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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算什麽男人

  第16章 你算什麽男人


    酒吧老板是知道薑冉和北皎的詭異關係的。


    他很不理解,是十幾萬一平的君潤公館二百平大平層裏的席夢思不好睡,還是橫空飛來的姐姐腿不夠粗,北皎非得自討苦吃,去睡什麽小酒吧雜物間裏的彈簧床。


    外麵哪怕是淩晨也有三十幾度。


    裏邊連個空調都沒有。


    所以這會兒北皎送薑冉回去,酒吧老板就做好了準備,至少今晚沒準備再讓他回來。


    ……


    車最終平穩地駛近一個非常靜謐的小區。


    小區入口人行道與地庫入口分開,這有效防止了深夜晚歸汽車的發動機轟鳴驚擾到小區裏麵人們的休息。


    這麽熱的天,北皎注意到小區的保安身上整整齊齊的穿著保安製服,還戴了帽子,見到有車來,他從門崗站起來,鞠躬,客客氣氣地跟車裏人問候,晚上好。


    北皎回頭看了眼坐在後座的女人,她靠在車門閉目養神,像是對這一切早就習以為常。


    代駕師傅咂舌,說高檔小區就是不一樣,他們住的那個小區隻有老大爺當門衛,大夏天的,年紀比他爹還大的老大爺穿著破洞白色背心和褲衩,扇著芭蕉扇,閉眼跟著收音機哼哼唧唧。


    他說的很有畫麵感,後座薑冉嗤笑了聲,緩緩睜開眼,說了個庫位編號。


    代駕師傅見她醒了,這會兒到家了肯定也睡不著,又打開了話匣子,就有點兒刹不住車。


    開車下地庫,一邊東張西望歎息這地庫豪車雲集,一邊忍不住問薑冉:“小姐姐,你年紀輕輕就能住這樣的小區,開這麽好的車,是做什麽工作的啊?還是出生就在羅馬?就像勞斯萊斯你曉得吧,他們都說,出生開不上這車,這輩子大概率是再也開不上了。”


    他問東問西。


    薑冉沒來得及回答。


    北皎原本在發呆,聞言視線從車窗外收了回來,扭過頭,極為緩慢地看了代駕師傅一眼……


    後者被他那波瀾無痕的這一眼嚇得一哆嗦,意識到自己問的太多,再也不敢繼續說話。


    車駛入地庫停好。


    北皎在車裏拿出手機付費,下車打開了後座車門——


    然後伴隨著車門打開,裏麵伸出來一條胳膊,扣著他的肩膀,一個借力,從後座跳下來。


    他伸手扶住她,但是也沒能乖乖扶多久,下一秒便像身上黏上來了一枚定時炸彈似的,順手給她往旁邊承重柱上一推。


    薑冉站不穩,肩膀撞著堅硬的牆,撞疼了,想發火——髒話到了嘴邊發現自己在裝醉,於是隻能在他冷酷無情的眼皮子底下委屈地扁扁嘴。


    他雙目毫無同情心地看她耍嬌,果然絲毫不動容。


    甚至扔下她自己孤零零站著,轉身協助代駕師傅把折疊電瓶車拿下來,看了看他的車,他問:“你還回酒吧那邊?車能不能帶人?”


    問題一出,在場三個人懵了倆。


    代駕師傅“啊”了聲:“您不住這啊?”


    薑冉靠著冰冷的石柱,終於忍無可忍,抱著手臂涼嗖嗖地說:“你哪隻眼睛看出來這破電瓶車還能再帶個人?”


    她沉默一晚上,突然開口嗓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絲醉氣聽上去毫無攻擊性——


    這聲音,引得兩位雄性生物同時轉過頭看她,她抬手,一隻手勾著少年的短袖衣袖,拉到自己身邊。


    同時抬頭,越過他寬闊的肩膀,跟代駕師傅宣布:“他不走。”


    他不走,代駕師傅要走,已經沒心思問出那句“你倆這是姐弟還是有別的離譜劇情”,騎上電瓶車,火速逃離是非之地。


    北皎隻能硬生生目送他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


    這個時間,地鐵早停運了。


    這裏打車回「無我」,老板不給報銷的話,他今晚就白幹了。


    踩共享單車回去?

    能把他腿踩斷。


    唯一的希望被轟走,等到代駕師傅的背影徹底消失,北皎側身回頭,無聲地望著薑冉。


    薑冉像是跟他對峙上了,一動不動地抬著下巴望著他——


    在他反應過來自己在跟個醉鬼較勁時,身上那濃烈的低氣壓一瞬間消失了,他微微彎下腰,極其難得主動湊近了她,麵無表情地問:“又想幹什麽?”


    聲音聽上去一如既往地沒多少耐心。


    停車場燈光明亮,但夏日裏的燥熱卻暖烘烘的一絲未散,兩人的一拉近距離,便說不清是誰身上的氣息壓製住了誰。


    換了別人這會兒已經跳開五米遠。


    薑冉卻腰杆筆直動也未動,眨眨眼說:“我爸讓我照顧好你,若是讓他知道所謂的‘照顧好‘就是讓你睡在小酒吧雜物間的彈簧床上,我下個月的零用錢會被狠狠扣掉。”


    “所以呢?”


    “我家還有個客房,你睡那,直到暑假結束。”薑冉抬手,又拉扯了下他的衣袖,他發現她很喜歡動手動腳,“聽見沒?”


    理直氣壯且莫名其妙的命令。


    北皎有些荒謬。


    半晌,笑了,盯著她朦朧的雙眼,臉上有些玩味:“認真的?邀請個男人跟你同居?”


    他倆的臉挨得很近。


    近到他能嗅到她最後一杯酒喝的是用什麽基酒調配出來的。


    本來想要嚇退她,卻在等了片刻之後,等來一隻柔軟的手,壓上他的後腦勺。


    臉上的嘲弄一僵。


    這次換他不敢輕舉妄動。


    女人因為酒精有些蒼白的麵頰上浮著紅暈,淡淡的病態似的血色,意外地很好看。


    斂去銳利,她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輕飄飄地笑了一聲,說:“小屁孩,你算什麽男人。”


    ……


    上電梯時,北皎一路低著頭不說話。


    耳根很紅。


    氣的。


    薑冉家裏玄關沒開燈,但是打開門,室內還是有昏黃的光。


    放置在客廳沙發旁邊一盞落地的木質魚骨燈,巨大的魚骨燈有如鳥翼的魚翅伸展,魚骨中的燈泡如心髒,照亮了整個開闊空間大半的麵積。


    她家的裝修很簡單,但看著很有設計感,淺色的主色調……開門撲麵而來的是淡淡的香味,和薑冉身上的氣味有些類似。


    比起酒吧或者宿舍的老爺掛式空調,中央空調涼的很快,北皎站在玄關木地板上,穿著襪子,低頭看了眼,還好襪子夠幹淨,也沒有破洞。


    薑冉家沒有他能穿的拖鞋。


    她自己倒是有,隻是沒有比她自己穿的拖鞋再大一碼的型號……大概是家裏不太會有男性出沒。


    她回了家,隨手把手裏的包扔在沙發,又打開了次臥的門,靠在牆邊,一回頭看著有些拘謹站在門口不肯動彈的年輕人,唇角一勾:“掙紮什麽,至少今晚你肯定回不去了。”


    這話聽著多像逼良為娼的女土匪?


    她自己醉到站都站不穩。


    北皎瞥了她一眼沒搭理她,但是身體卻先於大腦一步,順從地走到了她身邊,伸頭看了眼——


    耳邊響起女人輕笑的聲音,她伸手打開了次臥的燈,眼前的一切變得明亮起來。


    淺色的木地板,淺色的地台床,沒有主燈,所有的光來自地台邊緣的燈帶,和空空如也的衣櫃裏的光。


    地台上放著一看就知道很柔軟的床墊,床墊側麵是毛茸茸的不規則形狀人造仿皮草地毯……


    北皎的目光定格在床對麵的牆上,發現這間次臥也不是完全閑置的。


    在空白的牆麵軟裝,一字排開放了五塊長型滑雪板——


    滑雪板長短不一,板底朝外。


    整整齊齊為黑色為主色調的板身,在上端卻根據滑雪板的不同板頭形狀和雪板長度,有一塊不一樣的主色調圖案,它們的背景都是一顆像是聖誕樹造型的小樹剪影,隻是小樹的背後,分別為白色、正紅色、黃綠色等不同的顏色。


    像是一麵特殊的裝飾牆。


    雪板的下方一字排開又放著五六七八個安全頭盔,四五六雙不同樣式的滑雪鞋。


    北皎不會滑雪,但是他認識這些裝備都是幹嘛的。


    她還會滑雪?

    ——這些隨意占用空間擺放的私人物品更好地提醒了他,他來到了一個相對陌生的女人獨居的家中。


    他先開口:“我就住一晚。”


    她歪了歪腦袋:“然後去睡酒吧那個破爛彈簧床?”


    他是真的煩酒吧老板啥都跟人交代個底朝天的大嘴巴。


    “不。”北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有耐心要跟她解釋這些,“我跟校籃球隊要了個名額。”


    這個問題邏輯在他看來非常簡單——


    既然學校宿舍要空出來給參加大學生運動會的人,那他就成為其中的一份子,然後理所當然地入住,沒毛病。


    “你說要名額他們就給啊?”薑冉瞅著他,顯然是不信,“都快開始比賽了,人家放著正經知根知底的隊員不用,用你個編外?”


    “嗯,”無視了她的沒禮貌,北皎從鼻腔裏淡淡應了聲,“因為我比他們都厲害。”


    他說的斬釘截鐵。


    薑冉沒爭,挑眉看著他,甚至覺得他自信得挺可愛。


    北皎看她這樣,意識到她壓根不信,微微蹙眉:“明天和外校有個友誼賽,算他們驗貨,隻要贏了,我就能進校隊。”


    薑冉心想,友誼賽?這個倒是聽著有點耳熟。


    打了個嗬欠,她試圖運轉混沌的大腦,艱難地想了半天,“啊”了聲,說:“這個我知道。”


    北皎投來困惑的一瞥。


    薑冉認真點點頭,示意她是真的知道:“今晚和我一起喝酒那夥人注意到了不,都挺高的。”


    一瞬間,他臉上所有的情緒一掃而空。


    薑冉到底是被酒精影響了嗅覺,並未察覺空氣瞬間的不對味,甚至自以為找到了共同話題,自顧自地說:“就他們中間有個特別高的,就是遼寧C大的籃球隊隊長,他也說了明天有個和你們學校的友誼賽呢,還邀請我去看來著……”


    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


    說到“特別高的”那位,還踮起腳,伸手,在他頭頂偏高的位置虛劃了下——


    他都想給她手砍了。


    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遮去眼裏的陰霾,他說話聲音倒是聽不出有什麽異常。


    “然後?你答應了?”


    “答應了啊。”


    “……”


    她渾然不覺他聲音仿佛咬著發癢的後槽牙往外擠,甚至還挺高興地雙手合十一擊掌,“還好我答應他會去看,那不是正好,你明早等等我,我開車一塊兒送你去學校,不然坐地鐵多費勁——”


    她話還沒說完。


    原本站在她麵前的人已經後退了一步。


    原本站的很近的兩個人冷不丁就這樣拉開了距離,她還沒反應過來他這是幹嘛,抬起頭剛想問,就看著次臥的房門當著她的麵關上了。


    “啪”地一聲。


    跟她欠了他三千塊錢似的那麽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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