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手術
李默有了第一個粉絲,不是他班上的同學。
李默考得這麼好,李廣平還照樣揍,從塘灣傳了出去,更要命的現在農村家長都相信棍棒教育法,於是一個個打孩子都打得更狠,考了第二名也得打,因為分數差得太遠。這種情況下,除了痛恨嫉妒外,怎麼可能成為粉絲呢?
李默的粉絲是六斤。
經過李默勸說,他父親終於不參加開會了,也準備買船。
六斤聽聞后,立即趕到李家問情況,為什麼好好的買船?要知道現在一艘船,即便水泥船也得兩三百塊錢,在農村算是一個絕對的大傢伙。
李默怎麼說?難道說幾年後柳葉圩會破圩?
或者算明年夏初的賬?
李默含含糊糊地沒有多說,但六斤聽出來了,是李默的建議,跟著李默走吧。
也不怪他相信李默,公社幹部找到李家,想樹立一個萬元戶,實際論收入,不是李廣平家收入最多,而是六斤,大棚蔬菜照種不誤,販黃蟮的收入是超過李廣平釣黑魚甲魚收入的。今年收入差距更大,因為他家勞力多,又增加了大棚蔬菜面積。除非六斤結婚分家,一家變成了兩家,否則差距會越來越大。
兩人一道去了D縣那個船廠才剛剛建設,不過想買船得先付訂金,付了訂金后才會替你造船。李廣平與六斤也沒有感到什麼不對,付了訂金,過了兩個月後,喊來鄉親幫忙,得從船廠拖到河裡,渡過曹河,還要翻一道高大的圩埂,進入內圩大溝,則可以到家了。
船不是太大,一噸半。實際前世塘灣後來打造的船更小,只有一噸,但放在一戶人家足夠用了。船大了,成本高,撐起來也慢。
也就是用一根長竹竿順著溝岸撐著它跑,也可以搖櫓,但搖櫓是一個技術活,不會搖,搖一會兒手就能磨起血泡來。
還有一種更小的船,叫幺盆。
用木板鑲嵌而成,外麵包著鐵箍,這個便宜,而且也輕,不足二十斤,一個半大的孩子就可以扛著它跑。
但載重量也小,三百斤,而且刁鑽。如果不會,只要上去了,准得翻掉。
前世李默翻過,還在大冬天載人弄翻過一次,李家那年在盪溝,也就是讓李默換掉的那塊田邊上搭了一個棚子養老鵝,農村溝塘多,塘灣村一個婦女要李默用幺盆載她過溝,省路。
李默那時候也不大,以為她是大人了,肯定沒關係的。結果那婦女一上幺盆,不知道她在後面怎麼弄的,兩人一起翻到大溝里。幸好兩人都會水,李默爬上岸,凍得七死八活,跑到被褥里爬不起來了,一大群老鵝沒有人看管,開心了,張開翅膀大叫著游到溝對岸,將人家的油菜吃了好一大片。第二天,對岸村子好幾個婦女跑過來,隔著大溝,指著李默鵝棚大罵。李默躲在鵝棚里不敢出來,捂著耳朵拚命地小聲念叼,我聽不到,我聽不到……
還有於得財家的小兒子,在李庄後面大溝放鴨,那年縣裡請了外地人來柳葉圩,協助鄉里挑圩埂,有一個人走錯了路,只要走錯那會很糟糕的,圩心各個大溝也沒有一個橋,他越兜越遠,於是請於得財小兒子用幺盆載他過去。兩人到了溝中心,也一下子翻掉了,那人水性還不大好,一下子掉到近十米深的溝中心,人整蒙掉了,一把將於得財的小兒子抓住,差一點兩人全部被淹死。喝了許多水,於得財的小兒子上了岸,臉都嚇白了。
也就是這種小小船是水鄉產物,雖小,作用不小,可以下網捕魚,可以養鴨養鵝,可以摘菱角,但不懂的人,千萬別上去,水性不好的人更別要上去。
李默家有一個幺盆,是李廣平從河東帶過來的。偶爾李廣平會下個網捉幾條魚回來,但是為了賣的,不是為了家中吃的,除非死了賣不掉,家裡才拿它們打一個牙祭。
種李子的人吃不起李子,想吃只能吃賣不掉的爛李子……這是現在多數農村人最好的寫照。
船到了家,李廣平十分開心,不管怎麼說,家裡又多了一個大傢伙。
李默也開心,重生以來,自己在前幾年能做的,基本都做了下去。
冬天就漸漸到了,家家戶戶還在忙。
就連李大富原來想做最後的武士,堅持原則不動搖,但看到家家戶戶都在種大棚蔬菜,甚至塘灣周邊地區幾個村莊也有三四十戶人家在種,他也忍不住了,種了幾分田。原則重要,錢同樣也重要啊。
李實布與李強更忙。
李默講的那些錄音經農科站的幾名技術員修改後,文皺皺的,老百姓看得吃力。公社便請他們去周邊村莊輔助。這也是功勞,弄不好會到大隊里當幹部的。
還真沒有妄想,明年冬天兩人就繼續進入大隊,各自當了一個小領導。
有時候兩人也弄不懂,便來問李默。這正是李默讓他們三人問的原因,他們對李廣平父子都不錯,至少不會產生噁心,那麼多少會考慮到影不影響到李默的「學習」。否則一窩蜂來問,李默什麼也甭想寫了。
李家情況也漸漸轉好了,既然不打算蓋房子,李廣平也不那麼太吝嗇了,治辦了幾件傢俱,還替李默治辦了合身的衣服,雖然個子長高后,又要換衣服,這不是有兩個弟弟嘛,幾年後兩個弟弟又能穿了……
這天上午放學,李默正在教室里畫畫。
於青梅姐弟說過,她媽問,李默也隨便地回答,我以後想當畫家。
想當畫家,現在就得學習畫畫了,並且成績一直未掉,還能說什麼?
忽然間他感到肚子一陣陣絞痛。
「糟!」
「青梅、青泉,你們趕緊回去,喊我爸媽過來,我要上醫院。」
姐弟兩搞不清,匆匆忙忙地回去,將李廣平喊來。
李默說道:「我得了闌尾炎,要去巢市做手術。」
「你胡說什麼?」
在村農一聽到手術兩字,那無疑天塌了。前世時,這一年,但不在這時,而是在夏天,李默得了闌尾炎。李廣平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反正兒子大病沒有,小病不斷,將李默背到陳醫生家。陳醫生給了兩個建議,一到巢市去做手術,二放在他家慢慢冶療。李廣平選擇了後者。
一個月後,陳醫生還真的將李默治好了。
但問題兩年後,李默又再次發作,又花了近一個月時間才治好。這一次確實是真治好了,以至李默前世,屁股後面始終保留著那根沒用的器官。
留不留這個器官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到陳醫生家,弄不好還會二次發作。這次至少耽擱一個月時間躺在陳醫生家天天掛吊水了,後年還得要動手術。
「爸,你不相信我?」
也不是李廣平不相信他,隔著一道河,其他人不知道李默小時候的表現,就連李庄人都不清楚,李默去參加考試前才搬來幾個月時間,也許這時李默就很聰明,只是大家未注意。
但李廣平不同,看著兒子長大的,他有時候很是弄不懂,難道就如兒子所說的那個王安石的神童老鄉,忽然開竅就開竅了。
「小默,你不能也醫術也懂?」
「闌尾炎,常見的病,有什麼不懂的,但我這是急性闌尾炎,快點帶我去巢市吧。」
不是人人都會得闌尾炎的,李廣平就沒有得過,或者說他得了,是輕微的,根本就沒有看過醫生。不過看著兒子痛苦的表情,連額外頭的汗都冒出來了,應當很痛的,他急忙地說:「沒有車子。」
「上光崗,攔車子。」
曹鎮到縣城,鳩城到巢市的十字路口,就是光崗。
哪裡有許多到巢市的車子。
李廣平匆匆跑到鄭老師家打了一聲招呼,一是請假,二是請他向家裡傳達一下消息,背著李默上了三輪車。這時候李默痛得更厲害,他這個實際年齡是不會哭的,但腰得都痛得佝僂起來。
父子兩來到巢市,已經臨近黃昏,幸好醫生還沒有下班,其實這只是一個小手術,迅速替李默做了手術。
第二天,李默從病床上爬起來,隔著窗戶,看著這個陌生的城市。
雖然曹鎮眼下屬於巢市管轄,但李默前世還真對巢市不大了解,也來過,只是經過,浮光掠影般就走了。然而弄不好,可能會在這個城市呆上六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