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第一四章 白塔寺
第二天他們是在張掖門方向傳來的喊殺聲和炮聲中醒來的。很顯然,如朱高熾料想的一樣,這李景隆想著奪取頭功,想著昨晚城牆已經被攻破敗了,今天肯定有把握親自指揮軍隊拿下北平城,早早便動員大隊軍馬對張掖門發起了大規模的圍攻。而且連僅有的一些火器也用在了攻城上,可惜這冰塊覆蓋的城牆攻擊起來談何容易。
不久,炮聲便稀拉起來。很顯然,李景隆發現自己的小算盤打錯了。
而李慕紫、林眠風、劉夢復則早早來了。他們見了紀劍雲便施禮,向教主問安。
紀劍雲便問他們進來的情況,都說局勢焦灼,要打破現有格局,還得朱棣將朱權的朵顏三衛納入自己陣營。這樣,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林眠風笑道:「也就是這李景隆做主帥,換做徐達、常遇春、藍玉這樣的猛將,是個北平城也被攻破了。這皇帝還是稚嫩吶!」
紀劍雲也跟著說:「看來這朱允炆在治國理政上還是差些火候!」
然後,他正色地說起一件事情:「各位壇使,我師父韓羽那老人家現在還活著,估計現在就在北平城。我想讓他老人家當日月教的教主!」
幾個人都一愣,沒有想到韓羽還活著。但是,林眠風很顯然對他的建議不滿意:「他是日月教的叛徒,怎麼現在還可以回來領導我們?我覺得教主此議不可取!」
劉夢復想說話,但是看著林眠風嚴肅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紀劍雲說道:「宇文成梁老前輩早已定論,這叛徒之名是內奸劉振北和叛徒殷政所加,並非實情。我覺得,各位壇使是誤會我家師父了。」
李慕紫卻也不願意:「但是韓羽畢竟只是小明王的一個家臣,教主才是小明王的嫡子。這教主之位,當然還是少主的。萬萬不能再動此議,教眾是不會答應的。」
但是,紀劍雲決心一定:「無論如何,我當不了這日月教的教主。此來,一是為了解你們的燃眉之急,二便要將這教主之位傳給他人。既然我家師父不能勝任,你們就另請高明。」
他知道,只有不近人情才是拒絕別人的最佳方式。
林眠風對紀劍雲有些失望了,大聲地喊道:「一個人連父仇都能忘掉,連母仇都能擱置一旁,我看你是被姓朱的收買了!既然如此,這樣的教主不要也罷!」
這邊,李慕紫一個耳光打在了他臉上:「你說什麼呢?你瘋了嗎?」
林眠風驚詫地捂著自己的臉,詫異地看著李慕紫:「你,你,你打我?難道你還覺得咱們日月教不亂嗎?讓一個不願意負責人的人來當咱們的教主,造成了怎樣的結果:殷政叛變,丁聖使戰死,鄭成大犧牲,那麼多兄弟死的死傷的傷,你難道不心痛么?」
然後一個人扭頭便走掉了,劉夢復也跟著走了。李慕紫安慰了一句:「教主,他們只是一時難以接受,會冷靜下來的。我過去找他解釋一下,你忙吧!」
這時候,余縹緲正好走了進來,看著紀劍雲苦惱的樣子,忙安慰說:「三弟,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所以不必苦惱。」
紀劍雲不由得想一個問題:他要是知道剛剛走到都是一心要對付他和他兄弟朱允炆的人,不知道她又作何感想呢?當然,他不知道答案。知道了答案又能怎樣,人不還是會生活在復仇的憤怒裡面嗎?
他笑了笑:「沒什麼,可能我喜歡庸人自擾吧!」然後,他忽然想起很有意思的問題,便問余縹緲說,「二哥,我倒忽然想起一個問題要問你,這朱允炆是你的兄弟,朱高熾也是你的兄弟,你怎樣評價他們兩個人?」
「這個嘛?!」余縹緲沒有想過紀劍雲問這樣的問題,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樣評價,想到很久,才說道,「我覺得朱允炆是個善良的人,但是作為皇帝卻太過仁慈了,處理棘手的軍國大事則稍顯不足;而這朱高熾雖然也仁善慈悲,卻多了一些冷靜鋒芒,處理問題更加冷靜。紀兄弟以為呢?」
紀劍雲笑著點了點頭,他承認余縹緲的分析有幾分道理。但是,他更想知道他對正在鬥爭的雙方有什麼看法,這是一種有點兒病態的心理,但是他卻難以抑制地問了出來。
余縹緲難以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關於這兩個人他沒有起碼的印象。據說,這朱高熾也曾經很長時間待在京師,按道理他和他以及朱允炆都應該有過很長時間的交集,但是他卻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當然,朱高熾對他沒有印象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他畢竟要小自己四五歲,比朱允炆還有小一歲。他對誰都是冷漠的,只是盡一些保護他們的義務。但是,如果真有一天他們拔刀相向的時候,他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
這個問題的確有些殘酷。
紀劍雲有些不好意思了,安慰他說:「二哥,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再說吧。」
藍依依這個時候臉色沉重地走了過來,告訴了他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北平分舵剛傳消息過來,這張天來被蒙古喇嘛占堆給擄走了。結果,被鄢姑娘給得知了這個消息,她已經一個人過去解救了。」
紀劍雲問道:「知道在什麼地方嗎?」
藍依依說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名字:白塔寺。
紀劍雲一方面擔憂張天來的安危,一方面惦記鄢老爺子對自己的囑託,決定立刻前往玉淵潭,解救張天來。
白塔寺是妙應寺的俗稱,原名「大聖壽萬安寺」。因寺內的存有白色喇嘛塔,所以又被稱為白塔寺。這春夏季節,柳堤環抱,景氣蕭爽,沙禽水鳥多翔集其間,是游賞北平必去的佳處。現在則是滿目蕭索,只有幾點寒鴉在啞啞地叫著。
紀劍雲心想這喇嘛倒有意思,竟然就明目張胆地待在這麼令人矚目的地方。不過,這次他沒有讓其他人跟著,覺得人越少越容易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