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畜生
第220章：畜生
她做了夢，夢中滿地的鮮紅。小孩兒的哭泣聲在耳邊縈繞，她想去找人，卻怎麽也找不到，急出了一頭汗來。
彭曦的嘴巴一張一合的，她有那麽瞬間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麽。過了那麽一兩分鍾之久，她的聲音才傳入她的耳中，“阿於，你發燒了。我們去醫院。”
車子已經在路邊停下了，彭曦以為她是太累睡著所以並沒有管她。待到要下車伸手去觸碰她才發現她的額頭是滾燙的。這才叫醒她。
宋於並不願意去醫院，比她鎮定許多，擠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來，說道：“沒事，吃一片退燒藥就好。”
她說著坐直了身體，打開車門就下車。
她下車彭曦也隻得跟著下車，她仍是擔憂的，說道：“你確定你還好？”
今天的慘劇她看到那些照片仍是心有餘悸，更何況宋於還在現場親眼所見。
宋於點點頭，說道：“沒事。”
她疲累無比，並不想說話，隻想找張床躺下，睡個天荒地老。
彭曦不再堅持去醫院，讓她在原地等著，她去買退燒藥。她這樣兒她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家。
宋於這下倒也還聽話，就在一旁的花池邊兒上坐了下來。
彭曦很快買了藥回來，盡管宋於堅稱自己沒事，但她仍舊放心不下，要隨著她回家。
宋於知道她擔心並未再堅持，任由著她隨著她回了家。
到了家裏，彭曦反客為主，先將退燒藥給她吃下，然後說道：“你先去洗澡。”
宋於應了好，按照她所安排的去洗澡。
她沒多時就出來，出來時廚房那邊已傳來了食物的香味兒。彭曦端了一碗清淡的素麵出來，說道：“過來吃點兒東西再睡。”
宋於這一整天幾乎都未吃東西。她其實也沒有胃口，但彭曦都已經做好了她並未拒絕，應了聲好走了過去。
大抵是知道她不想吃得太油膩，麵是加了酒釀及糖煮的。宋於從未吃過這樣的做法，不由得詫異。
彭曦微微笑笑，說道：“喝點兒湯試試看，我以前小時候生病時外婆就常常給我這樣煮麵。再嚴重的病感覺隻要吃上一碗麵兩個雞蛋很快就能複原。”
宋於笑笑，嗯了一聲，喝了一小口湯。
盡管沒吃過，但這時候微甜的麵確實比油膩的更合她的胃口。她強撐著吃了小半碗。
彭曦並不勉強她吃完，見她放下筷子便讓她去休息，她今晚也在她這邊休息。
宋於實在疲累無比，應了一聲好，回房間去休息去了。
她倒在床上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睡著之後仍舊是噩夢連連。掙紮著醒來時外邊兒已是蒙蒙亮了。
因為吃了退燒藥的緣故，她出了一身的汗，渾身都是黏糊糊的。不過額頭已冰涼，並不是滾燙的了。
她從床上爬了起來，才發現頭仍舊是昏昏沉沉的。打開房門出去，就見廚房那邊有燈光。
彭曦大概是聽到了她開門的聲音，很快從廚房裏探出頭來，見著她就說道：“我昨晚已經替你請了假，今天在家好好休息。我熬了粥，待會兒吃了再去睡一覺。”
她這樣的安排無疑是非常細心妥帖的，宋於的眼眶微微的有些濕，她微笑著點頭，應了一聲好。
早餐做得很豐富，吃過早餐彭曦便匆匆的回家換衣服然後去上班。宋於的頭昏昏沉沉的，她則是倒在了床上睡覺。
她以為她睡不著的，但事實上她沒多大會兒又睡了過去。
她這一整天都是在床上渡過的，連午飯也未起來吃。直到下午手機嗚嗚的震動了起來，她才醒過來。
拿出手機一看，已是下午四點多了。電話是彭曦打來的。
她這下就接起了電話來，叫了一聲學姐。
電話那端的彭曦聲音很急，開口就說道：“阿於，我這邊出了一起車禍。你最好馬上過來一趟，裏麵的人好像是唐續的大哥。”
宋於的腦子嗡的一聲，馬上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電話那端的彭曦還算是鎮定，接著說道：“車子的車頭幾乎已全撞毀，已經報警叫了救護車。但人還在車裏麵，要等消防隊過來才能將人弄得出來。”她的聲音裏帶了些疲倦，稍稍的頓了頓，接著說道：“你也馬上給唐續打電話。我會一直在這邊守著。”
宋於的腦子裏亂得厲害，應了一聲好之後掛了電話。
她是要馬上撥唐續的號碼的，但手顫抖得太厲害，以至於沒能撥到。好不容易撥通，但卻並沒有人接。
宋於很清楚這事兒暫時是不能讓唐母知道的，邊出門邊繼續撥打電話。但唐續大概是鐵了心的不接她的電話，手機最開始是無人接聽，到了後邊兒就一直是正在通話中。
宋於這下隻得作罷，匆匆的出了門。
她的腦子是亂得厲害的，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本是想給溫意打電話的，但想起他們已經離婚，最終還是未打。
打電話唐續不接，她上了車才想起給他發了短信，簡單的告知他唐堯出車禍。但唐續不知道是沒看手機還是怎麽的，並未打電話過來。
宋於的腦子仍舊是昏沉的，她強迫著自己鎮定下來。唐堯在此刻出車禍太過於蹊蹺，她心慌得厲害。不知道這車禍是巧合還是蓄意。
無論是巧合還是蓄意，都隻有到現場才知道。
宋於一路上催著司機快點兒，幸好這時候並不堵車。她到達現場時救護車交警消防隊均已到了，唐堯已被從被困的車裏救了出來，正送上救護車。
宋於立即就擠了過去，剛穿過人群就見肖韞上了救護車。他還算是沉著鎮定，見著她微微的點頭算是打招呼。
救護車很快關上門拉著警報駛離。
宋於馬上就要攔車跟過去，才剛攔車，彭曦就快步的小跑了過來，說道：“這邊阿於。”
他們是開了社裏的車過來的，這下正好送宋於過去。
離去時宋於往車禍的現場看了一眼，車子損毀得十分嚴重。如彭曦所說幾乎整個車頭都已報廢。
她控製不住的渾身發抖，彭曦攬住了她的肩，想安慰點兒什麽的，卻怎麽也說不出來。隻簡單的說了唐堯的狀況。
救出來時他是昏迷著的，情況並不樂觀，也不知道是否有生命危險。他一同在車中的司機傷得更重，已經被前麵的一輛救護車拉走了。
肇事車輛是一輛貨車，在發生了車禍後人就已經逃離。
他們是親眼看著車禍發生的，去采訪回來正好路過這一路段。
宋於是有些渾渾噩噩的，彭曦低低的說了句不會有事的。
她想擠出笑容來，卻怎麽也擠不出來。心裏沉甸甸的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她的直覺告訴她，這起車禍，並不是意外，是有預謀的。
她緊緊的捏緊了手指，指甲深深的嵌入肉裏她也渾然不覺得疼。她自責得厲害，將頭埋在手掌之間。她是恨自己的，恨她想得不夠周到，她原以為唐承恩的動手對象隻有唐續。所以完全沒有想到要告知唐堯一聲。
她完全沒有想到，唐承恩竟然會對唐堯動手。
車子一路開得飛快，到醫院時唐堯已經被送去急救室搶救。肖韞在外邊兒站著，一臉凝重的正打著電話，大抵是向唐續匯報這邊的情況。看到宋於過來他迅速的結束了通話，叫了一聲宋小姐。
宋於點點頭，往急救室的方向看了看，問道：“大哥傷得怎麽樣？”
她的聲音控製不住的微微的顫抖著。
“失血過多正在搶救。”肖韞回答。
在這時候他的事兒是多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這下就走到了一旁接起了電話來。
短短的時間內他接了好幾個電話。宋於是一直盯著手術室的方向的，待到他接完了電話，便說道：“你有事先去處理，這邊有我在。”
唐堯現在在搶救，一起都留在這兒也不過是在外邊兒候著。這時候就算是再著急也沒有用。
她並沒有問唐續什麽時候回來，肖韞必定是他通知的，他已得到消息，肯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來。
車禍那邊的事兒還需肖韞去處理，他稍稍的猶疑了一下，應了一聲好，然後說道：“這事還請瞞著老太太那邊。”
唐母纏綿病榻，聽到這消息必定會更受打擊。
宋於的心情沉重，點點頭輕聲的說了句知道了。她是還想問車禍是否是蓄意的，但肖韞忙著要走，她最終還是未問出口。
肖韞很快離開，身影很快消失在樓道口。
宋於一直都盯著急救室的門，護士醫生進進出出，讓人不自覺的跟著緊張了起來。
過了像是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才有醫生從手術室內出來。宋於立即就迎了上去，問道：“醫生，病人怎麽樣？”
醫生摘下了口罩，說道：“暫時已經脫離危險，現在需要轉到重症監護室繼續觀察。患者失血過多，全身多處骨折，頭部受到重創。如果遲遲的不醒過來，仍舊會有生命危險。”
他的臉色是凝重的。顯然唐堯的情況並不是很樂觀。
宋於向他道了謝。醫生很快離開。
唐堯沒多時就被從急救室中推了出來，他渾身插滿了管子，臉上還帶著血汙。
宋於的心裏壓抑得厲害，不自覺的握緊了手指。
溫意是晚上十點多過來的，她一臉的蒼白，見著宋於就問道：“你大哥怎麽樣？”
出了那麽大的車禍，媒體已經報道了出去。她是從報紙上得知的消息。雖是並未曝出名字來，但唐堯的車牌號她是知道的。所以就立即趕了過來。
宋於擠不出笑容來，低低的說道：“還在危險期。”
溫意沒有再說話，站到了玻璃前，呆呆的看著裏邊的插滿了各種管子的唐堯。她的喉嚨裏哽得厲害。隔了會兒迅速的鎮定了下來，低低的對宋於說道：“我在這邊就行，你去吃東西，回去休息吧。”
宋於對車禍存疑，並沒有敢離開。到現在仍是未吃東西的。她也壓根就吃不下，這下就搖搖頭。
溫意並未勉強，又看了會兒裏邊兒的唐堯，這才回過身來看向了宋於，問道：“唐續什麽時候回來？”
她倒是比宋於厲害得多，短短的時間內就鎮定了下來。
宋於搖搖頭，說道：“不知道，應該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他這幾天在外麵出差。”
溫意這下就沒有說話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緊緊的合上了眼睛。
宋於是想找點兒話來說的，但一時找不到，於是兩人就那麽沉默著。
走廊上安靜極了，靜得讓人心裏發慌。
肖韞是十二點多過來的，看到溫意在他是有些驚訝的，不過很快便打了招呼。他這一天處理的事兒是多的，一臉的疲憊。
他剛剛去探望過先被送進醫院的司機，他傷得比唐堯更加的重，現在仍舊還在搶救，手術已經做了好幾個小時。醫生已經接連幾次下了病危通知書，家屬在急救室外已經哭得聲音都啞了。
他雖是已經派了人過去守著，但這麽大的事唐續沒在他是得出麵安撫的。
肖韞在問過唐堯的狀況之後就去給唐續打電話去了，他沒多時就回來，對肖韞和宋於說道：“我安排了司機，兩位請先回去休息，今晚我會在這邊守著。”
這大概是唐續安排的。
宋於還未說話，溫意就啞聲說道：“你們都回去休息，我留在這兒。”
她是一臉的堅決，說完之後就看向了重症監護室。
肖韞沉默了一下，到底還是未說什麽，看向了宋於，說道：“宋小姐，我送您回去。”
宋於本是要搖頭的，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身體微微的僵了僵，站了起來。她並沒有和溫意打招呼，而是直接就往樓道那邊走。待到下了樓，到了僻靜的地方，這才回頭看向了肖韞，問道：“車禍不是意外對不對？”
她的一雙眼眸烏黑清澈，肖韞一時竟不敢看她，說道：“這些事兒有唐總會處理。”
他那麽回答，就等於間接的承認了車禍並不是意外。宋於這下就後退了一步，嘴角露出了些慘然來。
如果唐堯有事，她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唐承恩那樣的畜生，她是該想到的，但她竟然忽略了沒有想到。
如果她當時有想到，提醒唐續的同時也提醒了唐堯，那這事兒說不定就可以避免。唐堯也不會現在生死不明的躺在重症監護室裏。
宋於一時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就那麽呆呆的靠在牆壁上沒有動。
肖韞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您別擔心，唐先生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宋於沒有說話，就那麽呆呆的站著。現在再自責也沒有任何用，她克製著讓自己鎮定著，隔了會兒後看向了肖韞，問答：“肇事逃逸的司機找到了嗎？”
隻要找到了肇事司機，才有可能挖出背後的人來。
肖韞這下沉默著沒有說話，隔了會兒開口說道：“沒有找到。對方是蓄意的，監控調出來戴了口罩，看不清人臉。車子是偷來的，司機早已報了警。”
他這一下午都在追蹤這事兒，聲音裏帶著疲憊。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的，又怎麽可能那麽輕易的就被抓到把柄。
宋於的拳頭握得緊緊的，仿佛不知道痛一般。
肖韞並沒有多說，稍稍的頓了頓之後說道：“我送您回去，明天您在過來，這邊我會派人一直守著。”
唐承恩一向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誰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趁這個時候下手。無論會不會，教訓已經擺在眼前，他都是不敢掉以輕心的。
宋於這下就搖搖頭，說道：“我不困，就在這邊。”
她說著就要轉身上樓。但還未轉過身肖韞就叫住了她，低低的說道：“還請您去老太太那邊看看，老太太現在還不知道……”
他同樣是擔心著唐母那邊的。車禍這事兒尚且可以瞞著，但唐承恩既然已經對唐堯動了手，誰也不敢擔保他會做些什麽事兒來。
唐母那邊他雖然也已經讓人盯著了，但並不敢直接和唐母接觸，他是不放心的。
他提起唐母來宋於自然是知道他是在擔心什麽的，她的身體微微的僵了僵，點頭應了一聲好，隨著肖韞往停車場。
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但肖韞的電話仍舊不斷。邊開著車邊接起了電話來。
他雖是派了人一直在查，但情況並不樂觀。他臉上的神情是凝重的。
宋於聽著他講著電話，心裏壓抑得厲害。待到他掛了電話，她到底還是開口問道：“你們唐總什麽時候回來？”
她的心裏是惶惶然的，唐續不在無論如何也安穩不下來。
肖韞看了看前方的道路，回答道：“唐總已經在返程中，淩晨四點應該能到。他會先去醫院，暫時不會回小院。”
宋於這下就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了。
這時候阿姨和唐母都早已經睡下，車子停在小院前宋於就拿出了手機給阿姨打了電話，請她開門。
阿姨大抵是沒想到那麽晚宋於會過來，披著衣服匆匆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