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吵架
第48章 吵架
宋迭的身邊也不能待了,這些人都是神經病。
下了纜車北皎自動離開他十米遠,就像躲瘟神似的躲著他,到中午過後,總算盼來了另一個熟人——
那就是相比之下,昨天針對類似事件發言還算克製的趙克煙。
老煙今天抱著公園板來跳公園,這個是北皎有點興趣的,正好今天盯梢的(*薑冉)又不在,為了遠離宋迭和可能殺個回馬槍的涼鶴,他幹脆跟著趙克煙進了公園。
不比冬天室外的天然雪場,公園地形還有大中小跳台、U型池什麽的,融創場地就那麽大,留給玩兒公園的滑手們也就一畝三分地,BOX和鐵杆道具,外加幾個中小型跳台……
一群人聚在那三五成群,勾肩搭背。
北皎沒有公園板,就用老煙的,反正公園都是一個個輪流上道具,從道具上下來,摘板,爬山繼續上道具,無所謂借用板這件事。
他以前玩過滑板,對他來說光上下普通的BOX或者鐵杆這類道具也是差不多的東西,上手很快——
熟悉了一會兒八字站位,試了兩輪準頭,十分鍾就能呲完一個完整的杆子了,還能贏得滿堂喝彩。
公園那群滑手看看被他隨手插在路邊的一順刻滑板,大為困惑。
“公園的好苗子啊,”老煙的朋友,藝名叫大頭的哥們說,“怎麽跑去刻滑了?”
蹲在雪道邊,老煙顛了顛屁股,瞅了一眼不遠處——早就習慣了刻滑時候的速度,所以上道具前的放坡上速度也敢上,少年踩著他的公園板穩穩蹦上BOX,做了個背呲,而後nollie 180°下道具。
幾個圍觀的女的像海豹似的拚命鼓掌,儼然一副要被帥瘋了的樣子。
“推坡都是一順推下來的,”老煙收回目光,懶洋洋地歎了口氣,“別指望了。”
“這麽狠?平時都誰教的啊?”大頭問,“廣融刻滑的來來回回不就那幾個嗎?等崇哥能回來了讓他來趟廣州,搶人啊!我們說得不算數,崇哥說的總算數啊!”
老煙“哦唷”了聲,擺擺手:“搶不了,搶不了,這個神仙來了也搶不了。”
大頭也回過頭,此時北皎呲完鐵杆贏得一片掌聲後,沐浴在這樣熱情的氛圍中,他依然麵癱著張臉,麵無表情地彎腰,摘板,然後拖著滑雪板往回走。
公園道具不是滑行,沒速度也沒風,他沒戴護臉,頂著那張好看得怨天尤人的臉堂而皇之地招搖過市——
大頭“嘖嘖”兩聲,用手肘懟了懟老煙:“你說他和崇哥哪個好看?我覺得五五開,我願稱他們倆為中國單板滑雪公園屆的梵高向日葵。”
“梵高那花瓶裏至少插有三朵,還有一朵能算上我不?”
“不能,你排進去拉低他倆的檔次。”
“……”
別說這群蹦公園的小姐姐了,北皎在BOX玩兒背呲那下,老煙都被他帥到。
他想到了前前前……啊,大概就是十八世紀前的那個高中時期女朋友,跟他分手的時候就是,不止給了他一巴掌,還指著他的鼻尖罵:【你算什麽東西,但凡有北皎一半帥,老娘睜隻眼閉隻眼讓你腳踏兩條船!】
……堪稱童年陰影。
此時北皎已經回到趙克煙他們跟前,把他的板還給他。
老煙:“不玩啦?”
北皎沒說話,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看。
於是就看見北皎和薑冉的對話框裏,由薑冉那邊發來的第三視角視頻——
視頻裏北皎踩著老煙的板從高出滑下,到BOX跟前腳一蹬一躍而起,落在BOX上發出巨響,腰一擰做了橫呲,穩穩過BOX後落地!
BOX盡頭,一群公園仔組成的氣氛組給他鼓掌,發出“唷”的歡呼雀躍,氣氛好不熱鬧!
視頻下麵還有一行來自薑冉的評價,就仨字:跳挺好。
趙克煙:“……”
北皎:“不跳了,腿可能要被打斷了。”
趙克煙:“……”
趙克煙扭頭對大頭說:”聽到沒,搞刻滑的,家教都很嚴。”
……
到了下午,北皎回家,今天倒是沒滑到融創關門。
薑冉在家修養身心了一天,整個人又感覺回到了從前的生活節奏,不用頂門去滑雪的感覺可太他媽好了,這個暑假活生生過成了朝九晚五白領的作息,多麽造孽。
狗崽子帶著外賣回來,放下外賣擺好。
“過來,”他站在餐桌邊,“吃飯。”
薑冉:“?”
北皎放好外賣就轉身拿了浴巾準備去洗澡。
這份回家開始就秉持著的從容淡定把薑冉都弄得十分懵逼,頭一回換她像是個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後,一路從餐廳跟到洗手間門前,然後看著洗手間的門在她臉跟前關上。
薑冉:“……”
還以為他回來以後會痛哭流涕主動交上八百字檢討關於自己在練習時溜號跑去公園道具瞎蹦。
他這一臉理直氣壯是誰給的勇氣?
薑冉越想越氣,加上生理期本來脾氣就火爆,直接抬手敲門。
門後人影晃動,門被人拉開了,少年剛脫了上半身衣服,下半身牛仔褲鬆鬆垮垮地掛在腰間,麵無表情地探出一張臉:“做什麽?”
他漆黑的瞳眸直勾勾地盯著她,一副要死剛到底的模樣。
……明明早上走的時候,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薑冉屈著的指尖在空中無聲地掙紮了下,她開始認真思考在過去她不知道的幾個小時裏發生了什麽……深呼吸一口氣,她絲毫不打草驚蛇地微笑起來:“沒事,我餓了,就是想告訴你我先吃飯,不等你了。”
北皎從鼻腔裏“嗯”了聲,卻沒縮回去,上半身還保持著從門縫裏探出來的姿勢。
薑冉說:“去洗吧。”
他動也不動。
薑冉:“去洗吧。”
他還是不動。
薑冉:“去啊?”
他站在那,她也陪著他僵住,兩人突然對上了一般,就好像誰先動彈誰就輸了——
過了大概一個世紀那麽久,他不僅沒有關門,反而把門縫拉開得大了些,赤著的上半身完全出現在她眼中。
不同於之前的遮遮掩掩,浴室裏亮著燈,那燈光成了T台效果同款,打在他的側臉。
一直知道他很有肌肉,但是這麽近距離、直觀且高清地看著他平坦的腹肌還是第一次——看他肚臍下方線條延續消失在牛仔褲陰影邊緣,腰側清晰的肌肉線條仿佛醫學科教科書分析人類肌肉群體模板……
手臂隆起,肩寬而平,小臂力量能夠輕而易舉將她從客廳挪到臥室床上。
浴室裏昏黃的光給他原本深不見底的黑色瞳眸渡上了一層溫潤的光。
視線定在他凸起的喉結,大概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那塊凸起滾動了下。
薑冉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跟著“咕嚕”咽了口唾液。
“薑冉。”他慢吞吞地叫她的名字,聲音微啞。
“嗯?”
從鼻子裏哼哼了聲,她穿在拖鞋裏的腳指頭無聲地抓了抓,又不好意思問現在這個氣氛是怎麽回事或者轉身離開,硬著頭皮站在那,低下頭,又不小心看見他肚臍下那一條毛發形成的青色線段……
“……”
啊這是不給錢能看的嗎!
雖然他十九歲快二十歲了,不犯法!
……但這不道德!
薑冉手背到身後,無聲地防禦性握拳,與此同時深呼吸一口氣,腿蹦的筆直,強迫自己去看他的眼睛:“做什麽?”
他扯了扯唇角:“來都來了。”
薑懷民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呸!
現在的氣氛是容不得她不多想,感覺到頭發一根根豎起來,她目光閃爍,充滿了驚悚地反問:“來哪?”
他唇角弧度不變,平靜道:“我好像跳公園時候扭著腰了,好疼。”
薑冉緊繃的肩膀好像放鬆了一些些:“……哦。”
他一邊說著,一邊背過身,又對身後鴉雀無聲的女人說,你幫我看看。
薑冉猝不及防麵對他背部肌肉,很難想象一個並不是剛剛擼鐵回來的人能夠有這麽明顯的背肌……
他腰好細。
屁股卻很翹。
淦。
眨眨眼,她一隻手撐著牆,彎下腰,用十分安全的距離看了看他的腰,不是好好的麽?
“看著沒事啊?”薑冉嘟囔,“讓你別跳公園你不聽,呲杆呲得那麽開心,那些小姐姐的歡呼讓你飄——”
她自以為安全的距離,實則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盡數噴灑在他的腰間
若是能看見他的正麵,她會發現此時此刻,他小腹悄然微微繃緊。
扶著牆的手腕忽然被幹燥溫熱的大手一把扣住,她還沒反應過來,手便被拉著,落在了他的窄腰之上。
她碎碎念的聲音戛然而止。
大腦放空了一瞬。
“這疼。”
他說著,手用力,帶著她的手往他腰上壓了壓。
“看清楚。”
猝不及防,她柔軟的指尖壓在他脊椎上,幾乎能感覺到伴隨著他的呼吸,那緊繃溫熱的背部肌肉牽扯皮膚,仿佛在她指腹跳動……
對北皎來說,背部那近乎於瘙癢如羽毛的觸碰一逝而過。
都不知道這是在他媽折磨誰。
在他短暫愣神時,她手腕打著圈使用蠻力從他指尖劃走,身後傳來倉促的後退聲,他回過頭,隻能看見她整個人退回了走廊的隱秘處,“先洗澡,”她壓低聲音說,“一會兒出來給你噴藥。”
盯著她可以算的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他沉默片刻,垂眸,自顧自嗤聲一笑。
回浴室,關上門,拿起手機。
微信裏有趙克煙在上躥下跳。
【CK、煙:………………怎麽樣,人類通用社交基礎法則有用嗎?】
【北皎:有錘子用。】
【CK、煙:那她還有為了你進公園罵你嗎?】
【北皎:那倒是沒顧上。】
【CK、煙:那就是有用,真是的還說什麽沒用!#論征服女大佬的一百種方式,啊,我是個天才!】
……
北皎洗完澡,薑冉還坐在桌邊吃飯。
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正好看見一滴水珠順著他的下頜滴落,落到鎖骨邊緣,再流下一路水痕下滑,滑過他隆起的胸肌和胸前凸起的一小點……
筷子尖夾著的豆腐泡一下就不香了。
薑冉放下筷子,命令:“把衣服穿上。”
“腰還上藥。”少年脖子上掛著汗巾,隨便撿起來擦擦水,“真的疼。”
“上次給你噴藥,摸了下你的腿恨不得把腿砍了。”薑冉扔了筷子,絮絮叨叨站起來去抽屜裏拿了上次沒用完的雲南白藥,“說吧,這是又是誰給你出的昏招?啊不用說,我知道,公園道具、昏招,還能是誰,告訴趙克煙——”
她麵無表情,拚命搖晃手裏的雲南白藥噴劑。
正搖的開心,眼前一黑,帶著熟悉的沐浴露香味一團暖烘烘的東西靠近她,壓住了她手裏的雲南白藥——
大手輕而易舉包住了她的手,拇指壓在她手腕動脈,藥瓶搖晃滾珠碰撞的聲音靜止。
“喂!”
她神經緊繃猛地抬起頭,然而卻沒想到兩人靠得那麽近,他正巧低著頭,唇瓣猝不及防掃過他的下巴。
比方才掃過腰間更輕柔的觸感。
他垂眸盯著她的唇,目光懶散昏沉,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她麵色逐漸染紅,壓低了嗓音,帶著前所未有毫無威脅力的警告:“放手,聽見沒?”
他沒放。
“放可以,你先正麵回答我的問題。”
拉著她的手,有些粗糙的拇指腹甚至若有所思地搓了搓她柔嫩的手腕,搓起一片泛紅血色。
他發現了,她就是個軟硬不吃的奇怪生物。
用趙克煙教那套沒用的——
她懂什麽呢,嗅到不對勁轉身就跑掉了。
現在他決定來硬的了。
難得地沒有撒嬌或者耍賴,而使用對外人慣用的、不好糊弄的漫不經心語氣問,“薑冉,我又不急著參加下屆冬奧會……為什麽那麽反對我玩兒公園,能不能給個正當的理由?”
他聲音沉緩。
手上動作明顯也跟著放慢,氣氛之中自然而然地沾染上了一絲絲危險的氣氛。
“我是個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公園還是刻滑,我不覺得這兩項有什麽衝突的,老煙明明也兼顧得很好。”
他在說什麽,她都沒怎麽聽進去。
她也是本能地察覺氣氛有所改變。
現在薑冉開始懷疑他這種無意間就想蹭蹭的轉性到底是不是趙克煙教的了——如果說浴室那段那很有趙克煙的氣息,那現在……
他就像是一頭搖著大尾巴想要講《狼外婆》床頭故事的狼。
哪怕尾巴不能像狗子們一樣翹起來,卻還是在很賣力地搖擺,眼神漫不經心卻很是執著,大有“我好不容易活著來到你門前,今天講話必須講清楚”的味道。
薑冉:“你先放開我。”
他掀起眼皮子掃了她泛紅的鼻尖一眼,眼中有寬容一閃而逝,手一鬆,她便飛快縮回手。
“公園道具在滑雪裏危險指數最高,我隻是不希望你受傷。”薑冉深呼吸,緩緩吐出胸腔裏的憋悶,目光逐漸變得堅定,“我不希望身邊再有任何人受傷。”
她停頓了下,無力地笑了笑,“雖然極限運動麽,最終好像就是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離開。”
如果不想失去,一開始就幹脆不要?
因噎廢食。
他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因為林霜?”
猝不及防,這個名字出現的時候,他看見她瞳孔縮聚。
要不是被逼急了,他可能壓根……
不忍心問她。
可這個問題不可能永久就這麽拖延下去,得不到答案,就像是胸口一處不能愈合總在流膿的傷疤。
往後退了步,在餐桌椅子上坐下來,他抱著胳膊,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足夠冷情:“你喝醉和生病的時候一直在叫這個名字,然後使喚我像使喚狗一樣……這些我不跟你計較,我隻是希望你知道,我不是林霜。”
“對不——”
“我說這個是要你道歉嗎?”少年垂眸,自嘲般地笑了笑,“再問你一個問題——在你看來,我是不是你徒弟?”
“……”
“還是從始至終,在你眼裏,隻有林霜配得上這個身份啊?”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他緩緩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抬眼,盯著不遠處低著頭盯著自己腳尖不說話的女人,他將手上的雲南白藥罐子放在餐桌上——
“啪”地一聲輕響。
她嚇了一跳。
肩膀緊繃地本能抬頭望向他,麵色微微蒼白,眼中有從未見過的回避。
然而平日裏活蹦亂跳、總圍著她各種奇怪舉動的少年這次卻沒有再來哄她,他隻是飽含失望地看了她一眼,站起來穿衣服,轉身出門。
飯都沒吃。
門被輕輕關上,房間裏又隻剩下她一個人。
啊。
盯著空無一人的玄關,薑冉茫然地心想,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