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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生日

  第67章 生日

    哈爾濱因為曆史遺留問題,是一座擁有格外多教堂的北方城市。


    其中有個很出名的,叫聖索菲亞大教堂。


    北皎這會兒就十分想要建議薑冉沒事去教堂裏坐坐,讀幾遍聖經,再誠心祈禱上帝,把她出廠時忘記給她裝上的器官補安裝一下。


    那個器官的名字叫“心髒”,對應的人類本應該有的高尚品格為“良心”。


    不知道什麽時候,北皎已經從床上麵爬下來,坐在椅子上,一隻手心不在焉地滑著手機,看薑冉最近更新的短視頻……另一隻手平靜地放在膝蓋上,指節有規律地跳動。


    他看的正認真,那邊,提著一桶洗腳水的張梁湊了過來,“北哥,問你個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北弟”又變回了“北哥”。


    所有的人都知道北皎經過幾個月的磨煉脫胎換骨,現在他偶爾課餘閑暇時間去室內滑雪場賺的錢,兩天就約等於普通三線城市的平均月薪。


    可他有錢並沒有讓他變壞,事實上北皎還是過得很省,吃飯從來隻去學校食堂,不參加花裏胡哨的聚餐,衣服也還是那幾套。


    此時被叫,他也隻是眼皮子掀了掀,“說。”


    “下周五秋季運動會噯,籃球賽曉得吧?我們和生物醫學工程有一場曠世決戰,這場被生物醫學工程支配了長達了十年之久的統治、我們萬年老二帽子,係裏老師的意思是是時候改朝換代了——”


    北皎“哦”了聲,關他屁事。


    蔫蔫地說:“不去。”


    張梁恨鐵不成鋼:“馬上就期末評優評獎了!你這時候不參加集體活動在係裏露露臉做做貢獻到時候老師怎麽才能想起你這號人呐!”


    北皎手指一滑,點進微信看了眼,一如既往的在他概念中的安靜如雞,莫名其妙的痛苦再次襲擊了他。


    放下手機,他目光平靜而安詳:“打開期末總成績排名,他們但凡沒瞎,總能在前三的某個位置看見我,然後想起我。”


    張梁:“啊!!!!”


    北皎:“別喊。”


    張梁:“宋迭在生物醫學工程!!!”


    北皎:“他在也沒用,我對他不感興趣。”


    放了以前可能聽見宋迭他就站起來了。


    但現在他算是想明白了,針對宋迭是沒有用的,在薑冉眼裏,他和宋迭都他媽是洪水猛獸,誰都別想撈著好。


    他心如死灰,絕望地得到以上結論。


    張梁扒著他的椅子:“但下周六不是你生日嗎!你難道不想周五打完比賽,在生日當天捧起象征光榮的獎杯慶賀自己的二十一歲生日嗎!”


    北皎不假思索:“不想,我從來不過——”


    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毫無征兆地轉過頭,打從剛才到現在頭一回給了張梁一個正臉兒,問他:“你怎麽知道我生日的?”


    “關愛您。”張梁真誠地望著他,“並且現在十分希望我的愛能夠得到相應的回應。”


    “……”


    關於“愛能夠得到回應”什麽的,這可真是現在北皎最討厭的話題,沒有之一。


    所以在短暫停頓了三秒後,他薄唇一抿,對張梁無情無義道,“滾。”


    張梁:“你凶我!”


    北皎:“你繼續說,然後就會發現我還可以更凶。”


    張梁嚶嚶嚶地泡腳去了。


    十一月中旬的廣州晚上秋風裏終於有了一絲絲涼意。


    這是本應該早就洗幹淨上床躺平的少年在走廊遊蕩了三個來回後得出的結論。


    舍管老大爺從走廊拐角出現,手裏拎著個垃圾桶裏麵裝了些空瓶,他原本已經下樓了,幾秒後又倒退回來,探了個頭望著走廊盡頭幽魂似的少年:“喂!野狗,準備熄燈了,還不睡幹嘛呢!”


    不睡幹嘛呢?

    當然是失眠。


    北皎的宿舍在走廊最後一間,再旁邊就是另一側上下應急樓梯,少年不急不慢地在空無一人的樓梯坐下,放空了幾秒。


    最後他還是進入微信,沒有打字,而是直接撥通了一個電話。


    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電話響了好久,久到北皎以為不會有人接了,正想要掛掉,卻在這時候電話被人接起來了,那邊“啊”了聲,背景還有“嘩嘩”水聲。


    於是想好的堂而皇之的開場白都沒用上。


    “在做什麽?”他問。


    ……


    北皎微信電話打進來的時候薑冉正在洗澡。


    換了別人她可能就是直接掛了。


    或者是讓它自己響到對方沒耐心自己主動掛掉。


    但是隔著隔間,聽著微信電話提示音,透過全是水珠的隔間她看見了來電人的頭像……她猶豫了也就那麽三秒,飛快地衝掉了頭發上的護發素,隨便捋幾把頭發上的水,拉開了防水隔間門。


    抽過幾張抽紙擦了擦手上的水,她劃開了手機屏幕,因為臉上都是濕漉漉的,所以開了免提。


    “在做什麽?”


    電話那邊,少年的嗓音帶著剛過變聲器特有的磁,間於男人與少年之間的聲音,些許冷然。


    語氣裏多少有些僵硬,薑冉聽出來了——


    當然知道他不高興,畢竟沒哪個正常人會高興自己正兒八經表白後,被表白對象為了逃避現實遠走高飛恨不得離開地球,從此查無此人。


    沉默了下,帶著些許愧疚,薑冉的回答很老實:“在洗澡,身上都是水所以開了免提,很吵嗎?”


    一邊說著,一邊把蓮蓬頭的水關掉了。


    隻是說話還是有回聲。


    “不吵。”她聽見電話那邊說,“一手水你怎麽劃開解鎖接的電話?”


    “擦啊。”她理所當然,“浴室裏放了紙巾,擦擦手不用兩秒。”


    所以她無意中暴露了自己洗澡洗到一半,衝出來,渾身上下都在滴水,唯獨擦了手,就為了接他的電話——這件事。


    她渾然不自知,自然也看不見電話另一端,坐在樓梯上吹夜風的少年因此唇角翹了翹,冷厲的漆黑瞳眸也因此變得溫和了一些。


    “哈爾濱好玩嗎?”她聽見他問,“自己不動聲響就過去了。”


    “往年總要來的,今年是特殊情況這時候才過來。”


    她停頓了下,沒說“特殊情況”是什麽,反正他心知肚明。


    “沒什麽好不好玩,哈融雪很爛,但人很少……更何況我過來怎麽跟你說?”


    “嗯?”


    ”……我們不是在冷戰嗎?”她茫然地問。


    對麵沒說話,因為已經被她氣死了。


    過了很久,也許是意識到如果他不說話,薑冉也能舉著手機保持沉默直到地老天荒,少年有些陰沉的聲音終於響起:“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我們在冷戰?”


    “從新疆回來後,第二天你回學校後再也沒有跟我說過話。”


    她聽上去矯情又委屈。


    “……”北皎被她語氣裏的委屈整懵了,“你手斷了?還是隻要我不找你,你主動找我手機就會爆炸?”


    她又不吱聲了。


    如果可以的話,北皎可能有七八篇八百字小作文可以說——


    其中三千字用來問她有沒有心,剩下三千字就用最惡毒的語言罵她。


    這一次好像莫名其妙變成了一場博弈,他試圖以退為進,而她卻猶如腿斷了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是真的不懂這些亂七八糟的,還是壓根不在乎也不在意?

    他不知道。


    隻知道如果他沒有行動,她仿佛也無所謂這件事就這樣擺在那,絲毫不受影響,該滑滑,該上課就上課……不想見到他麽,那就去哈爾濱。


    他確實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深呼吸一口氣,負麵情緒又上來了一些,北皎壓著性子,“下周五學校秋季運動會,我們和宋迭他們學院有個籃球賽,決賽,你來不來?”


    電話那邊的人明顯猶豫了下:“下周?下周吉林鬆北滑雪場正好開板了,有個開板活動讓我們俱樂部過去——”


    “哦。”


    她聽見他說。


    “那算了。”


    然後語音就被掛斷了。


    舉著手機,薑冉瞪著已經被掛斷跳出的界麵,回想了下他們宿舍WiFi信號好像挺好的,所以應該不是突然沒網掛斷了?


    是他主動掛斷的?

    “再見”都沒說的,就掛了。


    薑冉再撥過去,對麵也沒接,響到係統自動掛斷。


    站在浴室外,她整個人有點放空。


    主要是過去二十來年還沒人主動掛過她電話。


    這新鮮的有點讓她措手不及。


    飛快地洗完澡,她再撥過去,還是沒人接,想找個人問問狗崽子是手機被偷了還是人沒了,結果發現自己沒加他室友聯係方式。


    問宋迭?

    這個點學校都熄燈了,他們都不是一個學院的,宋迭也不能幫上忙。


    薑冉有種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感覺,一邊感慨“小孩真的難伺候啊以後打死不生兒子”,手機滑一滑,翻到很下麵找到一個叫【天太冷了不想滑雪】的群,群裏有五個人。


    猶豫了下,她組織了下語言,力求以最雲淡風輕、言簡意賅的方式把事情說明白。


    【是誰的冉冉鴨:假如,和一個人打電話,上一秒還說得好好的突然被掛掉電話會是什麽情況?他說他下周籃球賽,我說好的下周俱樂部得上吉林滑雪場開板,然後他就掛我電話了。】


    想了想,她還是很委屈,沒忍住,補充了一句——


    【是誰的冉冉鴨:完全莫名其妙!】


    消息發出去沒多久,很快群裏就有了回應。


    【年年:等會兒,這群還在?】


    【黃燦燦:這是急了,不狗急跳牆一般也不能掘地三尺找到這個群。】


    【年年:關於加回好友之後,我們就代替了百度百科和知乎。】


    【年年:還能是什麽情況,是生氣了,朋友@是誰的冉冉鴨】


    【是誰的冉冉鴨:???氣什麽?】


    【二車:……】


    【年年:……】


    【黃燦燦:我就說麽,談戀愛這種事,還得看小學雞談,可比自己談有趣多了。】


    【年年:氣你他都生氣了你還在這一臉震驚地問他氣什麽?】


    【是誰的冉冉鴨:……】


    ……


    第二周周五籃球賽,也是北皎的生日。


    從早上起床開始,他就忍不住想要看手機微信,從昨天十二點自然是一片安靜沒有任何突如其來的驚喜(比如突然給他看一下今天到的航班截圖),他絲毫不意外這件事,手機一扔,睡得很香甜。


    隻是第二天起來以五分鍾一次的頻率看手機罷了。


    九點,在張梁一番“沒有你我們就沒有未來”這種威逼利誘的邀請下,北皎還是去籃球場。


    去的路上看了兩次手機,看著看著給他自己整煩了,“嘖”地一聲,十分想要拉黑她——


    想了想沒舍得。


    他幹脆拉黑了自己:把手機開了飛行模式。


    隻要我開了飛行模式就不是她不聯係我而是她聯係不上我,JPG。


    室內體育館很熱鬧,雖然隻是學校內部的比賽,但是還是坐滿了人,一眼看過去可能還有很多外校的,因為穿著明顯不是學生。


    北皎到的時候,觀眾台上有人在拉扯橫幅,他認出來在指揮的那個人是涼鶴,橫幅拉開,上麵碩大的幾個字:預祝北皎生日快樂!

    左下角還有“校學生會&係學生會宣”的字樣。


    北皎:“……”


    北皎轉身就想走,張梁攔下他了。


    北皎:“你們搞這麽大動靜,有沒有想過如果比賽輸給生物那邊了,會很丟臉?”


    “沒想過啊,”張梁露出個茫然的表情,是真的沒想過會輸,“會嗎?”


    生物醫學工程那邊這幾年都能穩穩拿下地拿下學院杯,是因為這些年無論怎麽更新換代,他們學院隊裏都會保持一到二個成員是校隊主力,平時賽事經驗多,係統訓練量大……


    今年加上大一新生後備役和大二半新生校隊主力,更離譜,有四個。


    這北皎和張梁科普的這段時間,怕什麽來什麽,身上穿著係籃球隊的衣服,宋迭手裏抓著顆球從外麵走進來。


    一眼看見了觀眾席上掛的橫幅,笑了:“陣仗這麽大,勢在必得啊?”


    北皎麵無表情地說了句“和我沒關係”,又用“你看我就說了吧”的表情盯著張梁,張梁尷尬地摸了摸臉。


    “怎麽和你沒關係,上麵寫著你的名字呢?”宋迭幸災樂禍,“涼鶴也在,她是我們學校的啊,嘖嘖。”


    北皎快讓他煩死了,伸手推了他一把。


    宋迭踉蹌了下,當然沒被推倒,隻是慢吞吞地上下打量了一圈北皎:“你今天過生日啊?”


    北皎斜眼看他,等著他還有什麽屁話。


    就看見宋迭微微一笑:“姐姐不知道嗎,她好像這幾天去的吉林,那邊有個什麽開板活動是吧?就今天是吧,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啊?”


    別的不說,搞北皎心態這方麵宋迭倒是很清楚怎麽操作,現在北皎是徹底不想打球了。


    他隻想死。


    ……


    但是沒人操心北皎的心理健康狀態。


    比賽很快就開始了。


    北皎還是半死不活的,完全機械運動,球傳到他臉上他就接住,投籃,然後球進……其他多餘的動作和思考一律沒有,仿佛一個沒有感情的得分機器。


    剛打了幾分鍾,他們這邊的教練喊了暫停,重新部署了一下戰略,安排人盯防宋迭。


    “對麵那幾個大一的也是新兵蛋子,有條件沒配合的,在座的各位都他媽配合一年起步了,沒理由輸的啊,校隊怎麽了!就宋迭一個難搞的而已!”


    他在說什麽,北皎一個字沒聽進去,此時他正盯著門口的方向,不抱希望地等一個奇跡出現——


    電視劇都是這麽演的。


    在女主角最絕望的時候男主就出現了,猶如天神一樣,高大可靠的身影逆著光出現在女主的眼中。


    ……所以來吧,現在他已經夠絕望了,是時候了。


    盯著門口,英俊少年麵無表情地想著,然後屏住呼吸五秒鍾,連隻蒼蠅都沒出現。


    教練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他收回目光,“啊?”滿臉茫然地回應,“啊?”


    “………算了,”教練無語地說,“你們拿到球有可能就傳給北皎吧,他能拿分。”


    雖然他的靈魂不在家。


    等到暫停時間結束,北皎在球場上依然還是那副幽魂的模樣,跑起來有氣無力的,搞到對手覺得,盯防他有點浪費時間,但是不盯吧,他又是他們那邊的進分主力!


    宋迭他們紛紛有種被亂拳打昏的錯覺。


    這種詭異的畫風一直持續到第四節,伴隨著比賽逐漸接近尾聲,北皎越發頻繁地門口看,在最後一次長傳球到手的前一秒,他還站在中場線的地方,擰著腦袋在看門口。


    球砸過來都是條件反射都接住,力度太大,砸的有點痛,他還“唔”了聲。


    “北皎!”


    “北神!”


    “我哥!我親哥!還差二分加時賽!給我進!進了你就是我親爹!”


    場外亂七八糟的呼聲一片,北皎一個字沒聽見去,抓著球還沒反應過來,宋迭到了他麵前,兩同樣高的少年卯上了,宋迭說:“還在看什麽?等她?她知道你過生日嗎?應該不知道吧,如果你沒說的話。”


    “……”


    “不過她知不知道應該也沒區別。”


    北皎心想,他話好多,怎麽沒咬著舌頭?

    “她那麽忙,不會來。”宋迭的聲音輕飄飄地傳入他的耳朵,“別看了。”


    北皎掀起眼皮子冷冷地掃了他一樣,在比賽倒計時幾秒時,原地起跳——


    那顆球帶著他的暴躁,碰到了同時起跳的宋迭的指尖,卻因為力度過大絲毫沒有改變軌道,於是在倒計時歸零之後的第二秒,球“哐”地一聲巨響,在籃筐上打了幾個轉——


    然後球進了。


    現場安靜了幾秒,當比分牌下原本落後的紅方數字跳動,顯示反超,張梁站起來,振臂高呼!


    無數的人湧來,一陣混亂當中,北皎甚至覺得自己好像被誰抓著親了幾口,他還是像條死狗似的,被親親的時候甚至都沒反抗,大腦就是一片空白——


    籃球場門口依然空空如也。


    到了最後,他已經絕望到窒息了,該出現的人還是沒出現。


    ……真的好想死啊。


    ……


    晚上的慶功宴在「無我」酒吧。


    張梁大筆一揮如同金主包了場,酒吧老板聽說是員工生日,慷慨地給打了五折,基本隻收了個成本價。


    除了舍友、係裏平日認識的同學還有一起打球的籃球隊那群人,宋迭和涼鶴都到了,趙克煙還有大頭那群玩兒公園的在後半段也來了……


    小小的酒吧擠得滿滿當當,北皎坐在沙發上,心裏都還有點茫然,有點記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身邊多了這麽些人。


    大學之前他一直獨來獨往。


    不知道誰開了瓶威士忌,不講基本行為標準地倒了整整大半杯,冰塊在杯子裏撞擊搖晃發出好聽的聲音,酒杯被遞到了他的麵前。


    ”北哥,生日快樂!”


    烈酒一口下肚,北皎心想,快樂個幾把。


    世界上怎麽會有過生日這麽痛苦的事?


    眾人不知道他腦子裏都是一些騷想法,早就習慣了他平日冷著臉,拽的二五八萬的模樣,所以見他這樣也無所謂,紛紛笑嘻嘻地,仍舊熱熱鬧鬧的各自碰杯,說著“生日快樂”“吉祥如意”“壽比南山”和“早生貴子”……


    現場一片混亂,北皎都懷疑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祝酒詞。


    這時候,涼鶴問了句:“咦,怎麽沒有切蛋糕環節?”


    張梁“嗷”了聲,罵了句“我踏馬忘記啦”。


    宋迭在旁邊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現在定唄。”


    “現在定哪還能有好的蛋糕,私房的都要提前預定的?”


    “那就隨便弄個來,植物奶油也行啊吃一頓死不了的,小時候吃植物奶油蛋糕不也快樂的要死?”


    “總比沒有好啊?”


    “就是啊,走個儀式感,吃蛋糕啥時候不能吃?”


    “附近有蛋糕房嗎?我去看看?”


    “都他媽十點了,哪個蛋糕房營業到十點啊?”


    他們七嘴八舌的出主意。


    北皎坐在那聽他們說話,就感覺腦袋嗡嗡的,他酒量是真的不行,一杯下去頭昏眼花,周圍人在說什麽他都沒聽進去。


    就知道他們為了個破蛋糕雞飛狗跳的。


    他勉強坐起來,良久喘出一股濁氣:“不用了,喝你們的,我本來就沒有過生日的習慣——”


    “不行不行!”涼鶴說,“不是要吹蠟燭許願的嘛!一年就這一次機會!”


    “……不是還有過年,元旦,聖誕節,中秋節,想許願什麽時候不行,清明節也可以。”北皎滿臉麻木地說,“我也沒有願望——”


    別折騰了。


    這四個字還沒落地,突然又聽見酒吧門上掛著的鈴鐺一陣叮當亂響。


    打斷了他的話,還吵的他腦子疼。


    從今天離開籃球場,北皎就學會自虐般地不亂往門口看了,手機飛行模式打開了也沒關上過。


    所以帶著跟的樂福鞋踩在酒吧的木地板上發出“嘎吱”的聲音,他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心裏想著:下一杯喝什麽好呢?喝哪一杯能讓我一覺睡到明天或者是下輩子不用睜著眼熬時間受罪呢?


    他像個瞎子似的,在昏暗的光線中坐起來,在麵前的台上胡亂摸索找酒喝。


    視線從桌麵上掃過,那個剛進酒吧的人已經站在桌子跟前,且站在那就不走了。


    北皎原本不在意來的人是誰,然而目光掃過去,卻被迫被隔著一張桌子對麵那一雙筆直的腿吸引……


    不能說是腿。


    是她腳上的鞋。


    那雙鞋薑冉也有,八九千塊的鞋子,北皎對此的評價是:有錢沒地方花閑的慌的人才會買。


    當時她怎麽說的來著,白眼一翻:對,說的就是我。


    摸索酒杯的動作停下,他覺得自己今晚應該是被狙擊了。


    本著絕望的心態順著黑色的小牛皮鞋一路往上,他先看見了來人手裏拎著的透明盒子,裏麵放著一個三層蛋糕,再是她的短裙,吊帶,皮衣外套。


    每一秒,他的心跳都比上一秒慢一些,跳動強力一些。


    她頭發柔軟地披在肩後,頭上帶戴著一頂貝雷帽,隔著桌子視線碰撞上,她摘下帽子隨手放到一旁,語氣很淡:“你手機丟了?”


    她聲音是那種,小男生都愛聽的少禦音,帶著一點高高在上的語氣,當場原本喧鬧的桌邊安靜了幾秒,說不上是幾個人的荷爾蒙動了。


    北皎沒說話。


    她在桌子上放下蛋糕,像是解釋又像是自言自語:“航班晚點。”


    北皎就坐在沙發上,不搭理,隻是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她。


    張梁以為這是怎麽了,急著打圓場說:“沒關係,沒關係!姐你來的正好,我們還在愁不知道上哪去整蛋糕——”


    周圍的人有些壓根不知道薑冉是誰,就看見個風華絕代的姐姐拎著蛋糕,仙女下凡似的走進來了……


    北皎還一臉不馴。


    像是誰欠了他二五八萬的。


    瞠目結舌之間,聽見張梁開麥,這會兒才找著魂似的,跟著張梁乖乖地喊“姐姐”,還真他媽以為是北皎的表姐什麽的,心想這哥們的姐姐是真好看,他有什麽好不高興的?


    過了一會兒,才看見北皎扶著桌子站起來,聲音有點冷:“十一點了。”


    再過一個小時,就到他生日了。


    如果是重要的人,就會在十二點送上第一時間的祝福,她差點錯過這個。


    薑冉稍稍彎腰,想要湊近看清楚他是在生氣還是怎麽的,還沒來得及真的靠近,就被溫熱的大手一把捉住手腕。


    她愣了愣,感覺到他好像是在生氣,含糊地出聲安撫他“真的晚點了”,說著話,就被拽著胳膊拖過去。


    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在她來得及反應之前,北皎已經吻在了她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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