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心虛

  第330章:心虛

    書房裏非常安靜,隻有從窗外透進來的風吹動樹葉的嘩嘩脆響聲。


    於安河遲遲的不說話,阿斐的心裏是納悶的。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在他看來,這是很容易就做決定的事兒。僅憑當年任念念父親當初的一飯之情,他自認為他們已經還清。


    任念念無論是從一開始來這兒還是受傷,都是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的。


    於安河謀劃到現在這一步,已是從許多年開始就開始布局。而一旦接受了任念念這個麻煩,陸家遲早會找上門來。那時他的身份必定會曝光,那時,他那麽多年以來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無用之功。


    這不是阿斐想要看到的。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於安河喝了半杯茶,這才問道:“陸家那小子現在在哪兒?”


    阿斐沒想到他會問起這事兒來,不由得一怔,隨即說道:“我馬上去查。”


    他並沒有耽擱,說著馬上便轉身離開。


    書房門很快被關上,於安河坐著沒有動。隔了會兒站到了窗邊。不知道為什麽,他在這一刻忽然想起了幾年前的宋於來。


    那時候,她是否無助惶恐。


    太陽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隱進了雲層裏,烏雲從天際壓下來,屋子裏的光線暗下來,仿佛隨時會有一場暴風雨落下來。


    於安河慢慢的回過神來,在雨點兒劈裏啪啦的落下來時伸手關了窗戶。


    大雨如瓢潑一般很快落了下來,外邊兒的任念念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怎麽的,在躺椅上一動不動的蜷縮著。


    那晚過後宋於未再問過虞智仁,一切由著肖韞代為處理。這天彭曦在雜誌社附近處理事兒,臨近下班,想起許久沒見過宋於就給她打了電話,約了一起吃飯。告訴她她在雜誌社樓下等她。


    宋於沒有讓彭曦多等,到下班便打卡離開。才剛出大廈,一道尖利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宋於,你這個賤人,你要把我們家害得家破人亡才甘心是不是?”


    宋於還未反應過來,她的舅媽魏婉珍就拎著一包虎虎生威的撲向了她,手中的包直接就往她的臉上砸去。


    她是早早的就在這兒盯著的。宋於避閃不及,頭上重重的挨了一下。


    魏婉珍的動作極快,馬上就要去抓宋於的頭發。宋於狼狽的避開來,伸手抓住了魏婉珍的手。


    這一擊不中,魏婉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淚就像不要錢似的掉了下來,嚎啕大哭著罵道:“你好狠的心,那是你親舅舅,你怎麽忍心讓他在監獄裏受罪?親外甥女那麽對舅舅,真是沒天理了!你怎麽那麽沒良心,要害得我家破人亡!”


    她邊哭邊拍著大腿,一副潑婦惡狠狠的樣兒。


    在這兒是引人注意的,宋於冷眼看著任由著她表演。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魏婉珍了,她會為了虞智仁找過來是出乎宋於的意料的。她是再現實不過的人,那些年要不是有虞曼珠一直補貼著,她早就和虞智仁離婚了。


    大抵是見宋於沒什麽反應,魏婉珍哭得更大聲,嚎啕著說道:“你先害了你表妹,現在又害了你舅舅,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怎麽會有你那麽一個白眼狼?”


    這次虞智仁的事兒彭曦是知道的,她本是站在外麵一些的,魏婉珍哭的這會兒已經擠開了人群走到了中間。不待宋於開口說什麽,她就冷笑著開口說道:“你怎麽不問問你那丈夫和女兒都幹了些什麽?蛇鼠一窩還好意思跑到這兒來嚎啕?要點兒臉行嗎?”


    她就跟連珠炮似的,說完看向了周圍圍觀的人,譏諷著接著說道:“大家都來說說,有沒有見過舅舅綁架外甥女要錢的?有沒有見過表妹嫉妒成性夥同外人害表姐的?”


    虞曼珠完全不防會有外人出來,這打破了她的計劃。看著周圍的人指點了起來,她漲紅了臉,罵道:“你又是哪兒冒出來的一條瘋狗?胡說八道什麽?”


    彭曦冷笑了起來,說道:“我胡說八道?你老公女兒真有冤屈,你怎麽不去警察局嚎?來這兒想要用輿論道德綁架誰?”


    她幾句話將魏婉珍堵得麵紅耳赤,你你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彭曦的臉上露出了輕蔑來,說道:“你什麽你,要她才慣著你。像你這一家子,要是我我早就打耳光刮過去了?你今天罵的話我都用手機錄下來了,你要是不肯走,咱們報警,讓警察過來看看是誰不要臉。”


    她說著摸出了手機來。


    魏婉珍氣得一張臉通紅,叫警察來她是沒理的。恨恨的瞪了彭曦一眼,罵道:“走著瞧。”


    她說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要離開時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回頭看向了宋於,冷笑著說道:“你媽養了個好女兒,她要是知道你連自己舅舅都告進監獄,死了怕也是要氣活過來。”


    她太知道怎麽用話來傷宋於,說完這話便揚長而去。


    宋於的臉色煞白。


    彭曦是恨恨的,說道:“簡直就一瘋子,什麽奇葩玩意兒。這種人就不該給什麽好臉色。”


    宋於擠出了一個笑容來,不願意讓她為這種事兒大動肝火,說道:“別生氣了,不值得。想吃什麽,去吃東西吧。”


    遇到這種奇葩親戚就是倒黴,彭曦沒再繼續罵下去,回頭看向了宋於被包砸的頭,問道:“有沒有受傷?”


    宋於搖搖頭,說道:“沒事。”


    被重重的砸那麽一下哪裏沒事,頭仍是疼著的,額頭也紅彤彤的。


    彭曦歎了口氣,說道:“他們就是見你好欺負。”知道宋於不想提,她也未再提,兩人一起去她訂好的地兒。


    本是高高興興的約好吃飯,但被魏婉珍那麽一折騰宋於沒了吃飯的興致。見彭曦不停的找著話題來和樂氣氛,她隻得擠出了笑容來。但到底還是有些神思恍惚的。


    這時候正是高峰期,兩人點的菜好會兒才上來。見宋於神思恍惚的,彭曦重新加了酒,子啊送上來之後開了一罐推到宋於的麵前,歎了口氣,說道:“沒必要為不值得的人費心。”


    宋於拿起了酒來喝了一口,搖搖頭,臉上露出了一抹苦澀來,說道:“有時候我在想,我是不是真像她說的一樣太過無情了?”


    她更在乎的,是魏婉珍走時的最後一句話。她不知道,如果母親知道她那麽無情,是否會恨她?

    彭曦搖搖頭,說道:“你的做法完全正確。他們那樣的人就是水蛭,隻要你心軟讓他們有血可吸,這輩子都別想擺脫了。並且,就算是再給了他們多少,他們也永遠不會知足。隻會抱怨你給得不夠多。”


    可不是,虞智仁一家就是這樣的人。


    無論是她父親還是母親,已經夠對得起他們一家。但到最後,也從未討到任何的好。甚至在魏婉珍的眼中,他們大概就和傻子差不多。


    為這種人生氣完全不值得,宋於很快打起了精神來,點點頭。


    彭曦是怕鑽牛角尖的,還想說點兒什麽,又怕說多了宋於更胡思亂想,遲疑了一下轉移開了話題,找了一笑話說了起來。


    宋於有心事,飯沒吃多少酒倒是喝得不少。待到離開時兩人都已醉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風一吹宋於的腦子清醒了一些。彭曦比她醉得厲害些,大著舌頭說道:“走,姐請你去唱歌去。什麽憂愁什麽煩惱大吼幾聲就全都跑了。”


    她走路都歪歪斜斜的還想著要唱歌。宋於好氣又好笑,怕她牛脾氣來了拉不回來,哄著說道:“下次,不早了。我們倆人也不熱鬧。”


    彭曦仔細的想了想,手一揮,說道:“那明天去。別難過,為了人渣沒什麽好難過的。”


    她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事兒來,眼睛迅速的紅了起來,又哭又笑的補充道:“對,沒好難過的。”


    兩人沒在一起上班後見麵的時間少,就連心事也不常說了。她現在這樣兒,大概是失戀了。


    宋於沒有說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彭曦又哭又笑的好會兒才鎮定下來,果然是失戀了。對方人不錯,她本是打算結婚了的,誰知道對方是有未婚妻的,是因為和未婚妻賭氣了才出來相親。這下未婚妻主動回頭和好,便向彭曦提出了分手。


    他好歹還有幾分良心,提出分手時臉上有幾分愧疚。她直接將人拉到了渣男的類型,將一杯咖啡全潑到了人臉上。


    對方之前的文質彬彬溫文爾雅都是裝出來的,馬上就跳腳,將她和他的未婚妻對比,貶得一文不值。


    她隻恨自己沒要兩杯咖啡。


    彭曦的情緒很快便穩定了下來,酒勁兒也上來,她將頭靠在了宋於的肩上。


    兩人不可能一直在外麵坐著,宋於扶著她起來,哄道:“先回去,有點兒冷,別感冒了。”


    下雨溫度降了好些。


    彭曦已是迷迷糊糊的,任由著她扶著她起來。


    宋於原本就喝了不少酒的,雖是保持著清醒,但腦子還是昏昏糊糊的。扶著彭曦也費力得很。


    她才剛扶著彭曦走了沒幾步,就見肖韞大步的走了過來。他見著宋於是有幾分尷尬的,沒敢去看她,說道:“我來。”


    他說著伸手扶住了彭曦。


    有他幫忙宋於輕鬆許多,伸手摁了摁頭,這才繼續往前走。


    肖韞的車就停在路邊,先將彭曦送回家安頓好,這才送宋於去新房那邊。


    宋於不知道在想什麽,一直看著窗外。肖韞從後視鏡裏看了看她,硬著頭皮開口說道:“您別多想。今天您舅媽過去,並不是真的呀為她的丈夫和女兒討什麽公道。”


    宋於這下不由得一怔,看向了前邊兒開車的肖韞。


    肖韞並未賣關子,接著說道:“她很久以前就已經和您舅舅離婚了。現在已經重新結婚了,這時候找過來,估計是想從您這邊要點兒錢。她後來結婚的那位……唔,最近出了點兒事。”


    原來是這樣。她還以為魏婉珍真是來‘抱不平’的。


    宋於沉默著沒有說話,在肖韞還要說點兒什麽時她看向了他,開口問道:“你們唐總在我身邊安排了人?”


    要不然才傍晚發生的事兒,他怎麽可能知道得那麽清楚?

    肖韞的臉上是有些尷尬的,支支吾吾了起來。他的腦子倒是轉得快得很,幹笑著說道:“不是,是有熟人正巧路過。”


    他心虛得很,說完這話就裝作聚精會神的看向了前邊兒。


    宋於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肖韞是鬆了口氣兒的,這下緊緊的閉上了嘴。


    宋於一直在走神,直到到了地兒才發現肖韞是到唐續這邊。她微微的怔了一下,倒是沒說什麽下了車。


    本以為這時候唐續早就睡了的,沒想到他竟然還在沙發上靠著。他一個人呆著是百無聊賴的,手中拿著遙控器,正亂摁著電視節目。


    聽見開門的聲音,他立即就坐直了身體,看向了門口。


    記憶裏,他好像沒有等過宋於回來過。


    門很快就打開來,宋於疲憊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唐續這時候也不忘記拄起拐杖來,英俊的臉上浮現出笑容來,說道:“小阿於回來了。”


    他最近倒是不叫唐太太了,一口一個小阿於黏糊得讓人牙疼。


    宋於沒搭理他,在門口處換了鞋。


    唐續是狗腿得很的,肖韞將宋於下午都做了些什麽都向他報告了,他也不問宋於吃飯了沒有,狗腿的說道:“已經放好了熱水,去泡過澡。”


    他是怕宋於和他算賬的。


    宋於仍舊沒吭聲兒,點點頭放下包之後先去洗漱去了。


    唐續今兒就跟吃錯了藥似的,宋於出來時桌上已經放了一碗紅棗蓮子銀耳羹。唐續笑嘻嘻的,說道:“這是阿姨給你留的,蓮子是新采的,來試試味道怎麽樣。”


    宋於沒說話,不過過去坐了下來。端起了紅棗蓮子銀耳羹慢慢的吃了起來。


    她絲毫不提唐續讓人跟她的事兒,唐續微不可察的鬆了口氣兒。但宋於一直都沒說話,鬆了口氣兒後他的心又提了起來。


    宋於沒多時就將一碗銀耳羹吃完,抬起頭時就見唐續正訕訕的看著她。


    她起身將碗收了,唐續拄著拐杖跟到廚房門口,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訕訕的問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宋於回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生什麽氣?”


    唐續摸了摸鼻子,說道:“我不是讓人跟了你麽?”


    宋於沒吭聲兒,隻是淡淡的看著他。


    唐續心虛得很,說道:“我也沒讓他們跟幾天。你最近不是常常晚下班嗎,我擔心路上不安全。”


    他說的倒是實話,最近發生了好幾起搶劫案。弄得唐堯焦頭爛額的。並且,跟著唐承恩的那姓李的好像回青禾市來,他雖是讓人在查,但還沒查到他的落腳處。唐承恩雖是已經死了,但不知道他是否留有什麽後手交代了那人什麽,所以才讓人跟了宋於。


    宋於收回了視線來,說道:“我沒事。”


    她說著就往客廳那邊走。這就代表這事兒過去了,唐續長長的籲了口氣兒。


    兩人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隔了會兒唐續才咳了一聲,說道:“不早了,去睡吧。明天還得去上班。”


    宋於回頭看向了他,問道:“你明天去複查嗎?”他雖是出院了,但醫生是規定了時間去複查的。


    唐續唔了一聲,說道:“肖韞陪我過去就行。”


    宋於點點頭,回房間裏去了。


    她雖是回了房間,但在客廳裏的唐續卻沒有半點兒睡意。琢磨著明天讓醫生再給開點兒藥,再養一段時間。


    宋於雖是躺到了床上,但也睡不著。她聽著外邊兒唐續的腳步聲,就那麽怔怔的看著天花板。


    外邊兒的腳步聲倒是沒多大會兒就消失,四周安靜了下來。腦仁兒疼得厲害,她閉上了眼睛來。腦子裏有許許多多的東西浮現出來,她就那麽一動不動的躺著。


    隔天宋於醒來時還早,阿姨已經早早的過來了。她本是不打算吃早餐的,硬被阿姨塞了一三明治拿著出了門。


    公交車不知道怎麽的遲遲的不來,她怕遲到沒有再等下去,在路邊攔了出租車。


    在大廈前下了車,付了錢剛要往裏邊兒走,就見一熟悉的身影正穿了一橘黃色的馬褂,帶著同色帽子在發著傳單。


    她疑心是自己眼花了,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就她眨眼睛的這會兒,那發著傳單的人朝著她這邊看了過來。不是任念念是誰?


    她在這兒發傳單不用想也知道於安河是不知道的,宋於頭疼的揉了揉額頭,走上了前。


    她看見了任念念,任念念自然也看見了她。她看到宋於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來,伸手揉了揉鼻尖兒,說道:“阿於姐姐你在這兒上班嗎?”


    她說著還往身後的大廈看了看,臉上是一副新奇得很的樣兒。


    宋於也不管是真巧遇還是假巧遇,看了看她手中抱著的一摞單子,揉著眉心問道:“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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