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陌生
第268章:陌生
病房裏燈光熾亮,白色的煙霧在空中漸漸的飄散開來。唐續不知道在想什麽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懶洋洋的開口說道:“不用。你有事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沒事。”
唐承恩雖然已經抓獲,但他牽扯的案件多。加上有他作為突破口以及宋於拍到的那賬本,唐承恩所搭上的大員已經落馬,他這個時候是忙的。因為不放心唐續的身體,這才一直留在醫院裏。
唐堯略微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先去處理點兒事,晚上再過來。”
唐續想說不用的,但他知道說了唐堯也仍舊會過來,索性不再說了,隻是敷衍的點點頭。
唐堯很快便離開,病房裏安靜了下來。
唐續的嗓子原本就不舒服,抽了煙之後更是有些幹。他將剩了一半的煙頭掐滅,閉上眼睛靠在了床頭。
外邊兒的天空陰沉沉的,下著的瀝瀝細雨打落在窗台上,時不時的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不知道是誰在桌上放了一束百合,散發著幽幽的香味兒。
莫名的有些寂寥。
唐續一動不動的靠著,隔了會兒才睜開了眼睛來,漫不經心的看了看受傷的手。
受傷的地兒是用紗布包著的,看不出來傷得怎麽樣。但應該並不輕。因為他一直都無法抬起手來。
病房裏格外的安靜,大抵是因為唐堯打過招呼了,並沒有護士或是醫生過來打擾他。
唐續看了手好會兒,才伸出另一隻好的手摁了鈴,讓護士叫醫生過來。
唐堯是傍晚十點多才過來的,他過來前不久唐母才離開。本是要留阿姨在這邊照顧唐續的,被唐續拒絕了。
開了大半天的會唐堯的臉上滿是疲憊,將外套放在一旁之後就看向了唐續,說道:“我給阿於打了電話,但電話一直沒打通。”
唐續是漫不經心的,唔了一聲,沒做任何反應。
唐堯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說道:“你給她打電話試試。”稍稍的頓了頓,他沉聲說道:“她應該是在於安河那邊。”
前些天一直都是提心吊膽的他沒有時間去問宋於和於安河是怎麽認識的,這下才開口問道:“弟妹和於安河是怎麽認識的?”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宋於和於安河明明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
於安河的風評並不好,宋於和他來往他隱隱的是帶有些擔憂的。他本是想和她談談的,誰知道竟然一直打不通電話。
唐續閉上了眼睛來,並不說話。
他這樣兒顯然是不想回答,或者是連他也不知道。唐堯還想說點兒什麽的,但最後什麽都沒有說,在一旁坐了下來。
病房裏安靜極了,直到有護士過來測量體溫,這才打破了這一室的寂靜。
唐續最終還是未讓唐堯留下,坐了一個來小時之後就讓他回去休息,告訴他他他沒事。
病房裏雖是沒有人,外邊兒是安排得有人注意著這邊的。唐堯稍稍的遲疑了一下,還是應了好,找了護士讓多注意這邊後便離開。
唐續白天睡得有點兒多了,在這夜深人靜時一點兒睡意也沒有。他將手機拿了出來,撥打了宋於的號碼。
他本以為電話會很快接通的,但卻沒有,裏邊兒傳來的是機械冰冷的女聲,提醒已經關機,讓有事留言。
唐續掛了電話,拿著手機一時沒有動。他本是想打另一個電話的,但看了看時間之後還是沒有撥出去,閉上眼睛放在了床上。
唐續在醫院裏住了一個星期,手上已經感染發炎的傷口漸漸的控製住。他起先時不時的都在發燒,到了後邊兒傷勢穩定下來之後就漸漸的不再發燒了。
這段時間,唐母和溫意幾乎每天都會過來。帶著各種補身體的湯。而宋於卻一直都未再過來過,像是從未在他的生命中存在過一般。
宋於身上的傷養好得七七八八已經是半個來月後了,她並未在醫院裏住院,而是一直在於宅。
她的傷並不嚴重,本是早打算自己回家養養的。但於安河卻沒讓,讓她呆在於宅裏,醫生每天過來替她做常規的檢查,秦媽那邊則是變著花樣的做著營養套餐。
宋於在這邊過著的完全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她是多少想幫忙做點兒事的,但秦媽卻什麽都不讓她碰,讓她要好好的養傷。並說現在還年輕,如果養不好對以後的身體損害很大。
宋於本是想說沒那麽誇張的,但見秦媽鄭重其事的隻得將話都咽了回去。老老實實的養起了傷來。
她沒事兒可做,於是拾起了許久未動的畫筆。
李哥那邊一直都沒有消息,不知道到底躲到什麽地方去了。宋於原本是想問問於安河的,但他最近手底下的兩波人發生了爭鬥,他早出晚歸的應該是在處理,她沒有再提起。警方那邊已經發布了通緝令,隻要李哥露麵,一定會被抓到。
養傷的這段時間成了宋於這幾年以來最閑適的目光,她繼續接著調查的事兒是引起了轟動的,在唐承恩被捕之後,有報紙簡單的寫了她辭職繼續調查案件的事兒,一時間她竟成了熱門人物。有人甚至給報社那邊送去了錦旗,還有人打報社那邊的電話,詢問有關於她的事兒。
也因為她突然成了熱門人物的緣故,報社那邊拋來了橄欖枝,邀她重新入職。並許諾給她一間單獨的辦公室。
她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但她卻並沒有覺得高興興奮。甚至還有些沉默。她在唐承恩的手中雖是並沒有受多大的折磨,但到底還是受了影響,她突然變得畏懼黑暗,害怕一個人獨處。許多時候都會在夜半時從夢中驚醒過來。
她並不願意去看心理醫生,所以一直強裝著無事。
在她養傷的這期間,報社以前的同事們都給她打了電話。彭曦更是要過來看她。但在於安河這邊她過來是不方便的,宋於便以不在家裏為由拒絕了。
彭曦大抵是以為她是在宋勉家裏,並未堅持。
她雖是害怕獨處,但電話多同樣是煩不勝煩,於是便關了機,安安心心的養傷畫畫。於宅裏長期都是安靜的,這邊的人就連走路都是悄無聲息的,她幾乎不會受到影響。不知道怎麽的,突然有了一種回到少女時期的感覺。
那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不用去想雜七雜八的事兒,有了時間專心致誌的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兒。
這天於安河回來得很早,下午兩點多就回來了。彼時宋於正坐在院子中的樹下,畫著眼前擺放著的花兒。
她畫的專心致誌的,就連於安河什麽時候過來的也未發覺。待到畫好了最後一筆,直起身體來揉了揉發酸的肩膀,這才發現在一旁坐在輪椅上的於安河。
陡然之間看到身邊有人宋於是嚇了一跳的,放下了畫筆,說道:“您回來了。”
於安河點點頭,說道:“今天沒什麽事。”
陽光從稀薄的雲層中落下來,他那張原本就蒼白的臉接近透明。他從宋於的畫上收回了視線來,看向了她,突然說道:“打算出國深造嗎?”
宋於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那一話題,不由得一愣。她還未開口說話,於安河就開口說道:“宋庭那邊你不必擔心。”
她現在唯一的負擔,就是宋庭了。
宋於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提出讓她出國,回過神來之後搖搖頭,說道:“我沒這打算,也不想出去。”
於安河這下就沉默了下來,隔了片刻之後問道:“以後有什麽打算?還打算回報社那邊嗎?”
突然之間成為行業內的熱門人物對她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宋致遠的事兒雖是已經過去好幾年了。但一旦有人扒了出來,各種各樣的輿論都會襲擊而來。到時候她的生活必定會受到影響。
盡管她什麽都未參與過,但她是宋致遠的女兒,她就不是無辜的。
宋於這些天並未想過這些事兒,聽到他那麽問沉默了一下,說道:“還沒想好。”
於安河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院子裏安靜了下來,隻有風吹動紙嘩啦嘩啦的聲音。隔了會兒,宋於才開口說道:“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段時間打擾您了。我打算明天回市區那邊去。”
她今年呆在於宅的時間是有點兒多的。多到她由原來的不怎麽熟悉已經變得熟悉了起來。
於安河沒有說話,咳嗽了幾聲之後才開口說道:“市區那邊不是很安全。唐承恩的案件還在審理之中,他的那同夥也還沒有消息,先暫時住這邊,等到穩定下來再搬回去。”
經過報道,她算是英雄。但卻也讓人恨之入骨。
經過這段時間的審查,團夥人員雖是都抓得七七八八。但也還有潛逃在外的人。一旦宋於落入了他們的手中,必定會有生命危險。
以前宋於以為,隻要抓到了唐承恩這事兒就算是結束了。現在才發現這事兒並不是像她所想的那麽簡單。裏邊兒的水深複雜,她所揭開的,隻是冰山的一角而已。
要穩定下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她這段時間住在這邊,大概是為了讓她好好休息,於安河幾乎不在這邊見人。她是不好再過多打擾的。這下便笑笑,故作輕鬆的說道:“沒事兒,我會小心的。您不用擔心。”
她的語氣是認真的。
於安河沉默下來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開口說道:“這段時間讓阿斐暫時跟著你。”
宋於聽到這話嚇了一跳,阿斐是他的得力助手,一直都是跟在他的身邊。他現在讓他跟著她,顯然還是很擔心。
宋於趕緊的搖搖頭,說道:“不用那麽麻煩……”她知道於安河提出就不會輕易的妥協,不由得苦笑了一聲,說道:“那我暫時住這邊打擾您。”
於安河點點頭,說道:“不必客氣。”稍稍的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不必覺得不方便,你想做什麽就去做。”
宋於應了好。
雖是住在於宅,但她也是得生活的。隔天她便給彭曦打了電話,打算先和她見一麵。這段時間在於宅養傷,她幾乎已經與外界斷絕了聯係。
兩人約在報社附近見麵,是於安河的司機送她過去的。並說就在附近,讓她談完事兒後給他打電話。
住在於宅,以後少不了還要麻煩人。宋於客氣的道了謝。
今天彭曦大抵是沒事兒,她到時她竟然已經到了。見著她就站了起來,看著臉色還算是紅潤的宋於鬆了口氣兒,說道:“傷好完了嗎?都快急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宋於笑笑,在位置上坐了下來,說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她已經過來,彭曦就叫了侍應生過來點菜。等著點好了菜,又問了幾句宋於的身體情況,這才興致勃勃的說道:“你現在可算是咱們社裏的風雲人物了。這段時間上頭的領導好幾次問起過你,還找了我問過你的傷勢。你算是出名了。”
她說著笑了起來。
宋於苦笑了一聲,說道:“學姐你就別取笑我了。”
比起彭曦的興奮,她完全像是一個局外人一般。並不願意談起這話題。
她不願意再談彭曦未再說下去,歎了口氣,將倒好的茶推到了她的麵前,說道:“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你竟然敢獨自過去。誰不替你捏一把汗。”
她說到這兒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說道:“對了,主編說讓你有時間給他打電話,他想見你一麵。”她說完之後關切的看向了宋於,接著說道:“社裏打算讓你回來繼續上班,你是怎麽想的?”
宋於的電話一直打不通,郵件也沒有人回。她和宋於走得近些,主編便找了她傳話。
宋於並不知道主編找自己有什麽事兒,但應該就是讓她回去上班之類的。她點點頭後說道:“暫時還沒有想好。”
她說到這兒苦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我不知道我是否還適合幹這一行。”她的運氣是好的,有人救了她,她活了下來。
如果運氣不好,彭曦恐怕就見不到她了。她此刻興許早已曝屍荒野,更或許早被扔到了海裏喂魚,死無全屍。
同行裏這樣的前例不是沒有,歸根結底不過她的運氣好罷了。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彭曦是知道她的意思的,沉默了下來。隔了會兒認真的說道:“我有時候也覺得挺沒意思的。”
可不是,人總是為了這為了那的做出各種各樣的妥協。一腔熱血在許多時候都沒有多大的用處。
兩人一時誰都沒有說話,待到菜上來之後彭曦才重新打起了精神來,說道:“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她的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來。
宋於也笑了起來,認真的說道:“謝謝你學姐。”
這話題再談下去隻會越來越不愉快,兩人沒有再繼續下去,說起了別的事兒來。
這一頓飯吃得很安靜,宋於這段時間忌口的多,吃得並不多。倒是彭曦一如既往的有胃口。
她今天難得空閑沒什麽事兒,吃了飯之後本是打算讓宋於一起再去前麵的咖啡廳喝一杯咖啡的,但才剛出門,就見手上打著石膏的唐續站在外邊兒。正叼著一支煙,看樣子已經在外麵站了一會兒了。
不光是彭曦,宋於看見他也是挺驚訝的。腳步一時頓了下來。
唐續這樣兒,一看就知道是在等宋於。彭曦沒有再呆下去,看了看時間之後說道:“我先走一步,就在那邊,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她說完之後很快便離開。
宋於站著沒動,衝著唐續點點頭,客客氣氣的打招呼:“唐總。”
她是客氣而又疏離的,完全就像是對待陌生人一般的。
唐續仿佛並不介意,將煙夾在指間之後吐了一口煙圈,說道:“找個地兒坐坐?”
路邊是人來人往的,並不適合談話。
宋於不知道他有什麽事,看了看時間之後點點頭應了一句好。
她對附近很熟,不待唐續再說什麽,就往旁邊兒的咖啡廳裏走去。後邊兒的唐續懶懶的掐滅了煙頭,跟在她的身後也往咖啡廳裏走。
他吊著一隻手挺吸引目光的,時不時的有人看向了他。
宋於並不願意引人注意,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本是打算在大廳裏隨便坐的,臨時改變了注意,上了樓。
樓上是包間,直接就能看到樓下的車水馬龍。比在樓下要安靜許多。
兩人坐下之後就有侍應生過來,詢問兩人要喝什麽。唐續的身上有傷是不適合喝咖啡的,但他自己像是並不覺得有什麽,仍是叫了咖啡。
宋於則是叫了這邊的招牌紅茶。
侍應生很快就下去,包間裏安靜了下來。雖是唐續過來提出的找個地方坐坐,但他卻好像沒有說話的打算,整個人靠在藤椅上懶懶散散的坐著。
宋於沒有問他有什麽事,沉默了一下開口客客氣氣的說道:“謝謝唐總出手相救。”
他救了她,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無論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她都是該謝謝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