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殤
這座城的鬼魂和怪物如同滄海一粟被那巨大的三股大風吸走,被地獄三頭犬吸到腹中。
羽洛此時正站在一條河邊,看著那頭地獄三頭犬將自己從地獄帶出來的鬼魂怪物盡數吸走,心裡一絲悵然升起。
他的身後,是二三十個青年,個個都帶著白色的面具,背上竟生著白色羽翼,此時都望著東邊那頭巨大的三頭犬。
河叔已經是心急如焚,籌劃多年的謀略難道要在這一刻化為泡沫?本想以這座城為基地,然後逐漸擴展,最後重塑神的時代。
「羽王,怎麼辦?」
羽洛望著那頭三頭犬,臉上起初是驚愕,但是又慢慢平靜下來,露出一絲猜不透的笑。
河叔自然看到了他的表情變化,心裡十分不明白為何他還沉得出氣。「羽王,再這樣下去,這座城的計劃就白費了。」
「不!」羽洛冰冷的說出了這麼個字,「這正是我們成功的第一步。」
「成功?」河叔蒼老的面孔已經被問號佔據,「怎麼說?」
羽洛伸出自己的右手,修長的手指,輕輕的翻轉著,從指尖生出五道純白色的火苗,「我就是要讓他們發動這個陣,那些鬼魂怪物被帶走就算了,本來就是地府的東西,我要的可不是這個。」
河叔已經徹底懵了,「那你要?」
羽洛輕輕一彈,食指上的火苗被彈落落到河面,卻沒熄滅,仍然燃燒的像是河裡的白蓮花。「我要的是文蕭身體里的東西。」
「什麼東西?」
「天機不可泄露。」
「······」
「誒。對了,河叔,司馬耀你們把他放到哪裡去了?」
河叔聽他問起司馬耀的情況,立刻將腦袋裡胡思亂想的東西扔掉,「我們把他放在神棺里了」
東邊的三頭犬渾身紫色幽火,在天地之間威嚴無二,彷彿天地的主宰。
羽洛的眼裡閃過一絲驚喜,「這三頭犬倒是不錯,司馬耀該出來了,一個凡人,把他放在神棺也是太看重他了,希望他不要辜負我們的期望。」
「但願如此。」河叔也不好多說什麼,一切事情都是羽王拿主意,自己只要照辦就好了。
「我們走!」羽洛彈出五指,剩下的四道火苗皆落到河裡,後面的青年們嗖的一下小時的無影無蹤,好像從未來過。
三頭犬停止了吸食,仰天咆哮一聲,化作巨大的火苗消失不見。
河流恢復了平靜,好像從未有人來過。
這是一片黑暗,熟悉的黑暗。
文蕭艱難的抬起眼皮,發現自己被綁在一根銅柱上,那粗碩的鐵鏈將自己結結實實的綁住,鐵鏈上的冰冷感覺讓自己的心臟都感覺疼痛。
口唇好乾,不,喉嚨似火再燒,身上的傷口傳來錐心的疼。
為什麼這麼黑?天地間只有一根銅柱和被綁的文蕭。
這個場景為什麼這麼熟悉?文蕭說不出一句話,他想要吶喊,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似乎被什麼堵住了,而下面是焚燒的感覺。
「殺死他!燒死他!」
「燒死他!」
「燒死他!」
誰在說話,為什麼這麼多人的聲音,為什麼自己看不見他們,他們為什麼要我死?
「蒼流,現在我們代表神界處死你!」一個巨大的聲音從那黑色的上方傳來。
蒼穹之威,神之肅穆。
不!文蕭終於吼了出來,身上的傷口崩裂,血流如注,那已經似焦炭的臉,似乎還有筋脈暴起。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沒有聲音回答他,是死一般的寂靜,浩浩蒼穹之下,只有一個男人在憤怒的怒吼著。
「燒死他!燒死他!」
「燒死他啊!」
那喧囂的嘈雜再次響起,如同一把把匕首刺進他的心臟。
我沒做錯,我沒做錯!
男人的熱淚滾下,一遍遍的為自己辯護。
但這個黑暗的世界只有一個聲音回復他,「燒死他!」
轟!那黑暗的蒼穹啊,迸出無數道閃電,瘋狂的閃動,如同一張巨網。
歡呼!蒼穹之下是歡呼。
男人看著那滿天閃電,卻劈不開這沉重的黑色。轟!從黑暗的下面湧出無邊的火海,包圍了這個可憐的男人。
無數道白光劃破黑暗,是一根根的棱冰,似乎比閃電還快,文蕭瞳孔放縮之際已經到了眼前。
啊~~~~~~~
男人痛苦的哀嚎,那些冰錐已經扎在了胸口,腹部,腿部,那蝕骨的寒冷讓這個男人眼皮斗舞動彈一分,
是什麼,在心底呼喚,絕不能低頭。
不!總有一天,我要你們神界萬劫不復,我要你們灰飛煙滅!
黑暗裡只有男人的咆哮,眼裡的倔強沒有絲毫減弱,反而湧起無邊的殺意和恨意。
一道閃電劈中了他的頭顱,那火海如同江河一般匯聚衝到他的胸膛,但那冰沒有融化。
九幽之火的炙熱,人間之病的巨寒,九天真雷的轟擊。
或許蒼生在這一刻也會化為灰燼吧,但他沒有,無論怎樣的折磨無論怎樣的懲罰他的雙眼始終還在,在瞪著這片黑暗,那是傲視蒼生的冷酷,是稱霸眾生的不屈。
還有,無邊的殺伐。
男人的心裡一個聲音始終在說,在奮力的反抗,既然神界視我如螻蟻,那我,就滅了神界!
是什麼,在那黑暗中現身,如此的耀眼,如此的純白。
是一個女子,一襲白衣,白色的裙裾和絲帶隨風飄揚,烏黑如墨的長發是那樣柔順在空中肆意綻放,她,一襲薄薄的面紗,那細弱的腰肢正蓮花般的走來。
蒼流,我帶你走。
那抹溫柔,帶走了男人的傷痛,沒有冰冷,沒有炙熱,沒有真雷,一切都感受不到了,只有那句溫暖的話在耳邊響起。
蒼流,我帶你走。
男人笑了,像個孩子般的笑了,她走近她,九幽之火灼燒不了她,九天真累傷不了她,人間之冰封不住她。
她,就那樣走過來,純白的溫暖,水波的眼睛清水漣漪,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他胸口的傷口。
男人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好幸福,如果時間停留在這一刻該多好。
一瞬,既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