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第二天,薑思茵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主管千叮嚀萬囑咐今天的提案會不能出一點差錯,一定要獲得甲方爸爸的青睞,薑思茵便一直繃著勁兒,可直到十點多,甲方爸爸才姍姍來遲。
薑思茵深吸了一口氣,趕走漫長等待積攢下來的困意,調整好笑容走到投影儀前,把U盤插進筆記本電腦。
“各位好,今天由我來闡述一下對貴公司嘉年華場地的設計方案……”
對上主管的眼神,薑思茵總算確定對方心裏一塊石頭落下了。提案會結束,主管把她拉到一邊,用力拍了一下她的後背:“可以啊,剛我都看不出來是新人提案。”
提案會很成功,她完全沒有怯場。
用心做出來的設計方案,清晰明了的闡述,加上薑思茵特別挑選的煙藍色旗袍和串珠披肩,和那家主打國風貴婦化妝品的公司無比契合,對方總監的反饋明顯是滿意的。
以前在謝氏,人才濟濟,她根本沒有出麵提案的機會。
回想起上次站在那麽多人麵前講話,還是初三畢業典禮上的演講,距今快有十年了。
那似乎是她二十四載的人生裏,最光輝耀眼的時刻。
然而短暫的光輝過後,便是長久的跌入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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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目合同順利簽了下來,甲方負責人對薑思茵的表現特別滿意,點名讓她參與到項目推進。考慮到還是新員工,沒讓她負責,但也是十分明顯的青睞了。
當天下午,主管就叫她去人事部辦理了轉正。
薑思茵很久沒這麽開心過,晚上回去遛狗都是哼著歌的。
路過便利店時,給富貴買了根特大號火腿腸。
便利店老板見她牽著富貴,笑著問:“孟醫生的狗啊?”
薑思茵一邊撕開火腿腸包裝,一邊點頭回答:“嗯。”
“誒唷,孟醫生都有女朋友了。”老板回頭叫自己兒子,“大川,聽見沒?孟醫生都有女朋友了!你能不能抓點兒緊?”
啥?
薑思茵一愣,忙不迭搖頭:“我不是——”
愣神間,富貴已經開始自助式狼吞虎咽。
老板哪還聽得進她說話,無比激動地訓自己兒子去了:“我跟你說,你現在不著急,到時候好姑娘都被別人搶光了,你長得也就一歪瓜裂棗,別要求那麽高,女孩子人品好,心地善良就行,你……”
老板還在對兒子苦口婆心,薑思茵無奈地搖了搖頭,拍拍飛速啃完一根火腿腸的狗腦袋:“走吧富貴。”
富貴意猶未盡,舔她的手。
“沒有啦。”薑思茵把手藏起來,笑著拉了拉狗繩,“回去找你爸要去。”
把富貴送回孟清時家裏,正要離開,富貴睜著一雙狗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她,尾巴用力地搖,似乎在依依不舍。
薑思茵忍不住心軟,又陪它玩了一會兒飛盤,征求孟清時同意後給它開了個罐頭,才回到自己那邊。
說好的搬過來和她當室友,唐杏就給她開了張空頭支票。
原先說多陪幾天父母,緊接著工作室開張,又到處飛來飛去談合作,說沒時間搬家,暫時擱置,等忙完這陣再搬。
薑思茵到現在還是一個人住,九十多平的房子冷冷清清,她開始有點明白孟清時為什麽會養條狗了。
周末休息,薑思茵把視頻號收入和去孟家教學的外快整理了一下,合並五千塊錢打到謝瑾成銀行卡上,備注:【婚戒分期付款】。
婚戒定製用了五萬多,算下來她和謝瑾成各兩萬七左右,幸虧平時她從來不要謝瑾成的錢,吃飯也是他付一次,她就會記著找理由請回去,他送的禮物也全都留在了謝家。
她跟謝瑾成之間幹幹淨淨,沒太多利益的牽扯,不至於分手後算不清。
謝瑾成的聯係方式早被她拉黑了,也就不用欣賞他裝模作樣的推拒表演。
其實他是個無比現實和利己主義的男人。
以前她被假象所蒙蔽,可自從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許多細節如今回想起來,都令人脊背生寒。
如果項目進行得順利,工資加上獎金提成是一筆不菲的收入,到時候應該很快能兩清,讓這個人徹底離開她的生活。
然而薑思茵沒想到的是,錢轉過去不過兩小時,她下樓道倒個垃圾的工夫,居然也會碰到謝瑾成。
保時捷卡宴橫在樓門口,像一塊巨型攔路石,但他似乎並沒有開走的意思,看見她,還滿臉驚喜地下了車。
“茵茵!茵茵你等下。”謝瑾成攔住她剛剛轉身的腳步。
薑思茵煩躁地抹開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有事嗎?”
謝瑾成手僵了僵,見她沒繼續往裏走,便收回來,臉上掛著“深情如一”的笑容:“茵茵,你給我打錢是什麽意思?我說過我們之間不用這樣,你不用拿錢來試探我,隻要你一句話,我願意讓你回到我身邊。”
“誰試探你了?”薑思茵極其無語地瞥他一眼,“我說過,婚戒的錢我會還你。定製婚戒留著也沒什麽用,我們各付一半,你把我那枚給我,算是兩清。”
謝瑾成笑了一聲:“不是兩清嗎?那你為什麽留著我的婚戒?你還是放不下我是不是?”
薑思茵扯了扯唇:“論斤賣,還是扔了,你管我?”
若是以前,薑思茵不會這麽說話,跟他在一起的三年她幾乎把自己磨成一個沒有棱角的人,按照他想要的樣子變得溫柔賢惠,宜室宜家。
把婚戒拿回來,也是想親手把這段感情挫骨揚灰。
分手了,還讓對方留著他們的愛情故事定製的婚戒,總覺得心裏膈應。
“茵茵,你別這樣,我是真的想跟你重新開始。”謝瑾成認真起來,“你不是喜歡彈古箏,拍視頻嗎?我決定了,以後我不幹涉你,你想怎麽彈就怎麽彈,視頻也隨便拍,我媽那邊我會搞定,我說話算數,好不好?”
薑思茵垂下眸沒說話,謝瑾成以為她是動容了,眼裏流露出光彩,卻猝不及防,被女孩抬起的銳利目光刺痛。
“謝瑾成,你真當我什麽都不懂嗎?”
她的眼神太過清醒,謝瑾成愣了愣。
薑思茵看著他,雖然他足足比她高了二十公分,卻仿佛是她在居高臨下,目光裏充滿嘲諷和蔑視:“以前見我是小打小鬧,嫌我給你丟人。現在我一條視頻兩千萬瀏覽量,找我的品牌商也越來越高端,你這是看到價值了吧?想為你處處碰壁的新項目找出路?主意都打我這兒來了?”
雖然這段時間沒聯係,但謝氏的新聞偶爾會推送給她,其中就有重大人事調動。謝瑾成離開了原來的子公司,去負責一家醫療器械公司,說是原來的負責人因為搞黃項目而跑路了,公司一團亂麻,他作為集團太子爺,臨危受命去穩定軍心。
被戳中心思,謝瑾成臉上有一瞬間的尷尬:“茵茵,你怎麽能這麽想我?”
“那你要我怎麽想你?”薑思茵冷哼一聲,“一個和親媽算計未來老婆的男人,為了你家利益,你有什麽幹不出來的?”
謝瑾成繼續為自己解釋,但明顯沒了剛才的底氣:“我真的沒有這麽想過,茵茵你要相信我……外麵冷,我們去你家談好不好?我出差給你帶了禮物,是你最愛吃的——”
“不要再白費力氣了。”薑思茵麵無表情地打斷他,“念在你以前幫過我的份上,我還想給你留點體麵,你也自尊一下好嗎?”
男人為了利益真的可以不要臉,不要尊嚴,也不要良心。
她一時之間也沒法分辨,謝瑾成究竟是變成了這樣,還是他原本就這樣?
當初那個不計回報幫助她,陪伴她走出低穀的男人,真的是他嗎?
還是她記憶裏的一場夢?
三年前那張臉和如今的這張臉重合,一時之間,心底隻有涼涼的諷刺。
興許是她的話太過直白刺耳,謝瑾成臉色越來越難看,突然上前一步,將她抵在單元樓門口的柱子上,雙手緊緊按著她的肩,低下頭來。
薑思茵用力撇開頭,男人嘴唇落了空,呼吸噴灑在她頸間,嗓音低啞,是他以往調情時慣用的語氣:“你就這麽嫌棄我了?以前不是很喜歡的嗎?嗯?”
薑思茵梗著脖子,手用力抵在他胸口,胳膊也繃得筆直,使出全身的力氣阻擋他靠近。
然而她到底僵持不過一個大男人,謝瑾成用身體壓著她,一隻手捏住她肩膀,另一隻手強硬地掰過她臉。
灼熱的氣息眼看就要壓下來,她胃裏一陣陣惡心翻湧,卻無法挪動分毫。
想抬腿踢他,連腿都被壓得死死的。
絕望席卷過腦海,突然從空曠處傳來一聲無比嘹亮的狗叫。
薑思茵已經能從許多狗中第一眼辨認出富貴,自然也能聽出那是富貴的聲音。
在謝瑾成被嚇破膽的同時,將他狠狠地往花壇裏一推。
雖然謝瑾成前一秒穩住了身形,後一秒還是跌進了花壇,昨晚下過雨,滾得他一身泥。
還不停淒慘地嚎叫著。
這次富貴沒放過他,尖銳的牙齒咬住他小腿,在他哀嚎甩動時也沒鬆開,反而咬得越來越深,平日乖巧可愛的狗眼裏此刻充滿陌生的憤恨,牙齒裏滲出血。
直到一抹頎長身影站定在薑思茵旁邊,男人涼薄的眼裏像夾著森冷的刀光,他故意頓了一下,才開口:“富貴,回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