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許、許良、辰
第35章 許、許良、辰
阿景的一雙小手交握在一起，不安分地做著小動作。
她還以為，許良辰不想告訴她。
眼下，他的神情嚴肅專注。
她隱隱覺得他這樣有些可怕，心湖泛起不安的漣漪。
他是不是、不開心……
許良辰眼神微涼，他跪坐在床前，將阿景的褲腿一點點卷起來。
醜陋的黑色疙瘩暴露在他們的眼前。
潔白細膩的指腹一點點撫摸上去，許良辰將她細瘦的一雙腳踝圈握在掌心。
阿景的腿一點知覺都沒有，隻在腦海中勾勒想象被他撫摸的溫暖觸感。
驀地，許良辰低下了頭，靠在她的膝蓋上。
一縷黑發散落，擋住了他眼尾的血絲。
“你不是妖怪，你隻是中毒了。”
少年如是說，微微沙啞的聲音如涼夜寒水。
阿景的心微微刺痛，亦是微微發冷，隨後漸漸地浮起暖意。
這具身體是不是妖怪，她很在乎。
現在，她終於有答案了。
那具小小的嬰兒屍身安放了她的靈魂，結束了她千年的孤獨流浪，讓她邂逅了這世上最好最好的少年。
她不會再把自己的心和身體分開看待。
漫長的歲月過去，身與心，已是一體。
這就是她的身體。
阿景伸出手，抬起許良辰的下巴，看著他深邃的墨眸。
複雜的眼神交匯。
許良辰仰望她眼中的熱烈與純粹。
“阿景，你中的是黑焰毒，其毒素主要來自黑焰蟾蜍。”
黑焰蟾蜍是極為罕見的品種，在南地更是少之又少。
醫書上並無黑焰毒的記載，許良辰是在一本古老殘破的毒典上找到它的配方的。
他製出了一模一樣的毒，毒藥和解藥都用品鮮樓的倒黴掌櫃試過了。
很順利。
阿景了然，淡淡一笑。
她總覺得這些黑色疙瘩和癩蛤蟆的皮膚一樣惡心。
原來是真的和毒蛤蟆有關係。
當年的那個小女嬰，並沒有承受住毒藥的藥性，慘死後被丟在野地裏。
腳上的黑色疙瘩、鎖骨的黑色皮膚、頰上的紅紋、石腳趾……
她身體裏的毒不止一種。
為什麽？
許良辰鬆開她的腳踝，將一個雪白的小瓷瓶拿了出來。
“這是解藥。”
阿景伸手去接，許良辰卻不肯鬆手。
他眼神幽深：“喝下它，你會生不如死。”
給品鮮樓的掌櫃試藥的時候，掌櫃已經中了親弟弟下的毒，身體虛弱不堪。
他硬生生地在那種虛弱的狀態下熬過了兩種毒藥、兩種解藥帶給他的折磨，活了下來。
阿景身有殘疾，比起虛弱的掌櫃，好不到哪裏去。
她將會體驗到地獄般的痛苦。
阿景眉眼彎彎，笑意深深，看向許良辰的眼神中有一絲挑釁。
他以為她會退縮？
她不會。
這是命運欠她的債，現在它要還給她，她怎麽可能不收……
阿景張了張嘴，她得開口“說話”，她要告訴他，她現在好高興好高興……
許良辰捂住她的嘴，笑吟吟地看著她：“阿景，你隻是一個小奴隸，你沒有資格做選擇。有資格做決定的人隻有我。我命令你，把解藥喝下去。”
他的眼中沒有笑意。
阿景親了親他的掌心，期待他可以給她一個機會，讓她自己做決定、承擔屬於她自己的後果。
但是，他沒有。
他一直捂著她的唇，直到她順從地閉上了眼睛，才把解藥喂進她的口中。
想要度過無悔的一生，其實很簡單。
把選擇權交到別人的手上，讓那個“別人”去後悔就好。
阿景不需要為她做出的決定後悔，把一切痛苦的原因歸結到他的身上就好。
是他逼她的。
藥汁苦澀，阿景皺起眉，朝許良辰吐出軟軟的小舌頭。
他指尖微顫，將一顆糖放了上去。
阿景含著甜絲絲的糖傻笑。
很快，阿景就笑不出來了。
她瞪大了雙眼。
有那麽一個瞬間，她以為自己的眼珠子已經掉出去了。
好疼。
五髒六腑似要溶解。
四肢百骸似有烈火奔流，仔仔細細地燃燒她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個指甲蓋、每一根骨頭……
“啊啊……嗚……”
在許良辰的眼中，現在的她是什麽模樣？
阿景一隻手死死地抓住枕頭，另一隻手顫抖著指向門口，讓少年出去。
不需要言語。
他一定會懂的。
許良辰跪坐在床前，沒有動彈。
阿景甩了他一巴掌，又抓起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
她發瘋一般，又哭又鬧。
這是她第一次“反抗”他。
她不要他在這裏！她不要他看她！
阿景的視線一片模糊，隱約聽見他的腳步聲漸漸遠了，一顆心終於安定下來。
真好，許良辰終於聽話了一次。
現在，她可以放縱自己的痛苦了。
她學著許良辰的樣子，彎起眉眼，笑眯眯地流著淚。
如果可以昏過去就好了。
但是她沒有。
她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任憑本能地驅使，掙紮哭吼，滿地打滾，摔得頭破血流。
一直到第二天的天都黑了，碾壓她千萬遍的疼痛才緩緩消失。
阿景躺在地板上，渾身濕透，眼睛黏黏的睜不開，嘴巴也濕濕黏黏的，鐵鏽的味道淡淡縈繞。
她筋疲力盡，連動動手指都做不到。
【現在進入自動統計時間。】
【宿主受傷，積累悲慘點數30點。】
【宿主承受疼痛，疼痛級別S，積累悲慘點數1000點。】
【當前可兌換點數1129點，分歧選項已開啟，宿主是選擇變美，還是選擇變強？】
【無論是哪個選擇，本係統都會為宿主帶來有限點數內的最優解。】
阿景想哭，隻是眼淚早就流幹了。
奇怪。
她為什麽會覺得，讓她從這兩個選項中做出選擇，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隻有最愚蠢的人才會在一身殘疾的境地下選擇變美。
她確實很膚淺，總是渴望著能夠變得好看一點。
阿景苦笑，很快就做出了選擇：變強。
【已收到宿主的指令，正在為您兌換點數……】
心心念念的點數終於攢夠了，可是阿景並沒有很開心。
木屋裏一點動靜都沒有。
許良辰去哪兒了……
他會不會不回來了……
“許、許良、辰。”
……
濃鬱的黑暗中，蹲在牆角的少年抬起了頭。
“在。”
——
【點數兌換已完成，點數清零，宿主當前等級為2級。】
【恭喜宿主，您擁有了名為“語言”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