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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偏巧今天是周末,醫院急診樓忙得像菜市場,導醫台還有大爺在和小護士吵架,一位稍年長的護士聞聲過來幫忙,才把大爺安撫下來。


    薑思茵看完吵架,號也掛好了,直接去那天孟醫生在的診室,裏麵卻坐著個陌生男人,門口還排了好長的隊。


    薑思茵頂著那些患者警惕的目光走過去敲了敲診室的門,問道:“請問孟醫生在嗎?我是來換藥的。”


    “孟醫生不在,換藥去找護士。”接診醫生淡淡瞥了她一眼,態度有些冷淡。


    薑思茵“哦”了一聲,退回走廊裏,她不太擅長和這種人打交道,一個冷淡的眼神,她就不好意思說話了。


    明明電話裏那個小醫生告訴她還要檢查傷口的,她也沒敢再多問,在走廊裏環顧四周,好巧不巧地看見那個小醫生從隔壁診室出來。


    或許是電話裏太客氣,她覺得這人好說話得多,便走過去問了一句:“你好,我是過來換藥的,你之前給我打過電話……”


    對方愣了愣,似乎在詫異為什麽能認出他,但很快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點點頭:“跟我過來吧,我幫你看看。”


    小醫生帶她到一個僻靜無人的診室,卻沒給她拆紗布檢查,居然拿手機把她的左手拍了張照片,還笑得神經兮兮。


    薑思茵疑惑地問:“怎麽了?”


    “沒事沒事。”小醫生一邊笑著,一邊準備好換藥工具,執起她的手拆紗布,“給我們組的實習生看看什麽是教科書級別的包紮。”


    薑思茵眨了眨眼,沒太懂。


    小醫生話倒是挺多,喋喋不休地繼續:“小姐姐,你這運氣是真絕,孟老師可是神外的一把刀,多少人找他做手術都排不過來,那天好不容易請他到急診給我們實習生上課,讓你碰上了。”


    沒想到他那麽厲害,薑思茵下意識摸了摸包,問:“那他今天不在?”


    “巧了,中午還在的,讓我檢查一下前幾天的病曆,這不才發現你沒來換藥麽。”小醫生拿上棉簽給她消毒,歎了一聲,“可能被科室叫走了吧,咱醫院神外是最忙的,患者排不上隊,實習生名額也擠破頭,我還想什麽時候輪過去跟他學兩手呢,看來是沒機會了。”


    薑思茵垂下眼睫,喃喃道:“這麽忙麽?”


    那她要是去找他,豈不是會打擾他工作?

    本來想著既然來醫院,就當麵給他,同事轉交可能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最後她還是從急診樓出來,找了附近的一個快遞驛站。


    幾天沒和媽媽通過電話了,回去的路上,薑思茵坐在公交車最後一排,戴上耳機給薑意如打電話。


    那邊環境一如既往的安靜,沒一點嘈雜的聲音,女人的腔調依舊溫柔似水:“茵茵,最近過得好嗎?”


    眼眶一瞬間溫熱起來。


    薑思茵捂著話筒吸了吸鼻子,雖然對方看不到卻還是重重地點頭,等緩和好情緒,才帶著笑意回道:“好著呢,媽媽和外公呢?”


    “媽媽好,外公也好,一切指標都很正常。”薑意如笑著說,“你在外麵要照顧好自己,如果有什麽困難或者不開心,一定要和媽媽說。”


    薑思茵捂了捂眼睛:“嗯。”


    那邊薑意如還沒開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女聲:“薑小姐,這個季度的費用什麽時候能交?財務催了好幾次了,您一直拖著,我這邊也不好做……”


    “快了快了,不好意思啊。”薑意如匆匆對薑思茵說,“茵茵,媽媽這邊有點事,先掛了,下次再給你打。”


    隨之而來的是陣陣忙音。


    薑思茵看著手機屏幕黑下來,不自覺握緊手指,連骨節都現出森森的白色。


    外公在療養院需要大筆費用,薑意如總不讓她操心,說自己有錢,可薑思茵哪能不知道媽媽賺錢多辛苦?


    曾經也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跟爸爸離婚的時候,下過廚房的次數屈指可數,連小蔥和韭菜都分不清,現在卻能做一手媲美飯店的好菜。


    公交車穿行在擁擠的城市中,那些步履匆匆的人們在車窗裏不斷後退,讓她不自覺腦補出無數個人生艱難的故事。


    誰都活得不容易,但也隻能拯救自己,顧不上這個世界。


    靠著車窗,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打開招聘軟件,把求職意向做了點修改。


    **

    “不要求雙休,福利,也不要求社保,到手月薪一萬以上,可以接受隨時加班,姐你這是要007啊?”舒蘭看著她的求職頁麵,誇張地咋了咋舌,“女人對自己狠起來真可怕。”


    想起遠在家鄉的媽媽和外公,薑思茵恬靜地笑了笑,拿起鈴聲大作的手機:“喂,小杏?”


    唐杏中氣十足的聲音震得她耳膜發癢:“我現在在帝都機場,半小時後到你公司門口,準備接駕。”


    比起唐杏突然回國,瞞著她失業的事更讓薑思茵慌亂起來,急得有些語無倫次:“那個,我,我今天沒在公司……我休假呢。”


    “哦,那我去謝家別墅接你,今晚有個party,好好給我接風洗塵。”


    薑思茵心虛得不行:“我也沒在謝家……”


    “那你在哪兒呢?”唐杏咄咄逼人地問。


    “我在……”薑思茵支支吾吾的,對麵的人終於耐心耗盡。


    “薑思茵,抬頭。”站在琴行門口的高挑女人噙著一臉張揚的笑容,一隻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懶懶地扶在行李箱拉杆上,“我給你一下午時間,跟我解釋。”


    舒蘭給兩人各倒了杯水,就識相地躲進櫃台了。


    其實薑思茵認識唐杏才兩年,是在她做了視頻號以後。一開始對這個隔著網線套近乎的所謂粉絲,薑思茵什麽都不了解,也懷著一定的警惕度,但逐漸也被她的熱情所感動,讓她做了自己的專用剪輯師,和賬號日常管理。


    兩人慢慢處成了朋友,會分享一些生活瑣碎,時差允許的情況下聊一聊天。


    後來薑思茵才知道,唐杏一開始接近她是因為她視頻裏那身旗袍。


    她錄視頻穿的旗袍都是外婆留給她的,外婆的母親是海城富商家的小姐,在那個年代還曾是名動一時的美人。


    因為家境富庶,又愛美,什麽絕版高定禮服,家裏都是成箱的,雖然後來薑家沒落,外婆變賣了大部分家產,但還是留了幾件母親的旗袍做念想。


    唐杏作為服裝設計專業的學生,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她身上的旗袍來曆不凡,那會兒正在做旗袍方麵的研究,就打上了薑思茵的主意。


    至於會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是她一開始也沒料到的。


    但此刻的唐杏很生氣。


    “解除婚約,分手,還有被姓謝的炒魷魚這麽大的事兒你一件都不告訴我,是不把我當朋友嗎?”


    薑思茵隻好哄她,嗓音都變得嬌軟:“不是啦,我隻是沒想好怎麽跟你說,你這突然回來,我也猝不及防啊。”


    唐杏漂亮的眼睛瞪得圓滾滾的:“怪我咯?”


    “不怪你不怪你。”薑思茵趕緊給她順毛,笑得一臉諂媚,“怪我。”


    唐杏又瞪了她好一會,才猛地鬆懈下來,鼓著腮幫子舒了口氣:“那你現在住哪兒啊?”


    “在淮青路租了個小公寓,暫時湊合著。”薑思茵如實作答。


    “不行,那邊人員複雜,不安全。”淮青路離這兒不遠,也是老城區,屬於治安較差的地段,建築也破舊,所以便宜,唐杏聽完就炸毛了,“我有套房暫時沒租,你先去那邊住著,把淮青路的退了。”


    薑思茵忙不迭搖頭:“不行……”


    唐杏知道她心裏那點小自尊,假裝不近人情道:“別想那麽美,你得給我房租。”


    薑思茵這才同意:“好吧。”


    **

    帝都大學附屬二院神經外科,孟清時剛從手術室出來,已經是半夜兩點,還被實習生纏著問病例。解決完實習生的問題,想起家裏的狗還沒遛,就打消了睡在值班室的想法。


    下樓時,急診還是燈火通明,袁昊坐在導醫台撐著腦袋打盹,他走過去敲了敲桌麵,那小子瞬間站起來:“您好,請問需要點什麽?”


    “一份牛肉漢堡。”孟清時半開玩笑地盯著他說。


    袁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孟老師,您又逗我。”


    孟清時瞥了眼他的嘴:“擦擦,流口水了。”


    袁昊立刻拿紙巾擦嘴。


    “再想吃牛肉漢堡也不能在導醫台打盹兒,患者看見像什麽話?”孟清時扯了張宣傳單,問,“值班護士呢?”


    “啊,小秦說要去上廁所,讓我幫她值一會兒。”袁昊抬手看了眼手表,“都半小時過去了啊。”


    “趕緊把她叫回來。”孟清時捏著宣傳單,神神秘秘地小聲說道,“孟院還沒走。”


    袁昊張大了嘴巴,眼裏頓時生出恐懼,背挺得比電線杆還直,嘴角抽搐著,戰戰兢兢地說:“不愧是太子爺,消息靈通。”


    “我媽剛發了條朋友圈,說讓某人住醫院別回家呢,我猜心外那邊又有什麽突發病例。”孟清時手裏折著宣傳單,淡聲叮囑道,“忙完還得回家哄老婆,他氣不順,你們都小心點兒。”


    袁昊感動得快要涕泗橫流:“謝謝孟老師!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孟清時扯了扯唇,把疊好的紙飛機扔導醫台上:“走了。”


    像是得了什麽限量款紀念品,袁昊無比珍視地捧起那個紙飛機,正膜拜觀賞的時候,孟清時回過頭:“對了。”


    袁昊愣了一下:“怎麽了孟老師?”


    孟清時清了清嗓,問:“今天急診有人找我嗎?”


    袁昊稍一回憶,點點頭:“之前你幫忙接診的一個小姐姐來換藥,問了一下你在不在。”


    孟清時眉梢動了動:“你怎麽說的?”


    “說你不在啊,那會兒你回科室去了。”袁昊一本正經地說。


    孟清時唇線抿直,微微發涼的眼神望向他:“就這?”


    “唔,就這。”袁昊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邀功似的抬高聲調,眼裏亮著星星,“對了,我還說你很忙很忙很忙。”


    “……”孟清時表情有點無語。


    “之前找你的女孩子太多了嘛,我怕她也是想纏你,不過還好,她問了一下就走了。”袁昊笑得無比諂媚,“孟老師,我是不是賊聰明?”


    孟清時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嗬,聰明。”


    說完從他手裏抽出那個紙飛機,頭也不回地走了。


    袁昊呆呆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

    因為唐杏長年在國外,那房子之前是出租的,上一個租客才走。算薑思茵幸運,還沒敲定下一個。


    唐杏說自己會搬過來跟她一塊兒住,這兩天先回家收拾行李,把薑思茵安頓好後,就回公主的城堡去了。


    前任租客走後,中介雇保潔打掃過,房子裏幹淨得一塵不染。薑思茵不用做衛生,直接去次臥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鋪床就能睡。


    第一個晚上稍有點失眠,入睡困難,十點多上床直到淩晨還清醒著,後來算是淺淺地入眠,卻總能聽見一些聲音。


    電梯開門的聲音,鄰居房門的聲音,那會兒可能都兩三點了,又聽見狗叫,好在那狗隻叫了兩聲。


    再後來她就睡著了,早上天一亮,就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上了個廁所繼續躺著,回籠覺睡不著,索性起了床。


    才八點多,薑思茵覺得頭皮有點癢,找來洗發水和護發素打算洗個頭。


    這房子比淮青路那邊不要好太多,通了天然氣,龍頭擰開就是熱水,她低著頭潤濕頭發,輕柔地抹上洗發水,搓出滿頭泡泡。


    薑思茵的頭發很好看,沒燙染過,烏黑又順滑,繼承了薑家女兒的基因。從小媽媽教她精細地保養頭發,據說比太婆年輕的時候發質更好。


    然而,當她抹完護發素,再次擰開水龍頭的時候,卻怎麽都出不來水了。


    作者有話說:


    開始近水樓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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