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番外27
第380章:番外27
她想克製著自己鎮定,但卻怎麽也鎮定不下來。
陸遲欣賞著她的慌亂,曲起的手指在小幾上輕輕的敲著,挑著眉頭問道:“任大小姐真不回去看看?”
他的手敲擊桌麵的聲音更加讓任念念煩躁,她冷冷的看向了他,說道:“我去不去就不勞你操心了。”
陸遲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兒,點點頭,說道:“我不操心,他不是我嶽父,我操什麽心?”
他說著慢悠悠的站了起來,說道:“祝任小姐有個好夢。”
他說著打開門走了出去,這次他並不是翻圍牆或是以其他的方式走的,而是光明正大的走到了門口,打開門離開。
像那麽不要臉且囂張的人,恐怕也隻有他了。
任念念生出了些無力感來,她閉了閉眼睛。本是想給任天行打電話的,但知道他如果真的被她那繼母所控製,恐怕接了電話也說不了什麽。
任念念無力的將手機放到了小幾上。有那麽一瞬間,她是想去找於安河求助的,但想起了從寺廟路上回來的混亂來,她終究還是未撥出電話,他已經夠多事兒了,她不能再給他添麻煩。
任念念是坐不住的,馬上就回房間換了衣服。無論任天行是否是她的親生父親,但他都是養育了她二十幾年的人,她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任念念的動作很快,她沒有任何行李可待,隻帶了防身的東西換上衣服就出了門。這時候未必能買到車票,她出去之後直接攔了出租車,打算打車過去。
但隔得那麽遠,又是大晚上,擔心會有危險沒有司機敢跑。她最終還是隻能買了車票。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裏忽悲忽喜,往昔的回憶是那般的清晰,一點點的將她給淹沒。
任念念下車時天空才蒙蒙亮,回到這個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她生出了恍惚之感來。她狼狽的離開時,曾想過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
疼痛一點點的蔓延開來,她抽了抽鼻子,一步步的往前。
大街上空蕩蕩的,偶有車輛的喇叭聲清脆而又刺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空中下著毛毛細雨,她沒有找地方避雨,盡管吃不下,還是走大了對麵的早點攤前,讓老板來了一份油條一杯豆漿。
她雖是擔心任天行的處境,但好歹還有理智。她很清楚,她如果就這麽上門去,連人也不可能見到就會被扔出來,更別提說是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吃下了一根一條一杯豆漿,她上了公交車,去了虎頭街。她童年時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住在那邊,那邊院子裏留下的人,都是跟著他父親的老人。
她已經太久沒有過來,圍牆上爬滿了紫色繁華燦爛的藤蘿花。黑色的雕花鐵門內幽幽深深,偶有角落縫隙裏長滿了青苔,無一不昭示著院子的歲月。
院子裏冷冷清清的,呈現出破敗之相,和以往的熱鬧不同。任念念的心裏生出了些酸澀感來。
像是近鄉情怯一般,她甚至不敢往前一步。她到底還是鼓起勇氣來,正要上前去摁門鈴,身後就響起了一道顫抖的聲音:“念念,是你嗎?”
這是胡叔的聲音。任念念的身體僵了起來,慢慢的回過頭。
她後邊兒站著的果然是胡叔,他才去買菜回來,手中拎著菜籃。見到真是任念念,他拖著一瘸一拐的腳上前,激動的說道:“真是你念念,你這些日子都到哪兒去了?我們到處去打聽你的消息,但都沒打聽到。”
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他邊說著邊打開了鐵門,說道:“快進來,你範叔叔他們要是見到你一定很高興。”
他的眼中泛著激動的淚花,進了院子後就朝著屋子裏連叫了幾聲老範。
任念念的心裏是愧疚的,當初被趕走時,她以為她是眾叛親離,幾乎是馬上就逃離了故土。完全沒有想到,會還有人為她擔心著。
她的眼眶裏澀得厲害,眼淚要掉下來,又被她用力的眨眼憋了回去。
屋子裏很快出來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他見著任念念同樣是激動的,說道:“念念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任念念很快被二人迎進屋子裏,才剛進門,一個頭發綁得一絲不苟的老太太就迎了出來,邊走邊擦著眼角的淚水,隻是不知道那淚水怎麽越多。在見到任念念後又慌忙的回廚房去倒茶,回來時眼眶還紅紅的,將茶杯啪的一下放在桌上,罵道:“你這死伢子,發生那麽大的事你怎麽不來找我們?你就那麽不相信我們?”
她氣得發抖。
任念念的眼眶紅得厲害,上前一步抱住了老太太,說道:“胡奶奶您別生氣,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您打我兩下消消氣。”
胡老太太哪裏舍得大她,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摸著她背上的骨頭,說道:“你這死伢子,吃了不少苦頭吧?”
她的聲音裏帶著疼惜。
任念念用力的搖搖頭,說道:“沒有,我挺好的。”
一朝親生父親不再是親生父親,她哪裏會還好。胡老太太的眼眶更是紅得厲害,好會兒才讓她坐下來,說道:“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你就是你爸爸的女兒。你媽媽溫柔賢惠,她不可能做對不起你爸爸的事。”
任念念想起親子鑒定的結果來,到底還是點了點頭。胡老太太是還要做點兒什麽的,又突然想起她恐怕還沒吃東西,這下又張羅著給她弄她最喜歡吃的醬肉麵。
任念念不願意讓她那麽麻煩,趕緊的說自己已經吃了。但老太太並不理她,說那點兒東西哪能填飽肚子。讓她坐著,她一會兒就做好了。
任念念本是要幫忙的,但她不讓,隻讓她在客廳裏坐下休息。
老太太很快在廚房裏忙碌了起來,外邊兒的老胡和老範對任念念能到這兒來是激動的,這下才有空問她:“念念,你這些日子都到哪兒去了?我們都快急壞了。”
任念念挑了好聽的,將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事兒都說了一遍。她是擔心著任天行那邊的,稍稍的遲疑了一下,開口問道:“胡叔,您最近有見到我爸爸嗎?”
老胡搖搖頭,說道:“從他娶了那個女人起,就不再過來了。逢年過節我送點兒東西,但那邊已經換了人,我連門都進不去。東西都是轉交的。”
他是灰頭土臉的,他們這些以前跟著任天行的老人,自從那女人進任宅之後,都一一的被遣走。他見不到任天行,但據以前一起混的朋友說,現在任天行的身邊已經沒有他們那時候的人了。
他一時悲從心來,重重的拍了一下麵前的茶幾,說道:“老大真是鬼迷心竅,以前的兄弟不要也就罷了,現在竟連你這個親生女兒也要受人誣陷排擠。他怎麽對得起過世的夫人!”
他剛說完,老太太就端著醬肉麵從顫顫巍巍的從廚房裏出來,瞪了兒子一眼,說道:“你發什麽脾氣,你是想念念更難過嗎?”
可不是,最難過的人不是他們,而是任念念。
老太太很快將醬肉麵放下,將任念念過去坐下,說到:“先吃飯,你別理你胡叔。”
任念念其實還是飽的,但還是吃完了一碗醬肉麵。
老胡的反應沒有老範那麽快,待到任念念吃完,老範就問道:“念念,你父親那邊是不是出事了?”
她已經去了外地,這突然回來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必定是因為任天行那邊出了事。
任念念自己勢單力薄,回來原本就是尋求幫忙的,並沒有瞞著,將任天行生病的消息說了。並說了她懷疑生病未必是真的,她父親也許會有危險。
聽到這話,宅子裏的人臉色都你凝重了起來。老胡先歎了口氣,說道:“你爸爸有你這個女兒,是他的榮幸。”
老範更現實一些,沒那麽感慨,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去找往昔的弟兄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什麽消息。”
任念念立即就站了起來,說道:“我和您一起去。”
老範擺擺手,說道:“不用,你先休息一下。暫時別露麵。你要是露麵,他們必定會心生警惕,等我先去打聽消息回來再從長計議。”
任念念一晚上都沒怎麽休息,現在眼底下掉著兩個黑眼圈。她是遲疑的,老範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說道:“不用擔心,我不過隻是去打聽一下,不會有什麽危險。你先去休息,等我回來我們再商量。”
他說著也不廢話,拿起了他出門戴的漁夫帽匆匆的走了。
任念念則是被安排住進了她小時候住的房間裏。
這兒的布置未變,打掃得幹幹淨淨的。在這院子裏的那些日子裏的快樂湧入腦海中,她的心裏一時更是酸澀萬分。
一整晚沒睡,任念念卻沒有一點兒睡意。她閉上眼睛在床上躺著,好會兒才壓下了昔日的那些回憶。
她的心裏澀得厲害,拿出了手機來。在翻到存著的於安河的號碼時她就那麽久久的看著,最終還是未撥電話回去。她這一來,不知道是否還能回去。
任念念將手機放下,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過去。
她並沒有睡很久,不過兩三個小時就回來。本以為老範是已經回來了的,但卻還沒有。老太太在廚房裏給她弄好吃的,她不允許她進廚房,任念念一時無事可做,到了外邊兒看胡叔打掃院子。
老胡像是知道她在擔心什麽似的,歎了口氣之後安慰道:“你別擔心,你爸爸不會有事的。他這一輩子都在抓鷹,臨到末了也不會被鷹啄了眼。”
雖是那麽安慰,但他這話說得十分的沒有底氣。如果任天行和年輕時候還能比,他就不可能被那狐狸精迷得七葷八素甚至連女兒都不要。
任念念擠出了一個笑容來,點點頭。
老範是傍晚十分回來的,他並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了幾個他們當初一起跟著任天行混的幾個弟兄,都是任念念所熟悉的。
幾人都是急性子,見著任念念就說道:“念念你別擔心,你爸爸如果真有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會把他救出來。”
任念念向他們道了謝,這才問起老範是否打聽到消息。
勞煩的臉色凝重,說道:“沒有任何消息,宅子那邊我也使人去打聽了,都說你父親病了,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未出現在人前了。”
這完全不是什麽好消息。
任念念的臉色煞白,沒有出現在人前,代表著幾種可能。可能是任天行的病太重,可能是被軟禁了起來,更有可能……是已經不在了。
她的手指控製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老範並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接著說道:“我們幾個人商量了,這事情宜早不宜遲,我們得進那院子去探探。但現在那邊的看守嚴密,稍稍不注意就會打草驚蛇,我們得想一個周全的辦法。”
再怎麽急也不能消息沒打聽到就將人給折了進去。
他們還有優勢,他們的優勢就是對那宅子的地形是熟悉的。不至於進去就兩眼抹黑。現在需要商量的是由誰進去,怎麽進去。
任念念抿了抿唇,說道:“幾位叔叔,我進去最合適。那邊沒有我不熟悉的地兒,而且,他們不會懷疑我會回來。”
是了,她當初走時就跟落水狗似的,那邊恐怕沒有人會想到她會回來。
但潛入宅子是危險的事兒,任念念淡淡的笑笑,說完又接著說道:“就算他們抓住了我,也不敢拿我怎麽樣。就這樣定下了。”
剩下的幾人沉默了下來,老胡的腳是瘸的,行動不利落進入顯然就隻有挨打的份兒。
後邊兒來的老朱說道:“不,你去不合適,我去。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任念念給打斷,她開口說道:“朱叔叔,我爸爸有你們是他最大的幸運。我已經決定了,由我進去。他是我父親,我總要做點兒什麽。”
她不能一直都站在別人的身後。
她的語氣堅定,屋子裏一時沒有聲音。知道她意已決,誰都沒有說話,隔了會兒老範開口咳了一聲,說道:“現在來商量怎麽進去。”
他以前跟在任天行的身邊時就是智多星,將早已經畫好的宅子的圖拿了出來,商量該怎麽悄無聲息的進入。
要想悄無聲息的進入那邊其實並不容易,那邊的防守嚴密,走大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他們得有一個周詳的計劃,怎麽進去,還有怎麽出來。
任念念是在夜半時分進入宅子的,她是由後院進入的。從門走是不能的事兒,而圍牆太高,要想不借任何的工具悄無聲息的下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
她想起了後院竹林旁不知道怎麽留下的狗洞來,決定從裏邊兒進去。那洞在竹林中,竹林早已生長的茂密,應該沒有人發覺有那麽一個洞並且堵起來。
事實證明她的猜測不錯,洞並沒有被堵起來,隻是堆滿了枯黃的竹葉。她將洞掏出來,悄無聲息的爬了進去。
由她進去其實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任天行還在後院養了狗。察覺到人的進入,狗立即就吠叫了起來。
現在後院雖是沒人,但也不敢讓狗一直叫,任念念低低的出了聲,那狗才不再叫,興奮的搖晃著尾巴。歡迎著小主人會拉。
任念念的心裏百味雜陳,伸手拍了拍狗頭示意它蹲下。正要往裏邊兒走,狗就一下子站了起來,朝著前邊兒的方向吠叫了起來。
任念念在時,這狗都是由她照顧。她知道這是有人來了,立即隱入了暗處。
果然是有人來了,來人是一年輕瘦高的男子,他往四周環視了一下,罵道:“你條死狗,大晚上的再叫老子把你燉了。”
他說著搖搖晃晃的又走了。
聽到狗吠聲就有人過來查看,這就隻能說明,這宅子裏的嚴密程度比任念念所想像的還要嚴些。她貼在牆上一動不敢動,腦子裏迅速的轉動著該怎麽進去並找到她父親在哪一個房間。
後院在那男子走後恢複了一片安靜,任念念在暗處站了好會兒,這才慢慢的走了出來。她往前邊兒環視了一下,摸了過去。
雖是半夜三更的,但這宅子裏的人卻都沒有休息。她探頭出去時才發現前邊兒的院子裏是守著人的,幾個人正在玩著牌。門口的屋簷下也是站著人的,正百無聊賴的不知道在說著些什麽。
她隻看了一眼就退了回來,重新隱入了黑暗中。繞從了另一邊兒的窗戶。這邊的窗戶貼著圍牆,這邊要相對安全些,因為潮濕陰暗,所以一直都在堆放雜物。
任念念的運氣不錯,窗戶並沒有鎖上,她很輕易的就翻了進去。這邊果然是沒有人的,一股子發黴的味兒。
外邊兒有人守著,宅子裏則是要安靜許多。主人已經睡下了,燈都關著,十分的安靜。
任念念並沒有耽擱時間,直接就悄無聲息的上樓摸往任天行以前住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