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天下初定(大結局)
第203章 天下初定(大結局)
新帝堅守京都並未離開都城,城外這一役,打了近一個月。
壽王大敗,王師統歸於崔家部下。
一場混亂,就這般被解決。
誰也不會想到,滿朝文武,京都安定,最終還是由接連被迫害的崔家平定。
壽王死得平靜,崔翩妤賜他一杯毒酒,給了他一具全屍。
隻在臨死之際,他忽仰天長笑。
“大將軍,你們崔家的後代將感激你,祖輩衷心可鑒,犧牲一個孩子又算得了什麽,世子夫婦大義,大將軍,你也大義。你們崔家,守好這都城,切做一輩子的大功臣去吧,哈哈哈,哈哈哈。”
唱罷,他便飲了酒倒地。
崔翩妤麵上的血痕一寸寸撐開,她問左右。
“他在說什麽?”
麾下有與崔家匯合的西北軍,李屈就在大帳中。
他眼裏,有不為人知的怒火。
“他在說,我大妹妹的孩子,世子夫婦的第一個孩子,被官家謀害,她死的,一點也不冤枉!!”
“李先鋒,大將軍麵前,妄議什麽。”曹宛止住他。
李屈冷哼一聲,摔簾而去。
“李屈!”
此戰大獲全勝,崔家軍率軍馬歸京入城,直往宮城而去。
宮城混亂,宮女出逃,此刻的皇宮,亂成一團。
這大抵是自解禁後,李宴首次出門。
崔廷衍卻已先她一步進了皇宮。
李宴在宮殿外,獨候歸京來的崔大將軍。
一年多未見,崔翩妤模樣,她之氣派,不減分毫。
崔翩妤坐於馬上,高舉拳頭,看見李宴,微微低了下顎。
“左右聽令,圍剿宮城,不放走一個活物,無我令,誰也不準出宮!”
“末將聽令!!”
頃刻,皇宮便被圍困。
其架勢,不像是來救駕,倒像是來逼宮。
崔翩妤下了馬,摘了頭上盔甲。
“見你信,我率軍連夜歸京,日夜不休,卻不能如你願。救駕汴京城,擒拿反賊,是我之職責所在,為人臣,我不愧,為人子,我無欠,壽王既滅,這擔重任,便可卸下,後麵,想做什麽,便是你自己的事,我概不知曉。”
崔翩妤拔了匕首,登時刺於左腹之下。
李宴單手扶住她,聽見她言。
“崔氏將軍救駕來遲,慘遭叛敵部下謀害,身負重傷,已支援無力,需回府休養。”
“眾將士,見此令,如見我崔翩妤本人,盡聽號令。”
崔翩妤將兵符交到李宴手上,被身邊副將抬著回了府。
李宴重掌兵權,她翻身,上了崔翩妤那匹馬。
今日,入宮,她偏要騎馬入這泱泱皇城。
“眾將聽令,隨我救駕入宮!”
官家身側幾萬禁軍,焉能是崔氏部將的對手。
崔氏身後,是十五萬大軍。
此刻崇政殿內。
趙修看著孤身一人闖入的崔廷衍。
“夫子,我就知曉你有本事,你終於,來救朕了……”
崔廷衍往前邁近。
“官家錯了,臣不是來救你的,臣,是來恭送陛下殯天的。”
趙修苦喊禁軍統領無果,看見大殿那道門外,赫然站著一道令人驚駭的身影。
是她,是她李宴。
是叫他每每夢起,都能驚出一身汗的永安郡主,先皇的遺腹子。
終知曉,這一刻到底還是來了。
“夫子,你忘了嗎,我是你最愛的學生啊,是你教我什麽叫謙遜,什麽叫忍讓,什麽叫謀而後定,我都按照你說的做了啊,我母妃逝世,你叫我忍,先父暴病,你也叫我忍,趙謙他要奪我的皇位,你還要我忍。明明是你教的,可夫子,你怎麽就忍不了,我不過是將國公府看的嚴了些,你便忍不了了嗎,夫子,你究竟是何時生的反心?”
崔廷衍的麵上冷眷,說出的話,冷寒沒有溫度。
“官家也怕是忘了,臣教官家那樣多的道理,可卻始終沒有一條,是說,君子行事,能忘救恩,狹義相報,趙修,你是不是真的忘了,你能坐上如今這個皇位,是誰為你謀劃,若沒有我,若沒有永安郡主,你以為,你能當上天子,能安坐這大殿之位?”
趙修的眸色急速變化。
崔廷衍麵上涵蓋悲色:“昔日的趙修已隨著先帝去了,而今的趙修,早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模樣。你錯就錯在,不該捏死我最後一根軟肋,我的孩子,在你眼中,已不是一條人命,殊不知,當日,你的母妃遭毒害病逝時,你哭的何等傷心,那時你躺在我懷中,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那時,他快活不下去。
最後的慰藉隻有他的夫子。
隻有他的夫子還在撐著他。
他哭的不見天日,痛問:宮城中人,何以命賤如此,人如螻蟻,他的母妃,就不是一條人命嗎。
然此刻,趙修跌坐在地。
他恍然想起好多舊日的事。
有一瞬,他想起了他的母妃。
他被權利蒙蔽了雙眼,而最初的最初,他卻隻是一個想承歡膝下的孩子。
他盼著他母妃身體大好,父親少受點挨罵,母妃能為他生下一個妹妹,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最初,他也不過是想如此。
從未惦念過皇權,也從未,想當什麽執政的天子。
趙修的淚一寸寸的流,再抬頭,他有些茫然,甚至,還有些無措。
“夫子,我悔了,我說,我悔了,你可願像從前那般,再原諒我一回?”
殺子之仇,永生不忘。
崔廷衍跪下了身,像舊日一般,去撫這個孩子的淚臉。
予他安撫。
“可惜這世上從沒有回頭路,官家,你該退位了。”
夫子的話何其溫柔,像無數次勸誡他要隱忍一般時說的話。
他問:“夫子,朕退了位,你是不是要以崔姓改換趙姓,取我代之。”
“官家又錯了,崔氏,從未想過謀反。這時不會,以後也不會,世世代代皆不會。官家,這把匕首,是先帝所贈,先帝在叫你回去,被先帝賜死,尚有榮恩。”
“若是我,執意不肯呢。”
“此時去,官家可享帝王葬事,安葬王陵,若再推遲,當今天子,便是死於暴政攻城中,以身殉國,屍身不見,一副衣冠塚足以。”
趙修笑了,含淚而笑。
是啊。
他怎麽敢啊。
這可是他的夫子。
他竟然,他竟,敢與他搏鬥。
一把匕首刺於胸膛,趙修一口血溢出:“朕確實錯了,竟妄想越過夫子,竟以為,我有獨斷專權的本事。那個孩子,夫子,我不再欠你了……”
趙修重聲倒下,手伸向遠方。
他看見了他的母妃,在朝他伸手。
真好,終於又看見了您。
“母妃,孩兒來了。”
李宴把手宮門。
見著崔廷衍頂著一身霜寒之重,每邁一步猶如千斤,在朝門口的光亮走來。
殿外傳來一道聲響,透著喜慶。
“世子妃,你看,這是誰?”
李宴轉過頭來。
是趙栝。
壽王被俘,他也想一死了之,但他八哥卻和他三哥一樣,獨願用自身換得他一條命。
他又再次被李宴救下。
今日進宮,也是和世子妃一道。
他想去看一看待他像第二個母親般的太妃,壽王的生母。
卻不想,太妃娘娘已風燭殘年,留得最後一口氣隻待他來,還將一個嬰兒交到了他手上。
他大驚。
原這是,世子與世子妃的孤女,崔安,她還活著,被太妃救下了!!
趙栝將人送到李宴手上,李宴頃刻如雨下。
崔世子往殿門處走來。
走至兩人身側,趙栝欲朝殿內走去,被崔世子一手攔住。
“世子,放開我,我要痛罵趙修這個畜生,他也有今日。”
“平寧王,節哀。”
趙栝愣住了。
“世子你?”
崔廷衍望向遠方東方既白的天色。
心中一片愴然。
悲戚漸去。
朗聲,麵上有層層不窮的堅定與肅穆。
“陛下,殯天了!”
“先帝有旨,命平寧王為繼,接任大統。新帝,還望節哀。”
天上抹過一道白。
魏映弗服侍完太妃最後一程,在哭聲中回了寢殿,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衫,而後赤腳走出了宮殿,一步步邁到了宮城之上。
此生,她飽讀詩書,身為女子,覺得遺憾,不能保家也不能衛國,嫁於壽王為妻,夫敗,子死,她這一生,無甚後悔,卻萬做不得叛臣的妻室,唯落得這樣的風名。
天大亮。
壽王妃從城牆之上,一躍而下。
宮外。
一輛商船往南去。
李淑在船中盤坐,往爐中燒信物。
她與先帝為數不多的信物,燒到最後,隻剩一麵梨花金釵。
他誇她,戴著這個釵子好看。
銀鵑看見自家姑娘麵上含笑,眼角卻沾著淚:“姑娘,還是燒了吧。”
李淑的淚落在金釵上。
一顆又一顆。
而後將金釵攢在了發間。
抬頭,霎時露出一麵柔和的笑,她抹淚:“無礙。就讓這釵子,伴我一生。”
史傳,李氏女,永安郡主三妹有經商之才,南下販商,坐擁一方,晚年,富可敵國,一生未嫁。
三個月後。
新皇登基,百廢俱興。
崔氏被請回朝廷,與宣岑胡三家,各執一方。
輔以新帝朝政。
新皇娶以岑氏女為後,史稱,這是岑氏第四位皇後,亦是曆史上,最為賢明的皇後之一。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又是一年春好處,李宴和崔廷衍在城外為崔翩妤送別。
崔大將軍回北前,要去一趟南方。
去為一位故人修建衣冠塚。
崔翩妤懷裏抱著崔家這個命大有福的小縣主。
崔安拽著她大姑姑的鞭發不鬆手,像是知道她要走。
崔翩妤對她心生愛憐。
這孩子比誰都黏她。
“你看看,崔安這丫頭,手勁大得很,假以時日,怕又是一位能征善戰的小將軍呢。”
李宴笑,從她懷裏接過崔安。
這丫頭頑皮的不得了,她父親可都奈何不了她,也隻有崔翩妤能治。
崔廷衍卻不大高興聽崔翩妤說這個話。
“崔家,有一位女將軍就夠了,安安這丫頭,以後不習武。”
崔翩妤與李宴相視一笑,頓生無奈。
兩人目送崔翩妤騎馬遠去,也該回城。
李宴啊了一聲,覺得不妙,果然,便聽得崔安咯咯笑了起來。
“呀,小縣主像是尿了。”倚書道。
幹了壞事的小魔頭絲毫不有愧,尿了李宴一身。
李宴望著她失笑。
崔安卻一點也不懼,伸手夠向崔廷衍。
慣會討喜。
崔廷衍疼他女兒疼的跟什麽似的,寬慰李宴。
“回去換一身便是,同她計較什麽。”
李宴不同他們計較,隻可惜了這一身好料子,單手抱著崔安,刮了一下她的鼻頭。
她還是向崔廷衍夠手。
嘴裏咿咿呀呀,竟喚:“爹爹,抱——”
崔廷衍眸色瞬間閃亮,一刹有無數星漢在湧動。
心頭發軟。
“好,爹爹抱,我們安兒,有爹爹抱。”
“你就寵她吧。”
(全文完)