的臉我甚至還敢問薑冉想不想來一場說談就談的火熱戀愛,嗚嗚嗚嗚!”
“那你試試,”北皎說,“看她會不會抽你。”
首先,他現在心情很好。
其次,他的心跳因為酒精和各方麵外界因素有些心跳過速。
最後,他現在整個人很亢奮。
所以開了今晚的第一個玩笑。
在那個說酸話的男生抱著阿呱嚶嚶嚶時,一個女生湊過來:“讓我看看她的朋友圈啊啊啊!”
北皎茫然地望著她心想女的湊什麽熱鬧,卻還是把手機往胸口一按,麵無表情地說:“不給。”
狗護食的時候如果能講話,說的大概也會是這兩個字。
那女生緩緩地瞪圓了眼,像是覺得這人簡直荒謬,“我是女的!我看一眼怎麽了!”
阿呱同情地瞅了她一眼:“你和醉鬼講什麽邏輯?”
無辜的女生:“他就喝了一杯!”
阿呱:“上次他也隻喝了一杯,還不是回家跳了三十秒的豔舞,配了一大段少兒不宜的騷話,最後獲得了七十萬讚。”
北皎:“已經九十萬啦!”
阿呱:“好的,好的。”
無語的女生:“就讓我看一眼漂亮姐姐的朋友圈啊!”
北皎心想不給啊誰知道你性取向是什麽,但是卻還是言簡意賅:“就那些東西,沒什麽好看的,你別湊那麽近,都是酒味,我頭疼了——”
那女生麵無表情地對著這人打了個酒嗝兒,坐回去了。
阿呱問:“你怎麽知道她朋友圈有哪些東西?看過了?動作這麽快?”
北皎不理他,他當然還沒來得及看,但是準備現在看。
——加了新朋友先品鑒朋友圈,這是人類社會生存基本法則。
是個人都會這麽幹的……
更何況是被餓了兩年的惡犬。
雖然邱年偶爾也給他直播一下薑冉的朋友圈,但是也不是每一條都會給他看……於是此時此刻,北皎就像是得了一個什麽新玩具的小孩,充滿了期盼地看著頂著荷葉的小青蛙重新出現在自己的微信第一頁——
是真他媽的親切。
他做夢都想著打開微信能看見這隻青蛙。
點開青蛙頭像——打開聊天界麵——再次點擊青蛙頭像——進入朋友圈,這是微信打開朋友圈狀態欄的正常步驟。
進行到第三步的時候北皎比較小心,因為微信開發者腦子有病發明了個叫”拍一拍”的功能,雙擊微信頭像就會顯示“XX拍了拍你”……
這個功能不知道讓多少手滑的人當場社死。
他抱著手機往後靠了靠,正小心翼翼地把手挪到薑冉的頭像上,剛放上去,旁邊不知發生了什麽的阿呱扯了扯他的胳膊:“北哥,我跟你說——”
【“北皎”拍了拍“是誰的冉冉鴨”的天才小腦殼】
北皎:“………………………………”
北皎:“啊!”
阿呱被他的驚叫嚇了一跳:“怎麽了!怎麽了!”
一轉頭,就看見原本坐在身邊的黑發年輕人整個人抱著手機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蜷縮起來,他莫名其妙,伸手去扒拉他。
北皎低著頭用手肘甩開他的手,心中崩潰到極限反而臉上沒了表情,拿起一直捂在身上不敢看得手機看了眼。
【是誰的冉冉鴨:?】
北皎:“……”
阿呱:“真的,北哥,你在幹嘛,我跟你說啊——”
北皎歎氣一聲:“別說了,算我求你。”
阿呱茫然地閉上嘴。
北皎心想,這時候說什麽才能夠挽尊顯得不那麽蠢呢?
他恨死開發“拍一拍”這個功能的人了,是腦子多大的洞才能一拍腦門想出這麽個腦癱的功能啊?
幹脆微信朋友圈也開放來訪足跡可見算了唄,這樣地球就可以爆炸了。
心中一萬頭大象在狂奔,北皎蜷縮得越發緊,額角都快尬出汗來,卻還是要打字,仿佛雲淡風輕——
先給她回一個同款“?”。
然後打字。
【北皎:沒事。】
【北皎:看看朋友圈。】
這時候實話實說反而顯得比較沒那麽慌亂,他是這麽想的——
可能他的猜想是正確的。
麵對他的理直氣壯,薑冉並沒有發來任何嘲笑的詞語或者句子,她隻是無語地回了他一個“……”。
而這已經是他能想象最大程度讓他能有活下去勇氣的回複。
……
北皎不知道,其實在他最崩潰的時候薑冉曾經回頭看了他一眼。
她看見酒吧隱秘的燈光下,骨骼與外貌已經悄悄成長開的年輕人不知道為什麽,又蜷縮在沙發上,隻是這次鞋子歪在一旁很有素質地沒碰到沙發。
而他整個人垂眉喪眼地團成一團,一言不發。
像死狗似的掛在沙發上。
稚氣的少年氣已經悄然褪去得幾乎所剩無幾,唯獨緊蹙眉時,那股稚氣卻仿佛還殘存著一點蛛絲馬跡。
薑冉想到了兩年前那個春節。
又和那時候不完全一樣。
明明隻是兩年前的事,恍惚久遠得卻好像上輩子,那時候的北皎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少年人,充滿了活力像是有多動症,一秒也安靜不下來,那天縮著靠在她身上難得安靜了十分鍾……然後拍了拍她,炫耀似的給她看自己用舌尖打結的櫻桃梗。
她好像笑話他了來著。
又好像沒有。
記不清了。
隻記得最後他們靠在一起,安靜地,肆無忌憚地,不需要顧慮任何人地在沙發上接吻……
他舌尖溫柔到含著一絲倦怠,那股子懶勁讓人以為他其實不那麽想有親密的接觸,但每次當她想要撤離他的口中,他又哼哼唧唧地靠上來,十分粘人的窮追不舍。
和他的為人處世風格倒是一模一樣。
薑冉有時候都搞不懂他到底想要幹什麽,比如此時此刻。
握著手機的手無聲手緊,力道大的手機的邊緣都勒進柔軟的掌心……麵對莫名其妙的拍一拍,薑冉緩緩地轉開頭給他的微信發了一個問號,這是他們兩年來微信上的第一次正式交流。
什麽也不代表。
什麽也不象征。
她垂下眼,利用長長的睫毛遮擋眼中的情緒。
這時候慫慫拉扯她的衣袖,讓她說說某個牌子的墊板和固定器組合使用感如何,薑冉“哦”了一聲,滿腦子還是安靜躺在少年舌尖的鮮綠色櫻桃梗。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說:“哪個呀?”
“就CG固定器和Allflex墊板嘛!我們平時都在用的!”
競技滑雪板的固定器因為鞋子的原因,和普通滑雪板的固定器並不相同也不與軟鞋通用。
相比普通的固定器,它還多了一塊墊板在固定器與滑雪板之,固定器也不是綁帶形式,和雙板幾乎一樣,它的前後有兩個卡扣,硬鞋踩進卡扣,卡扣翹起來扣住鞋子的前後兩端。
“廣陵說SG固定器搭配Allflex墊板組合用起來總覺得哪裏不太對,我就說大家都用的好好的,就他用著有毛病,那有毛病不就是他自己麽?”慫慫推了薑冉一把,“你看看他是不是自己有問題?”
薑冉順著她的力道往旁邊一歪,轉過頭,就看見那個叫廣陵的小阿弟,這是慫慫今晚的攻略目標,這會兒小阿弟渾然不知情,小小年紀卻直男屬性拉滿談到技術問題一心隻想爭個輸贏,他正很不服氣地拿著手機,手機裏是他自己的滑行視頻。
“冉姐,你看我的滑行!我不覺得是我的滑行有毛病!但是這倆品牌組合我滑著就覺得特別累!”
看薑冉轉過頭,他立刻按了播放鍵,視頻開始播放卻看不清楚,酒吧燈光太暗了,薑冉就多往他那邊靠了靠。
等勉強看完視頻,她說:“跟固定器沒什麽關係吧,你滑的時候沒覺得隻有前腿酸嗎?”
廣陵說,酸啊。
“重心有點往前了,不太明顯,也影響不大,但是滑久了問題就會暴露……重心往後收收。”
薑冉拿過他手裏的手機,拉著進度條告訴他第幾秒明顯重心往前偏移了,廣陵從“哦”到“噢”,最後連連點頭。
慫慫在旁邊抱臂冷笑。
“你看我就說是你的毛病。”
廣陵立刻反駁。
“你光罵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兩人吵了起來——
“那我讓冉冉給你說了,那不就等於我說了?”
“你可真會給自己邀功啊!”
“我要不說她能給你看嗎?”
“那你怎麽不給我看!”
“廢話我又沒帶過人滑雪我哪會看別人有什麽毛病你拿個剛會換刃哪哪都是毛病的讓我說哪錯了我也隻會說‘好像哪裏怪怪的‘!”
“……你還挺驕傲!”
屬於少年們的雞飛狗跳。
薑冉被他們吵的頭疼,笑著揉揉太陽穴坐回了原位,拿起手機發現屏幕上已經被微信新發來的消息塞滿。
【北皎:?】
【北皎:你在幹什麽?】
【北皎:你在看什麽?】
【北皎:你和那個刺蝟頭到底在看什麽需要湊那麽近?】
【北皎:他為什麽要衝你笑啊?】
【北皎:你又幹什麽衝他笑?】
【北皎:別看了。】
【北皎:……看也行,但是別湊那麽近。】
【北皎:你們兩個人近到什麽程度你知道嗎,近到你們投在牆上的影子已經重疊變成了一個人了,你自己說離譜不?】
薑冉心想,這他媽確實很離譜,老娘怎麽就鬼迷心竅真的讓你加回了微信?
她抬起頭,轉過頭去,就看見醉酒掛在椅子上的醉狗這會兒已經完全不加以掩飾,他盯著她。
下巴放在沙發扶手邊緣,占據著沙發的一個角落,他一隻手握著手機,另外一隻手垂落在沙發邊緣晃蕩——
整個人看上去懶洋洋的,像是沒有骨頭。
唯獨那雙盯著她的瞳眸烏黑發亮,炯炯有神。
與薑冉的視線對視上,他又一瞬間像是來了精神,腦袋拿起來了一些……
隔得那麽天遠。
就像是居民樓六樓某一戶的大狗已經蹲在家門口頹廢著原地轉圈圈打滾自我娛樂了一天,下班時間,終於聽見了一樓樓梯口主人的腳步聲,於是整條狗支棱了起來。
他用全身心外加眼神示意,他等待她的回複。
薑冉怎麽忍心讓他失望?
【是誰的冉冉鴨:?】
她回複他了。
不止一條。
【是誰的冉冉鴨:閉上嘴。】
消息發出去,立刻看見黑發年輕人手中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在他翻身去看的時候,她已經轉過頭去,繼續和人喝酒閑聊。
慫慫和廣陵已經停止了爭吵,這會兒又湊在一起絮絮叨叨地說起了悄悄話。
桌子上的人已經酒過三巡,原本緊緊團座的少了幾人又多了幾人,大多數七零八落地與相熟者組隊散落於卡座各個角落……
大部分人也隻是微醺,話變少或者變多,隻是笑著和喜歡的人碰杯。
剛才最開始和薑冉LV雙板雪鞋那個滑雙板的小孩重新坐到了她的身邊,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兩杯調酒,慷慨地分了她一杯。
薑冉接過來。
在她指尖觸碰到那杯調酒的瞬間,桌子上的手機亮了。
【北皎:酒吧不接陌生人的酒是基本常識。】
【北皎:???】
【北皎:有常識嗎?】
【北皎:你還真接?】
薑冉喝了一肚子烈酒,正想喝點甜的。
而麵前的小阿弟別說熟不熟反正打個電話問問聶辛怕不是他家住哪兒都知道算個錘子陌生人——
想到這薑冉自己都停頓了下,很驚恐地發現自己居然真的被吱哇亂叫的人牽著鼻子走,考慮起人家二十歲沒到的小阿弟有沒有危險性!
天地良心!
在場各位他最危險了好嗎!
懷揣著愧疚的心情(並沒有),薑冉將手中橙子味的調酒一飲而盡。
在她“啪”地一下氣勢很足地放下空杯時,在空杯旁邊,她手機的微信也氣勢很足地瘋狂震動。
【北皎:你居然喝了。】
【北皎:你怎麽安然活到快三十歲的?】
【北皎:你都快三十歲了為什麽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
【北皎:薑冉,你居然真的喝!!!!】
薑冉從來不為自己的年齡焦慮,對於女人來說,每個年齡有它獨特的魅力,她小時候不羨慕穿金戴銀的大人,長大了也不羨慕穿著校服的小姑娘。
……………………………………但並不妨礙當她明明才二十六歲就被人用“你都快三十歲了”作為開頭花式造句,她就會想把那個人的腦袋擰下來。
她手背一推推開杯子,拿起手機麵無表情地打字。
【是誰的冉冉鴨:再發拉黑。】
……
酒吧中央卡座,北皎暴風輸出了自己都不曉得多少條,整個屏幕都被他綠色的聊天記錄占領。
他是很閑。
因為一塊兒來酒吧的人看他已經醉的隻能像一塊抹布似的掛在沙發上後,再也沒有一個人要來要給他敬酒也沒有人願意帶他玩遊戲……
所以他大把時間剩下去觀察薑冉,然後給她打字。
【是誰的冉冉鴨:再發拉黑。】
此時此刻看著屏幕上跳出來的新跳出來的聊天記錄,北皎嗤笑一聲,從沙發上坐起來。
【北皎:你敢?】
酒壯慫人膽。
他充滿了威懾力的回了她這兩個字。
想了想,又補充了句“你敢拉黑我我就敢當著所有人的麵親你”,很滿意地欣賞了下這句話裏含括的男子氣概,他按下了發送鍵。
然後這句話,直接喜提一個紅色的感歎號。
北皎抬起頭看了看角落卡座裏,早已放下手機繼續和隊友談笑風生的女人。
北皎:“……”
好的。
她確實真的敢。
……
這場酒局持續到了淩晨兩點,還是慫慫說了句“再不回去天亮了你們明天都沒正事要幹麽”提醒了大家,在座的還有明天要做公園地形評審、需要早起的人。
一群人結賬,友好約定明日微信拉群A錢,這就七七八八站起來散了。
慫慫臨出門還在看手機,一腳都快踏出門檻了突然抬起頭說想噓噓,拍拍薑冉的肩讓她等等。
薑冉“哦”了聲,轉頭一看,男生的隊伍裏廣陵也不見蹤影。
她了然笑了笑。
理所當然地接受了慫慫這一噓可能會噓出個蹲大號都會得痔瘡的長時間,薑冉在酒吧裏又轉了一圈,和一些認識的人打了招呼,閑聊兩句。
過了五分鍾,此時酒吧裏大多數人喝高了已經不懂得控製聊天的音量,她覺得酒吧內有點兒吵,索性攏了攏圍巾,推開了酒吧大門。
外麵已經停雪了。
安安靜靜的夜風吹拂,夾雜著冰雪氣息,屋外一切都覆蓋著白雪,完全銀裝素裹的世界。
室內外的溫差讓女人第一口呼吸新鮮空氣就呼出一股奶白色的霧氣,她搓了搓手,被酒精麻痹的大腦瞬間清醒了許多。
盯著黑漆漆、沒有星空的夜空,她麵無表情地想:要不要把那條狗從黑名單裏放出來呢?他應該知道錯了。
正琢磨著,突然手肘突然被人從後一把握住,她嚇了一跳,緊接著便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攬腰,拖進了旁邊黑漆漆的巷子。
人在最驚恐的時候是發不出聲音的。
她就感覺腦子“嗡”地一下,動了動唇,甚至沒來得及發出條件反射的尖叫,嘴就被一隻大手捂住——
熟悉的鬆葉混雜著廉價洗衣液氣味,還有一點點殘留的煙草氣息,鑽入鼻中。
大手之外,原本驚恐到近乎於凝固的褐色瞳眸就在第一時間擴散開來,緊繃的肩膀脫力地放鬆,她靠著牆,整個人是大驚之後放鬆的完全脫力——
若不是他的手臂還壓著她的腰,試圖將她固定在牆壁上,她可能已經從牆上狼狽的滑落。
“我鬆開你。”
年輕人的嗓音至極,毫無自覺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綁架犯,他偏了偏頭看著她,商量。
“你別喊,行不行?”
薑冉心想,行,怎麽不行?你鬆開我的那瞬間,就是你的死期。
她眨了眨眼。
就看見北皎笑了。
黑發年輕人裂開嘴,衝她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壓著她口鼻的那邊手,無名指動了動,刮了刮她高挺的鼻梁。
“算了,還是不鬆了……你看上去下一秒就想讓我斷子絕孫,表情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