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隻爭朝夕
第60章 隻爭朝夕
“世子爺辛苦!”
門口的兩個護院見許良辰回來,恭恭敬敬地彎腰,又殷勤地去牽馬。
世子爺回來的那一天,他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他。
打那之後,他們就一直戰戰兢兢的,生怕自己被這位陰晴不定的世子記恨上,說不定哪一天就要被他卸胳膊卸腿。
每每瞧見許良辰,他們都要出一身的冷汗。
許良辰下了馬,溫和地對他們笑了笑。
“你們也辛苦了。”
這一句簡單的慰問,將二人著實嚇得不輕,連聲道:“不敢!不敢!”
許良辰心情大好。
今日,和淳於簡的交談給了他靈感。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為阿景苦惱。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
想要圈禁她,卻怕她還未綻放就枯萎凋零。
想要放鬆對她的桎梏,讓她投身於更寬廣的世界,卻是違背他的本心。
她隻能留在他的身邊,哪裏都不能去。
這本是兩難。
但是,如果師父收她為徒呢?
若是阿景成了雪雲崖的小師妹,便是一舉多得。
這個世上,再沒有人敢說她是怪物,她會變得強大,自信。
成為苦霖的弟子,可以看到萬千世界,森羅萬象,也可以看到這世間的三教九流。
很多年後,也許她會走得很遠。
但她會發現,她一直都站在他的身邊,不曾離開過。
——
許良辰回到侯府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
他先回了一趟房間,將那一道賜婚聖旨交給阿景。
“幫我收好。”
阿景拿出小丫鬟給她的匣子,將聖旨放在裏麵,鎖了起來。
畢竟是皇帝給的,應該算是一件貴重物品。
側過頭,她瞅見許良辰的白衣染了顏色。
“公子,你衣服髒了。”
“不礙事。”
那杯茶早就涼了,淳於簡又不敢真的拿燙茶潑他。
故作威嚴罷了。
許良辰行色匆匆,不忘在她臉上親一下再走。
他看上去似乎很高興。
阿景也跟著高興。
她想,要是能知道他為什麽這麽高興就好了,如果能如法炮製,說不定,她能想到辦法讓他天天這麽高興。
——
侯府的廚房裏,下人們都在忙碌,準備晚宴要用的食材。
今夜有貴客來,食材精細貴重,都需要小心處理。
他們都是一早就開始忙了。
裏裏外外,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氛圍。
許良辰的踏入,讓原本就沉悶的氣氛更加焦灼。
一個廚娘瞧見他,溫聲問道:“世子可是餓了?您想吃什麽,讓下人傳話就好。”
她記得,上次世子進廚房,還指揮她包餃子來著。
世子那時餓極了,還讓她快點包,煮好了他還親自端走。
許良辰對她笑了笑,擼起袖子,開始洗菜。
所有人忙碌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齊刷刷地看著動作嫻熟的少年。
他笑得如此真誠,一點也不陰陽怪氣,態度溫和親切,這已經讓人瞠目結舌。
堂堂世子,竟然還親自洗菜?!
眾人自然不解,但他們也不敢發出疑問。
多嘴是要出人命的。
許良辰洗了幾樣菜,又去殺雞。
他擅長禦風,殺雞不用刀,動動手指就可以。
隻是拔雞毛這件事,卻一定要上手,先拿熱水燙了,再細細檢查細細拔,才能弄得幹淨。
這下,下人們都忍不住了,紛紛湊到許良辰的跟前,想要從他的手裏接手這個不體麵的工作。
許良辰擺擺手,“你們忙你們的,我忙我的,別來打擾。”
於是,這位年輕俊美、脾氣怪異的世子爺,在矮凳子上坐了,在眾目睽睽之下,用那雙玉手拔起了雞毛。
別說,還挺熟練的,拔得又快又幹淨。
他們心裏納悶,難道傳說中的那位崖主苦霖,他除了教世子武功,還教世子殺雞?
也太奇怪了。
這還不算完。
迅速做完備菜工作之後,許良辰又開始炒菜。
眾人麵麵相覷,隨後,有一個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其餘的人,似是被他的表情感染了一般,也紛紛露出了然的眼神。
他們心照不宣:世子這是對晚宴要宴請的伯爵府小姐上心了,所以才這般親力親為。
許良辰一共做了四道菜。
這四道菜不知味道如何,賣相確實極好,香氣四溢,隱隱有把府裏大廚比下去的架勢。
下人們各忙各的,不敢多嘴,隻是時不時地往許良辰的方向瞟上一眼。
他們已經很累了。
難得世子這麽溫柔,還幫他們做菜,讓他們輕鬆一些,他們應該感激、應該高興才是。
然而,這位世子又做了一件奇怪的事,他做好了菜,直接將這四道菜放進托盤端走了。
?
晚宴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了,這菜,難道不是留著一會兒上嗎?
有人忽然反應過來,世子用的菜碟,花色和今晚要用的那一套不匹配……
許良辰走後,人群中,不知哪一個用尖利的聲音喊了一句。
“別看了!別想了!那必是給阿景姑娘做的。咱們趕緊做咱們自己的事,今兒這麽忙,輪不到我們操心旁的事!”
眾人覺得有理,便都忙去了,隻是心裏都有些不快。
世子也真是的,他是主子,不幫他們這些下人的忙,是應該的。
可是,他也不該占了他們的爐灶,讓他們空歡喜一場不說,還差一點趕不上時間、變得更忙了。
唉。
做人啊,還是少對這些高門子弟有所期待為好。
那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能好到哪裏去?!
色令智昏!
——
許良日免辰端著菜回房。
阿景不喜浪費,他就沒有給她盛米飯,隻剝了個橘子給她。
“丫頭,你點的菜好了。”
阿景看了看天色,時間已經不早。
按理說,許良辰應該到正門,去迎接客人。
她心裏這麽想,嘴上卻不敢勸。
他昨天才發了一次火,不能再惹他不高興了。
許良辰看出來她在想什麽,伸手在她的鼻尖上刮弄了一下,“你別多管閑事,先嚐嚐菜。”
指腹觸到光滑一片,牙印本就淺,早就消了。
許良辰又是安心,又是失落。
他總想在她的身上留下點印記,最好能讓所有人都看得到,也包括她自己。
這樣,她每天照鏡子的時候都能想起來,她是他的人。
阿景被他盯得有點害怕。
那眼神,似狼似蛇,死死地纏在她的身上,讓她產生了一瞬的錯覺,仿佛自己成了他叼在嘴裏的獵物。
她乖乖地夾菜。
入口便是熟悉的味道。
她一吃就知道,這是許良辰親手為她做的。
阿景悄悄地掐了一下自己,讓自己克製一下,免得眼中又浮起淚光點點。
感動是感動,要落淚他肯定不高興。
今天是許良辰的生辰,她一無所有,什麽都送不了。
反倒是他,擔心她在外頭熱鬧的氛圍裏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親手替她做菜。
許良辰給的恩情,她此生是還不清了。
她以茶代酒,舉杯道:“公子,如果有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還跟著你。下輩子,我一定會努力,投胎到健康的身體裏,伺候你一輩子。”
她感激這具身體給了她機緣,讓她遇見了許良辰。
但是,下輩子,她就算成了遊蕩的孤魂,也一定離那樣的屍身遠遠的,再也不給他添麻煩了。
許良辰搶了她手裏的杯子,將苦澀微甜的茶水一飲而盡。
他溫柔地看著她,認真地說:“沒有下輩子,咱們隻爭朝夕。我隻要你乖乖地看著我,心不要野,便足夠了。”
他討厭這個世界,不想再有下輩子了。
也隻有她這個傻瓜才會想的那麽遠,不光下輩子,連下下輩子都說得出口。
罷了,既然她喜歡這個世界,就陪她活這一世,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