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大頭:我一生純良
第86章 大頭:我一生純良
你有沒有過從高空墜落的體驗?
最開始的第一秒,全身的毛孔都炸裂開來;血液逆流,崩騰向著心髒一擁而入;當血液崩騰叫囂,那些奔湧著近乎於觸碰到神經的高溫,又忽然憑空消失,彌散。
是世界上最親密又陌生的吻。
黑暗中,她被強大的力量順勢摁倒,摁壓她後腦的大手始終未拿開,墊著她的頭不至於讓她撞到頭的同時,他的手的力道蹭到了她的頭發,她有點兒疼,“嘶”地倒吸一口涼氣,卻好像嚇到他了,手停頓了下,收了那股力道,甚至好像溫柔地替她揉了揉。
也可能是錯覺。
然而無論如何,他掌心的動作摩挲發根,使她保持著清醒,清醒自己掙脫不得。
她被來人牢牢地禁錮在自己的胸膛與沙發靠背之間,原本搭在肩上的手捏疼了她,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就好像有什麽正要燃燒。
眼角因為窒息而分泌生理性的淚水,她發出了缺氧而抗擊的聲音,他的吻卻還在加深。
煙草味透過唇舌傳遞到她的喉嚨,她不喜歡這個味道,也不知道來人在觸碰她之前又獨自蹲在哪個陰暗的角落抽了多少支煙——
他似乎全然不在意她喜歡不喜歡。
過於霸道而帶著懲罰性質的吻全方位地控製了她。
“最後三十秒!二十九!二十八——”
從屋子某個角落傳來誰倒計時的聲音,聲音裏興奮得幾乎顫抖,這份情感通過黑暗傳遞給了某一個在場放大了剩餘官能感應的人們。
包括壓製住薑冉的那個人,他的舌尖描繪她口腔裏每一個角落,啄弄她可能已經泛紅紅腫的唇瓣,她發出嘶痛的聲音,他也隻是停頓了下……
下一秒便湊過來,用舌尖如同犬科動物一般輕舔她的唇角。
“十!九!八——”
最後的倒數十秒,他最後用濕滑的舌尖纏住她,拖住她的舌尖。
分開的時候,黑暗之中,薑冉總覺得兩人之間有藕斷絲連的銀絲伴隨著他後撤拉長,斷開。
”三!二!一!”
燈亮了。
黑暗的世界從光明跌落。
躺在沙發上,薑冉因為過於刺眼的燈光狠狠地蹙眉,抬起手背遮住眼,側過頭,拚命地想要睜開眼,在被光刺流淌出的眼淚朦朧中尋找人群中的某個身影——
而她麵前空無一人。
一隻大手從身後伸出,帶著與方才同樣的淡煙草味的修長指尖籠住了她的雙眸,“不要著急睜眼,慢慢來。”
宋迭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一如既往地溫和緩慢。
她愣怔住,條件反射地捉住了他的手,感覺到後者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的手會忽然被握住,他手挪開了些,對視上她深褐色的瞳眸。
此時她眼中因為眼淚光澤水亮,用力眨了眨眼,她反複還能感覺到上一秒唇瓣被反複折磨吸吮的觸感:“……剛才是你?”
宋迭說:“嗯?”
站在她身後,他離她很近,單字困惑的聲音讓她也跟著陷入迷茫——
她對氣味敏感。
然而因為今晚喝了不少,周圍所有人都帶著酒精氣息,所以哪怕是視覺缺失、感官放大的黑暗中,他甚至沒有碰到她,任何的觸碰都小心翼翼地隔著衣服或者是頭發。
她始終保持著麻木,極大的震驚與措手不及應對著那個長達三分鍾的深吻,身體中任何的記憶來不及被喚醒,隻能記住那人身上的煙草味——
和此時此刻宋迭身上的一模一樣。
而記憶中,北皎不抽煙。
這一個意識鑽入她腦海中,她能感覺到心在迅速下沉,眸中顏色逐漸深層,牽強地勾了勾唇角,她放開了宋迭的手,說:“沒事了。”
你不用回答。
因為我怕你說是,更怕你說不是。
……
分完蛋糕,接近午夜十二點半,考慮到小區的靜謐會讓一點響動都顯得像是擾民,屋子裏的狂歡氣氛逐漸偃旗息鼓。
沒有功放的音樂,沒有高談闊論,來的每一個人都分到了蛋糕,捧著蛋糕三三兩兩散落在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連廚房的料理台上都坐了人。
他們低聲交談,時不時從哪個角落傳來一聲笑聲,氣氛自在且放鬆。
趙克煙趴在阿桔的懷裏含著眼淚睡了,嘴巴裏念著一個女人的名字,周圍的人誰也不認識誰,卻習以為常:趙克煙這個人就是這樣了,每次談女朋友都愛的很認真啊,回回都是真愛,就是真愛的次數頻繁了點(。)。
他自己不嫌累,旁邊的人也不好說什麽。
此時在他的不遠處,同一張沙發上,薑冉正抱著腿蜷縮在角落,手裏的塑料叉子心不在焉地挑起蛋糕上的一顆深色櫻桃,櫻桃入口在她口中爆出汁水,很甜——
她想到了兩年前那個生日蛋糕,少年將整個蛋糕上所有的櫻桃挑出來,在眾人嘲笑聲中認真地擺放在其中一塊蛋糕上,再把那塊蛋糕放到了她的手裏。
她轉頭看了看趙克煙,頓時感覺這張沙發就像是一條船,船上飄蕩著兩個為情所困的人。
“嗚嗚,再也愛不動了。”
喝醉的渣男哽咽,薑冉一頭黑線地收回目光,心想算了還是不能和這個晦氣的玩意兒相提並論。
此時來客陸續告辭,走的時候都很有規矩地順手收拾了下周圍的垃圾,扔進垃圾桶裏。
大頭走的時候一手拎著趙克煙,一手拎著垃圾袋,看樣子很認真地考慮一會兒在樓下把兩樣東西一塊兒塞進垃圾桶裏,“冉姐,走了啊。”
他說。
薑冉聽見他的聲音,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被那雙深褐色的瞳眸注視,大頭有些心虛——畢竟他知道薑冉和北皎分開的全過程,而他可以算是參與其中的第一當事人,那天的鬆北爬山滑野雪,他如果不去,北皎還真不一定會去。
他唇角抽動了下,露出個欲言又止的表情。
沒想到女人隻是抬起手疲倦地擺擺手,一副什麽都了然的生無可戀模樣。
大頭失魂落魄地帶著趙克煙走了。
薑冉盯著門口的方向看了一會兒,這時候感覺到身邊有人靠近,她收回目光側了側臉,宋迭落座在她身邊。
現在對宋迭感覺很複雜。
她下意識地抱緊了膝蓋,覺得好奇怪,他堂而皇之坐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心如止水沒有一點兒覺得哪裏不太對……
但是剛才黑暗中的那一個吻,她心跳快的快要從胸腔破膛而出,手腳發軟,甚至曾經能給她這種快意的隻有那條狗。
莫非她本質上是渣女,遵循那句“關了燈都一樣”原則?
她百思不得其解,此時宋迭伸手牽過了她的手。
短暫的接觸卻讓她的胃扭曲了下。
可笑的是剛才被人摁在沙發上她也沒有這樣的抗拒。
她放下蛋糕,不明所以地被他拉過手,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綠色的長條絲絨小盒子,起初一眼看到那個小盒子她心跳都漏跳一拍——
這就真的很有渣女生怕男人求婚的味道了。
後來很快反應過來,哪有長條形的鑽戒盒?
果然,宋迭一隻手挑開盒蓋,從裏麵拎出一條手鏈綠色的四葉草形狀手鏈戴在她手上。
戴好了翻看了下,綠色孔雀石低調內斂,襯著她白皙的手腕,很配。
薑冉禮貌微笑著說“謝謝”,停頓了下補充,“我很喜歡。”
宋迭聽她禮貌又矜持的回答,有些奇怪地挑眉抬頭看著她,但是她臉上的笑容似乎無懈可擊,眼中閃爍著的光,看著確實並不是不喜歡。
於是也沒有想太多。
他放開她的手腕,將她耳邊的碎發理了理,俯身在她麵頰一側接近耳根處側過臉,沒有親吻,卻以近乎於親吻的極近距離對她說:“生日快樂。”
煙草氣息再次籠罩,這次卻又回歸了毫無攻擊性的柔和,與在黑暗中將她死死摁進沙發的粗魯截然相反。
薑冉整個人都陷入了短暫的靜默。
……
宋迭走後,薑冉與邱年一塊兒收拾桌子上沒分完的蛋糕,還完好的收拾好放進冰箱,還能當個下午茶或者早餐。
在薑冉小心翼翼地折疊其中一個蛋糕的盒子,邱年忍不住抬手壓住她的手,前者懶洋洋地掀起眼皮子,用眼神示意她有何貴幹。
“你這麽回事?”邱年問,“三萬多塊的手鏈換你一句不陰不陽的‘謝謝,我很喜歡‘!你這個女人……真的是哦!我要是宋迭我就不追你了!”
薑冉笑了。
邱年輕輕拍打她的手背:“還笑!”
“幹什麽呀,對於禮物的喜愛程度又不根據它的價格決定。”薑冉抽出手,隨手把手腕上的手鏈解了,放進旁邊的首飾盒裏,想了想說,“不喜歡。”
也不知道說的是不喜歡手鏈,還是不喜歡送手鏈的人。
邱年麵無表情地盯著她。
薑冉像是沒看見她的森森目光,自顧自地繼續疊她的蛋糕盒子。
就當邱年以為這事兒翻篇了,突然,身邊的女人手上動作停下,微微偏過頭突然問:“北皎是不是學會抽煙了?”
邱年:“啊?”
薑冉擺擺手:“算了,沒事。”
她把晚上收到的禮物歸攏了下,介於她晚上喝了不少這會兒也有點累了,倒也沒一樣樣全部拆開研究——連續拆了幾個莫名其妙的玩意兒,什麽泡在水裏能長大的恐龍,按一按就能講英語和中文雙語教學的科學讀本……
直到拆到一本《詩經》,她徹底無語了,放棄了這項拆禮物活動。
就把邱年他們幾個送的一個個認真對待了,根據它們的功能放到了相應的位置。
她正在興致勃勃地擺弄邱年送的耳環,此時手被一把拽住,她茫然地回頭,發現好友正一臉嚴肅地望著自己:“為什麽突然問到那隻狗啊?你不會幻想他來過吧?”
薑冉很難否認這件事。
於是邱年把手機塞到她眼皮子底下,她勉為其難伸頭看了眼,發現在朋友圈裏,某隻萬年不發朋友圈的土狗發了條朋友圈——
朋友圈發布於半個小時前,定位是距離她家公寓十萬八千裏遠的某商圈,配圖是一家書店,貨架上琳琅滿目都是各類小學生一年級練習題集。
配字:
【下次老天爺想讓我下地獄我自己去,而不是被騙替人帶一晚上的崽。】
薑冉盯著手機陷入沉默,這商圈在城東,她家在城西,開車橫跨兩個區域不堵車也得一個多小時。
就算他三分鍾作案結束,立刻下樓打車,半個小時也到不了他打地標的地方。
薑冉冷著臉把手機扔回去。
邱年:“你咋回事?”
薑冉:“拉燈那三分鍾宋迭親我了,我很心動。”
邱年:“……好事啊?”
薑冉:“開燈之後我又不心動了,所以有那麽一秒產生了動搖,親我的那個到底是誰?”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個人,”邱年茫然,“他給人當保姆帶崽呢,而且我今晚沒看見他出現啊?行,就算他能出現,他知道個屁還能有拉燈三分鍾這麽刺激的活動?”
薑冉微微眯起眼,他是沒出現,然而這一屋子可多的是他的眼線。
但邱年說得對。
是她想多了,他不會來。
……
停車場內。
趙克煙爬進大頭的車裏,擦擦眼淚,打了個酒嗝兒,然後慢悠悠坐直了。
“這就醒了?”大頭莫名其妙,“上一秒還醉成一灘爛泥。”
“眼淚是真的,失戀也是真的。”趙克煙半夢半醒,“你就當我醉了唄?”
一邊說著,看了看外麵,伸手打開副駕駛的門。
大頭莫名其妙他開門幹什麽,直到車外,一個戴著衛衣帽子、黑色口罩捂得嚴嚴實實的黑發年輕人彎腰鑽進車裏,在大頭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視中,他手一挑,黑色口罩落下,露出後麵那張傾國傾城的英俊麵容。
大頭:“……”
大頭:“狗哥?!”
對於大頭的滿臉震驚視若無物,北皎隨便應了聲,便歪頭看了看窗外,停車場白熾燈半照在他的臉上,這讓他暴露在光源下,輪廓清晰的側臉顯得有些蒼白。
高挺的鼻梁在麵頰一側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無聲地看著宋迭的車從他們車跟前開走,降下窗戶,從口袋裏掏了掏掏出一包煙,看了眼還剩最後一支,抽出來。
煙草包裝隨手揉成一團,輕輕一投,準確地投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裏。
趙克煙望著他手裏最後一支煙:“哎喲我去,北哥,這就最後一支了!你今晚蹲在院子裏喂蚊子時候偷偷抽了多少根煙啊,別抽啦!”
他停頓了下,小聲地說:“冉姐不喜歡煙味。”
像是聽見了值得關注的關鍵字,北皎這才轉過頭,輕描淡寫地掃了他一眼,想了想,也就沒點燃。
隨手把沒點的煙塞口袋了,衝著前方揚了揚下巴,用略微低啞的嗓音道:“開車吧。”
情緒聽上去平淡無起伏。
大頭都懵了。
“開車……開什麽車!不是你這一臉淡定讓我怎麽接受!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在城東給人帶崽呢麽!半個小時前的定位……你飛過來的?”
望著大頭那茫然的臉,北皎歎了口氣。
大頭不知道他歎什麽氣。
但是很快地他就懂了,這是在歎息他的天真。
趙克煙嗤笑,給了他答案:“我的頭啊!你是不是傻啊!你不知道嗎?微信朋友圈編輯信息的時候定位好然後保存草稿箱,下次不管什麽時候、在哪裏發都可以帶上這個定位的。”
大頭:“……”
這兩個人加起來八百個心眼子!
大頭想想哪裏不對:“那今晚的拉燈遊戲——”
北皎沒說話,懶洋洋地偏頭看了看趙克煙。
趙克煙無辜且純潔地通過後視鏡,與前方手握方向盤的人相互對視,臉上寫著:跟我沒關係,你猜是誰?
大頭:“……”
大頭:“北哥,狗哥……!你變了!”
大頭:“啊!我一生純良,怎麽跟你們這群野狼玩一塊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