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接小狗放學
第44章 接小狗放學
以前北皎在雪道上算是不務正業的,摔了就原地坐著等薑冉來拉,要麽自己滾兩圈躺雪道邊裝個死狗……
你說他其實不喜歡滑雪吧,又天天很積極地抓著薑冉大早上頂門,抱著自己的雪板像是期盼多年終於來到的正緣情人。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薑冉的江湖地位,也不知道她的課有多難約。
這些天在雪場混久了,除了在廁所、餐廳天天聽到她的尊姓大名,融創雪世界的員工也認識她,說到薑冉,還說今年她在廣州待得多,往年她這會兒可能已經回哈爾濱,畢竟廣州暑假總是人山人海——
今年為什麽在廣州待的多啊,還不是因為暑假剛開始那會,她在街邊撿了個便宜阿弟。
這些討論都被便宜阿弟聽去了,並且記在了心裏。
再加上今天宋迭的刺激——
最後一趟滑完,宋迭剛走,薑冉就發現北皎整個人的氣氛都變了。
球場上那個麵對一米九的謝宇也照樣麵不改色、悶頭要淦別人的籃球小王子又回來了,他無所畏懼。
三趟下來,他就能在高級道走著刃換刃了。
摔了手一撐三秒就站起來,動作利索得薑冉都來不及上前問問他摔疼沒;
連續換刃節奏斷了就自己趴護欄上沉思十幾秒,哪兒起晚了哪兒下早了,腳踝是不是沒發力,核心丟沒丟,然後接下來,相同的錯誤肯定再也不犯……
第四趟的時候,北皎不僅能在高級道連續換刃走刃,就連換刃的時機都把握得很準備——
薑冉教過那種,前後刃都能摸著雪了,前刃換後刃的時候偶爾還會在快出彎才想起來擺後刃姿勢的,北皎沒有。
他就在前刃走一半、後刃入彎前就能轉過來。
那天在山上擺一個姿勢驚豔眾人的天才回來了,這給薑冉有一種,前幾天他都在跟她演戲,逗她玩兒的錯覺。
第五趟,上山的纜車上,薑冉給他說了前刃的反弓和壓胯,反弓其實就是折疊姿勢的情況下,把自己的胯往雪麵貼,形成高施壓最終得到高立刃的結果——
北皎說:“哦。”
然後第五趟下來,在稍微陡一點的地方,他手套尖尖都能刮著雪麵了。
不是之前那種彎腰主動去摸雪的醜姿勢,而是正兒八經地就是把JSBA體係下的折疊前刃做出來了。
他舒服了。
薑冉不舒服了。
“這雪道攏共就幾百米,”坐在纜車上,她十分困惑,“打從宋迭走之後,你每趟都能出點新活。”
北皎心想她這是要誇他嗎?進步快是該誇啊……
但是怎麽聽著語氣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正琢磨,就聽見她說:“那你前邊兒幾天,天天彎腰撅屁股瞎滑,摔了賴在地上等著人來拉,都是在幹什麽?氣我玩?”
哦。
北皎麵無表情地得出了結論——
原來是興師問罪。
但他絲毫不慌。
“當然了,”坐在纜車上,踩著阿黃的藍樹,少年晃了晃腿,“如果不是你剛剛都那樣說了,我可能還是原本那個樣子……但是你都那樣了,我沒辦法,隻能這樣支棱起來。”
他一頓“這樣”“那樣”的,薑冉被他講得迷糊得很,很想問他高考語文考了多少分,作文到底有沒有及格。
纜車快到山頂了,北皎想掀開護欄。
一抬手沒掀起來,他轉頭一看,是旁邊的女人壓著護欄,此時此刻正目光如炬地盯著他,不允許他糊弄的氣氛:“你到底在講什麽?”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這次被嚴刑拷打的人換成北皎。
原本他還有點漫不經心,但很快地,他發現自己還是有點怕被薑冉這樣一本正經地盯著的——她那雙眼,平日裏迷迷糊糊並不犀利,也沒有什麽銳氣,然而直直看過來時,就是有本事讓人心髒受不住。
有種“陽光猛烈”的同等效果。
他心跳節奏都亂了幾拍。
差點就以為自己真的心虛。
北皎當下便被逼迫的有點著急,被關護欄裏有些不知所措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發現退無可退,隻能狠下心扒拉開她的手抬起護欄,扶著纜車站起來——
“你問什麽多幹什麽?”
“已經是出於人道主義把直接罵你這個步驟壓後了。”
“……哎,你好煩。”
“你要沒有個合理的解釋,除了很煩的我,一會兒你還能看見一個暴躁的我。”
被她威脅,耳尖微微泛紅,他停頓了下。
“就是,”他目光閃爍直接回避了她的目光,用完全沒有必要的含糊低聲,做賊似的說,“你不是都求我當你徒弟了?”
說完,他手裏撐著的安全杆燙手似的一下子往頭頂一甩,呲溜一下,躥出去了。
留下薑冉坐纜車上晃阿晃,滿腦袋的問號。
薑冉:“……”
此時此刻,她確實是滿心的疑惑,心想:什麽?我求著你當我徒弟了?什麽時候的事?Excuse me?
“跑什麽?你給我回來!”
小崽子自從滑會了,就跟個泥鰍似的。
薑冉有時候走個神都不一定能攆上他。
這會兒他先站在山頂出發地的椅子旁邊哢哢穿好固定器,一抬頭看著薑冉單腳撐著板慢吞吞往這邊挪,一邊挪一邊凶,他“嗖”地收回目光——
活生生像是剛才他不是跟她討論師徒關係,而是抓緊時間跟她求了個婚。
“別臉紅了,”薑冉靠近他,冷冰冰說,“無論你在想什麽,我不願意。”
但是不重要。
隻要她語氣不夠嚴厲,那她說的一切在北皎的耳朵裏就跟她那沒有上鎖的房門一樣,是欲拒還迎,是放屁。
他穿好板,理都沒理她,就出發了。
滑雪這東西就是,某一趟突然有一個刃能摸著雪了,哪怕隻是狗屎運,接下來再碰到雪的幾率就會呈幾何概率上升,直到每一個刃都能摸到雪。
這樣,刻滑前刃的基礎也就有了。
每一個學刻滑的人都是前刃能先摸到雪。
又一趟下來,北皎的手套上已經劃拉得全是雪了——
他一邊拍著手掌心的雪,心知肚明自己的進步,而明天宋迭來雪場會發現世界已經和他離開的時候大不相同,隻是想著這個,他就覺得自己渾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勁……
等薑冉再下來,還沒站穩,就要拽著她再上纜車!
還纏著她再給他錄像。
第七趟下來,一番折騰,北皎越發精神,薑冉反而累得夠嗆,抬頭看著熟悉的雪場纜車,居然有一種想吐的衝動。
她腰酸背疼,開始還琢磨不至於啊她體力沒那麽差,直到拿出手機看看日期,掐指一算,哦豁,日子要到了。
於是薑冉一隻手撐著閘門,死活不肯再進去了,她覺得自己需要一杯熱巧克力。
此時北皎已經刷卡進去了,半天沒聽見身後的動靜,奇怪地回頭看她,用目光催促她快點兒,纜車要到了。
“我休息一會兒,”她很含蓄地說,“肚子疼。”
令她震驚的是北皎居然一臉震驚:“你就扔下我不管了?”
薑冉被他震驚得莫名其妙:“……我管你什麽?從一個小時以前開始,你每次從山頂到纜車口,除了到閘機口回頭看我一眼知道要等我一起上纜車之外,回回都跑得比兔子還快——”
北皎:“你是在生氣我剛才沒等你嗎?”
薑冉想死,她和這人沒法溝通:“不,我就是真的累了。”
北皎這時候已經回頭了,此時纜車沒什麽人,蹭回閘機旁邊,隔著個閘機門,他趴在機器上麵,胳膊長長地伸過來——不知道什麽時候狗爪子又爬上了她的滑雪服,就好像對她雪服的口袋拉鏈有執念似的,這會兒又開始拉扯著玩。
有那麽個人跟在身後時候他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等到她說要扔他一個人了,他才反應過來身後少一個人,好像不太安心。
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那你還回來嗎?”於是他開口時,語氣顯得有點粘人。
“……”薑冉拍掉他的手,十分冷酷地反問,“你現在已經不是要手拉手推坡的人了,前刃都能摸著雪了……能不能不要那麽粘人?你要不看看雪道上現在有幾個有你滑的好的?”
下午雪沒那麽好了,大佬都回家了。
現在在雪道上撲騰的都是半吊子,大部分人隻能中、高級道流暢換刃,連能走刃的都不太多。
北皎自動忽略了前半句,真的回頭看了眼身後雪道上的人——
觀察了一會兒,雙眸越發地亮,他勉為其難地答應:“好吧。”
總算勸走了這個煩人精,薑冉鬆了口氣,彎腰脫了雪板拎手上,隨意掃了掃上麵粘著的雪,剛想轉身走。
又聽見身後動也不動,趴在閘機上目送她離開的人問:“那你一會兒會進來接我嗎?”
薑冉頭也不回,腳下加快了逃離的步伐。
麵無表情地推開雪場大門往外走時,她就琢磨一會兒要不要帶個棒棒糖進來——
聽說這是接幼兒園放學的兒子應有的儀式感。
……
薑冉走了,身後那板刃切雪猶如哥斯拉經過的大動作沒了,錄像的沒了,陪他說話的人也沒了。
北皎一個人坐在纜車上晃腿,莫名感覺有一絲絲的空虛。
具體空虛到什麽程度呢!他到了山上都沒像之前那樣急著穿板往下滑,而是坐在長椅上發呆順便看別人摔跤……原本以為看別人笨拙地重複自己滑雪啟蒙期犯的錯誤會比較有趣,沒想到他隻是看了五分鍾就開始走神。
他認真的考慮要不要這趟滑下去去餐廳找薑冉,盯著她休息十分鍾然後再把她拖進雪場。
他想著拿出手機想問她在哪,還沒來得及打字,就看見她的頭像率先因為新消息跳到了最前排——
她給他發了一段語音。
【是誰的冉冉鴨:滑之前先想想你的問題,別悶頭傻滑?你現在前換後雖然能摸雪了,但是後腿板尾老掃雪……為什麽掃雪?就是因為轉到後刃出彎那一會兒沒走完路線呢你急著換進後刃,後腿蹬它了,你別蹬它,乘著板走!視線也是跟隨,別主動往後刃方向看,那是SAJ滑法的視線才往那看!】
三十幾秒的語音,嘈雜的背景音夾雜著餐廳服務員問她需要點兒什麽。
鬼使神差,北皎按著她的語音聽了兩遍,第一遍認真聽內容,第二遍純粹聽她的聲音。
又轉文字看了遍文字。
之後才回複她。
【北皎:這才分開五分鍾。】
對麵顯然很懵逼不知道他要說什麽。
【是誰的冉冉鴨:五分鍾怎麽了?】
【是誰的冉冉鴨:別告訴我你的下一句是“我就想你了”這種土狗騷話?】
【是誰的冉冉鴨:姐姐不吃這套!】
北皎的雪板踩在雪麵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他低低嗤笑一聲,掀起眼皮子掃了眼雪場大門的方向——
在山上剛好能看見,盡管那空無一人。
【北皎:不。】
【北皎:我意思是才分開五分鍾你就要給我發微信。】
【北皎:現在看看是誰比較粘人?】
他發完這句話,帶著對自己扳回一城的滿意把手機放回口袋裏,彎腰“哢哢”穿固定器。
他確實扳回一城。
因為與此同時在雪場外,餐廳裏,瞪著屏幕上那兩行新跳出來的信息,薑冉重複八百次想要把手機直接泡進麵前的熱巧克力杯子裏洗洗——
洗洗晦氣什麽的。
……
玩笑歸玩笑,薑冉說的話,北皎還是往心裏去了的,他自己滑的時候,看不到板尾是不是掃雪,隻能嚐試著來。
讓把前刃路線走完,他就盡量不要著急入後刃。
然而每次等他刻意注意這個問題,他的提前換刃又總是做不出來,甚至經常走前刃走到沒速度了,他才反應過來別說什麽主動蹬板強行改路線,這個前刃都他媽走得透透的了,他都沒反應過來換刃——
這一下午突然就遇見瓶頸了。
北皎試圖在“不要主動提前改變雪板運動軌跡”和“但是要提前換後刃”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
光研究這個,他就用了兩三趟,一認真起來,也就忘記了自己原計劃要出去餐廳抓薑冉這件事。
時間很快來到下午四點多。
廣融雪道上人不多了——
小貓兩三隻剛進來的新手,因為雪道上的雪已經被糟蹋得不成樣子,他們摔得也厲害……
又一趟下來,北皎遠遠看見有個穿粉色背帶褲雪服的小姑娘擱雪道上撲騰。
……最開始看她是因為她穿的那個背帶褲和薑冉是同款不同色。
這點對北皎這個大直男來說,他能注意到連他自己都很新奇,於是就多看了那女生兩眼——
學滑雪之後的臭毛病,看一個人滑,除了看她穿的雪服和用的板,下一步條件反射就是去看她的固定器方向。
居然也是一順。
隻是她磕磕絆絆,北皎親眼看著她略顯笨拙地換了個後刃以後,突然板橫著切進了一道很深的雪溝裏,然後“啪嘰”一下,整個人滾著挫飛出去!
北皎:“……”
抬起手摸摸鼻尖,他認出那道雪溝是他整出來的——
上一趟他研究換刃時機整煩了,突然想到了薑冉說的腋毛大回轉,就心血來潮想試試他最高立刃能立多少。
一米八三的個子,一身腱子肉的他,一旦使勁兒想要折磨雪道,那自然雪板就能把雪道弄出個索馬裏海溝出來。
這會兒眼睜睜瞧著人家在自己弄出來的溝上翻車,他有點不好意思。
於是兩三個刃滑下去,把那個小姑娘從雪上拎起來。
對方飛快地說著“謝謝謝謝”,聲音聽上去軟軟糯糯,一抬臉,看著也就跟他差不多大,大學生的模樣……
一張小臉還有點兒嬰兒肥,白白嫩嫩的。
圓眼,櫻桃唇。
奇怪的是北皎想到的是薑冉,並飛快得出了結論:這是和薑冉完完全全相反的類型。
視線在她臉上一掃而過,北皎擺擺手,連一句“不客氣”都懶得說,放開拎在別人胳膊上的手,轉身就想走——
沒想到剛轉身,就被人從後麵一把揪住。
他回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身後的小姑娘,眼神冷漠。
“還有事?”
薑冉走了以後他就沒說過話,再開口,他嗓音低磁。
把自己的衣服第一時間對方手裏抽回來,少年漆黑的目光毫無波動看著麵前的人臉紅了紅……
鼻尖都沾染上了一點點血色,她歪了歪頭,說:“我剛才進來就看見你在滑了,你也是剛開始學刻滑,是嗎?”
“……”
北皎回頭看了看他們身後,空無一人,但他們站在雪道中間聊天就顯得很有病。
他不欲多言,敷衍地“嗯”了聲,也不問她要幹嘛了,直接轉身就走。
小姑娘先是一愣,顯然沒想到這人話說一半說走就走,急急忙忙跟著他滑了兩個刃。
她滑的也是一順刻滑,但是從她的姿勢和全程換重新、舒展滑法,北皎認出她是那個SAJ——
薑冉洗腦多成功啊?
看見這人跟自己滑的不一樣,北皎微微蹙眉。
薑冉說了,雖然都是一順刻,但是JSBA和SAJ滑法有很大不同,從重心轉移、身體姿態、視線引導,通通不一樣。
他和這人也沒共同話題。
不想讓她跟著自己。
誰知道那小姑娘並未被他拒人千裏之外的態度影響,鍥而不舍地湊上來:“你滑的比我好,你全程走刃而且前刃摸雪了,我不行……我之前學換刃都學了十天才學明白!”
她說完自顧自地笑。
大概是沒想到她語落,北皎聽完,心想隻有一個想法:夠笨的,比宋迭還笨。
更不想跟她玩了。
他反應冷淡,全程就跟啞巴似的,冷眼看著這莫名其妙湊上來的小姑娘不知道她想幹什麽——
他戴了護臉的。
要說在阿黃雪具店那女的是垂涎他的美色想跟他交朋友,這捂得嚴嚴實實的,還能有什麽美色可以給她貪圖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
殊不知,此時此刻他身著白色連帽衛衣,外麵同色防水衝鋒衣,下身也是灰色的衛褲,踩著一塊藍樹,身高在線,身形修長,眼型狹長自帶氣場——
不用看臉,這在雪場就是引人注目的標配。
北皎才沒想那麽多,他故意滑的快,想甩開這個女的,甚至有點後悔剛才多餘扶她那一下。
以最快的速度一路到了山下,他想刷卡進閘機上纜車,沒想到破閘機關鍵時候刷不開了。
工作人員湊過來:“刷左邊那台啦!”
他費勁地挪著板上左邊。
一來二去,又被那小姑娘追上了。
甚至跟他擠上了一趟纜車。
“我叫涼鶴!”左邊伸出來一隻手,“你呢?”
纜車搖搖晃晃,北皎垂眸看著伸到自己麵前的手,心想,這是什麽情況?
他身子貼著自己這邊纜車的扶手,再過去就要從纜車上麵滾下去了,退無可退,他等了半天才勉強用手碰了碰她伸過來的手,“北皎。”
沒等他再次發問涼鶴到底想要做什麽,對方已經劈裏啪啦很活潑地說了一堆:“你怎麽一個人在滑!我今天來得晚了,進來就看見你一個人!一個人滑雪挺沒意思的,我們一般都是三五個人一塊兒,大家都是初學,大部分都是玩刻滑,個別幾個玩平花……我們有個群,很熱鬧,你加我微信,我拉你進來好不好?以後可以一起玩!一起進步!”
北皎心想,有個宋迭他都嫌煩了,還三五個人一塊兒滑?
這室內冰箱雪道一共才多寬啊!
他目光平靜,完全不見心動。
而身邊的小姑娘見他沒多大反應,也是猜到了他多少不那麽樂意跟她們社交……不過沒關係,他這樣的人,應該每天八百個人來搭訕。
等以後滑的像那麽回事了,估計不止八百個。
她鍥而不舍,笑的很甜,非常熱情地跟他說了一路,說刻滑滑的快怎麽怎麽,說平花雖然能蹦有點慢又怎麽怎麽——
北皎心想,薑冉都是一邊刻一邊蹦啊,不衝突,是你們太菜了,嗤。
他堂而皇之,死狗似的掛在靠自己那邊纜車扶手上走神。
等纜車到了,迫不及待地扔下一句“到了”就伸手抬杆,然後也不用扶著纜車等纜車推了,自動學會了單腳蹬著板走的技能。飛快地遠離了噪音源。
他快快走到山頂,彎腰以最快的速度穿固定器,準備滑下去就去找薑冉——
他也餓了。
回家吃飯。
正打定主意,穿好板一抬頭,不經意瞥了眼雪場大門,他突然看見上午那個楊一同帶著那個撞他的大叔進雪場了。
北皎:“?”
隻見那倆人進來就往上午他們扔板的那地方看,還抓著個工作人員在詢問什麽……
應該是倆大傻逼回過味來覺得不對勁,回來撿自己的板了。
可是哪有板呢,都被薑冉扛走了。
北皎伸長了脖子,多看了兩眼,心裏想著有些麻煩,一會兒下山的時候繞著他們走好了。
就這麽分神的功夫,涼鶴又湊上來,這次手裏拿著手機,想要跟他加個微信。
北皎快煩死了。
偏了偏頭,眼神兒發涼,正想不顧她糾纏說“不加”,薄唇剛啟,這時候他餘光卻瞥見雪場門又被打開,穿著橘色背帶褲、長卷發的女人從外慢走了進來。
北皎眼神兒好,一眼就看見她進來後東張西望,一邊拿出手機戳了幾下……幾乎是同一時間,他放口袋裏的手機就震動了幾下,響了微信提示音。
這回不用看就知道是她在發微信找他。
此時薑冉和楊一同兩人相距不到一百米。
誰也沒看著誰。
這還好,看著就麻煩了。
北皎心下有些急,目光卻越發沉著冰冷,當下拿出手機,想讓薑冉先出雪場——
而旁邊還有個涼鶴舉著手機等著他很執著要糾纏他,他麵色冰冷,外露一絲絲不耐煩,終於給了她一個正眼:“是不是我不加你就得一直跟著我?”
涼鶴一聽,哪裏知道他真的隻是字麵意思,還以為他在調侃呢,雙眼一眯笑道:“是啊是啊!一直跟著你!”
北皎二話不說,掃了她的微信,加上了。
順手在微信給薑冉發了語音,讓她出去外麵等,然後直接收了手機就滑下去了。
來去一陣風。
速度快的涼鶴都沒反應過來,眨眼的功夫就看見很高的小哥哥已經滑到了半山腰,背影決絕,走前一個“再見”的“再”字都沒對她說。
……
雪場門外。
薑冉拎著自己的雪板等在正對大門的方向。
沒一多會兒,雪場門打開了,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現在門縫後,少年大步走出來,身上還夾雜著冰雪氣息——
護臉未摘,隻能看見他取了頭盔,烏黑的短發有些淩亂,那雙漆黑的眼底寒冰,也仿佛剛剛在室溫消融,讓他有雙眸濕潤的既視感。
他出了門甚至沒有尋找,大概是一眼就看見她了,徑直走來,在她麵前站定。
冰冷的氣息讓在室內呆了一會兒的薑冉凍得鼻腔發癢,打了個噴嚏。
連帶著小腹一陣抽搐疼痛,她“唔”了聲。
“怎麽了?”
耳邊響起的嗓音微啞。
少年微微彎下腰看她,見臉色有些泛白,有些不明所以。
又回頭看了看確認楊一同兩人沒出來,他神經還是沒放鬆,光想著剛才要不是他看著了讓她先出雪場,兩波人遇著得有多麻煩……
思及此,他蹙眉,抬手,掀起她穿在背帶褲裏的衛衣帽子扣住她的腦袋,遮住她半張臉。
他垂眸見她噴嚏不斷,隔著衛衣帽子,還落在她頭上的大手順勢壓了壓,冷聲道:“怕冷你還進來幹什麽?”
手勁大的薑冉往前踉蹌了下,她低低抱怨著“剛才是他媽哪條小狗趴那眼巴巴問我能不能進來接”,一邊感覺手裏一空,板落到了身邊人的手裏。
她手空了,就“噯”了一聲。
空空如也的雙手在空中抓了抓。
然後轉向背帶褲胸口處的口袋,拉開拉鏈掏了掏,從裏麵掏出個棒棒糖,撕了包裝,微微踮起腳,遞到他唇邊。
北皎鼻尖嗅到一股濃烈的草莓味,先是一愣——
一低頭看見伸到眼前的棒棒糖,棒棒糖後麵,是微微抬起頭、不帶任何清晰地望著他的年輕女人。
剛才喝熱巧克力,她口紅掉了大半,但能看出原本顏色,是鮮豔的櫻桃紅。
黑色睫毛很長很翹,像扇子。
總而言之,跟“可愛又年輕的小姑娘”一詞完全不搭邊的姐姐。
唇角一翹,他張嘴,“啊嗚”一下叼走棒棒糖。
“甜嗎?”
她一邊往前走,隨口問。
甜滋滋的糖從左腮滾到右腮,草莓甜膩氣味充數了鼻腔,就要將人溺斃。
“還行。”
他放鬆且懶散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