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故人遺子(中)
那東方白見高齊巨斗之後仍是精力充沛,不禁暗暗讚歎,心道:「上清派的內功果然有些門道,他不過三十來歲,武功已然有如此境界,不出十年,恐怕便與我不相上下了。」
高齊又撕下自己的衣襟,將陳婉星的雙手拖起來包紮,見那柔軟白皙的雙手被利劍劃了兩道長長的口子,傷口皮肉外翻,幾欲見骨,他心中比自己受了傷還痛苦萬倍。高齊霍地站起,指著東方白罵道:「老賊,你濫殺無辜,枉為一代宗師,我今天就殺了你,為武林除害。」東方白被後輩辱罵,也不生氣,長指一伸點了那黑紗女子的玉枕穴,那女子毫無防備,昏倒在地。
東方白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猶若狂濤怒浪奔騰咆哮,四野皆震。高齊急忙運功護住心脈,與笑聲相抗。東方白笑聲越來越大,高齊只覺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坐倒在地。高齊暗道:「罷了,罷了。」隨即閉目待死。
豈料東方白笑聲戛然而止,高齊隨即聽到一陣兵刃相交之聲,他睜眼一看,見八名灰衣僧人舞動禪杖將東方白團團圍住。高齊見那八名僧人年紀甚老,長須飄飄,禪杖功夫確是法度嚴謹,一招一式無不渾厚天成,便知是南少林的高僧到了。
東方白大笑之際,突見灰影幢幢,向自己襲來,自然不敢怠慢。甫一交手,便知厲害。這八名僧人武功路數與少林派武功路子相近,只是少了幾分剛猛,多了幾分柔韌,與林之奇的武功如出一轍,只是這八名僧人的功力要高出甚多,自然是南少林的高僧了。東方白向來不將南少林的武功放在眼裡,今日初遇南少林武學高手,過了幾招便暗暗讚歎:「這南少林武功江湖名望遠不及少林寺,竟有如此高手,當真是孤陋寡聞了。」
東方白徒手與八名南少林高僧相鬥,漸落下風,不禁心中暗暗叫苦,怪自己託大,未攜任何兵刃。他情急之下從懷中摸出兩根一尺來長的鋼針,左右各執一根,施展平生絕技竟與八名僧人鬥了個旗鼓相當。他見不遠處仍然站著十幾名僧人,中間一僧身披紅色袈裟,法相莊嚴,想來就是南少林方丈虛空大師。他雖不懼對方人多勢眾,卻知無法討到任何便宜,當下使了一招五雲開山掌,逼退兩名僧人,足下一點,身子輕飄飄的落到兩丈開外,一手抓起東方晉,一手抓起那黑紗女子,轉瞬間已到了十丈以外。南少林的眾高僧見了東方白這等身手,不敢再追。
東方白與八名南少林高僧打鬥之際,高齊調勻氣息,急忙去查看林之奇一家的傷勢,伸指一探陳婉星的鼻息,卻哪裡還有半點氣息,人早已死了。高齊一時氣血上涌,噴出一口鮮血,便不省人事。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高齊方才轉醒。他只覺全身乏力,頭痛欲裂,昏昏沉沉的。過不多時,傳來了嘎吱的開門聲,徐徐進來幾人。高齊細聽,只有三人的腳步聲,前兩人腳步甚輕,幾不可聞,顯然輕功造詣頗深,后一人步伐沉重,與前兩人相距可差的遠了。高齊想要支撐著起來,卻聽有人說道:「少俠重傷未愈,還是躺著為是。」高齊聽得出是虛空大師的聲音,果然眼前人影一閃,虛空出現在眼前。後面跟著一老僧和一個十來歲的小和尚。那小和尚搬來一把木凳給那老僧坐了,虛空挨著床沿座下。高齊心中記掛陳婉星一家,忙問道:「大師,林之奇一家怎樣了?」虛空黯然道:「阿彌陀佛,老衲去的遲了,之奇和她夫人重傷之下被東方白的笑聲震碎了心脈,已遭不幸,那孩子命大,活了下來。」高齊雖早知陳婉星已死,心中卻還抱有一絲希望,此時在虛空口中坐實,仍不免急火攻心,嘔出一口鮮血。虛空忙伸指封住了高齊的幾處大穴,又緩緩將內力注入他的體內。
高齊頓感丹田一暖,暗道:「虛空大師內功竟如此深厚,不在我師兄靈虛之下。」如此一頓飯的功夫,高齊感覺身子比先前舒服些,說道:「多謝大師,區區賤命,何勞大師損耗功力。」虛空道:「少俠切勿妄自菲薄,少俠捨身救友,此等俠肝義膽叫人欽佩。」高齊道:「大師謬讚,敢問大師,那林家孩子傷勢怎樣?」虛空道:「少俠不必擔憂,那孩子身上穿著金蟬寶衣,性命無憂。」高齊心下甚慰,說道:「我還有一顆乾坤伏魔丹,煩勞大師再給他服下。」虛空道:「少俠恕罪,少俠傷勢太重,老衲私自做主,將丹藥給少俠服用了。」高齊道:「大師大恩大德,晚輩豈敢怪罪。」虛空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四大皆空,恩是空,怨亦是空,少俠不必掛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