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謝謝你愛我
第386章 謝謝你愛我
臨近過年，北城下了入冬來最大的一場雪。
慕雲起帶葉南去做了複查，結果依然不理想。
她的身體每況愈下，會越來越差。補品攝入的營養也隻能延緩身體衰竭的速度，無異於揚湯止沸。
這樣的結果在兩人的意料之中，慕雲起卻還是紅著眼陪著她做完複查的全程。
走出醫院，男人緊緊牽著女人的手，一言不發的朝停車位置走去。
比起慕雲起，葉南更能接受這個結果。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在經受過這麽多年的蹉磨後，還能有現在的狀態已經是萬幸了。
在生命為數不多的這段時間裏，她選擇主動封閉過去，暫時忘卻，過了段自己一直奢望的平靜生活，已經沒有什麽遺不遺憾的了。
人總是要離別的，早晚都要學會麵對。
葉南扭頭打量著身旁的男人，他個子很高，肩膀寬厚，麵目俊朗；他的手很溫暖，這麽冷的天氣，總是裹著她的，將溫度一點點渡過去，為她禦寒。
可此刻，男人深邃的眼眸隱隱泛紅，鼻尖也是紅的，葉南知道，他還是接受不了。
“慕雲起，我們去逛逛吧。快過年了，家裏還沒貯備年貨呢。”
兩人上了車，葉南主動搭話，目的是為了暫時轉移他的注意力。
說起過年，她也勸說過讓他回老宅，可慕雲起卻淡淡一笑，堅決不肯。
“祖母一定會嘮叨，不肯見你，我也同樣不需要別人來認可你。所以，你在哪，我就在哪，這就是我們的家。”
葉南知道秦嫻瑛不喜歡自己，她也確實不想閑的沒事跑去對方麵前找存在感。
但慕雲起的態度給了她更多的堅定，葉南第一次感受到被堅定選擇的愛，足夠真誠。
男人握著她的手點頭說“好”，又向司機示意，車子才緩緩啟動，朝市區奔去。
兩人在超市買了一堆糖果零食、堅果炒貨，時不時的還會被人認出來，拉著兩人非要合影。
這種情況是從兩人上次看過電影後開始出現的。
不知道被誰在影院裏偷拍下一組照片，發在了網上，接著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起初照片遭到了不少質疑，“P圖”、“謠言”、“形似”，就像大眾潛意識中統一認定的那樣，慕氏集團的董事長怎麽可能跟一個要啥啥沒有的隨衛在一起？！
直到慕雲起親手點讚並轉發了那組影院照片，配文：“這是我愛人第一次邀請我去看電影，很開心，也很激動。”
慕雲起這通操作讓熱搜詞條徹底炸了鍋，網頁幹脆崩潰亂碼，十幾分鍾後才恢複了正常。
有人祝福，有人陰陽怪氣，似乎後者的人生總是不順，每次惡評總能看到這類人的ID。
“一看就知道，這女的肯定會被踹，圖個新鮮罷了。”
評論下方也很快得到了回複。
“你這麽會看，怎麽不看看自己幾十年後埋哪？”
回複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慕雲起。
這條評論很快就被頂上了首條，眾人看了紛紛點讚高呼，“慕董護妻真男人！”
沒過多久，大家就發現惡評的ID賬號被封了。
不少人開始借機調侃，“原來慕董也是戀愛腦，那我就放心了。”
經過這麽一鬧，所有人都知道了慕氏集團董事長在跟自己的隨衛談戀愛，為了護妻跟陌生人對線掰頭，時不時的還要抱抱、要貼貼，乖巧又黏人，簡直顛覆了以往沉著高冷的形象。
還有各路吃瓜網友找出了多年前的一些照片，大多是在公眾場合下，慕雲起在前麵走，葉南則一步不落跟在側後方，警惕地觀察周圍情況，遇到人多時，女人永遠擋在男人身前，毫無例外。
眾人一致表示，“好嗑！真上頭！太好嗑了！！”
圈內人發現這事與往常不同，從照片公布到慕雲起親自認證，這擺明了是來真的。
大家隻好開始紛紛送祝福，拚命貼好處，期望能跟慕氏搭上合作，而慕雲起根本無心顧及這些，隻是隨手一拋，甩給了慕雲景。
“再過一會兒，是不是就要網傳我懷孕了？”
葉南邊說邊拿起手邊的嬰幼兒益智玩具，打量了一番，放進了小推車裏。
兩人從超市出來，把袋子遞給司機，接著坐直梯到了商場，來到嬰幼百貨店前，葉南便拉著男人走了進來。
霽月的預產期大概在春末夏初左右，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她想給孩子買點東西。
慕雲起知道她是準備買給他未出生的侄子或侄女，心中不免摻了點酸意。
“這些東西雲景都會準備。”
葉南拿起一隻安撫奶嘴在眼前打量，想到嬰兒要少用安撫奶嘴，便又放回到貨架上。
“雲景少爺是孩子的父親，肯定要買，但你這個做大伯的也不能不表示。”
慕雲起快速眨了眨眼，上身前探，開始套路。
“你要是願意當大伯母，我一定給孩子包個大紅包，再配上一對金鐲子和長命鎖。”
葉南愣了一下，轉過身去挑了兩隻可愛圖案的進口圍嘴放進推車裏，隨意嘟囔著。
“平白無故長了一輩，我才不當呢…”
他又想套路她結婚，她才不上當。
男人的表情肉眼可見低落下來，推著車子繼續跟在女人身後。
“那等孩子出生，叫我大伯，叫你什麽？”
“姐姐啊，挺好的，顯年輕。”女人秒回道。
慕雲起聽著心裏苦。
這丫頭…寧可跟自己差一輩，也不跟他結婚，看來他還得再努力一些。
買完東西，慕雲起一手提著袋子一手牽著她走出店門。
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偶爾會認出兩人，走出很遠還要再回頭觀望。
葉南不太適應在公眾場合中被這樣注視，整個人顯得有點局促，下意識想把手從慕雲起掌心裏抽出來，男人卻握的死死的，不肯讓她逃脫。
她又抬頭看了他一眼，顯然，慕雲起很享受這種狀態，甚至大有拿個喇叭擴音廣播的意思，生怕別人不知道。
“有…有人在看……”葉南輕聲說道。
“全當他們不存在。”
慕雲起又回過頭，認真問道。
“累不累？要不要坐下休息一會兒？”
葉南搖搖頭，“不累…”
“不行！！你別忘了，你可是親口說要任我差遣，這是你補償我的！”
不遠處的女裝店外，女人趾高氣昂地衝男人喊道，氣勢咄咄逼人，不肯鬆口。
男人身形峻挺，兩隻手提著數隻購物袋，神色無奈。
“我已經跟你解釋過無數次了，那天的事是意外，而且就算我承諾過，那也不能翹班陪你逛街吧？”
女人一聽反而瞪大了雙眼。
“慕雲起都多久沒去公司了？你個隨衛能有多忙？再說你那些隊友也在公司，不差你一個。”
“你…你這個女人也太不講道理了。”
“我寧歆瑤就沒跟人講過道理，誰讓你欠我的？”
“我再解釋最後一遍，那天是意外……”
一男一女還在拌嘴，葉南和慕雲起則在旁側看著，訝異又好奇。
拌嘴的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寧歆瑤和許紹琛。
葉南聽了吵架內容，隱約猜到兩人有了接觸，但看上去又不像是有感情。
慕雲起倒是沒聽進去兩人在吵什麽，反而注意到翹班的許紹琛，不免生氣。
看在葉南的份上，他平日是對他太寬恕了。這臭小子竟然敢翹班？！
“許……”
男人抬手指著對方就要喊出口，立刻被身邊的女人拉住。
“欸，別喊。”
葉南了解許紹琛，這小子臉皮薄，到時候一定會又羞又惱。
想了一下，她扯過慕雲起的胳膊往反方向走。
“對了，我們去樓上吃烤肉吧？我還想吃你上次點過的小羊排，還有鰻魚。快點，晚了就要叫號了。”
慕雲起不明所以，卻也是乖乖的被拉著走。
“可這小子……”
“別管他們了，我都餓了…”
葉南打岔打的正好，慕雲起一聽她餓了便顧不上那麽多，滿腦子隻想著先讓她吃飽。
兩人找了安靜的隔間坐下，服務生的上菜速度很快，炙熱的烤盤“滋啦”作響，熱氣白煙順著通風口消散。
男人將烤熟的食物放到女人麵前的餐盤裏。
焦香四溢的肉蘸著醬汁放進嘴裏時，女人咀嚼的動作僵頓了一下。
“怎麽了，不好吃嗎？”慕雲起看著她，擔心自己剛才是不是把肉烤糊了。
葉南立刻搖了搖頭，嚼了幾口囫圇咽下。
“很好吃，就是醬汁有點鹹。”
慕雲起伸手把水杯遞到她麵前，催促她喝些水。
葉南接過來，低頭喝水，目光有些失焦。
她的味覺也開始退化了。
平時在家裏，慕雲起盡可能會將食物做的清淡一些，所以她並沒察覺到。
但她剛才嚐到的醬汁與上次相比幾乎是天差地別，而兩次時間相隔不過才一個多月。
不止如此，她的五感都在漸漸衰退。
盡管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麵臨自己慢慢失去感知世界的能力時，仍然會惶恐，會無助。
一頓飯，葉南吃的並不多。
兩人回到保姆車上，慕雲起察覺她心事重重，不免聯想到許紹琛。
“還在擔心那小子？”
知道他說的是許紹琛，葉南淡淡一笑。
“確實有點，紹琛跟寧小姐是怎麽認識的？”
慕雲起蹙眉，緩緩搖頭。
“他們之前在公司見過一麵，鬧得不太愉快，後來兩人是怎麽接觸上的我就不清楚了。不然我讓人去查查…”
“別。”
葉南急忙阻止。
“他正是好麵子的年紀，萬一被他知道了，心裏肯定怪我，別去查。”
葉南心裏有數，想著還是找時間單獨聊聊比較好。
慕雲起現在對她百依百順，說一不二，當然是葉南說什麽他聽什麽，這事便擱置下了。
眨眼就是除夕。
屋頂的雪鋪了厚厚一層，鋪滿了整座北城。
兩人起了大早，從烏泱的早市買了新鮮的海鮮蔬菜，還順便絞了肉餡。
值得葉南驚訝的是，她竟然看到慕雲起在跟攤主砍價，砍的有鼻子有眼，最後竟然成了。
“你…怎麽學會的？”葉南好奇的不得了。
慕雲起則沾沾自喜道。
“起初我都是在商超買菜，後來是劉媽告訴我，菜市場的菜種類多、更新鮮，許多都是農戶自己種的，她帶著我，還教我怎麽辨認攤販和農戶。至於砍價，我經常看到叔叔阿姨們在做，久而久之，就有樣學樣了。”
葉南覺得這樣的慕雲起有些陌生，卻又會讓人親近很多。
同時她也變得更了解他，了解除她之外，從沒有人見過的那麵。
回到家，慕雲起將買回來的草莓洗淨瀝水，便把她連人帶碗的趕出了廚房。
不得不說，這段日子以來，慕雲起什麽家務都不肯讓她做，大多是他完成的，其餘部分會有公館的傭人來定期清理。
葉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自己有手有腳，沒必要被人伺候。
在她極力爭取下，男人好不容易鬆了口，最終得到了一個包餃子的名額。
葉南拿起一顆草莓湊到慕雲起嘴邊，他明顯愣了一下，接著無比開心的吃掉。
“還是有點涼，別吃太多了…”男人邊吃邊囑咐道。
女人應了一聲，心底平靜又溫暖。
這應該是她過的真正意義上的新年，她很高興。
兩人正給調好的餃子餡拿建議的時候，許紹琛提著一兜吃的喝的敲響了門。
讓他來是葉南的主意。
他們兩人都是孤兒，同樣沒有去處，一過年就會覺得孤零零，這種滋味她最清楚。
但今年不會了，他們是彼此的家人，要在一起過年。
除此之外，葉南還打算問問他和寧歆瑤的事。
這小子一根筋，做什麽都直愣愣的，萬一做了什麽害人害己的事，她不會輕饒他。
還沒等她找到機會，許紹琛便被慕雲起喊進了廚房幹活，隻好暫時作罷。
廚房裏。
慕雲起調餡，許紹琛和麵，兩人都是有模有樣，不似生手。
“問你個事。”慕雲起先發製人。
“你想說什麽…”許紹琛扭頭看他，隱約覺得不是好話。
慕雲起低著頭繼續攪餡，輕飄飄地說起了那天的情況。
被人當場撞見，許紹琛有些急了。
“你還好意思問，要不是你，我也不會那麽點背。”
“你的事跟我有什麽關係？”慕雲起拒絕拉踩。
許紹琛瞪大雙眼，“沒關係？那寧歆瑤是跟誰訂的婚？”
慕雲起瞬間垮臉，擔心葉南聽到，回頭看了一眼，又壓低聲音湊近。
“你少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跟她訂婚了？現在是在說你的事，你少往我這扯。告訴你啊，剛才這些話一個字都不許跟你姐說聽到沒有？！”
許紹琛冷哼，“你這是心虛，我就要跟我姐說，讓我姐看看你的真麵目！”
“你敢？！”
“我怎麽不敢？！”
“你們兩個吵什麽？大過年的也不消停。”
葉南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廚房門口，眉頭緊皺，一臉無奈的看著兩人。
廚房裏的兩人瞬間噤聲，像是打架被老師抓包的小學生，互不服氣地瞪著對方，卻不敢發作。
“怎麽回事？”葉南雙臂環胸，認真問道。
慕雲起相當老練，懂得先發製人。
“我問了他那天商場的事，這小子就開始胡扯，擺明了是岔開話題。”
“你放屁！”
許紹琛年輕氣盛，完全沒在怕的。
“你個不要臉的老男人騙我姐的手段一套又一套，明明就是你要跟寧歆瑤訂婚！”
葉南無奈的聽著少年的控訴，心裏又有些感動。
這件事當時鬧上了新聞，慕氏還做了澄清說明，她當然都看到了，不過這已經是過去的鬧劇，本身她也沒過多在意，心裏卻還是很感動，感動於許紹琛真誠的心。
他是真心為她著想的。
“好了。”
葉南上前主動安撫起男孩的情緒，輕輕拍了他兩下。
“我原本也要問你的，你和寧小姐是怎麽認識的？你們…到底怎麽回事？”
差不多的話，許紹琛聽葉南說起來就是要比慕雲起順耳的多，這才喃喃道。
“其實寧歆瑤被拒絕後，來公司鬧過一次，把大家折騰的夠嗆，我看不過眼才上前阻止的，結果爭執間就……就…就不小心按在了她胸口上，我發誓那真的是意外！我不是有意的！”
許紹琛一邊回憶又一邊準備複述當時的場景。
“她當時是這樣的，我是這樣的…”
“好了好了好了，你不用重演給我看。”
葉南擺手拒絕，催促他繼續往下說。
“然後呢？”
“當時整個秘書室和總裁辦的人都看到了，她覺得特別丟臉，就堅決不肯放過我了。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許紹琛有苦說不出，葉南聽的也是頭大。
寧歆瑤是寧家最受寵的小女兒，道歉什麽的根本不管用，她是真的沒有心力去管了。
慕雲起不願讓她操心這些，主動包攬下來。
“這事交給我，我去找寧家說。”
“不行。”
葉南不同意，“寧小姐本來就是家裏的掌上明珠，這事怎麽說都是我們理虧，你現在再去壓人一頭，人家不罵死你才怪。”
慕雲起對這種事沒什麽處理經驗，全權聽她的。
葉南抬眼看向他，道。
“過幾天，你帶紹琛登門，不過你別進去，在外麵留意就好。”
說完，又扭頭看向許紹琛。
“你要正式、鄭重的去道歉，至於對方說什麽咱就聽什麽，千萬別反駁，順便拜個年，知道了嗎？”
“姐……”
“沒得商量。”
許紹琛很聽葉南的話，盡管不願意，還是答應了下來。
和好麵團，三人便分工包起餃子。
兩個男人一言不合便要拌上幾句嘴，似乎是誰也看不上誰，搞得葉南一個頭兩個大。
結果就是飯一吃完，許紹琛就被慕雲起趕回了家，臨走時兩人還不忘再吵上幾句。
葉南扶額，不免開始好奇，自己不在的那幾年，這兩人是怎麽相處的？
“你多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孩子計較？”
送走許紹琛，葉南一坐下來，男人便拉著她靠進懷裏。
慕雲起歎了口氣，像是在告狀。
“你不知道，那小子前幾年叛逆期的時候有多難搞，天天跟我對著幹，他要是我兒子，我一定揍他一頓。”
“噗……”
葉南噗笑，“他那是為我打抱不平，才故意氣你的。”
慕雲起的神色頓時柔和下來，眼底滿是心痛。
“他做的對，我確實是個混蛋。”
提起這些，葉南眼角便有點酸酸的。
她隨意說了幾句岔開話題，慕雲起拿過羊絨披肩裹在她身上，起身帶她往屋外走。
“怎麽了？”
冷風迎麵，葉南看著他問道。
慕雲起看了眼手表，確認時間。
“馬上，距零點隻剩幾秒。”
話落，遠處一縷縷煙花齊齊竄上夜空，一朵朵迸放開，飽滿耀眼，映亮了整個黑夜。
她有多久沒看過煙花了？真好看。
葉南仰望天空，瞳孔倒映著絢麗的煙火，似乎印在了她的眼睛裏。
慕雲起垂眸，深邃的眼瞳被她占滿，他貪婪的想把這一刻印在腦海中，此生銘記。
煙火還在不停綻放，葉南後知後覺，扭頭問他。
“不是禁放煙花嗎？怎麽做到的？”
慕雲起唇角上揚，“以慕氏的名義許可了煙火表演，放心吧。”
這場煙火，隻為一人綻放。
女人緩緩靠在男人肩膀，輕聲慢語。
“謝謝。”
慕雲起的心揪痛了一下，眼角濕潤。
“我不是為了得到你的謝謝，我隻想讓你開開心心的。”
葉南轉身看他，心中感慨。
這段時間，她已經很開心了，他也真的在努力愛她。
就像一場時光旅行，她想，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慕雲起，謝謝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