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七星聚會(下)
李元弼見兒子身子落地后一動不動,大驚失色,急忙去查看兒子的傷勢,智明和尚也忙過來查探,八名峨眉弟子持劍圍在周邊,以防東方晉再次出手。那東方晉突下重手后,急忙後退,臂上鮮血將白衣染得鮮紅,微微冷笑,不再上前。
智明和尚伸手去摸李清揚的脈博,見他脈搏虛弱,若有若無,知他命在頃刻,又見他背上插著一枚鋼針,鋼針直沒陽關穴,料知已傷及脊椎,就算醫得活,恐成殘廢。饒是他佛法深湛,也不盡聳然動容,說道:「施主好陰毒的功夫。」李元弼正自不知如何是好,卻見那美貌婦人將一粒藥丸塞入李清揚的口中,李元弼以為她要加害李清揚,怒道:「你幹什麼?」那婦人道:「不可挪動他的身子。」她口中說著,手指在李清揚背上的腰奇和命門兩處大穴上各點一指,點穴手法十分巧妙,智明和尚也暗暗敬佩。
那小女孩一直跟著母親,這會指著東方晉道:「穿白衣服的,你怎麼比你爹爹還狠毒,人家不過是在你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你卻要他的命,枉稱英雄好漢。」東方晉向來自負,被這小女孩一陣搶白,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十分難看。他旁邊的小男孩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條白布,給東方晉的手臂包紮好,說道:「哥哥,你下手也太重了,爹爹知道了一定責罰你。」東方晉怒道:「要你多事。」那小孩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眼睛看著那個小女孩,神情甚是靦腆,那小女孩向他撅了撅嘴,不再理會他,轉身去看李清揚。
李元弼此時已看出那婦人全是好意,見她運指、點穴手法巧妙,似乎懂得醫術,忙問道:「這位夫人,小兒可有大礙?」其實他明知多此一問,只是關心則亂,這婦人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他如何肯放棄最後一線希望。那婦人用銀針在李清揚脊背上的幾處大穴針灸幾下,依然皺著眉頭。智明和尚伸出右掌按在李清揚的脊背上,將渾厚的內力緩緩注入他的體內,李清揚身體微微一震,隨即又一動不動。
智明和尚緩緩站起身,雙手合十,向公孫無極道:「公孫施主,貧僧要跟你比上一比,如果施主勝得過貧僧,李總鏢頭就交出你索要之物,如果貧僧有幸贏得一招半式,就請公孫施主約束眾位英雄好漢,放我等下崗。」智明和尚為人謙遜,佛法深湛,生平從未向人出言挑戰,今日形勢所迫,除了憑藉武功壓服公孫無極,再無良策。智明和尚這時雙眼圓睜,精光四射,公孫無極與他目光一接,不禁全身一震,暗想:「這老和尚內功如此強勁,『霹靂菩薩』的名頭恐怕不是吹噓出來的,我若不應戰,必被天下英雄看小了,若應戰而敗,就此放他們下崗,名聲倒還其次,這寶物就再難得到了。」他心下計議已定,笑道:「久聞『霹靂菩薩』大名,早有求教之心,今日大師賜教,在下求之不得。」智明和尚道:「阿彌陀佛,施主,請發招吧。」公孫無極右手一揮,說道:「大師,請。」跟著右腳劃了個半圓。智明和尚做了一個禮佛式,這是他的成名絕技「霹靂手」的第一招「金頂禮佛」,是向對手表達敬意。公孫無極呼的拍出一掌,掌力渾厚,智明和尚頓感勁風撲面,忙運勁於掌,雙掌分向上下左右各拍一掌,將公孫無極的掌力封的嚴嚴實實,公孫無極見智明和尚這四掌平平無奇,卻猶如在身前築了一道無形的牆壁,將自己的掌力盡數化解,心下暗暗欽佩。
智明和尚施展平生絕技,將一套「霹靂手」使的虎虎生風,但見一道灰影迅捷無比的繞著公孫無極化成無數道網線,將公孫無極籠罩其中,其時智明和尚已年過花甲,身法卻矯健如龍,猶勝少年。公孫無極勉力支撐,心中叫苦不迭。
群豪之中不乏武功高強之人,但見了他二人的身手,無不心嚮往之,有的與自己武功相加印證,計算自己能抵擋幾招,有的暗想:「這一輩子恐怕也不能練到這種地步了。」唯獨東方晉站在一旁微微冷笑,那出言譏諷他的小女孩對這當世兩大高手的比試也全沒放在心上。
李元弼心中顧念兒子的傷勢,又盼望智明大師快速取勝,心內焦急如焚,饒是他經歷艱險無數,此時也毫無主張。李元弼正心內慌亂,呼聽那小女孩說道:「娘,你看。那個公孫老兒要敗了。」
李元弼心中大喜,忙看向二人,見智明和尚包圍公孫無極的圈子越來越小,公孫無極的緩轉的餘地也越來越小,不出一時半刻,必敗無疑。卻見公孫無極突然一掌猛力拍出,智明和尚揮掌迎接,他知公孫無極功力不弱,這一掌使上了七成功力,哪知手掌與公孫無極手掌一觸碰,絲毫未感覺力道,自己的掌力一吐,這公孫無極必然性命不保,他心地慈善,不願傷害人命,急忙收束掌力。他的掌力一收,卻感到公孫無極的掌力排山倒海般洶湧而至,急忙運勁抵擋,卻哪裡來得及,智明和尚感覺胸口氣息翻湧,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體也向後摔了出去。
這一下變故,在場的群豪無不大驚失色,見公孫無極反敗為勝,有的人竟歡呼了起來。只有公孫無極自知勝之不武,實不光彩,原來他明知不敵,突生一計,他料定智明和尚不會傷他性命,所以出掌之際未運絲毫內力,果然智明和尚發覺他掌力空無,當即收回內力,公孫無極的內力卻瞬息傾吐而出。公孫無極的武功雖較智明和尚為遜,修為卻也不俗,他這最後一擊用上了畢生的功力,智明和尚若全力抵擋尚能抵擋得住,可他在內力一吐一收之間,與平常人無異,受了公孫無極全力一擊,若不是他功力精純,早已當場斃命。
李元弼見智明和尚落敗,又身受重傷,心想大勢已去,唯有一死,不禁心下慘然。他忙過去探視智明和尚,早有峨眉弟子將智明和尚救起,那婦人深皺眉頭,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交給峨眉弟子,那藥丸與李清揚所服食的藥丸一般無二,峨眉弟子將藥丸送入智明和尚口中,智明和尚頓感一陣清涼從口入腹,又從腹中散入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服受用,翻湧的內息漸漸平緩,他默運內功,內力暢通無阻,心知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公孫無極一掌擊敗智明和尚,內息也翻湧不定,他強自鎮定,說道:「李總鏢頭,請交出來吧。」李元弼又怒又恨,高聲說道:「李元弼走鏢二十餘載,走遍三山五嶽,結識天下英雄,自問無愧天地,『威遠鏢局』自我父親首創至今,從未失過一趟鏢,『威遠鏢局』的名聲也不能斷送在我的手中,李某可以身死,卻決不屈從。」李元弼言辭慷慨激昂,正義凜然,在場的群豪雖為劫鏢而來,但大多都是光明磊落的漢子,聽他這一番豪邁的言語,無不聳然動容,甚至羞愧不已。
東方晉見李元弼不肯交出寶物,怒道:「李元弼,你言而無信,難道本公子不敢殺你嗎?」李元弼冷笑道:「莫說是你,就是你爹東方白在此,也休想得逞。」東方晉聽他出言輕慢父親,怒從心生,突然射出一枚鋼針,直刺李元弼胸膛。公孫無極萬料不到寶物未得,東方晉會突下殺手,想要相救,已然不及,心下暗罵東方晉驕縱魯莽。李元弼抱了必死之心,見鋼針射來,竟不閃避,閉目待死,群雄中縱然有人想出手相救,卻也有心無力。眼見李元弼必然無悻,突然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團物事,恰好擋住了鋼針,鋼針一觸即入,那團物事砰地一聲炸開,數道紫氣射向四面八方,李元弼大驚之餘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頭腦發暈,耳中聽那婦人說道:「細雨梨花。」言語中頗為驚詫,隨即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