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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碰瓷

  第34章 碰瓷

    如果說,在國內單板滑雪大眾技術滑行領域,薑冉擁有和頂尖男滑手平起平坐、談笑風生的實力並毫無懸念擠進全國前三,那麽單崇這個人,在單板滑雪公園地形這塊,應該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2019年,此時平昌冬奧會剛剛結束沒多久。


    作為我國唯一一位在平昌冬奧會賽前攢夠國際雪聯排名積分、拿到冬奧會比賽資格,並且在之前的各大賽事表現不凡的單板大雪BIG AIR(*大跳台)項目的職業滑手,被眾人寄予厚望的單崇很遺憾沒能在平昌冬奧會發揮出應有的水平。


    當所有人以為他會意誌消沉一段時間,卻沒想到他好像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打擊——


    他很快就重新投入了新的訓練,這又讓國內單板滑雪的大家看到了希望……


    雖然“刻滑”“平花”“公園”有各種戲稱的所謂“單板鄙視鏈”,民間傳說玩兒公園的看不起刻滑的,玩兒刻滑的看不起平花的,玩兒平花的白眼一翻誰都看不起——


    但那都是玩笑話,沒人較真。


    走出去,但凡有那麽一塊金牌,那都是”中國單板滑雪曆史上第一塊金牌”。


    於是此時可以說整個雪圈都期盼著甚至無比相信,下一次的北京冬奧會,家門口的時候,單崇一定可以站在他自己甚至是所有人期待的最高領獎台。


    然而2019年的夏天剛剛到來,冰墩墩的手辦還沒炙手可熱,猝不及防,雪圈突然便遭遇了沒人能夠坦然接受的意外。


    作為刻滑滑手,薑冉其實和玩公園那邊的滑手也就是“因為大家都是金字塔尖尖所以彼此有微信有共同的群並且認識”,並不是常常一起玩,所以她和單崇也就是認識、冰箱裏遇見聊過兩句而已。


    倒是老煙玩的花,無論是刻滑、平花還是公園的人都很熟——


    單崇其人,甚至算他半個師父。


    如今單崇受傷這麽大的事,給所有人都帶來不小的震動,薑冉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大腦也是發懵到一片空白——


    主要是,這引起了她一些不太想要回憶起的回憶。


    滑雪是極限競技,人們永遠應該對此心存敬畏。


    每一年,每一個雪季,全世界滑雪事故數不勝數,輕則骨折,重則死亡……


    我國東北那幾個大雪場,每年都要隨機挑選個別雪場,獻祭幾條命。


    安全年年講,意外來臨時,卻總是防不勝防。


    薑冉有些走神,幾秒的愣怔後強行打起精神,安撫似的拍拍老煙的肩,然後再次發揮了大姐姐的角色,伸手替他把頭盔摘了隨手塞給旁邊一個小弟。


    “趙克煙,你他媽別不是要哭了?”開口時,薑冉發現自己的嗓音也有點沙啞,“單崇是摔了,又尼瑪不是死了,眼淚收收——”


    她看了看周圍圍著的人。


    “都收收,怎麽著不一定呢,你們一群大老爺們能不能不那麽晦氣!”


    她罵了兩句髒話,眾人稍微清醒,三三兩兩稍微收了魂,幾個平時和單崇玩的還行的開始討論起買機票上長白山。


    薑冉親自替失魂落魄、已經毫無自主思考能力的老煙定了兩個小時後廣州起飛,長白山落地的航班。


    連推帶哄把丟了魂的趙克煙交給也定了同航班的其他滑手,再親自把他塞上去機場的出租車,薑冉撐著出租車門框,低頭附身跟車裏的人說:“等單崇沒事了替我跟他問個好。”


    “沒事了”三個字,像是美好的祝福,也像是最真誠的祈願,再次惹得一群猛男落淚。


    送走了這群躁動不安的少年人,薑冉才勉強想起還有倆滑雪小白被自己扔雪道上……再次轉身回到雪場,經過一麵全身鏡下意識轉頭看了眼,這才發現自己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掌心都被指尖掐出了兩個月牙印。


    她深呼吸一口氣,拉好護臉,戴上頭盔,轉身進入雪場。


    ……


    被她落下的少年二人組已經在雪道下麵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了,兩人各自占據長椅的一邊,背對背,誰也不搭理誰……


    這架勢,路人從他們身邊路過,都不會知道他們居然認識。


    薑冉進了雪場,不著急帶他們繼續滑,就轉身跟宋迭說,今天上課不算課時費。


    她這話一說,原本背對著宋迭的人就立刻從手機上抬起頭,那種看叛徒的譴責目光再次出現了,被護臉擋不方便他臉上的表情表達情感,所以他選擇用嘴巴說:“我就知道早晚會變成這樣。”


    薑冉根本懶得理他,一把將他從椅子上拖起來,壓低了聲音跟他說:“走,去買護具。”


    說完,不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轉身重新離開雪場。


    北皎被她突如其來想一出是一出整得有點懵,都沒來得及有機會問“怎麽了”,隻是“嘖”了聲,把腳邊的滑雪板往宋迭那邊推了推,示意他看住,自己跟著女人身後追出去——


    他出雪場時,薑冉已經走的很遠了。


    他三兩步追上,拍了下她的肩膀,見她不理自己,他又繞到她麵前……雙手枕著腦袋後麵,一邊倒退著走,一邊好奇彎腰看她的臉,問:“你怎麽了?”


    薑冉也戴著護臉,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就伸手把他推開,示意他別擋道。


    ——她忘記了北皎是那種他好奇什麽就一定要完成了才會善罷甘休的類型。


    他緊緊跟在她身後,又彎著腰,從後麵靠近她耳朵一側:“怎麽突然就這麽緊急地要給我買護具?是不是剛才出事那個人你認識?我聽路過的人說的,有個很有名的跳公園的滑手訓練時撞到樹上摔傷了——”


    他還在稱述聽來的情報。


    突然走在前麵的人猛地停下來,他猝不及防差點兒沒刹住車,整個人撞到她的後背又彈開!

    她用沒有必要的用力力道轉過身,抬起手,就要很粗暴地捏住他的嘴:“吵死了。”


    北皎沒躲開,盡管他被捏的還挺疼的,就是就著被她捏住嘴巴的動作低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腕,和以前和她打鬧時候用的力氣比,力道十分輕柔。


    他拉開她的手腕,問她:“那個人是你什麽人?”


    語氣很平常。


    薑冉眨眨眼:“就是認識。”


    “那你為什麽一副快要哭的樣子?”北皎問,“你要不要去照照鏡子?”


    她黑著臉甩開了他握在她手腕上的手。


    直到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雪具店,走在她後麵的北皎才聽見她用幾乎會被周圍的嘈雜聲吞噬掉的低音調說:“我隻是怕再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受傷。”


    北皎想了想,很聰明地問:“’再’?”


    聽那些人說,那個受傷的滑手是在長白山受傷的,可不是她眼皮子底下,所以他覺得她所指的應該另有其人。


    然而薑冉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隻是沉默地拿起了一條和宋迭一樣的那種連體的護具褲衩,選了個碼,就塞給他……下巴點了點更衣室方向,示意他去換。


    北皎目光從她有點兒蒼白的臉上輕描淡寫地飄過。


    頭一回,他破天荒沒有鬧著“我不和宋迭穿一樣的”,而是乖乖接了東西,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放下一句言簡意賅的“等著”,轉身進了試衣間。


    幾分鍾後,穿了護具走出來,北皎覺得整個人都像是被束縛住了,護具很緊,全方位地包裹著他的肌肉,他有點兒抬腿都變得費勁的錯覺……


    整個人變得——


    怎麽說呢?


    很有彈性。


    他想發表一下第一次穿護具的感想,但是薑冉沉默地坐在一旁,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仿佛對角落一個落滿灰塵也沒人買的頭盔產生了濃鬱的興趣。


    他走過去輕輕拉扯了下她的頭發。


    她甚至沒有拍掉他的手,隻是感覺到他靠近了,也不看他,直接站起來如同行屍走肉一樣走到收銀台前——


    北皎楞楞地低頭看了看從自己指尖滑走的那縷頭發,緩緩蹙眉,抬起頭盯著她的背影。


    阿黃:“護具打完折七百塊,支付寶還是微信。”


    “微信。”


    薑冉說著,打開了支付寶的界麵,遞給阿黃。


    阿黃舉著微信的掃碼機器,盯著藍色的支付碼界麵,欲言又止。


    北皎站在薑冉身後,麵無表情地遞出了自己的手機的微信支付頁麵,與此同時,順手把擋在收銀台前的女人拎開,放到旁邊空地上去。


    出了雪具店,薑冉走在前麵。


    北皎別扭地跟在身後,還是感覺穿了護具後屁股那硬邦邦的一塊有點奇怪,忍不住三番五次摸摸屁股……又覺得大庭廣眾之下這個動作不太雅觀,他縮回手。


    不能說說穿護具感想也很難受。


    能聽他發表感想的人正走在他身邊,前所未有的沉默。


    兩人再次站在雪場門口,北皎抬手推開門,見女人從自己胳膊下麵鑽進他推開的門縫,沒忍住叫住她:“你要是狀態不對,我們今天先回去算了。”


    薑冉聞言,總算回頭,隻是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淡漠道:“狀態不對?有影響嗎?”


    她似有些輕蔑地笑一聲:“我睡著了,在夢裏都能教你。”


    北皎心想,我說的壓根不是這回事,好嗎?


    還是去照照鏡子吧,笑的那一下,像奈何橋下麵爬上來的女鬼。


    ……


    薑冉沒再帶北皎他們到高級道去,他們回到了相比較起來緩一些的中級道,教北皎換刃。


    “換刃,從前刃換到後刃,本質其實是整體施壓施力的滾動。”


    薑冉望向宋迭,“你入門的時候還是八字站位,我告訴你,換刃就是左腳抬起右腳踩,利用腳下的形變,使得板有瞬間斜滑降過程,自然就能調轉過來。”


    宋迭:“對。”


    薑冉:“忘記它。”


    宋迭:“……”


    “現在我要你們懂得的原理是,乘著板走,不要試圖去擰板,通過讓板產生形變來換刃,比如你前刃——”


    她身體折疊,重心下壓,手輕輕拂過雪麵,輕而易舉橫切雪道走了個標準的前刃單刃,中到雪道中間就停下了。


    “到這,也就是前刃剛剛走到一半的時候,我就要求你們從原本的折疊狀態,站起來。”


    薑冉站起來,站直在雪板上,“剛開始動作幅度要大,讓我看見你們的動作——折疊,站起來——這個動作會在新手期直接影響你們的施壓力度……然後立刻再次折疊成後刃落葉飄時的基礎姿態,往後刃施壓。”


    “可是這個時候前刃才走了一半,”北皎問,“就往後刃施壓?”


    “是的,這就叫提前換刃。”


    她調整了下雪板的位置,再次走了半個前刃單刃——隻是在前刃剛走二分之一時,她身體便站了起來,接下來變成了後刃基礎站姿。


    此時雪板還有速度,雪板依然是往原本的前刃方向走的,隻是走沒有多遠,因為雪板此時的施壓力已經在後刃,所以自然而然便在雪麵上開始往後刃轉換!


    不用過多的去擰雪板,也不用做多餘的動作。就像她說的,乘著雪板走,當施壓部分變化時,雪板自然就會產生響應的軌跡變化。


    一道標準的圓弧S彎出現在雪道上,她輕而易舉便從前刃變成了後刃,完成了一次完整的換刃!


    北皎盯著看,總覺得自己大概看明白了,但不一定能做出來。


    薑冉拍拍手,示意他倆一個個來——


    她就保持著麵朝山上,前刃推坡的姿勢,抱著胳膊看他倆撲騰。


    “不許彎腰,別想著摸雪,”她嗓音有些嚴厲,“你們都是右腳前,所以滑前刃的時候,左手自然彎曲向前,右手別給我揚起來,手扶著你的前腳固定器!”


    後手扶前腳固定器,是刻滑基礎前刃時,有效整治低頭、彎腰、撅屁股等臭毛病的手段,因為後手一旦扶著固定器。整個肩膀也會跟著下沉,就不會出現大開大合的現象。


    雪道上經常可以看到有刻滑的人,後手條件反射就是放在前腳固定器上的。


    薑冉麵朝山上,背對山下一邊前刃推坡,一邊看北皎和宋迭練——


    因為心情不太好,她語氣也不太客氣。


    “起了!前刃走一半就站起來,換後刃基礎站姿,別貪刃!宋迭!你也起晚了!”


    她一邊糾正一邊往下慢吞吞的挪。


    此時她自然是看不見山下的。


    就在她剛想再次提醒北皎後手放固定器那別亂動彈,這時候,她突然聽見一聲驚叫——


    她嚇了一跳!

    條件反射地踩了下刃想要做個緊急刹車,然而此時已經來不及了,從側麵有個學八字刻滑在走刃的人飛快往她所在的方向滑過來——


    那人是左腳前,所以此時正好是他的後刃,他根本看不見身後有沒有人,等薑冉反應過來刹車,兩人剩餘的速度已經使得他們相撞!

    “砰”地一聲,薑冉就聽見自己的雪板不輕不重地磕了下對方的板——


    她整個人條件反射往前撲,摔在雪地上。


    不疼。


    但是滑雪追尾全責,雖然對方沒控速也沒提前確定行動軌道的安全,但是她在後麵撞的他,是她的責任。


    “不好意思啊,那個,我走了下神,你有沒有……”


    她抬起手拍拍護臉上的雪,剛想爬起來問對方有沒有事,就聽見從前方傳來一聲特別凶的謾罵——


    “怎麽滑的啊!看不到前邊兒有人?推坡不上雪道邊上推,虧你還給別人上課呢!”


    劈頭蓋臉一頓罵,給薑冉都罵傻了。


    她眨眨眼,盯眼一看,發現迎麵來的是個經常在廣州融創活動的滑雪教練,這人姓楊,滑的不咋地,平時生意不太好,但是惡名在外——


    因為他沒事幹,沒生意時,就喜歡帶著個認識的人裝萌新,用很貴的板,在雪道上碰瓷,完了訛賠償金。


    久而久之,見了他大家都繞道走。


    今天薑冉也是活該心不在焉,壓根沒注意到這人在中級道等著創收。


    一回頭,果不其然,就看見她撞著那人用的Gray MACH,中文名“馬赫”,這板這Gray家算是頂尖有名的款,黑色板底,黑色樹影,白色背景色圓頭板,八字刻滑、刻平神器,硬度夠刻滑滑行,彈性大,蹦起來也方便。


    ……當然,這板價格也很感人,原價9980,因為近些年這塊板用的大佬太多了,帶貨效果卓越,某天開始一板難求——


    原本雪季前預定雪板都有8折左右的折扣,到了MACH這就不一樣了,預售期直接溢價,黃金長度的直接預售期加價到一萬二……


    不管去找Gray的代理、讚助滑手還是隨便哪個大雪具商那買,都是溢價,求誰都不好使。


    這會兒,那個莫名其妙踩著一萬多塊錢板的萌新還在演一臉心疼的戲,哀嚎著說:“我的板!還新的呢!上星期剛拆的塑料膜,這就給我磕一坑——”


    他指著後刃金屬壓邊一道小口子。


    薑冉眯起眼湊近了看才看見,就一個小小的坑,不明顯……但不排除真的是她撞到的可能性。


    認栽。


    她剛想說話,北皎他們就過來了,踩著雪板他不怎麽靈活,就聽見有個大男人在薑冉麵前哭爹喊娘的,他幹脆一路飛快推坡蹭過來——


    “幹什麽?”


    他直接發問。


    語氣冰冷。


    少年帶著頭盔護臉,看不清楚長相,隻能看見那雙露在外麵的黑眸銳利而冷漠,冰冷到他靠近,自然便有無形的壓迫感。


    他不滿地打滾撒嬌時,很能隨便在氣勢上占據高處。


    相比北皎硬邦邦的生冷,宋迭更有風度,溫和地問了聲被撞那人:“怎麽了,撞著了?”


    那碰瓷者是個老手,猛地被北皎那又臭又冷的態度嚇著,這會兒被宋迭一問又很快回過神,直接拒絕跟北皎說話,抓著救命稻草似的向宋迭說:“對啊,你們教練光顧著看你們,都沒注意我學生正過來!這不撞上了,滑雪追尾全責你們知道吧……這板板刃都撞出一個坑,還是新板呢!”


    他長篇大論,薑冉聽得煩得很,開口打斷他:“你想要多少錢?”


    其實是想讓他別廢話了,要是早知道是他們,她連一開始道歉都不帶跟他們道歉的!


    在室內雪場坑多少人“賠償金”了,去年還遭到掛牌教練聯合抵製,煩都煩死他們了!


    那人一聽,果不其然雙眼一亮,伸出兩根手指。


    薑冉不想跟他們繼續浪費時間,摘了手套,正想掏手機轉賬完事,這時候,卻被後麵來的北皎一把捉住伸向口袋的那邊手的胳膊肘——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摘了雪板。


    硬把她伸進口袋一半的手給拽出來,他把她往自己身後一塞,彎腰看那人的雪板,看了半天直起身:“這點坑?我拿個電焊三秒能給你焊回來,你收二百?搶錢?”


    他目無情緒。


    宋迭滿臉茫然看向他。


    薑冉捂住臉。


    那個教練瞪圓了眼:“二百?”


    這一反問,顯然弄得北皎比他還震驚,護臉下,都能感覺到他麵若寒霜:“什麽意思,難道你想要二千?”


    “這板一萬二買的,你給我撞個坑隻給二百!”


    “一萬二怎麽了,大街上十幾萬的車被蹭一下也是二百。”


    “你、你這是詭辯!你不懂我不跟你說!你問問你教練——薑冉,大家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知道MACH什麽價,也知道咱們這邊賠償的規矩!”


    此時已經不少人往這邊看,好巧不巧,今天薑冉認識的大部分都不在,小部分前腳剛衝去機場準備飛長白山……


    周圍都是看熱鬧的多。


    北皎攔著薑冉不讓她動彈,回過頭死死地盯著她,仿佛在用眼神跟她確認要不要動手。


    隻要她點頭,他就能把這兩個人腦袋擰下來。


    宋迭大約是認識這塊板,知道它貴,卻也覺得這點小傷二千塊有些離譜……看著也想說幾句軟話看看能不能少賠。


    兩人一前一後,將她圍得嚴嚴實實在中間。


    但是今天心煩事兒夠多的了,薑冉沒那個心情浪費時間,拿出手機,找著一個廣融掛牌教練都在的群,定向轉賬給這人轉了二千。


    她這一轉,群裏直接炸開鍋。


    大家紛紛發出“……”,還有一個人陰陽怪氣地說,楊導又開張了?

    那人卻假裝沒看見一係列的連鎖反應,臉皮很厚,拿著手機飛快點了收款,扔下一句”下次看著點”,帶著他那個所謂的學員飛快撤離——


    走之前還看了眼北皎,很是提防。


    ……


    北皎心痛那二千塊,覺得薑冉很離譜。


    但是看她一臉厭世,那教訓的話到了嘴邊,愣是一個字說不出來,差點給他憋死。


    到了中午,他們滑累了,薑冉興致又不高,索性準備回家吃飯。


    走之前,薑冉換衣服縮在角落磨磨唧唧玩手機,也不知道在跟誰說話還是壓根就是在心不在焉地刷短視頻APP。


    北皎看不得她病懨懨的鬼樣子,摘了護臉,脫了外套衝鋒衣,穿著裏麵那件黑色的衛衣和換上來的牛仔褲,他走到她麵前,一把沒收她的手機。


    薑冉:“?”


    北皎:“我去個洗手間,中午想吃什麽,我做。”


    薑冉:“?”


    見她半天沒反應,他衝她嘲諷地掀了掀唇,扔下一句“我要是他們我管你要二萬反正你也會給”,然後把手機往她懷裏一扔,氣哼哼地轉身走了。


    ……


    北皎進洗手間時裏麵還沒人。


    他正脫褲子噓噓,這時候從門外有說有笑進來倆熟人——


    “今天是真的趕著好運氣了,遇見個心不在焉的!”


    “哎呀,老楊,你是真的敢,她帶著倆人呢,那個後麵來的還好,前麵先上來那個凶得要死,我都有點怕了!”


    “怕什麽,她是廣融合作掛牌教練,這種事不拿錢擺平對她也沒好處!她要硬來,我就鬧到她俱樂部去,我讓她連讚助都掉幾個去!”


    “哈哈哈,你是真狠!”


    兩人進了洗手間,看見有人停頓了下,結果發現這人穿著黑色衛衣,除了身形有點眼熟,壓根沒認出來這是哪位……


    就當他一純純路人,兩人相視一笑,沒把他當回事,繼續聊自己的——


    那個剛才抱著板痛哭流涕的人這會兒滿臉燦爛地說:“你也是真的狠,你媽的一次要二千,臥槽,二千呐!一般人上哪能答應這價格!”


    “嗨呀,那我不是瞅準了嗎,別人沒錢,那可是薑冉!薑冉多有錢你不知道麽,她開的車都三百來萬!”姓楊的笑著說,“我剛才在雪場外頭,看著她一臉心不在焉,就知道她今兒肯定要受單崇那事的影響——”


    “怎麽啦?他們熟?熟的不都去長白山了?”


    “不熟,就是認識。”姓楊的說,“你以為什麽,這年頭最重要的就是信息,信息就是金錢!你知道不,以前國內,有BC家讚助的一共就香餑餑似的兩人,一個薑冉,一個和她總一塊兒滑的女的,叫什麽霜的……嘖,後來一個冬天之後,那人再也沒出現過了。”


    “噫?怎麽了?”


    “那誰他媽知道具體的,聽說就折國外的雪山裏了,聽說是——不過你別管,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一個女的,家裏又有錢,不濟貧咱們哪說得過去呢?”


    兩人發出一陣怪笑。


    正準備脫褲子撒尿。


    這時候聽見身後水龍頭聲,回頭一看剛噓噓那人正站那洗手呢,似乎是感覺到他們回頭,他掀了掀眼皮子,在鏡子裏回看了他們一眼。


    除了被那雙狹長黑眸冷到楞了楞,以為這人就是有毛病……


    他們不以為然,收回目光,準備解決生理需求。


    結果手剛碰到褲腰帶,還沒來得及解開——


    突然。


    也就是一瞬間。


    兩人同時感覺到後頸一陣涼風,下一秒,大手一左一右同時掐著他倆的脖子,以巨大狠厲的力量將他們直接往牆上摁去!


    兩人猝不及防,叫都來不及叫喚一聲,臉重重地磕到洗手間冰涼的瓷磚上——


    劇痛之中,他們瘋狂掙紮,奈何身後那人力氣極大,剛洗過還濕潤的手死死地捏著他們的脖子,輕而易舉將他們摁在牆上動彈不得!

    冰冷的水從他指縫淌入他們的領口。


    臉壓在牆上變了形,絲毫不見上一秒的得意。


    心跳在胸腔瘋狂跳動,他們懵逼又恐懼,壓根沒反應過來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剛才那女人給你們轉了多少錢,現在給我一分錢不少地還回去。”


    他嗓音微低。


    聽上去散漫之中帶著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狠戾。


    “別磨嘰,別讓我多等,爺爺沒那個習慣,也沒那個耐心……聽見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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