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哭

  第97章 大哭

    柳玉州知道,他今日就要說出因由,不論是薑家還是瑞太子那裏,他都得講清楚。


    柳玉州苦笑了一下,那段時光真是慘不忍睹,即便隻是再次回憶他也覺得心間疼痛。


    “我一個人一直往南走,我想著隻要我一直向南,就能回到盛京。”


    臨州是北部三州的州府,盛京對臨州而言是在南方。


    小柳兒乖乖地縮在周知鬆身邊,她最最喜歡聽故事了,雖然這可能是個有點兒悲傷的故事。


    “但我從沒想過世道如此艱難,我用了半年的時間才走到臨州府城,我讀過信,賣過字畫,刷過碗盤,也乞過討……”


    柳玉州雖然說的平淡,但是深知生活艱辛、人心無情的幾個大人卻能感同身受。


    一個年紀不大又身無分文的半大少年,一張口別人就知道他是外地人,多多少少都會受些欺負。


    人性有善,但如果生活艱難,最先要想的就是人性本惡了。


    “那日還是我去要飯,我已經三天沒吃到過東西了,我想著反正也輪不到我吃,能不能要到又怎麽樣呢…”


    柳玉州語氣還是幹巴巴的,但他鼻頭已經紅了。


    “我選了一個大院子前陽光最暖的地方睡覺,我想著做夢吃些雞腿也是好的,然後我真就聞到了雞湯的味道…”


    “我以為我終於做了一個美夢,但我睜開眼的時候,真的有一碗雞湯放在我的床頭,安安在對著我笑…”


    臨州府的柳大善人是北府三州有名的商人,他出名不是因為他賺的錢最多,而是因為他做的善事最多。


    柳大善人當時隻經營了一家知春樓,知春樓當時如果論飯菜頂多算是臨州府前十的酒樓,但他們的名氣在臨州府至少要排在第二。


    柳大善人隻有一個女兒,安安。


    安安從小就身子弱,柳大善人怕女兒嫁出去受欺負,所以起了招婿上門的心思。


    隻是他家雖有些銀錢但卻是商戶,願意當上門女婿的都是些不像樣的人,所以柳大善人打算自己找。


    也是緣分,那天帶著安安去寺廟祈福回來,安安非要走後門那條街,馬車經過院牆時,安安指著地下說:“爹爹你看,有個哥哥睡著了!”


    柳玉州就是這樣進了柳宅的,柳大善人也很喜歡他,帶著他做生意,請了先生教他習武背書。


    安安身子弱,但她做的雞湯真好喝,每次他出門回來,總是能喝到安安親手盛來的一碗湯。


    安安熬的雞湯總是清清亮亮的,上麵飄著幾粒枸杞,不油膩卻香氣四溢。


    隻是可惜,十八歲成年那天,他高興極了,因為安安說過待他成年就與他成婚。


    可是一場秋雨,安安發了一場高燒竟然就走了。


    柳大善人夫妻痛失愛女,身子也一下子挎了,柳大善人離世前把家業都交給了他,他幹脆認了柳大善人夫妻為父母,上了柳家的戶籍,成了柳家的嫡子,柳玉州。


    “爹娘與安安對我有恩,我既做了柳家子,就會一輩子都是柳玉州,將柳家的香火傳承下去。”


    薑鳴喬已經在那個午後餓死了,他是柳家獨子柳玉州。


    “所以請大姐幫我同家裏說一聲,不要再費心找我了,也不必強求相見。”


    馮氏在坐下前原本停住的淚,又洶湧流了出來。


    她原不是這麽容易感動的人,隻是一有關明溪姐姐,她就特別容易感傷。


    周懷義看妻子說不出話來,就想開口先勸一勸柳玉州,就算是不回薑家,見一麵讓家人放心也是好的。


    小柳兒卻吸溜了一口口水,站了出來。


    她還沉浸在安安的雞湯中,柳玉州說到安安的雞湯時,整個人的神色都是回味溫柔的,聽著他的描述,小柳兒就饞的不行。


    因為氣氛比較沉重,所以屋裏除了柳玉州的聲音都是靜悄悄的,就是馮氏也是默默流淚。


    所以小柳兒這一聲陶醉的吸溜聲,就給沉悶的空氣撕開一道口子,史歲豐就覺得好像被人厄住的喉嚨頓時可能自由呼吸了。


    柳玉州低頭看向蹲到自己麵前的小柳兒,她的嘴角還掛著可疑的水漬。


    “二舅舅,你知不知道每個人都有很多身份,”小柳兒說著指向自己,“比如我,我現在是皇後娘娘宮裏的正六品禦廚,我還是知春樓的新菜股東…”


    “以後我還會有更多的其他身份,我會是我相公的妻子,會是我孩子的母親,但是我依舊是我爹娘最疼愛的女兒、我爺奶最稀罕的孫女、我大伯娘最……”


    周知鬆扒拉扒拉耳朵,每當妹妹表達好事情時,就願意把家裏所有人都列舉出來,這種時候他就常常感歎他們家人真多!

    所以周知鬆上前捂住妹妹數數的小手,“你怎麽知道你一直就是最受寵的?”


    周知鬆想了想,有理有據地反駁妹妹。


    “不說四嬸懷孕了,就是三叔、五叔,還有我也可以說媳婦了,以後咱們家孩子多著呢,到時候你可就不是家裏最小的了。”


    小柳兒就猛的站起身,叉起腰就要反駁。


    柳玉州一直低頭看著她,沒防備她突然起身,下巴就被小柳兒的腦袋撞了個正著,疼的他頓時就飆出了眼淚。


    小柳兒也沒好多少,雙手捂在頭頂,眼淚汪汪地盯著周知鬆。


    周知鬆就一時有些訕訕,討好地笑道:“當然了,全家人對你的寵愛那肯定是不會少的……”


    那邊柳玉州畢竟是大男人,緩了一會兒就緩了回來,他拉過小柳兒,輕聲問她,“還疼不疼?”


    小丫頭特別愛笑,平時這種時候她肯定揉揉腦袋就要繼續反駁的,所以就連馮氏和周懷義都沒太在意。


    結果柳玉州剛問完,就見小柳兒一頭紮進他懷裏,哇哇大哭了起來。


    周知鬆嚇了一跳,立即蹲到一旁去哄她,“小柳兒你別傷心,大哥亂說的,不說別人,就說咱奶,從小就最疼你,就是咱家再多十個八個孩子,也沒人比得了你在奶心裏的地位啊……”


    周知鬆說的口幹舌燥,小柳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下氣,就是馮氏都沒把她從柳玉州懷裏哄出來。


    柳玉州抱著小柳兒,感受到團裏的小團子是真的傷心,心裏也是一陣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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