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情為何物（下）
薛靈見桌上無酒，說道：「怎麼沒有酒？」
東方泓道：「還是別喝酒了，好不好？」
薛靈冷冷的道：「拿酒來。」
東方泓見她態度堅決，便向侍女點點頭。侍女答應了一聲，轉身出了房，過不多時，拿來一壺酒。
薛靈拿起酒壺倒了一杯，她卻不喝，將酒杯舉到空中，灑在地下。
東方泓這才明白，心道：「原來他是為了祭奠三弟！」
薛靈連灑了三杯，這才放下酒杯。她只挑素淡的菜吃了幾口，又喝了半碗粥，便不吃了。
東方泓勸她多吃一些，薛靈搖了搖頭，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只要她不再尋思，東方泓自然對她唯命是從，便命人撤去飯菜，與岳思柔兩人離了廂房。
東方泓回到自己房中，岳思柔便也跟著進來。東方泓這才注意到岳思柔有些悶悶不樂，想到自己方才對薛靈太過殷勤，她都瞧在眼裡，不禁臉上一紅。
岳思柔看見他心虛的模樣，又好氣又傷心，說道：「林大哥死了，你是不是高興得很？」
東方泓驚詫道：「你……你.……這是什麼話？」
岳思柔道：「林大哥死了，我小師姑做不成他妻子，你不是可以趁機討好她了嗎？」
東方泓從未有過這種想法，被她這麼一說反倒想到林公玉既死了，薛靈無依無靠，說不定感念自己痴心一片，願意委身下嫁。這念頭在他心裡一閃即逝，但他為自己有這種卑鄙無恥的想法無愧不已，無地自容，心想：「三弟死了，我怎麼會有這種念頭，當真該死。」他心裡這樣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岳思柔原不過心中想什麼說什麼，隨口而出，沒想到東方泓聽了十分窘迫，不禁問道：「是我說錯了嗎？」
東方泓道：「你想哪去了？三弟屍骨未寒，我若有這種心思還是人嗎？更何況你我早有婚約，我又怎麼能娶別人呢？」他嘴上這麼說，心中禁不住想到：「若是薛姑娘肯嫁我，我還管什麼？」
岳思柔聽他這樣說，喜憂參半，心想：「你心裡終究放不下她。」
這時侍奉薛靈的侍女進來說道：「二公子，薛姑娘寫了一張藥方，令我們準備齊了給她。」
東方泓將藥方接過來一看，加上面寫著幾十味藥材，有他知道的，也有從未聽過的，不知薛靈要這些草藥做什麼，正要命侍女去給她準備，忽然想到岳思柔，便將藥方交給她。
岳思柔將藥方結果一看，臉色大變。
東方泓見她神情如此，便知其中大有蹊蹺，忙問道：「怎麼了？」
岳思柔道：「這方子上的葯都是製作飄渺丹的，小師姑做它幹什麼？」
東方泓忙問道：「飄渺丹是什麼？」
岳思柔道：「吃了飄渺丹，能夠令人產生迷幻，見到想見的人。」
東方泓道：「見到之後呢？」
岳思柔道：「就像做了一場夢，夢醒了就沒事了。」
東方泓心想：「她定是想念三弟了。」便對侍女說道：「去藥房取葯給她，她想要什麼不用來回我，直接給她就是了。」
那侍女答應了一聲，便去藥方取了葯，又送到薛靈房中。薛靈又要了研磨藥材的器具，山泉水，那侍女都給她一一備齊。
薛靈將幾十種草藥分揀開，又用將其搗碎，又按次序將幾種葯末混合在一起，加了些山泉水，揉成黑色的藥丸。
她製作這些藥丸廢了五天的功夫，這些天她一邊做藥丸，一面想著東方白是如何識破了自己的計策，想來想去總覺得無絲毫破綻可尋，除非有人通風報訊。她思前想後，報信之人若不是端木燕，便是他的手下。想到這些，薛靈不禁十分懊悔，她千算萬算也沒想到五湖中人會背叛他們的盟主，她心裡恨上了五湖所有的人，便暗暗籌劃復仇之策。
明天便是林公玉的頭七，薛靈正在房中發獃，忽聽得門嘎吱一聲打開了，隨即聽見岳思柔說道：「小師姑。」
薛靈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怎麼還不回九華山呢？岳師兄一定很著急。」
岳思柔道：「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你那藥方是做七日餐屍丸的，對不對？我沒見我爹爹做過這個毒藥，可我在他書房裡見過這個方子，我爹說七日餐屍丸毒性劇烈，投入到井水裡，毒性七日都不會散，你想把整個御龍山莊的人都毒死嗎？他那麼愛慕你，原以為做任何事，你也忍心讓他死嗎？」
原來薛靈開出的那張藥方的確是製作七日餐屍丸的，這種毒藥藥性太強，她父親早已禁止門人弟子製作使用，薛靈以為岳思柔必定不知道，卻不料岳思柔一眼就認出了這張方子，但當東方泓向她詢問時，她便替薛靈掩蓋了，只說是製作飄渺丹。
薛靈道：「你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不拆穿我？」
岳思柔道：「你不怕傷了他的心嗎？你不怕，我怕。他是個很好的人，就算你心裡沒有他，你怎麼能這麼對他呢？」
薛靈默然不語，心想：「岳思柔所言不錯，就算東方泓是東方白的兒子，他卻對林哥哥無絲毫惡意。我用此法殺了他，林哥哥一定會不高興的。」
她將十顆七日餐屍丸拿出來，交給岳思柔，說道：「你拿走吧，用火燒了就好了！」
岳思柔將十顆毒藥包好，放入懷中，說道：「小師姑，我知道你想殺了東方白，可林大哥都不是他的對手，你又怎麼殺的了他呢？林大哥已經死了，他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
薛靈道：「沒有他，漫漫餘生，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你不會明白的，沒有林哥哥，也就沒有生趣可言了。」
岳思柔道：「明天是林大哥的頭七，他準備了許多祭品，要祭奠林大哥和狄沖。」
薛靈自然知道明天就是林公玉和狄沖的頭七呢？這七天，她度日如年，好像七十年也過去了。這七天里，無數次噩夢中醒過來，想到林公玉墜下斷崖，都忍不住痛哭流涕。
她多想這就是一場噩夢，噩夢醒來林公玉就在她身邊，一如既往的看著她寵溺的微笑，可是薛靈噩夢醒來后，除了空蕩蕩房子，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