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番外82
第435章:番外82
任念念全程就像是木偶一般,一張蒼白的臉上甚至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在葬禮結束眾人準備離開後,她才輕輕的說道:“阿於姐,你們先走吧。我想在這邊再呆呆。”
她站在墓碑前,就那麽看著墓碑上於安河清冷的麵容。葬禮雖是已經結束,但她仍舊覺得不真實。盡管痛如刀絞,卻仍希望這是在做夢。一場很快就會醒來的噩夢。
宋於剛要說什麽,話還未說出口,唐續就先開口說道:“好,我會讓司機在這邊等你。”
任念念點點頭,說了句謝謝。
一行人很快離開,墓地就隻剩下任念念一個人。她在墓碑前坐了下來,伸手一寸寸的撫摸著墓碑上於安河冰冷的臉。她的身影在空曠的墓地顯得無比的孤寂。
任念念是傍晚才回宋宅的,春日裏的細雨多,她回來時渾身的衣服都已經被細雨淋濕了。
宋於一邊兒讓她回房間去衝個熱水澡換衣服,一邊讓張媽給她準備一碗薑湯。
她的唇有些幹裂,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說道:“我沒事阿於姐,你不用擔心。”
雖是那麽說,她還是如行屍走肉一般,上樓去洗澡去了。
下樓來時薑湯早已經熬好了,她端起來很快便喝完。宋於這下便讓擺飯。
唐續不知道去哪兒了沒回來,餐桌上就隻有她們倆人。知道沒胃口,飯菜皆是清淡開胃的。但任念念仍是吃得極慢。
飯吃到一半她就看向了宋於,開口說道:“阿於姐,你能不能告訴阿斐,我想去於宅那邊住幾天。”
比起白城那邊,青禾市才是於安河的家。那邊的宅子,才有他的家的感覺。
宋於這下不由得一怔,去於宅住這不是什麽難事。阿斐也會應允,隻是現在阿斐已經不住在那邊了,她獨自呆在那邊,她是不放心的。
因為於安河已經不在,阿斐想將那邊保留下來。現在那邊就隻留了一個看院子的老人在。她住過去,一切都隻能由她自己打理。她現在的精神狀況,她怎麽能放心。
她很快回過神來,開口說道:“那邊現在已經沒有人了。”
任念念是知道她想說什麽的,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我自己。真的,我沒事。”
宋於最終還是點點頭,說道:“明天我送你過去。”
任念念點點頭應了一聲好,兩人沒有再說話,吃起了東西來。
今兒在外邊兒一整天,任念念身心俱疲。但她卻完全睡不著,在要上樓時忽然回過身,對宋於說道:“阿於姐,我能喝點兒酒嗎?”
她疼得太厲害,隻能是靠酒精麻痹自己。餘生的長夜漫漫,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渡過。
宋於應了一聲好,讓她先上樓,待會兒讓阿姨給她把酒送上去。
任念念這一夜喝了半瓶酒,酒的度數很高,她昏昏糊糊的靠在牆上。不知道怎麽的,會在此刻想起了她和於安河僅有的那點點兒親昵溫暖的時光來。
她的淚水在這幾天已經幹涸,這一刻竟然流不出淚水來。她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將那點點兒的親昵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著。直至在酒精下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任念念第二天在宋於上班後就獨自去了於宅,沒有等她送。隻是簡單的發了短信告訴了她一聲。
那邊原本就是冷冷清清的,這下更是冷清得厲害。偌大的院子裏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音。
守門的老人是知道她要過來的,不經意的回過頭見她在門口呆呆的站著,趕緊的打開了門,恭恭敬敬的說道:“您請進。”
任念念的神情呆滯,點點頭,進了院子。
院子裏比起她上次過來並沒有什麽變化,花草在春日裏已經冒出了嫩綠的芽兒來。院子打掃得幹幹淨淨的,一切的布置都如以往。
她一步步的往宅子裏走,老人要帶她進去的,但她拒絕了,讓他忙他的,不用管他。
老人應了一句是,看著她進了宅子之後繼續的去打理花草去了。
任念念沒有上樓,在冷清的客廳裏站了許久,往於安河的臥室那邊走去了。門並沒有鎖,仿佛主人還在似的,她輕輕的便推開。
臥室裏的一切同樣未有任何變化,仿佛在等待住主人歸來。隻是不知道,主人已經回不來了。
任念念早已疼得麻木了起來,她進入了臥室裏邊兒。她來過於安河臥室的次數屈指可數,對一切都是陌生的,卻又是那麽的熟悉。她看著衣櫃裏他一律黑白色的衣服,看著床頭古樸的台燈。
一旁還放了一本書,應該是他臨走之前看的,還沒被收起來。
任念念伸手拿了起來,一寸寸的撫摸著書皮。有眼淚打落下來,在光潔的書皮上一點點的蔓延開來。
任念念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她這些天睡著的時間少之又少。倒在帶著於安河味道的床上,她竟然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
醒來時外邊兒已經萬家燈火點點,她在黑暗中坐了會兒,才爬了起來。
大概是睡了一天的緣故,她的身體虛軟得厲害。本以為客廳裏也是黑漆漆的,但打開門出去,卻見客廳裏亮著燈。還有食物的香味兒傳過來。
這樣兒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似的,她有那麽些的恍惚,腳步微微的頓了頓,慢慢的走了過去。
在廚房裏忙碌的並不是阿姨,而是宋於。見著她起來她的臉上浮現出了微笑來,說道:“去洗漱,馬上就能吃飯了。”
任念念沒有動,怔了怔之後問道:“阿於姐你怎麽過來了?”
她是知道她忙的。而於安河不在了,她的難過和悲傷不會比她少。現在竟然還要她來照顧她。任念念的生出了愧疚來。
宋於微微笑笑,將最後的湯端上桌,說道:“過來看看你。快去洗漱吃飯。”
任念念點點頭,應了一聲好,先去洗漱去了。
她很快便洗漱回來,浴室裏放了新的洗漱用品,不知道是早準備的還是宋於才剛帶過來的。
她洗漱回來時宋於並不在餐廳裏,而是在外邊兒接電話。不知道是誰打的電話,她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但她的電話並沒有說多久,很快便進屋子裏來,臉上露出了歉意來,說道:“抱歉念念,我突然有點兒急事要處理,得先走了。”
任念念原本是想問什麽事的,但她現在也幫不上忙,隻得將話給咽了回去,說道:“那你開車慢點兒。”
宋於點點頭,匆匆的上了車,很快便開著車離開。
車子很快消失在大門口,任念念沒有進屋,就在門口那麽站著。好會兒才進去。
她並沒有去動那飯菜,本是要去酒櫥裏找一瓶酒出來喝的,但看到酒櫥裏放著的一瓶瓶酒,她最終還是沒有動。就那麽看了許久,然後出門去了。
見她要出門,看院子的老頭趕緊的走了出來,問道:“那麽晚了您要去哪兒?有什麽事我去就行。”
任念念微微笑笑,說道:“不用,我出去買點兒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她說著走出了院子。
春日的風有些涼,昏黃的路燈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她才走出院子沒多遠,就見巷口站了著人。那站著的人竟然是許久未見的齊青。
任念念的腳步停了下來,隔了會兒才走了過去,擠出了一個笑容來,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他現在應該在白城那邊才對,竟然一聲不吭的就到了這邊。
她原本就瘦,這短短的時間裏更是瘦了許多。身體微微的佝僂著,早已不像是那個活潑古怪精靈的小姑娘。
齊青的心裏一時滋味雜陳著,開口說道:“過來看看你。”
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邊,來這兒肯定是有事的。
在這段時間裏,任念念都是沉浸在悲傷中,無暇顧及其他。在這會兒,她才意識到,她不是一個人。她的肩上有她要負起的責任。
她最終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來,對齊青說道:“找個地方坐坐吧。”
齊青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這邊比較偏僻,兩人走出那麽遠,才有一家小小的餐館。兩人也未挑,走了進去。
小餐館裏的人很少,老板娘正盯著電視追劇,看到有人進來趕緊的站了起來,笑眯眯的問兩人要吃什麽。
任念念沒有說話,在靠門邊的地兒坐了下來。
倒是齊青極客氣的打了招呼,然後拿過了菜單開始點起了菜來。
餐館裏的客人並不多,菜單上的菜也不多,齊青點了幾樣老板娘都說已經沒有了,他這下也不再點了,直接讓老板娘上幾樣有的菜。
老板娘應了好,很快便去後廚忙去了。
任念念一直沒有說話,拿起了茶壺給齊青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他的麵前。
齊青說了句謝謝,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茶,這才看向了任念念,開口問道:“你還好嗎?”
任念念沒有看他,端起了她麵前的茶杯喝了茶來,說道:“還好,沒事。”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來,她有些兒空洞洞的。就像是沒有靈魂的瓷娃娃似的,看著讓人酸澀不已。
齊青移開了視線,想說什麽的,卻又沒開口。
倒是任念念開口問道:“你過來有事嗎?”
齊青的唇動了動,開口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回白城?”
任念念絲毫沒有想過這事兒,聽到這話沉默了下來,一時沒有說話,就那麽側頭人來人往的外邊兒。隔了好會兒,她故意的做出了一副輕鬆的樣兒來,說道:“過幾天吧,過幾天我就回去。”
她的語氣莫名的十分的認真。
齊青點點頭,沉默了一下,輕聲的說道:“你應該很清楚,上邊兒現在在嚴查,再這樣下去,陸家就是前車之鑒。”
可不,隻是現在騰不出手來收拾他們罷了。
任念念閉上了眼睛,隔了會兒才開口說道:“他們……有的很早就開始跟著我父親了,我會先想辦法將他們妥善的安置了……”
底下那麽一群人,不能因為她的一句話說散就散了。她既然接過了她父親身上的擔子,那就得肩負起該負的責任來。善後是最不好善的,她不求做到人人理解,隻求問心無愧。
齊青點點頭,想了想後說道:“你如果放心,就交給我。我會妥善安排他們的去處。”
任念念雖是說會給他們妥善的安置,但她一時是沒想好辦法的。以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弄這些顯然是有心無力的。
現在聽齊青主動的攬過這事兒,她沉默了一下,點點頭應了一聲好,又說道:“勞煩你了。”
齊青過來就是特地的來說這事兒的,他其實已經安排得差不多了,拿出了準備好的名單來,一一的告訴了任念念這些人的去處。
不得不說,他安排得是妥妥當當的。任念念自問就算是自己安排,也未必做到他這樣子。她低低的說了一聲謝謝。又鄭重的代替底下的人謝謝齊青。
她能滿意齊青是鬆了一口氣兒的,又說起了其他的瑣碎的事兒來。他的安排都是妥當的,任念念除了點頭之外便沒有別的了。
兩人說完了幫裏的事兒之外便沒了別的說的,齊青主動的替任念念倒了酒,兩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默默的喝著酒。到最後酒喝了許多,但飯菜卻都沒怎麽動。
到了十一點多,齊青站了起來,要送任念念回於宅那邊。
任念念雖是喝了不少酒,但並未耍酒瘋。見他說要回去便站了起來,隨著他往外邊兒走去。
一路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待到快要到了,齊青才突然開口說道:“你不問問我的身份嗎?”
任念念是聰明的,她不問,不代表她什麽都不知道。
任念念是沒想到他會冒出那麽一句話來的,她稍稍的怔了怔,停下了腳步。隔了會兒才回頭看向了齊青,開口認真的說道:“你什麽身份都不重要。無論如何,我都該感謝你,謝謝你保全了那麽多人。”
她說著回過身,彎下了腰深深的向齊青鞠了一躬。
齊青想過她會憤怒,或是冷漠待他,唯獨沒想到她會是這樣子。他在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該說點兒。
任念念也什麽都沒有,再次的向他道了謝,然後一步步的走回了任宅。
齊青沒有動,就在巷口那麽站著。直至她的身影消失不見,這才拿出了一支煙點燃。
任念念喝了不少酒,但卻沒有一點兒睡意。她躺在床上,就那麽看著外邊兒點點的亮光。
她這一夜都沒有睡,第二天早上起來,看了手機好會兒,這才拿了起來,撥通了任天行的電話。這段時間裏,她誰都未聯係過,包括任天行。
電話裏很快傳來了任天行的聲音,他叫了一聲念念。
任念念的鼻子有些發酸,叫了一聲爸爸。她克製著很快讓情緒冷靜下來,進行了簡單的寒暄之後將齊青所說的話告訴了她。
這是她父親多年的心血,盡管知道齊青現在的選擇,對大家都好,但她還是得告訴他一聲。
她以為她父親會很難接受的,但卻並不是,他的聲音依舊爽朗,開口說道:“齊青已經跟我說過了,這樣也好。至少大家都能安享晚年了,不用擔心什麽時候就倒在了外麵。”
說到後邊兒,他的語氣裏帶著些感慨。
任念念點點頭,嗯了一聲。
齊青既然已經和他說過了,那這話題就沒什麽好說的了。任念念剛想找幾句話來作為結尾,電話那端的任天行就突然開口說道:“念念,你還好嗎?”
齊青既然和他說了,那她這邊的事兒,他應該多少是知道了些的。
任念念吸了好幾口氣,明知道他看不見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說道:“我很好,您不用擔心,我過段時間就回來。”
她目光空洞的看著晨曦中霧氣蒙蒙的院子,眼中不知不覺的含了淚花。
電話那端的任天行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輕輕的說道:“好,爸爸等你回來。”
任念念又嗯了一聲,寒暄了兩句之後掛了電話。
今早宋於沒有過來,樓下的門還是關著的,冷冷清清的。任念念在客廳裏靜靜的站了片刻,並沒有去做早餐吃,打開門出去了。
她是找不到可去的地方的,在路上就攔了車,去了於安河的墓地那邊。她在墓地一呆就是一整天,回到小院時已經是晚上了。
院子裏的燈是亮著的,宋於正等在門口,手中拿著手機,大概是想給她打電話的,但不知道怎麽的又沒有打。
看見她她是鬆了一口氣兒的,小心翼翼的說道:“回來了,你去哪兒了?”
任念念並沒有說自己去墓地了,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說道:“出去走了走。”
宋於點點頭,沒有在這話題上繼續下去。待到吃晚餐時才看向了她,開口問道:“念念,你有沒有什麽想做的?”
她大概是想給她找點兒事情做,讓她能轉移注意力,不再沉浸在悲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