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再清楚不過
第264章:再清楚不過
她其實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的,沒想到到底還是又欠了唐續的人情。
宋於沒有說話,閉上了眼睛來。
唐父入獄的事兒,其中應該是有打算的。宋於並沒有問是怎麽回事,就一直那麽沉默著。
唐續在唐承恩的手裏,這在唐家是一件大事。溫意並沒有在醫院這邊多呆,在宋於用藥昏昏沉沉的又睡過去後便離開。
宋於再醒來時外邊兒是一片漆黑的,床頭隻留了一盞小燈。鼻間是熟悉的消毒水味兒,她才睜開眼睛來,一旁就有聲音響了起來,“醒了。”
於安河坐在床邊兒上,手中拿了一本書。說話時將書放到了一旁,站了起來。頎長的影子籠罩著宋於,問道:“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他說著就伸手摸了摸宋於的額頭。
宋於是想避開的,但卻沒有能避開。她輕輕的搖搖頭,開口說道:“沒有。”
她一直都是昏睡著的,沒有進食也沒有喝水,聲音仍是沙啞的。
她說著就要自己坐起來,但一隻手打著石膏起身有些費力。於安河便伸手扶了她一把,然後拿了枕頭放在了她的身後。
宋於低低的說了句謝謝,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於安河沒有告訴她現在的時間,簡單的回答道:“幾小時。”
宋於沉默著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開口問道:“唐續那邊,有消息了嗎?”
唐承恩將會變得更加的警惕,想要將他救出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於安河的麵上看不出什麽來,淡淡的說道:“警方正在盡力營救,不用擔心。”
宋於再次的沉默了下來,又隔了片刻之後開口問道:“他們現在在哪兒?”
她知道於安河是知道的。
於安河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開口說道:“唐承恩帶著他逃進了深山。現在已經在搜救了。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
她在上船是被救走,以唐承恩的謹慎警惕,擔心船上會再有陷阱,他是不可能再上船的。他抓住他時雖是逃亡,但卻是有明確的路線安排的。而現在逃進了深山,就隻能說明他已經走投無路了。同時這也證明著,唐續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宋於的手指捏得緊緊的,唇幹裂而又蒼白,她抬頭看向了於安河,開口說道:“我想去看看。”
她好歹被唐承恩綁了那麽幾天,也許能幫上點兒什麽忙。
她以為她是要費些口舌才能說服於安河的,但卻並沒有。他叫了一聲阿斐,吩咐他下去備車。然後又叫了醫生過來給宋於檢查身體。
宋於的燒已經退了,但現在仍是有些低熱。醫生並不建議外出。但見於安河並不阻止,隻得叮囑該注意的事項。
阿斐的動作很快,醫生檢查完他就推著輪椅過來了,恭恭敬敬的說道:“於先生,都準備好了。”
大抵是因為生著病的緣故,宋於這會兒才後知後覺的想起,於安河應該是不方便在警方那邊出現的。她剛要說點兒什麽,但話還未說出口於安河就像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開口說道:“阿斐會送你過去。不用擔心,不會有什麽事。”
宋於點點頭,低低的說道:“給您添麻煩了。”
於安河沒有說話,示意人推著她去停車場。然後輕描淡寫的交代了阿斐幾句。
他大抵是有事,並沒有跟著下樓。宋於是由阿斐和另一人陪著過去的。
唐承恩是從碼頭那邊直接開著車離開的。抓著宋於的人被槍擊中受了傷被他丟下,那時候逃離時他是和李哥一起的。
他知道往城區走他就是死路一條,車子一直往偏僻的地兒開。直到沒有路之後就棄車進入了深山中。
宋於過去時山腳下密密的一片光亮,有汽車的燈光,也有電筒的光亮。山上同樣是有光亮的,證明著現在正在搜索他們的下落。
這邊來了許多警車,將路堵得嚴嚴實實的。阿斐他們並未送宋於到前邊兒,車停下之後另一人就恭恭敬敬的說道:“已經通知了人過來接您,我們就在這邊。如果您要離開,打電話就是了。”
宋於並不願意再給他們添麻煩,低低的說道:“謝謝,你們回去吧。”
阿斐冷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說道:“這是於先生吩咐的。”他的語氣裏帶著不耐。
宋於本是想說她會給於安河打電話的,但話到了嘴邊最終還是咽了下去。於安河既然吩咐了他們在這邊等,又哪裏會輕易的收回說的話。
阿斐他們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通知人的,宋於下車後沒多大會兒就有人過來,客客氣氣的說道:“唐先生讓我過來接您。”
現在這邊是森嚴的,她獨自壓根就無法靠近。
來人口中的唐先生不知道是指唐父還是唐堯,不過宋於沒有問,隻是低聲的說了句謝謝。
多數人都已經上山去搜去了,下麵的人並不多。但唐承恩身上有槍是危險的,留下的人均是荷槍實彈的。
山腳下搭了簡易的帳篷,裏邊兒亮如白晝。唐堯和唐父以及好幾人正在研究著山上的地形。
宋於被推到帳篷前就停了下來,過去接她的人客客氣氣的說道:“您先在這兒等一下,我去叫唐先生。”
宋於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那人很快往裏去了,沒多時就有腳步聲出來。出來的人是唐堯,他的麵色是凝重的,但在見著宋於的一瞬間緊皺的眉頭鬆開了一些,大抵是不想她擔心。
宋於還未開口和他打招呼他便先和她打了招呼,說道:“先到這邊休息一下。”
旁邊兒還有幾個帳篷,大概是供他們休息的。他說著就上前推起了輪椅,推著宋於往帳篷裏邊兒。
他並沒有和她寒暄什麽,知道她是想知道唐續的消息,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已經開始地毯式的搜索了,已經找到了一些他們所留下的痕跡,應該不久就會有更多的消息傳來。”
宋於點點頭,沉默了一下說道:“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大哥請告訴我。”
她被他們捆了幾天,相對於他們對唐承恩他們的一無所知,她多少還算有點兒用。
唐堯這下略微的沉吟了一下,開始問起了她唐承恩的精神狀況,以及身邊都有多少人來。
宋於這下就將知道的都說了。她知道的其實少之又少,但這點點的消息在這一刻也比什麽都不知曉要好很多。
她從頭到尾的將她被抓住後的所有都簡潔的說了一遍,唐堯聽完之後安排她先休息一下,然後去隔壁的帳篷裏去了。這邊的帳篷就隻留下了宋於一個人。
等待的時間難熬極了,唐堯過了半個來小時這才過來。宋於聽見腳步聲就抬頭看向了他。
他的臉色並不好,稍稍的沉吟了一下,說道:“剛才山上傳來消息,山上那邊留下的痕跡隻有兩個人。”
宋於的心裏一驚,緊緊的盯著他。
唐堯是知道她在想什麽的,開口說道:“阿續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據推測,在山上的人應該是他和唐承恩。”他稍稍的頓了一下,臉色凝重的說道:“隻是不知道另外一人去了哪兒。”
他是有些焦躁的,以唐承恩的性格,不會讓另一人無緣無故的不跟著。不知道他又在憋著什麽壞水。
宋於自然也同樣是不知道的,她沉默了下來。
唐堯並沒有在這邊多呆,很快便又離開。
帳篷裏重新安靜了下來,宋於沉默了一會兒,拿出了手機來,給阿斐打了電話,告訴了他這邊唐堯的推測,請他幫忙找一下那李哥。
唐承恩要想逃脫,必定要弄出更大的事故來分散轉移警力。一旦讓他得逞了,唐續的處境隻會更壞。
大抵是於安河吩咐過了,阿斐那邊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告訴宋於有消息會通知她就直接掛了電話。
在深山裏搜尋原本就困難,而下半夜時竟然又下起了雨來。讓搜尋的工作更加的艱難。而這樣的天氣裏,唐續想必更不會好過到哪兒去。
唐堯雖是讓宋於休息,但宋於卻完全睡不著。就一直在輪椅上坐著,焦躁的聽著外邊兒劈裏啪啦的雨聲。
她知道現在就算是再著急也沒有用,但卻完全無法靜下來。
雨完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一直嘩嘩的下個不停。山上那邊傳來了消息,請求原地休息,等雨勢小了之後再開始繼續搜索。
雖是擔心唐續的安危,但也不能置搜救人員的安全於不顧。安排了他們在原地休息,有體力不支的讓下山來。
這樣幹等著不是辦法,盡管知道是危險的,但唐堯還是迅速的帶了親近的人上了山。他這是臨時決定的,直到他離開後之前讓過去接宋於的人過來她才知道。
這場雨直到快天明時才漸漸的停了下來,搜索的工作終於繼續。但不好的消息從山上傳了過來。
一場大雨衝刷掉了他們所留下的痕跡,現在完全不知道他們是往哪個方向了。深山大,沒有那麽多的人力去每一寸的搜索。如果唐承恩這時候帶著唐續隱藏了起來,要想找到是不容易的。
宋於是在天亮時見到唐父的,他讓人給她送了簡單的吃食過來。這是宋於和唐續離婚後第一次見到他,他清瘦了許多。以往隻是兩鬢斑白的頭發現在全白了,眼角多了許多細紋出來。
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唐續已經和她離婚,宋於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叫了一聲爸。
一整晚都沒有休息,唐父的神色憔悴,開口就說道:“你的身上有傷,待會兒我就讓人送你回去,有消息我會通知你。”
唐續是為了救她才陷入更壞的處境的,於情於理她都是不該離開的。
宋於搖搖頭,說道:“我沒事。”
唐父是想說什麽的,但未說出口,歎了口氣之後才說道:“是我連累了你們。”
可不是,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如果當初他處理好了唐承恩進唐家的事兒,就不會有現在這一堆事兒。
也是因為對唐承恩的愧疚,沒有管好他,才導致了這一切的發生。
到底,都是因為他沒能處理好。
唐家的一堆事兒宋於是不知道該說什麽的,她沒有說話,隻是搖搖頭。
這邊一直是唐父坐鎮指揮,他很快便離開。宋於是想上山去看看的,但因為腿不方便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提,就在帳篷裏等著。
阿斐那邊早上十點多時給宋於打了電話,但並不是好消息。他讓底下的人找了李哥,但均沒有他活動的痕跡。這個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李哥從來都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宋於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天在宅子裏他是怎麽發現她的。
聽到阿斐的話她沉默了下來,也想不通李哥這時候會去哪兒。
一個人如果有意的藏起來,短時間之內要找到是不容易的。宋於沉默著沒有說話。阿斐並沒有多說什麽,隻說會繼續找就掛了電話。
因為這一場大雨的緣故,搜索更加的困難。唐承恩不知道帶著唐續往了哪個方向,一直都未有兩人的行蹤。
等待的時間極為的難熬,甚至隻要聽到電話一響宋於的神經就會立即緊繃起來。
到了下午時唐堯那邊才有消息傳了過來,說是找到了兩人在山洞裏留下的痕跡。但連同那痕跡一起出現的還有血跡,並且不少,不知道是唐續的還是唐承恩的。
雖是不知道是誰的,但多半是唐續的。
這消息並不是好消息,唐父沉默了許久,讓加快繼續搜索。時間於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無論結果如何,他都將注定會失去一個兒子。
唐承恩犯下的事太多,並且都有了確切的證據。就算是被抓了回來,他也不可能保得住他。
而山上,唐續被唐承恩用繩索捆住了手,正穿梭在密林之間。他的雙手下垂著,左肩上的衣服被血跡染濕了一大塊。
這是被唐承恩開槍打的,因為怕他會耍花樣控製不住他。
昨晚淋了雨加上槍傷,他已經發了燒,臉上異樣的紅著,長時間沒有進食,他走路是歪歪斜斜的。
好不容易穿過了密密麻麻的的荊棘,唐續直接倒在了地上,喘著氣兒說道:“我走不動了。”
他狼狽唐承恩也是狼狽的,兩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荊棘給刮破,東一塊西一塊的。
唐承恩的臉色陰惻惻的,拽了他一下沒能拽動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嗎?”
他是知道後有追兵的,並不敢停息,也懶得再假惺惺的說場麵話。
這些天唐承恩的情緒暴躁,他早已在他的手裏吃了無數的虧。這下躺著不動,再次的說道:“我走不動了。”
他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兒。
唐承恩逃進山裏來完全沒有準備,他帶的僅有的麵包等吃食已經吃完了。好在這季節了森林裏的果子多,才勉強得以飽腹。
別說唐續生著病走不動,就連他也隻是在靠著毅力支撐著。
雨停之後兩人就一直在趕路,唐承恩看了看時間,沒有再催他,一屁股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了下來。從身上摸出了一支煙抽了起來。
唐續看了他一眼,說道:“給我一支。”他倒是完全沒有一點兒階下囚的樣子。
唐承恩看了他一眼,大概是發了善心,抽了一支煙出來,點燃之後塞到了唐續的嘴裏。
唐續的手動不了,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後抬眸看向了唐承恩,懶懶的問道:“你打算去哪兒?”
這密林不知道有多大,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走出去。
唐承恩陰惻惻的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開口說道:“這不是你該管的。”
唐續這下嗤笑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唐承恩是焦躁的,站了起來,來回的走動著。這一路來,他都盡量的少留下痕跡。但這是深山中,隻要走過就不能避免的會留下。有時候他會偽裝些痕跡,以拖延時間。他很清楚,如果被後麵的人追上來,盡管他的手中有唐續,他能逃得掉的可能性也非常的小。
他最初對於逃掉是十分有信心的,也做了周全的計劃。但沒有想到,最終會完全的超出了計劃。
在深山密林裏困的時間越是久,他越是沒有把握。盡管小李已經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事。
比起唐承恩的焦躁,受傷在發燒的唐續完全是淡定的。他抽完了一支煙,吐掉了煙蒂,看向了唐承恩,嗤笑了一聲,說道:“你早在幹那些喪盡天良的事時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
唐承恩原本就焦躁,聽到這話陰惻惻的看向了他,陰惻惻的說道:“我有今天不是拜你們所賜嗎?”
他是恨極了唐家所有人的,包括唐父。
唐續臉上的譏諷更濃,說道:“這不是你自己的選擇嗎?”
唐承恩陰沉沉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唐續的唇角勾了勾,繼續說道:“老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這話說得意味深長,稍稍的頓了頓,接著說道:“你沒有任何資格恨我們,當初是怎麽回事,你自己再清楚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