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苦心孤詣(下)
到了晚上,張不忘仍舊端來一碗葯。東方泓聞著刺鼻的藥味,心想:「想是怕我察覺裡面放了迷藥,不知熬了什麼東西,這般難聞?」他假意笑道:「這葯果然有用,我這兩天可好多了。」
張不忘粉紅的笑臉微微一笑,說道:「幸虧你得的是時疾,若是得了別的病,這裡可就沒有別的葯了。」
東方泓將一碗葯一飲而盡,張不忘接過葯碗,笑道:「方公子,早點休息吧!」說著出門去了。
東方泓微微一笑,也不答話。待張不忘一走,他腹部用力向上一頂,將一碗葯吐出來一大半。他將手指伸進嘴裡,又乾嘔出一部分葯,這樣一來流進他胃裡的迷藥不過十之一二,對他來說便沒什麼作用。
他躺在床上裝睡,過了半個時辰,只聽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東方泓聽那腳步聲拖沓緩慢,便知是張達。
張達推開門,見東方泓睡在床上,呼吸平緩,顯然是熟睡之中,便關上了門。
東方泓待張達走後,他輕輕起身,悄悄跟了上去。他隱身在暗處,見張達和張不忘在客店的大廳里,燭火昏暗,也不知他們在幹什麼。
張不忘突然說道:「爹,已過了三四天了,怎麼還不見他們來?難道他們改變行程了?」
張達道:「這也說不定,但只要他們返回中原,這裡是必經之路。」
東方泓心道:「他們在等人!等什麼人呢?」
張不忘又道:「爹,咱們何必這麼小心呢?咱們的大仇人真有這麼厲害?」
張達道:「你出生在遼東,長在遼東,哪裡見過什麼真正的高手。你的武功都是爹教的,與爹的武功比起來怎樣?」
張不忘道:「自然比不上爹爹你了!」
張達道:「二十年前,他不過只有二十來歲,爹和你的四個伯伯合力都不是他的對手。」
張不忘道:「既然如此,咱們父女二人又何必來送死呢?」
張達厲聲道:「你忘了爹給你取名不忘是為什麼了嗎?」
張不忘見父親生氣,低聲道:「爹是為了讓孩兒永不忘記咱們張家的血海深仇。」
張達道:「我四個哥哥都死了,我忍辱偷生二十多年,躲在這苦寒之地,為了什麼?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殺了他為死去的哥哥們報仇。就算他不來遼東,我也想辦法把他引來。老天有意成全我啊,竟然讓他自己找來了!」
張不忘道:「爹,咱們準備這些東西真能騙得了他嗎?」
張達道:「他武功高強,咱們父女聯手也鬥不過他。但他向來自詡為大俠,當他看到你受了傷,一定會出手相救的。到那時,你要把握時機,一旦被他識破了,再想暗算他,可就難上加難了!」
張不忘道:「是,爹。」
張達將什麼東西倒進一隻拇指粗細的竹管里,然後又交給張不忘,叮囑道:「小心使用,這毒沒有解藥,千萬不可撒到自己身上。」
張不忘點了點頭,說道:「爹,都過去二十多年了,他都沒認出來你,你怎麼認得出是他呢?」
張達道:「二十年前你爹就是一個無名小卒,他卻是大名鼎鼎了,死在他受傷的人不計其數,他又怎麼會都記得?可他是殺死我四位哥哥的大仇人,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
張不忘道:「爹,那個方公子怎麼辦?」
張達道:「他明日若不走,便加大藥量,讓他睡上幾天,等咱們的大仇一報,爹便帶著你回大宋去。你生在遼國,不知咱們大宋是何等繁華富庶,到時候爹給你找個好人家,這便不枉我苟活二十年了。」
東方泓聽這父女二人說的悲切,心中頓生憐憫,暗想:「他們原來是為了報仇,冤家對頭武功太高,不得已才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把我迷倒,是怕我撞破。若是他父女二人不敵,我要不要出手相助呢?為了避開武林中的恩恩怨怨才跑到這裡來的,沒想到跑到這麼遠來還是避不開這些毫無意義的仇殺。」
東方泓悄悄退回到客房,躺回到床上,合眼睡覺。第二日,東方泓還是原來的時間醒來,吃過了飯,便向張達父女告辭。張達早盼著他離去,見他這就走了,心中十分高興,知送出去二三里路。
東方泓一路向北行了十來里路,待天快黑了便又折返回去。他悄悄從客房的窗子鑽了進去,躲在客房中細聽外面的動靜。他見張達父女各自干著自己的活,仍舊在準備毒藥。
張不忘忽然問道:「爹,你說今夜他們能來嗎?」
張達道:「應該就在這兩天了。」
兩人正說著話,忽聽得野店外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野店外。
東方泓心道:「他們的大仇家來了!」他悄悄潛回來,想再危難之時相助張氏父女,此時見兩人的大仇家來了,不禁心頭一震。
只見張達霍地從凳子上站起,向店門迎了上去。東方泓心想:「他們的計策分明是想趁著大對頭救人的機會忽施暗算,他怎麼衝上去了。」
誰知店門嘎吱一開,店外進來一個四五十歲的漢子,那漢子一見張達,忙躬身道:「五爺。」
張達臉上難掩喜悅,笑道:「他們來了?」
那漢子道:「再有一個半時辰就能到這裡了!」
張達道:「你沒被他們發現吧?」
那漢子道:「我一路上都很小心,並沒有被他們察覺到什麼。」
張達道:「好,你快去將馬放了。」那漢子答應一聲,出去將馬解了韁繩,在那馬屁股上狠拍一掌,那馬吃痛,奮蹄向野店外奔去。
那漢子返回到店中,開始將店內布置各種機關,如此花了一個時辰,隨後又將張不忘綁了。
張達說道:「不忘,忍著點痛!」
張不忘點了點頭。
東方泓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只見張達啪啪打了張不忘幾個耳光,隨即又在她胸口打了幾拳。張不忘痛的大叫幾聲,伺機嘴角流血,痛的身體緊繃起來。
張達和那漢子將張不忘抬到廚房,塞住嘴巴,連個人攜了兵刃悄悄躲到了房梁之上。
東方泓越看越奇,心想:「不知是誰,令他們花費如此大的心力,準備這許多機關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