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我舍不得她多凍一分鍾
第88章我舍不得她多凍一分鍾
女司機忽然感覺到內心沉重……她好像猜到了什麽……她不能昧著良心放任不管的，她掉頭，想去確認一眼。
北海入口的門是開著的，冬天不要門票，隻有一個守在那裏的大爺。
大爺緊關著看守的門在屋內烤著暖氣，根本都不看一眼出入的人。
太陽光很刺眼，但是寒冷的海風刮到身上，刺骨般的生疼。
沈慕傾走進入口，抬腳步入石梯往下，她伸手將護士帽子摘下，長發披散下來……她又摘下口罩，一同扔進梯子盡頭的垃圾桶裏。
下完石梯，就到了沙灘上。
海麵，水光反射著太陽光，明晃晃的，一望無際。
風吹浪打，一陣一陣，沈慕傾聽得心中雀躍。
盡管，每一次刮到她身上的寒風，都猶如剔骨般，想將她吞噬。
她憑著八年前的記憶，一步一步走向當初下水的位置。
八年……八年之後，她沒有再下水去遊過泳。
她的手機又響了，一陣一陣。
撥著電話的陸景深看到了她的定位，到了北海就隻是一點一點的在原位移動了。
他確認，她在北海下了車。
沈慕傾將手機拿到麵前，看著熟悉的名字……“景深”。
這個刻在她心間八年的名字。
陸景深他知道嗎？她竟然就將他放進心裏八年之久了。
沈慕傾點了接聽，手機貼近耳朵。
陸景深聽見她接通了，他的眼圈就泛起了一陣酸澀。
沈慕傾沒有說話，入耳的，是呼呼狂刮的寒風。
陸景深問：“沈慕傾，你在哪裏？你……冷嗎？”
風也將沈慕傾的眼眶刮紅了。
她問：“陸……景深……你……你還記得，八年前，北海的夏天嗎？”
她的聲音竟然是顫抖著的……一定是凍的。
可，那顆她早就以為破碎了的心髒……憑什麽還要因為她提起八年前的事而顫抖呢……
陸景深使勁回憶著，八年前，北海，夏天……
沈慕傾說：“陸景深……你……曾經對我說過……讓我不要一個人在危險的地方……偷偷難過，會很危險……”
“可是，陸景深……你為什麽要讓我難過呢？”
“為什麽總讓我難過……”
八年前……陸景深想起來了……八年前，他十八歲……暑假……他是和謝明浩一等人來了北海住了半個月……
他有天一個人出去遊泳的時候……在水裏救起了一個小女孩……
陸景深的眼眶濕潤了……模糊了……
“沈慕傾……沈慕傾……沈慕傾……”
他一遍一遍喊著她的名字。
怪不得，每年夏天，她都會有意無意的問他，有沒有空，要不要去北海住兩天。
“沈慕傾……你聽我說……”
陸景深顧不得坐在身邊的楊韜和開車的司機了，他的聲音已經哽咽，低聲下氣的祈求著。
他說：“沈慕傾，你聽我說……我真的……真的知道錯了……”
人生沒有一次這麽害怕過……害怕失去一個人。
原來，她出現在他的麵前真的是一場陰謀。隻不過，這場陰謀，無關權財。
她隻圖他。
她明明那麽明顯……一聲一聲的“景深”喊得那麽的順口。
她還總會在以為他睡著了以後說“陸景深，我愛你，可是你不信。”
電話那頭，風聲夾著浪聲，沈慕傾問：“陸景深，你說過，我死了你會難過一輩子的對吧。”
“我希望你……這輩子都不要好過。”
陸景深慌了，聽到“死”他就已經泣不成聲。
沈慕傾聽見了他的哭聲，她笑了。
“陸景深……看來，你已經開始難過了。”
她掛斷了手機，心裏總算有了一點安慰。
縱使沒有白愛過他一場。
這一刻，她想誠實，她就是愛過……愛過……才會有今天的下場。
陸景深聽著電話被掛斷，又重新撥打，一邊撥一點，一邊嗬斥司機：“開快一點，開快一點……”
楊韜看著痛悲交加的老板，看著車上地圖定位的地點，十二來分鍾。
他對老板說：“陸總，還有十來分鍾就到了，一定會找到太太的。”
“十來分鍾，那裏那麽冷……我舍不得讓她多凍一分鍾。”
沒有人能體會他現在的心痛，他好像……就要把一個愛他的女孩弄丟了……是他親自弄丟的。
沈慕傾已經止步，站在當年她下水的潛水區前，她就是從這裏遊出去的……
身上單薄的護士服根本不禦寒，她的身體發出原始的顫抖……
她並沒有怕，往前就是解脫了。
浪打到了她的鞋子上，鞋子連同褲腳都濕了……
手機鈴聲一陣一陣……
她不想拿起來看了，直接將手機往沙灘上丟去，任由鈴聲依舊，一聲一聲……
沈慕傾笑著，深深呼了一口氣……冷冷的寒風差點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抬起腳，一步一步往前走……
海水沒過她的小腿，膝蓋……
忽然，她聽見身後，一聲驚喊：“護士小姐——”
她頓住回頭看，是那個載她過來的司機。
她隻是對她笑了笑了。
女司機一邊跑近一邊喊：“護士小姐，你在幹什麽，你先回來。”
沈慕傾的嗓子眼又幹又疼，她想說謝謝的，謝謝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的，一個萍水相逢的司機都能看出她的悲樂……可是風刮得太猛……她一張口就灌進了她的喉嚨，生疼……她不想說話了。
她又對著那位女司機笑了笑，轉過頭，麵對一望無際的大海。
女司機也慌得嘶喊出了聲，她不會遊泳。
她說：“護士小姐，你剛才給車費多了，我是在公司跑出租車的，我們公司規定不能多收客人小費的，你回來，我先把剩下的錢退給你好不好……”
沈慕傾這次沒有回頭，她隻是背著她搖頭……
海水已經淹沒了她的下半身，浪打過來的時候，甚至拍打到了她的臉，又一陣呼吸困難……她嚐到了鹹鹹的味道……不冷了……並沒有那麽冷了……甚至水變得暖暖的。
她看到了，大海的中間有媽媽……
媽媽走了以後都沒有來夢裏看過她一次呢。
“媽，以後傾傾聽你的話。”
她說完，加快了往前的速度。
呼吸，越來越困難，口中越來越鹹，視線越來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