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沉埋心事濁如酒
沉默半晌，望著眼前痛苦的天狐，上官雲輕輕說道，「能跟我說說銀翼嗎？」
「你想聽他的故事？」
「嗯，我想他一定是個極為優秀的人，否則又怎會讓你這位天驕般的人物如此。。。。。。」
「他不是人！我也不是！我討厭人類！是你們人類害了他！」，天狐的表情再次激動起來。
「。。。。。。」
「銀翼！告訴我該怎麼辦！難道你真的不讓我殺他嗎？」天狐伏在那墓碑上，低低的問著。
又一陣風吹過，銀翼墓冢上的青草再次舞動起來，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我明白了，銀翼，我聽你的。」，天狐低低地說道。
上官雲坐在地上，望著白衣勝雪的天狐，只覺得這女子比先前看上去更美了。
此刻的天狐，正將頭輕輕地貼在那墓碑上，滿頭的青絲如瀑布般垂下，在風中微微的飄著，細長而微閉的眼角似乎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可一張微微上翹的嘴角，卻彷彿含著笑意，整個人看起來，就宛若一朵無暇的蓮花，正斜倚著銀翼的墓冢，與墓冢中的人盡情相擁。
上官雲正看的痴了，天狐卻睜開了眼睛。
「你還想聽銀翼的故事嗎？」天狐的聲音格外溫柔。
「想！」
「銀翼是雪域鷹族族長的兒子，而我那時是狐岐山的聖女。」
「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是我十六歲那年，那一年我們家老祖宗過壽，銀翼隨雪域鷹族的長老一起來給老祖宗祝壽，他大我近三歲，那年十九歲，在老祖宗的壽宴上，我們第一次見面。」
說到這裡，天狐停頓了一會，似在回憶那時的情景。
「那天他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衫，在人群中顯得格外醒目，他長得英俊瀟洒，讓許多到場的姑娘都圍著他，這反而引起了我的反感，那時的我對男女之情還沒有太多感覺，只覺得一個男人長得這麼漂亮，只怕不是什麼好人，可卻沒想到後來我這一生都因他愛上了白色的衣裳。」
微微笑了笑，天狐接著說道：「壽宴當晚，年輕人們在一起聚會，在大家的邀請下，他用笛子為大家吹奏了一曲，他笛子吹得非常好，打動了在場的所有人，也包括我，於是散場后，我等圍著他的姑娘們都散場了以後，最後一個找到他，跟他說我想學吹笛子，沒想到拒絕了別人邀請的他，那天竟為我吹了很久，直到別人告訴我們影響他們睡覺了。」
「他說他其實一直在等我，但那時我並不相信。」
「後來他常常找借口來狐岐山，每次都和我一起到狐岐山頂一起看月亮，吹笛子。」
「我一直漫不經心，卻又期待著他每次的到來。直到我十八歲那年下山去遊歷，走出狐岐山就看見他在等我，然後他整整陪了我一年的時間，我們四處遊盪，看四處的風景，吃各地的美食。」
「到後來，他說要娶我，可我是狐岐山的聖女，在沒有新的聖女之前不能嫁人，可他說他會等著我，這一等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後狐岐山還沒有新的聖女，可這時，蜀山和雪域鷹族開了戰，我想要去幫他，卻被族中的長輩關了禁閉，因為狐岐山不打算介入這場戰爭之中，再往後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
「至於他是不是優秀，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只知道他是我命中注定不可以割捨的一份愛。」
天狐停止了訴說，像沉醉於往事中一樣，閉上眼倚著那簡陋的墓碑。
過了許久，上官雲輕輕咳了一聲。
「你如果想走的話，可以走了。」，天狐睜開了眼睛，「他不想我殺你。」
上官雲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想告訴你，我很同情你們，但也很羨慕你們。」
「羨慕我們？羨慕我們什麼？生死相隔？還是有仇卻無從去報？」
「羨慕你們什麼？」，上官雲深深嘆了口氣。
「我母親死得很早，以至於我記不起她的模樣，我和父親從小相依為命，可幾年前父親也被人害了。」
「你至少還知道仇人是誰，我到現在還不知道父親到底死於誰手？我想報仇，老天也給了我個機會，讓我進了一個修道的門派，可我辛辛苦苦努力了三年，才知道自己不過是人家隨手布下的一個棋子。」
「我一心想變得更強些，可在那門派里已沒有了機會，我只能獨自離開，離開了自己曾經以為的家。」
「所以我才出來遊歷，希望能再找到一個機會，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強些。」
「我也暗暗喜歡過一個女孩子，雖然很短，可後來我知道自己沒有愛的資格和勇氣，自那時起，我就告訴自己，一切都要等到為父親報仇了以後再說。」
「你是不是奇怪，我為什麼有勇氣來這裡，而且不怕死似的。因為對於我來說，這也許是我最後的救命稻草，成功了我還有機會替父親報仇，決定進來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了，要麼成功，要麼乾脆就死在這裡。」
「死在這裡，也許是種解脫。」，上官雲笑了笑，「那樣就可以和父母在一起了。」
天狐愣愣地看著上官雲，半響才說了一句，「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心事卻這麼重。」
深深吐了口氣，上官雲衝天狐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憋得太久了，這些話我一直憋在心裡，今天是第一次跟人說。」
「我不是人，再說一遍！」，天狐再次強調，但卻沒有發怒。
「好吧，對不起，我又忘了。」，上官雲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隨即站起身來，向天狐拱了拱手。
「謝謝你不殺我，我要走了，如果我僥倖能夠拿到靈葫本體的話，我會回來，希望那時能知道你最後的決定。」
「等等」，天狐叫住了上官雲，隨後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那把玉劍，用手輕輕撫摸了一遍，遞給上官雲。
「這是？」
「這是銀翼的，既然你和他有緣，我就代他把這把劍送給你。」
「這怎麼可以？」上官雲趕忙拒絕，這劍即是銀翼的遺物，想必也是天狐的心愛之物，自己怎麼能拿走。
「收下吧，這劍本事雪域鷹族的至寶，我拿著也沒什麼用了，想必銀翼也不願讓這劍永遠蒙塵，他若有知也會同意我這麼做的。」
上官雲遲疑了一下，用雙手鄭重地接過了玉劍，然後向著天狐深深一躬。
「謝謝！」
「你先別急著走」，天狐沉吟了一下，「我跟你說說覺歷的事吧。」
「鬼王覺歷？」
「嗯，很久前我和覺歷交過手，當時覺歷的法力並不高，不過他現在早已魔化，還有那八千魔兵相助，你若想從他那裡過去，除了死戰，別無它法。」
「現在這殘塔的第三層，幾乎已變成了一個小魔界，以你現在的實力，去了完全就是送死，很可能都見不到覺歷。」
「。。。。。。」，上官雲愣住了，因為這和倀鬼先前所說的完全不一樣，若是當真如天狐所說，自己現在去真的是一點機會都沒的。
「你可以先住在我這小狐岐山上，提升下自己的實力。」，天狐看了看上官雲，「也可以現在就去送死，你自己決定。」。
「我倒是想提升實力」，上官雲苦笑了下，「可這方天地根本就沒有靈氣可吸納，實力不消退就不錯了。」
「那倒不一定」，天狐笑了笑，「基礎無法提升，可還有手段可以提升」。
「既然劍已經給你了，這些也給你吧！」，天狐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個玉簡遞給上官雲。
「這是銀翼生前所學，希望你不要把它埋沒了。還有，對付魔物的方法，蜀山頗為擅長，你也可以問問書鬼，看他是否知道些？」
上官雲此刻極度困惑，一個恨人類入骨，剛才還要殺自己的人，不，妖！怎麼會變化的這麼快？
「你為什麼要幫我？」
「你不用問了，到時候你會知道的，也不要謝我，要謝就謝謝他吧。」，天狐的目光望向那墳冢。
見天狐不肯說，上官雲沒有再詢問，只是走到銀翼的墳前，深深地鞠了三個躬。
「好了，你去找蒼狼吧！我會讓他安排你們住下，現在我要一個人靜靜了。」，說完，天狐便倚著那墓碑慢慢的坐下，再也不理上官雲。
上官雲找到蒼狼，後者懷著深深的敵意，為他安排了住所。過了沒多久，書鬼和倀鬼也結伴來到了上官雲所住的房間。
「你到底怎麼說服了妖王？」，兩人都好奇地問上官雲，上官雲只是笑了笑，示意他們不要再提這個話題。
「兩位老兄，我需要在這裡呆一段時間，提高自己的實力。另外據妖王說，三層已成為魔界，覺歷和他的鬼兵都已盡數成魔。」
「怎麼會這樣？」，對於這個消息，書鬼和倀鬼都分外震驚。
「所以我想請書鬼老兄這段時間好好回憶下，看看你讀過的蜀山那些書卷里，有沒有降魔的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