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金絲雀

  第122章 金絲雀

    半個月後。


    凡城,豔陽高照。


    凡城是一座中立小城,各方麵都很平庸。


    不過,也正是因為它平庸,這座離雨國、黎國、明月國都隻有一步之遙的小城才完好無損地在夾縫裏生存了上百年。


    因為武林大會就在臨近的明月國舉辦,而明月國要在七天後才開國門,所以小小的凡城一下子熱鬧起來,街上到處都是拿著刀劍的武林中人。


    凡城老百姓有喜有憂,喜的是可以趁著熱鬧賺一筆銀子,憂的是這些武人不好惹,彼此隻是一眼不對、就可能動起手來。


    阿景原本的想法,是想低調進城,剩下的七天就窩在客棧裏不出來,好讓旅途疲憊的身子歇一歇,也好好地想一想進入明月國之後的計劃。


    畢竟,國主不是想見就能見的,而且他們身邊還有個用心不良的鳳無憂需要防備。


    可惜,許良辰和雀女這一雙俊男美女,一進城,就被瀟灑大膽的江湖人盯上,沒走幾步就惹上了爛桃花。


    鳳無憂行事狠辣,不動聲色地將兩個調戲雀女的男人毒癱在地。


    雀女慌忙戴上深色的麵紗,一雙美眸蓄起淡淡的恐懼和愧疚,卻風情依舊。


    許良辰這邊卻很難辦。


    無月山莊的大小姐顏如月斂起一身英氣,嬌聲軟語地跟了他一路。


    許良辰又想讓阿景吃醋,又想守夫德、讓阿景好好誇誇他,少不得晚上還賞他,所以猶豫不決。


    阿景隻覺得這姑娘身姿瀟灑好看,卻甚是聒噪。


    她不耐煩地停下腳步,攥住許良辰的衣領,踮腳在他唇上嘬了一口,冷冷瞥了顏如月一眼,神態活像一個強搶民男的女山賊,“你找我男人有事?”


    顏如月眼裏的光瞬間熄滅了。


    許良辰憋著笑。


    他還不盡興,裝作憂鬱的模樣,將頭低了下去,還真像一個被霸道女賊強迫的可憐人。


    阿景真是氣死,仍踮著腳,揪著他的耳朵罵:“你有病是不是?人家要真喜歡上你,你怎麽收場?你想要什麽我哪次不給你的?”


    她的眼神在說,給你,晚上都給你,死冤家。


    許良辰身子都酥了半邊,卻還想討價還價,不肯讓步,依舊耷拉著腦袋。


    顏如月的眼睛又亮了亮。


    阿景的母夜叉般的動作,在她眼裏更像一個拿錢財和武力強迫人的女山賊了。


    她大喝一聲,拔出劍來,架在阿景的脖子上,“放開他!”


    許良辰眼神暗了下來。


    阿景暗道不好,急急出手,將顏如月一把推開。


    她拔劍出鞘,揮舞生風,抵消了許良辰對顏如月發出的攻擊。


    “阿辰,別衝動,是你自己不對。”


    許良辰點頭,“嗯,是我不對。”


    他承認了錯誤,危險的氣息並不消散,仍凶狠地盯著顏如月看,“姑娘,別把劍架在我娘子脖子上,我會生氣。”


    顏如月武功不差,剛才的那幾招,她雖無法招架,卻看得清楚,出招和拆招的玄妙之處她也看得明白。


    這俊美公子,是打算要她的命。


    她收了劍,忍氣吞聲地抱拳退去,一轉身就直掉眼淚。


    這兩個人,是利用她調情呢。


    狗男女!

    阿景幽幽看著許良辰,“阿辰,你說說看,我那成熟穩重的好夫君,他去哪兒了呢?”


    許良辰:“我錯了,真的。”


    “你每次都這麽說,我好嫌你。”


    阿景不高興地挽住他的手臂,拉著他繼續找客棧。


    許良辰心裏涼涼的。


    他聽話乖順的小丫頭去哪兒了,天天說些不中聽的話,他好難過。


    他嘴角卻是彎的。


    她肯定是有一點吃醋的,他懂。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主動親他。


    ——


    先前,鳳無憂養傷費了幾天時間,所以他們進城晚了,幾乎所有的客棧都客滿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還有空房的客棧,正好還剩了三間客房。


    許良辰一聽就覺得有貓膩,進客房一看,果然,前幾個房客起衝突留下的血漬都沒幹透。


    老板匆忙收了房費,就是怕他們嫌晦氣不肯住。


    他要的就是這些看上去幹淨秀氣的客人,那些粗膀子的太會打架了,他怕自己店被砸了。


    許良辰心裏愈發煩躁。


    武林大會還沒開始,有些人就按捺不住了。


    想也知道,有不少陰毒小人,會在大會開始之前做些小動作,想要先除掉一些對手、提前鋪路。


    他最厭惡這些爭鬥。


    江湖人最喜歡把“行俠仗義”掛在嘴邊,卻淨幹些缺德事,真正的俠客沒有幾個。


    既然這次師父讓他們來了,那他就睜大眼睛好好看看,要是新任盟主是個渣滓,就宰了算了。


    省的選出來一個禍害。


    阿景摟住他的腰,“阿辰,你又在想一些傷神的事情。”


    許良辰彎唇,“我隻想著你呀,我想著你晚上該怎麽賞我呢。”


    她忽然覺得好笑,“你年紀輕輕的,和那些愛調戲小姑娘的大叔大伯說話腔調一模一樣。”


    不料,這家夥黑了臉,“你怎麽知道他們是什麽腔調?你被調戲過了?”


    阿景頓時哭笑不得。


    有這個愛吃醋的家夥寸步不離,誰敢調戲她?

    ……


    清晨時分。


    許良辰睡醒後的好事被打擾了。


    隔壁的雀女咳嗽得厲害,一聲賽過一聲,身上的鎖鏈也隨著身體的劇烈顫抖一直碰撞,不斷地發出“丁零當啷”聲。


    他披了衣服,一腳踢開隔壁的門。


    阿景慢他一步,跟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在給雀女把脈了。


    謝同舟也在,頭發沒有盤,肆意在他肩上流淌,看著多了幾分少年郎的孱弱。


    鳳無憂垂下眼眸,“沒用的,她已經病入膏肓。”


    許良辰淡淡道:“也不算病入膏肓,還有十來年。”


    鳳無憂驚訝道:“這不可能!她的脈象分明就……”


    “那是你不夠用心,自然找不到給她延命的辦法。”


    話雖如此,其實許良辰也沒怎麽用心。


    很多時候,天賦是最關鍵的。


    而鳳無憂沒有這個天賦,所以斷定了雀女沒有多少日子。


    許良辰回頭看了一眼阿景,她果然麵露擔憂。


    許是有同病相憐之意吧,這一路上,小丫頭總是看著這個女人出神。


    許良辰按住雀女的肩膀,給她輸送內力,暫時緩解了她的不適,隨後寫下一張藥方,讓謝同舟去抓藥。


    謝同舟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問雀女,“姐姐,你有什麽想吃的東西嗎?”


    雀女驚訝,看著他例行公事一般的表情,猶豫了一下,見鳳無憂沒有搖頭,說:“我想吃糖餅。”


    五歲那年,母親牽著她的手,帶她買過一次糖餅。


    吃完那個香香甜甜的糖餅,她就被賣給了鳳無憂,被鎖鏈鎖了十五年。


    不知為何,她忽然很想再吃一次糖餅。


    盡管她已經記不得那到底是什麽味道了。


    許良辰:“那種甜膩的東西,你吃了隻會更短命,還是吃點清淡的。”


    雀女點點頭。


    可她心裏還是想吃。


    如果小謝公子真的給她買了,她一定要嚐一口。


    許良辰懶得再廢話,抓住她身上的鎖鏈,正欲解開,她猛地縮了縮,恐懼地看向鳳無憂。


    阿景皺眉,搶過鎖鏈,用烈火融了。


    她不知是生氣還是心疼,瞪了雀女一眼,拽著許良辰走了。


    隻除掉身上的鎖鏈是沒用的,心裏的鎖鏈才是最難除去的。


    雀女的心,必須在鳳無憂死前解放。


    這個大美人,她要了!


    ……


    鳳無憂冷冷地看著雀女。


    這是他從小就養著的小金絲雀,一輩子都飛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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