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冰火兩重（下）

  林公玉怕驚醒他，悄悄退出竹屋。輕輕的合上門。剛一轉身，一張毛茸茸的臉幾乎要貼到了他臉上。


  林公玉嚇了一跳，正要放聲大叫，一隻毛茸茸得手迅速地捂住了他的嘴，隨即又被封住了幾處大穴。他還道是把他塞進竹桶的那個怪人，待那人退開兩步方才看清，這人雖也滿臉毛髮，身材卻比那怪人矮了許多，只是腳下踩著兩根竹竿，所以才能與林公玉臉面相對。


  這人拿眼睛打量了林公玉半天，森然說道：「你是什麼人？」


  林公玉聽這人說話的口音是個婆婆，便道：「晚輩林公玉，是一個老前輩帶我來這裡的。」


  老婆婆點點頭道：「你就是他說的藥引子啊！」


  林公玉大惑不解，不知「藥引子」是什麼意思，一時茫然。老婆婆忽然將林公玉扛了起來，向石徑奔去。林公玉臉面朝地，只見石徑不住倒退，兩旁竹子已成了兩道綠牆，這老婆婆的輕功實是高明之極。


  過了半個時辰，老婆婆扛著林公玉仍舊在竹林中穿梭，林公玉不禁暗暗嘖舌，這竹林不知綿延至何處，身在其中，只覺浩瀚無邊，猶如大海。


  那老婆婆行至一處深谷方才停下，將林公玉放在地上，幸好林公玉被點穴時雙手緊緊抓著床單，否則此時恐怕已經赤身裸體了。


  老婆婆解開林公玉的穴道，說道：「諒你也跑不了。」


  林公玉見這深谷四周也長滿了竹子，遮天蔽日，不知路在何處。深谷中心也有三間竹屋，與方才那個地方一模一樣，若不是深谷異常隱秘，與那裡疏朗空曠大異其趣，他還以為又回到了原地。


  林公玉道：「老婆婆，這是什麼地方啊？」


  那婆婆道：「這裡是雲棲塢。」


  林公玉道：「婆婆，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啊？」


  那婆婆不答，進到竹屋之內，過了一會，又從來面出來，手裡拿著一套衣服。


  那婆婆將衣服遞給林公玉，說道：「穿上。」


  林公玉接過衣服，見是一套灰色長衫，雖然已經老舊，卻洗的乾乾淨淨，不禁對這老婆婆心生感激，說道：「謝謝婆婆！」走進竹屋將衣服穿好。


  那婆婆看著穿好衣服的林公玉，愣愣的出神，突然眼中浸滿了淚水。林公玉不知何故，慌道：「婆婆你怎麼哭了？」


  婆婆道：「這衣服是我兒子十年前穿的，你穿著倒也合身。」


  林公玉見她這番情景，心知其中必有曲折，便問道：「那你兒子現在何處啊？」


  婆婆神色凄然，突然厲聲道：「要你多管閑事。」


  林公玉見這婆婆喜怒無常，不敢再說話。那婆婆突然扣住林公玉手腕，拉著他就走。


  那婆婆將林公玉帶到竹屋后，停住腳步。


  山谷邊上有一處黑黝黝的洞口，婆婆看了一眼林公玉，將他拉進洞中。洞高不足半丈，那婆婆身材矮小，方可直立行走，林公玉身材高大，卻只能弓著身子前行。初時尚有一絲光亮，行到後來目不見物，林公玉的腦袋不時的撞到四周的牆壁，哎呀哎呀的叫個不停。那婆婆卻是步履輕健，一如白晝。


  這山洞越行越深，漸漸寬敞起來，行到後來不但可以直起身子，四周竟變得異常空曠。林公玉只覺周身寒氣越來越重，原本地底陰寒本是平常，誰知這洞里的寒氣卻冷的出奇，如錐刺股般陰冷。林公玉察覺那婆婆握著他手腕的手竟也有些顫抖。


  如此又行了半個時辰，那婆婆方停住腳步，放脫了林公玉。突然洞中亮了起來，原來那婆婆點起了火把。借著微弱的光芒，林公玉發現竟然身處一處十分寬敞的深洞之中，一條暗河從腳邊流向更深處，原來這裡還不是洞的盡頭。


  林公玉周身寒冷，運氣上清罡氣，丹田之中瞬間凝聚起一股熱氣，這股熱氣源源不斷的產生，散入四肢百骸，五臟六腑，體外寒氣越重，這股暖氣自然而然就越聚越多與之相抗。


  那婆婆將洞里的八盞油燈點亮，不知什麼時候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熊皮。


  林公玉不知道那婆婆帶他來此是何用意，不禁問道：「婆婆，這裡這麼冷，您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婆婆陰惻惻道：「要把你凍死。」


  林公玉見那婆婆面目詭異，眼睛直直的看著他，不自禁的退後了兩步。


  那婆婆微微一笑，指著地下的一塊一丈見方的白石說道：「坐到上面去。」


  林公玉老大不願意，卻也不敢違拗，只得一步步挪到白石旁，伸手摸了一下，那石頭竟然陰冷無比，想來這地底的寒氣大半是這石頭散發出來的。


  林公玉一時猶豫不決，這寒石比冰還要陰冷數倍，凡人身軀如何能抵擋得住這陰寒之氣，若是上了這寒石，恐怕一日便會凍死。


  婆婆見他不動身，怒道：「上去。」


  林公玉只得爬上寒石。雙腿雙手剛一觸及，隔著衣服，那寒氣就瞬間襲遍全身，林公玉不禁打起了寒顫。他眼望婆婆，只見那婆婆眼神凌厲，絲毫沒有讓他下來的意思，只得運起上清罡氣，護住臟腑，以免受寒氣所傷。那婆婆見林公玉老實呆在上面，滿意的點點頭，自己也盤膝坐在熊皮之上，運起功來。


  過了兩個時辰，那婆婆睜開眼，見林公玉雖然被寒氣所侵，臉色發青，卻是呼吸順暢安然無恙，不禁心中暗自驚訝。想道：「這寒石陰冷無比，就算是武林高手身在其中，兩個時辰也難以忍受，這少年不過十八九歲，竟然能夠抵禦，當真稀奇。」她卻並不知道林公玉所修上清罡氣乃分陰陽，習練陽氣之時，全身熱氣沸騰，必須憑藉外在寒氣來削減體內的熱度，否則不但進境緩慢，更加容易傷及心脈。


  待到傍晚，那婆婆拿了一碗米飯給林公玉，上面鋪了一些青菜豆腐，權當作晚飯。


  婆婆上下打量林公玉一番，這少年雖面貌俊美，身材挺拔，卻不像身具深厚內功之人，說道：「小子，你練的是何門何派的內功？竟然能夠抵禦這寒石的寒氣。」


  林公玉恭恭敬敬的道：「晚輩是上清派的弟子。」


  婆婆道：「胡說，上清派的功夫老婆子也不是沒見過，可沒你這門內功。上清派內功陰柔綿密，你的內功嘛……」婆婆突然陷入思索之中，似乎一時拿捏不定，半晌方道：「似是而非，有些門道。這死老頭子真是走運，竟然被他先抓到了你，不過現在也落入了我的手中，哈哈，哈哈。」


  林公玉見那婆婆說到後來，好似魔怔了一般自言自語，他心地慈善，擔心老婆婆走火入魔，忙道：「婆婆你什麼時候放我出去啊？」


  婆婆被他言語一引，突然回過神來，冷笑道：「等把你身體練成寒冰，我就放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