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便宜

  「爸，你也看到人家是什麼情況，想一想，美元以後會不會漲價？」


  「這也是啊。」李廣平沉吟道。


  反正是存著，只要美元漲價，那麼存在美國，豈不是等於利息更高？

  其實明年匯率仍是在一塊九毛幾之間浮動，李默也不是為了利息，這些錢得投資下去，甚至李默將以後的錢也提前透支出來……比如這次三部曲的電影版權拍賣，但沒有這個錢，硬不起來的股份就拿不到手。


  這個沒有必要對父親說，說了父親不懂，反而弄不好還撈上一頓責備。


  「存在美國會不會安全？」


  「人家美國幾百年都這麼過來了，你說安全不安全？」


  李廣平無言，雖然看上去，政策越來越好，不過到今年，還有許多人心中沒有底，畢竟政策在不斷地反覆著。


  其實存在哪兒都一樣，這點錢，沒有人動心，若錢多了，放在美國，或中國，都會有好的，或不好的，反正是李默預料不到的事發生。


  機動三輪車將父子兩送到了火車站，車主說車費是五十一塊錢。李默有些蒙，從虹橋機場到火車站有八十公里路嗎？你真當我們父子兩是傻瓜？他不知道的是，現在魔都不管是正式的計程車，還是這種即將被淘汰下去的老鼠頭，宰起客來特狠，亂象一直持續到九十年代，所以後來鐵腕總理親自出手狠狠地整頓了魔都計程車這種亂象。


  李默不知道，兩相爭了起來。


  可在這裡，他哪裡能爭得贏，爭了兩句，在「旁人」「勸說」下，李默乖乖付了四十塊錢。


  李廣平這一回難得地勸了勸：「小默，不生氣了，在美國哪邊吃一頓飯，還要好幾十塊錢呢。」


  兩人上了去石頭城的火車。


  他們帶的東西多，還打了貨票，不過現在李廣平看得開了，打就打吧。沒有這些書做參考，兒子就寫不好書，也掙不到美國的錢。


  下了火車，已經快子夜時分，父子兩拉著拖車，在車站邊上找了一客旅館住下。


  「時間來不及，不然我們看看你的乾娘。」


  這兩年李默沒有去石頭城了，但是李默的「乾爹」「乾娘」時不時地托六斤他們帶回一些小禮物，比如鋼筆、一些複習資料，讓李默好好學習。李默那本《守護》出版后，自己掏腰包買了幾十本，送給蔬菜局的領導，包括他的乾娘。


  樂烝罩和黃阿姨還刻意寫了一封信，讓六斤帶回來，在信上狠狠地將李默誇獎了一番。輪到李廣平去石頭城押車時，黃阿姨更是客氣地將李廣平喊到她家吃飯，好酒好菜地招待。到了今年春天，在樂家夫妻兩再三邀請下，李廣平夫婦選擇一個星期天，帶著三個孩子去了石頭城，黃阿姨帶著李家五口子，在石頭城遊玩了半天，臨走又大包小包的送了許多東西，包括給李默小妹買的幾件新衣服，兩個弟弟買的一些玩具。


  李默沒有去，但兩家等於還是在走動著，並且關係越來越親密。


  「來不及了，明天要上學，」李默說，因為有一個時差問題，雖然他從昨天就匆匆忙忙往回趕，實際上已經耽擱了半天。


  「爸，還有一件事，這本書賣得比較火，但回去后也不要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別人真問起來，你就隨便說一說美國的情況，也可以將你的照片拿給別人看，至於書的事，最好是淡化，就當是一本普通的書。」


  有多火，李廣平還是不能清楚地認識，但知道很火，甚至他還從電視機里看到兒子……兒子上了電視？李廣平不知是沮喪，還是高興。


  「還要你說。」


  父子兩洗腳睡下，第二天，還要乘長途汽車往巢市趕。


  好不容易，才到達蘇家。


  李默說：「蘇爺爺，蘇奶奶，給小蘇叔買的彩電帶回來了。」


  蘇家兩口子連忙跑出來幫忙。


  蘇老太問：「李默，多少錢啊？」


  「八百塊錢。」


  彩電是李默在香江買的，確實不到四百美元，不過他們這一行嚴重超重，託運費以及其他的費用，七七八八加在一起，即便按照官方匯率，也一千出頭了。若是李默從美國買回來，因為他們嚴重超重，託運費會更貴。


  那個就不能計較了。


  「這麼便宜？」


  李默苦笑，好，就算便宜吧，他將書搬到屋中，也不整理了，得立即帶著父親去學校解釋。


  李廣平拎著包走出院子，臨走前還看了一眼那台彩電。關於彩電，李默也說了，自家一家買肯定不行，到時候自家每天晚上都要開萬人大會了，不要彩電，有一台黑白電視機，恐怕四周各村莊的老百姓都要過來看稀奇。


  到明年春天過後，一部分老百姓、特別是哪些最早種植大棚蔬菜的百姓，生活肯定進一步好轉。李默建議李廣平回去后，動員他們拿錢出來購買。然後李默讓郝立克再過來一趟，畢竟過去很久，許多事他記得不清楚了，得讓郝立克從美國帶一些報紙過來，讓他做參考或幫助回憶。郝立克路過香江，稍做停留，多購買幾台電視，用火車託運到魔都，六斤他們開車送蔬菜到錫城時，吃一點苦，再開到魔都，將這些電視運回家。


  只要李廣平說了，肯定會有不少人家動心，因為便宜啊。


  不是貴，李默折成了官方匯率，同樣是進口電視，將七七八八的費用扣除，至少與「友誼」商店裡的價格相持平。持平了，實際就等於一台會便宜好幾百塊錢。周邊村莊都有了，也不會有許多人涌到李家。


  但是李廣平眼裡還有些艷羨，如今老百姓對物質生活太渴望了……於是短短十年時間內，拜金主義迅速取代了雷鋒思想。


  「爸，不要看了，再忍幾個月吧，或者再想一想明年那棟大房子，有什麼好羨慕的？」


  「唉，唉，」李廣平又心情複雜的嘆著氣。


  兒子未來掙多少錢，李廣平猜不出來了，但知道這個數字肯定很可怕。


  這是好事兒，可錢不是他掙的，而是兒子掙的，這個失落感，始終不能消失。不要認為這想法很古怪，李家的人還就這麼古怪。就像李默，他前世混得有些慘，但無論多慘，他從來沒有求過任何人，那怕他弟弟妹夫確實有點錢，更不要說他那個三表姐了。李默能較勁到他弟弟妹夫身上，李廣平多少也能較勁到兒子身上。


  不然李默也不會在這骨氣前面綴上一個「病態」一詞。


  太硬了，硬過頭了……


  來到學校，方老師果然將父子二人責備了一頓：「李默同學，今天是第幾天？」


  「第十一天。」


  「你成績好是吧。」


  「方老師，我錯了。」


  李廣平心想，難怪這學校學生成績好，老師真嚴厲啊，但這一行真不能怪兒子，合同上寫的，想掙人家的錢沒辦法了，想一想這十天時間擠的，自己都吃不消，況且兒子跑的地方更多。


  他在邊上說道：「方老師，這些天我家有點事，出了一趟遠門，為了趕回來，我們昨天晚上都沒有睡好覺。」


  「出遠門？」


  「方老師，確實家裡有點事，不得不出了遠門，以後不會了，」李默立即說。


  這幾年基本就這樣了，但到了85后后，李默還得時常往美國跑，不過到了那時，他拿到了綠卡，出國變得方便，有什麼活動可以放在暑期與寒假進行，真錯不開，可以就著星期天或節假日出國，那樣頂多請上兩三天假，老師也不會責備。


  方老師還在奇怪，李默家庭背景他是清楚的，李廣平就是一個大字不識的農民，似乎種了大棚蔬菜，賺了一點錢，雖是農民，家裡條件不算太差，也就這樣了……出什麼遠門？更奇怪的是父子兩都支支吾吾的，難道真發生了什麼不好說的事？假話肯定不是假話，那有父親替兒子撒謊的，再說父子兩都是一副風塵朴朴，沒有睡好的樣子。


  他說道：「廣平同志，你兒子學習若是不好，想讓我們管，我們都會不管。」


  「是，是。」李廣平拿出三五香煙發。


  「還抽三五香煙哪？」


  「這是在外面買的。」


  方老師是吸煙的，接一支煙，也不是一包煙，他接了一支香煙，點燃，抽了一口，略有點陶醉……確實，老式三五香煙抽起來很透酥，後來三五換了口味，也像萬寶路一樣，吸都吸不動了，讓李默很是懷念一番。


  「廣平同志，你兒子學習成績越好，越不能馬虎。」


  「知道，知道。」


  「去上課吧。」


  父子兩如蒙大郝一般，逃出辦公室，這時老師真的有威信。


  李廣平也沒有責備兒子，他說了一句：「你們老師說得對，得將課補上。」


  「我知道了，你也快點回家吧，媽與奶奶在家還不放心呢。」


  李廣平匆匆忙忙拎著包去汽車站，但他有一樣重要的東西挪在李默手中。


  李默進了教室，小胖子高興地說：「李默，你去哪兒了，這麼多天也不來上課。」


  「我在美國出了一本書，然後去美國簽名售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